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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若烟,眸若秋水,绛唇映日,夭桃秾李。

众人屏息,紧盯着贵妃榻上的女人。

薄纱遮蔽如雪堆砌的玲珑娇态,媚态如风,掩映生姿。

“咕咚”

众人吞咽一口唾沫。

当真是人间极品。

这果真是如老鸨所言,迎香楼百年来所出的珍品。

谢桥攥紧手中的薄纱,盯着这媚极的桃花玉面,心中两股情绪冲撞,生出一丝怅然。

方才匆匆一瞥之下的容颜,她以为是陆芷柔。

同样美到极致,眼中的娇与弱,藏匿的惊惶与无措,都同她如出一辙。

可惜却不是。

想到此,谢桥倒越看越觉得这一双眼睛生的极好,与陆芷柔有八九分相似。

谢桥替她戴上薄纱,抬眼对上曹维达阴邪的眸子,脸上浮现讥讽之色,冷嘲一声:“这是爷们享受、娘们卖肉的地方。你们两个女人,瞎凑什么热闹?人给你们,玩得转吗?”

下面爆发出哄堂大笑。

“就是,你们女人白瞎这么个极品。想要精美花瓶,哥哥送你们几个。”下方有人嚷嚷着。

之前众人以为不过寻常普通的姿色,如今看到真面目,难有不动心的人。

白露出的价虽高,这等货色也值得他们下血本,一度春宵。

“玩不玩的转,可不是你说了算。出门做生意,银货两讫的规矩不懂么?”白露冷笑一声,看着下面跃跃欲试的人,眼中流露出冷嘲之色。

谢桥依旧在打量躺着的那位女子,她的眼睛是睁开,即便布满恐惧之色,依旧没有出声。心中疑惑,却又觉得并不意外,这楼里做这些个生意,断然有自己的手段。

曹维达剑拔弩张的戾气一收,嘴角带着的笑,令人毛骨悚然。视线落在谢桥的身上,仿佛在看她有何意见。

“出门做生意,信誉最重要。”谢桥的视线落在站在曹维达身后的老鸨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凌厉:“你说呢?”

老鸨并不认得谢桥,风月场上打滚多年,早已是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惯会观颜察色。

听闻谢桥问她的话,心尖儿一颤,眼角觑向曹维达。

谢桥身上散发的气势与曹维达的态度,令她笃定谢桥的出身必定不凡。

不敢轻易得罪,只得求助曹维达:“曹爷,人是您带来的,我们只是经手,做不得主。这两位姑娘……您看该如何处置?”话虽然是特地对曹维达说,却又是刻意给谢桥听。

她只是提供场子,说了不算,想要人,得曹维达松口。

谢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老鸨触及谢桥颇有深意的目光,浑身一抖,低垂着头,不去看她。

曹维达却似听了个笑话般,语气阴冷:“姑娘?玉娘,你识人的眼力见可越来越不行了。看清楚了,这可是燮郡王妃!”

燮郡王妃这几个字从曹维达嘴里吐出来,令人心中极为不适,谢桥从中听出嘲讽的意味。

谢桥挑眉,故作惊讶:“乔装一番,竟是给认出来了?原来不想用身份压人,眼下既然被识破,即便我不抬出身份,旁人也以我仗持身份行事。如此,我便不介意搬出身份了。”眸光一转,盈盈含笑,手指直指拍卖的女子,“这人我要定了!”

曹维达面色陡变,浑身散发出阴冷之气。

谢桥盯着他身侧的手指,握成拳头的手,食指、中指伸直。谢桥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盯着他眼角的红色胎记,映衬得他的幽冷的眸子透着诡谲之色:“我认得你,皇叔身边的……狗嘛。”他身上戾气高涨,满面阴霾,脚动了两步,忍不住想要出手,可终究碍于谢桥的身份隐忍下来。谢桥余光一直盯着他,熟视无睹,脸上的笑意更深:“皇上为人正直仁善,定不知道你们阳奉阴违,做起皮肉生意。”

曹维达眸光一紧,青筋爆叠,谢桥话中意思很明显暗含着警告。

荣亲王想要篡位,定会极为爱惜羽毛,容不得半点污名!

而今日之事捅出去,只怕会全数推脱到他身上!

“皇叔与郡王关系素来亲厚,想必我问他要个人,他不会不肯给。”谢桥看着众人听到他们点破的身份,早已是纷纷变色,心里打了退堂鼓,哪里还敢与谢桥抢人!

