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别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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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幸福奔波劳累……日子在有条不紊地继续。

许美美很快搬了家，海滨小区西头，与博仁医院仅一墙之隔。房子是李穆然帮忙找的，说是医院里有医生去西部援建，要走两年，听说李院长在找房子，就卖个人情把房子借给他，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对于这种狗屎运一样的说法，许美美未置一词，她知道不能去太过计较真假，不管这房子是怎么来的，借的也好租的也好甚至买的也好，李穆然都是为她好。

她真心帮伊凡，李穆然真心帮她，她若是不领情，有人会伤心。

何况她确实需要帮助，清高的自尊有时在现实面前会变成一种伤人的不识好歹，她不想伤害他。

“原来倒霉久了偶尔也会交到狗屎运啊~~”搬家那天，许美美看着这套比原来整整大出三分之一的房子无限感慨。

伊凡站在一旁表情喜怒难辨。

就在几分钟前，李穆然跟他做了一次长谈。一个语重心长地讲，一个表情漠然地听，听到李穆然说许美美为了给他换肾把房子卖掉，伊凡心脏猛地一震，抬头看他。

这是李穆然第一次在这个孩子脸上看到面无表情以外的表情——惊讶、不解、疑惑、欢喜、感动、难过……所有这些杂揉到一起，使得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一时间难言的扭曲。

“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她是真心想帮你，我们也都希望你能早点康复，别拖累她太久。按她的脾气，帮了就是帮了，并不指望你将来能回报什么，可我还是想，希望你自己能知恩图报，知道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

我对她来说吗，的确是个拖累……只会是个拖累，是吗？

“她这个人，一旦决定对谁好，就会一辈子都对他好。我希望你不要让她伤心，她是真心把你当家人看待的……”

家人……这个词太过遥远……从小到大，我只有哥哥，是她不期然闯进我的生活，闯进我的心里……

“我知道你哥哥……所以，在这里不得不警告你：别想要利用她！不要去伤害她！否则，后果绝对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

你知道我哥哥？……那她知道吗？……她肯定也知道了吧，哼，还要装作一脸无辜又无知的表情……她果然还是骗着我瞒着我……她并不相信我……

“该说的我都说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就当是一次新生吧，等你病好了，如果你还想留在这儿，我会帮你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开始正常生活。……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所作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不管你过去经历过什么，你最好都让它们过去，划清界限，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我不希望你因为自己的脆弱而伤害到真心想帮你真正对你好的人！”说完，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让她失望！”

不要让她失望……

如果她知道我心里所想，怎么可能不失望……

他回到家，看她对着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忙……她把房子卖了，原来她把房子卖了……她骗他说，只是为了他治病方便才搬来的……眼睛一热，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

她腰身很纤细，脊背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温暖，让他忍不住贴上去，脖颈深处，鼻子深嗅着她身上令人安神的体香……

许美美呆住，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任他抱着。

本想问怎么了，刚要张嘴就感觉到脖子后面的湿意，紧接着，什么东西轻轻砸到她肩膀上，“啪”，心在瞬间，全乱了……

她呆在那儿，张张嘴，却不敢发出声音……这样暧昧的姿势，这样煽情的眼泪……是呵，她总是会忘记，他都十六岁了，和她有着一般的身高和更加纤弱的身体与内心……

老半天，她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直到腿都快站麻了，才听到背后低低一声闷笑：“哧……”许美美身子轻抖一下，却马上又放松下来。

“女人，”她听到他说，“你的腰这么细，怎么腿就那么粗……”

黑线，冷脸，猛一转身，“咚”地一记暴栗，吼他：“你懂个屁！老娘底盘稳！”接着一把推开他，“去，把你自己的房间收拾了。”

就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痞痞地对她笑笑，转身去收拾自己的房间。

女人，你这个笨蛋！他对自己说，我宁愿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自己怎么办……

“你说那个李院长是你表姐夫？”

“恩。”许美美切一小块清蒸的南瓜，放到伊凡的盘子里。

“可他喜欢的是你，怎么会娶你表姐？”

许美美一震，抬头看他，嘴角还粘着一粒米。

伊凡轻声笑，伸手把那米粒捏住，十分自然地抿到自己嘴里……

半响，抬头看，许美美还震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他。

伊凡不自然地笑她，“女人，虽说少爷我长得秀色可餐，可也绝对不是什么垫饥的东西。”你该吃饭吃饭吧，别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许美美极不自然地咽下嘴里的那口米饭，五稻香的长粒香米，如今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小凡。”

“嗯。”

许美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什么？”伊凡不耐烦地问。

“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下，可能晚点回来。晚饭……”

“知道了，”伊凡打断她，“你放心去，我饿不死。”

“还有记得吃药，在冰箱的保鲜柜……”

“知道了，罗嗦，赶紧吃饭！”

许美美看他一眼，终究再没说什么，埋头扒饭。

下午，她要去看一个老朋友。

单独一间接待室，李家的面子果然够大，待遇就是不一样。许美美还在唏嘘，人便已经来了。和上次见到的没什么变化，平头，囚服，却依然遮掩不住那份英俊贵气，许美美看着他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一声，继而又闷闷的：好一个何等出色的人物，偏偏要把自己整成这样……

来人进屋，抬头看见她，眸子里的惊喜转瞬即逝，随后微微一笑：“美美……”

许美美咧开嘴，点点头，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坐到桌子对面，“咦？里面伙食这么好吗？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胖了？昊子哥，你可千万别养成硕鼠一只啊~”

李昊无奈地笑，“还能听你叫我一声昊子哥，我是不是该庆幸？”

许美美吐吐舌头，“你以前最讨厌我这么叫你了，听着就像是叫老鼠~”

李昊笑着看她，不说话。那神情，就好像这样看着她就很满足了。半响，他轻叹一声：“美美，你倒是瘦了。”

许美美抬头迎向这样的目光，倒也落落大方地一笑，“我今天来，是要告诉哥哥一件事。”

“哦，”李昊的语气虽淡，脸上的笑意渐深，“是不是要告诉我，你有心上人了？”

许美美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李昊笑着摇头，“李煜最近来得有些频了，每次都掩不住地烦躁焦虑。他不说，我也猜得出，他自小心机暗藏，城府极深，极少有喜怒于色的时候，除了你许美美，没人能让他这样。”

许美美眨眨眼，讪讪一笑，“其实……那个，也许很快就结婚了也不一定。”

李昊目色一黯，却仍是强笑：“那，恭喜了。”

许美美嘿嘿一笑，“同喜同喜，早点把我这个小祸害打发出去，也省得某些人整天胡思乱想不务正业。”

李昊轻笑，“美美，某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美美一愣，神色有些凄然，“不甘又能怎样？我和他，当初不能，现在不能，将来也无可能。”

“为什么？”

许美美抬头看他，微微一笑，“你也挣过，你也抢过，结果呢？你得到了什么？”

李昊怆然，“你对我若有对他的半分心意，我也就知足了。”

许美美嘴巴一咧，“所以啊，是李煜贪心了。许美美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李昊看她，知道她还有下文。

“时间其实是最容易流失的东西，哥哥很快就会出来了，想着这个李家在商界势力和地位，老是太倚重李煜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事。哥哥你出来还是要回李家去，美美只希望少几个犯罪团伙，多一些自食其力的人，能帮得一个是一个。我又没什么野心，也不想有什么作为，只是在以自己的一颗心活着，说白了，我和李家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成为一路人，因为许美美活得一点都不现实。大家聚在一起，是情意也是缘分，再要多了，我也给不了……李家不是一个多温情的地方。”

“你是介意你姐姐，还是介意他或者……介意整个李氏家族？”

“都有。”

李昊默然。

许美美叹息，“我跟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没缘分就是没缘分。我不爱他，或者不是他要的那种爱，再或者爱得不够深切……怎么样都好，反正不过借口而已。”

“那……你爱那个人吗？”

许美美扭头，明媚地一笑，“爱！”

李昊咬着牙，闭上眼。

“我……喜欢他不是一两天，可我自己也没料到，还有胆量去爱，我更想不到，原来……”许美美顿了顿，抿嘴笑了笑，“因为有他，我很幸福，即使他不在身边。无论干什么，只要一想到他就忍不住轻笑。原来真正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

“美美……”李昊睁开眼，看向她，却又欲言又止……倘若李煜知道，那个人，你和他，怕难善终……“不要高估李煜。”

许美美收起嘴边的一抹笑，换上少有的严肃神情，“昊哥哥，我长这么大从没有为自己的幸福争取过什么，但这个人，将是我幸福的全部！”

李昊一震，定定看向她。

“我不会轻言说爱，即使是对李煜。这，你是知道的。同样，一旦许美美说爱，那便是真的爱了。许美美跟李家纠缠了这么多年，你们也该放过我了。我要的不过是简简单单执手偕老的幸福，想过的也不过是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我爱的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正如我自己原本也不过是个平平凡凡的女人。”

“美美，他未必不肯为你舍弃……”

许美美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我固然讨厌世家商界的尔虞我诈YIN谋算计，可更糟糕的是，我对他的爱，有多少是姐姐的，有多少是许美美的，又有多少来自多年情分和责任？李煜他始终不懂，肯为他舍身范险和肯与他举案齐眉是两回事。我与他再怎么爱，也不过是两片田地里的稻草人，离不远却也走不近，各有各的坚守罢了。”

“我一直以为你和他……”李昊叹息……你和李煜，我是该惋惜，还是该庆幸，亦惑唏嘘一番……

许美美轻笑，“若没有遇见这个人，我这辈子一个人倒也逍遥自在地过了。可上天偏偏又让我遇见了这么个人……昊哥哥，你可知道我从未动过嫁人的念头？可是这个人，让我想要安定。我想为他生儿育女，替他孝敬父母，与他举案齐眉执手偕老。原本我并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会是你一生一世等待的那个，我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非君不可的感情，如今，我知道了，也相信了。”她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泉水般盈盈流淌，“未来日子还长，为了这个人，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从此再不敢恣意妄为，轻率莽撞。我跟李家的那些事，也该是个头了。将来无论生老病死，无论贫富贵贱，我都和他一起，穷日子就穷过，富日子就享乐，怎么样都好。李煜要是伤他，那便是千百倍的伤我。就算我不爱他，至少，也别让我恨他！”

“你为什么不当面跟他说这些？”

许美美微微一笑，指着李昊身上的纽扣说：“到底是李家大公子，即使落了难，也还是免不了讲究。”

李昊犹疑地一低头，看向胸前的纽扣，脸色霎时青白。

许美美却浅笑，“设备这么精良，他那边早就听得一清二楚。”说着，笑意渐深，“这样也好，省得当面难堪。”

“美美……”

许美美摇头，“该说的都说完了，昊子哥，我改日再来看你。”说着，起身，刚走到门口会然又转身说：“还有，替我谢谢他没有为难云佳。”

李昊愣愣地看着消失于门口的身影，嘴角抿出一丝苦笑，都说这丫头是草包脑子，偏偏又生了个七窍玲珑的玻璃心肝，她连林云佳都猜到了，他和他，他们兄弟俩还在她面前做的什么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