曹维达总算是见识到谢桥的厚颜无耻,她与荣亲王之间的恩怨,不死不休地地步,‘关系亲厚’亏她也说得出口。

谢桥势在必得,不肯退让。

闹将起来,他讨不到好,甚至会累及主子。心中权衡一番,冷哼一声:“郡王妃……好生享受!”邪肆一笑,带着人离开。

众人紧跟着退散。

老鸨颤颤巍巍的说道:“郡王妃,奴家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莫要与奴家计较。”连忙指使着人将人抬到楼上去,转而对谢桥说道:“房间已经安排好……”

“不必,人既然已经买下来,我自然是要带走。”谢桥看向身后的白露,白露点头。

老鸨脸上的谄笑一僵,嗫嚅道:“这……这只是一晚……”

“哦?为何我听曹维达的意思,人给了我们?”

“不是——”

谢桥质问道:“我若不曾记错,方才你说此人是曹维达带来,你做不得主?”

老鸨紧紧拽着手心里的锦帕,不敢再多言。

多说多错。

若是惹怒谢桥,她没有好果子吃。

曹维达也不敢招惹的人,她更是惹不起。

“带走!”

谢桥吩咐她带来的护卫,将那名女子给带回郡王妃。侧头,对白露道:“白姑娘若得空,便去府上一同喝一杯?”

“却之不恭!”

白露的爽利,谢桥很喜欢。

两人坐上马车,谢桥自壁柜中取出密封的竹筒,递给白露:“这是桃花酿,撞在竹筒里不占地方,揭开封盖的时候,会有独特的清冷竹香,尝一尝。”

白露一边揭开封盖,一边打趣道:“我当以为喝一杯不过是郡王妃的托词。”果真一股幽微的竹香扑鼻,隐约透着清冽醇厚的酒香。馋虫被勾出来,白露迫不及待的豪饮一口,赞道:“好酒。”举着竹筒碰着谢桥的竹筒:“今日多谢。”

“姝儿寻我来的。”谢桥不禁觉得好笑,今日见过白露之后,陡然明白即便她不出现,白露也能顺利将人带走,只不过多费些功夫罢了:“她似乎白担心了。”

“我很高兴。”白露眼底映着光亮,仿佛落满星光,熠熠生辉,由衷地说道:“她是我在大庆第一个朋友,像妹妹一样暖心。”仿佛忆起故人,眉宇间的冷意褪去,眉梢眼角都染着淡淡的笑意。

“你有一个妹妹?”谢桥意外白露将容姝当作妹妹看待,随口问道:“你妹妹脾性与姝儿相同?”

“一点都不一样,她冷淡寡言,睚眦必报,喜好异于常人。我小时候希望有一个娇娇柔柔的妹妹,护在羽翼下保护她。小时候课业繁重,难得出去一回,我便带木偶、布偶,小女孩的玩意给她,她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鄙夷我竟会买这些个无用的东西。”白露忍不住吐槽她那个冷心冷肺的妹妹。

谢桥对她妹妹极感兴趣:“那她喜欢什么?”

白露眼底光亮黯淡:“她没有喜爱的东西。”什么都兴致缺缺,却又无所不能,基本能够想到的范畴,她都略通一二。她待人凉薄,不善表达,对待亲人却尽自己所能。自己想要逃脱身份的束缚,最后她放弃自由,代替她还她去追逐幸福。

谢桥皱眉,笑了笑,却不再问。

白露也不再说话,马车停在郡王府门口,谢桥道:“今日之事太过蹊跷,方才救下来的那个女人,不能留在我府中,你恐怕也不能带走安置。”许是荣亲王做的事,令谢桥半分不敢懈怠。所有与荣亲王有牵连的事情,她都得小心谨慎。

这个女人来历不明,那一双眼睛与陆芷柔极为想象,便不得不令她多心。

何况,曹维达的态度,令她生疑。她对曹维达做过调查,此人心狠手辣,毫无人性,荣亲王豢养的一条狗,指哪咬哪,只要是荣亲王交代下来的事情,除非得到荣亲王的命令,无论后果如何,他都不会收手!

今日,她不过言语上敲打,他便放手走人。不得不让她猜想,他们用这个女人作筏子!

白露心领神会,叹道:“给你添麻烦了,你想如何处置都行。”

谢桥颔首,心里拿定了主意。

白露放下竹筒,告辞道:“我便不进去打扰了,今后有事,可以来寻我,定会倾力相助。”也算是回报谢桥,今日之恩。

谢桥含笑点头,目送白露离开。谢桥回到府中,管家跟在谢桥身后禀报道:“郡王妃,人被安置在西院。”

谢桥怔愣,西院魏青当初住的院子,如今空置下来,便用来安置客人。

“嗯。”

明秀离开京城,半夏便顶替她的位置,留在谢桥身边伺候。此刻,遥遥见到谢桥行来,迎了过来:“郡王妃,您要先去西院?”

“庄子上送来了甲鱼,你现在去炖了,我待会要吃。”谢桥肚子有些饿了,又不想吃大米饭,想要喝汤,便叮嘱半夏去煲汤。

半夏见谢桥揉着肚子,‘噗嗤’笑出声,“明秀姐说您生了小县主之后,便不按时辰用膳了。您还说要减少食量,如今看来,您这是要多加一顿饭了。”在谢桥的瞪视下,半夏转身匆匆离去。

谢桥无奈的摇头,叱道:“丫头片子!”

西院,女子睁着眼睛,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开门的动静,似乎惊吓到她,眼珠子转动望向门口,见到谢桥的身影,眼里的慌乱散去。

谢桥站在几步之远,仔细端详打量她,眼中带着探究之色,似要从她身上瞧出端倪。

女子任由谢桥打量,眨了眨眼,想要说话,面庞僵硬,没有任何的表情。

谢桥也觉察到,走上前去,按了按她的脸,又在边沿处抚摸,想要看看她是否被易容。这一张脸,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惜她的脸却像面瘫,没有任何的表情。

“说不了话?”

女子眨了眨眼。

谢桥心里盘算着,她能听得懂,不会表达,想要问出她的身份多费一些周折,只是摸不准她的底线。

念及此,犹豫片刻,谢桥先问一遍,她的回答真假,之后再定夺。

“你是被人抓走?”

女子眨眼。

“之前会说话?”谢桥见她眨眼,皱紧眉头,看来她是被药物控制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却又没有任何的问题。“京城人士?家中在朝中为官?”

女子都一一做出回应。

谢桥心沉了下来,接下来又问了几个问题,她家中有人在朝中为官,京城人士,又身居高位。可她几乎都有一些个底细,并未见过她这等模样的人。若是属实,她不可能不认识。

她所言,甚至让她误以为是陆芷柔,被人易容送到迎香楼拍卖,但是她脸上并无易容的痕迹。而且,据隐卫的禀报,陆芷柔还被囚禁在宫中。

她在撒谎?

谢桥不确定。

留着又是隐患,既然无法摸清楚她的底细,又没有多余的精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她无法预测荣亲王下一步计划,尽早将她送走为妙。

谢桥离开屋子,吩咐人将她送到静文师太那里。

——

无字楼。

谢桥头昏脑胀,这几日没有歇息好。

躺在床榻上,浑身软了下来,眼皮子打架。迷迷糊糊间,有人在给她盖被子,谢桥近乎梦呓道:“半夏,汤好了温着,我先睡一觉起来再喝。”抱着被子,翻身继续睡过去。

身后之人,没有离开,她也毫不知情。

她是被闹醒的,被子早已被踢到脚下。身上压着巨石一般,如何都挣扎不脱。

胸口一凉,湿热感自胸口滑过,蔓延而上,酥酥痒痒,在脖子上流连不去。

谢桥嘤咛一声,很不适应,但是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气息,令她没有反抗,反而搂着身上的人,仰着头迎合他。

身上的人,动作一顿,似乎对她的反应不满,稍带着一些力道,咬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谢桥吃痛,陡然睁开眼,望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怔愣住,有一些恍惚。

眨了眨眼,再肉类揉眼睛,双手捧着他的脸,揉搓着几下,触感真实,又捏了捏,疑惑的说道:“咦,像真的一样,这个梦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呢。”

秦蓦眼底的笑意更盛,看着她一副睡眼迷瞪的模样,连日来赶路的疲倦消散。

谢桥抱着他的脖子,用力拉下来,轻轻舔了一下他柔软的薄唇,含住轻吮几下。砸吧着,浅浅的笑道:“很甜。”

秦蓦那一根弦彻底的绷断了,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耐着性子,一点点吻遍她的全身,细致的标下他的印记。极尽温柔的缠绵,动作并未有久别重逢的强势凶猛,反而极尽克制温柔的折磨着将她填满充实。

谢桥在睡梦中,被一波一波汹涌的浪潮给淹没,咬住唇齿,将压下。

沉浮间,不知过了多久,脑中闪过一道白光,谢桥迷糊的想着,她大抵是太想念秦蓦,才会做了令人羞涩的梦境。

秦蓦看着歪着脑袋彻底昏睡过去的人,有些哭笑不得。亲吻着她的眉眼,起身抱着她去净室清理干净。

天光微亮,谢桥被压着透不过气来,挣扎着睁开眼睛。

后背一阵搔痒,湿热的触感顺着肩胛蜿蜒而下,谢桥浑身轻颤。顿时清醒过来,白皙的手背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痕迹,谢桥陡然睁大眼睛:“不是梦啊?”大脑还有点转不过弯来。

秦蓦听到她的嘟囔,大掌掰过她的头,热情的吻上她的莹润的唇瓣:“醒了?……昨夜我白费力气,我们现在补回来,能不能唤醒你的记忆。”带着惩罚,重重的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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