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权利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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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美美拉着伊凡蹦蹦哒哒在前面走，时不时地偷偷往后面瞄两眼，刻意跟身后的两个人保持一定距离。开玩笑，她可不想当表姐表姐夫的电灯泡~~

伊凡看看她，不咸不淡地来一句：“你就会替别人瞎操心。”

许美美瞪他一眼，“你懂什么？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我不过就是想帮他们一把。再说，人家也帮过我们不少忙啊~~不然咱俩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露宿街头呢。”说着，伸手拿起一副太阳镜往伊凡脸上比划。

伊凡顺从地接过来戴上，嘴巴却不饶人，“我跟你打赌，他们看似亲密，可谈论的话题全都有关于你。好像你就是他们唯一的共同语言一样……呵呵，难道他们将来也会为了你而结婚？”

许美美嘴巴一撅，没好气地把他脸上的太阳镜摘下来，“这个不好，女里女气的，换一个。”

伊凡很配合，一个一个地试戴，很快，这个小店便挤满了人。

“喂喂喂，你们看……那个男孩子，好帅啊……”

“对啊，是哪个明星吧？”

“怎么可能？根本没见过这个人好不好？”

“太帅了~哇，你们看他的眼睛，天啊……”

“紫色的？”

“拜托，怎么可能有紫色的眼睛？他是戴了美瞳的隐形眼镜吧？”

许美美听着周围的议论，无耐地笑笑，“看来下次出门得把你包严实点。”

伊凡摘下眼睛，抬头看她，微微地一笑。

周围立刻“哇~”声一片。

许美美颇有些头疼地抚抚脑门，“奇怪，我整天对着你这张YAO孽的脸，怎么就没有他们这么夸张的感觉啊？”

伊凡笑得更厉害了，颇为无奈。

“嗯~审美疲劳！我身边帅哥美女实在太多，见你也就没啥太惊YAN的感觉了。其实即使是人间绝色，天天对着看也就那样了哈？”自问自答完了，扭头问：“请问这款多少钱？有折扣吗？”

店老板受宠若惊地站出来，一双眼睛盯在伊凡的脸上拔不下来。

身后的徐欣然似乎注意到了眼镜店的小小围观，拉着李穆然跑上前去看，好容易挤进店里面，就看见许美美兴奋地冲他们招手，“喂~美美的欣然，店老板说给我们打两折耶~你跟和敬的穆然也去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徐欣然看着许美美一脸的兴奋，跟李穆然无奈地相视一笑，“看来以后出门买东西最好都带着这个漂亮小鬼。”

棒球帽太阳镜高领丝巾，许美美看着伊凡现在这形象，勉强点了点头。李穆然颇有些同情地看着伊凡，对徐欣然说：“她就差给他戴个口罩了。”

徐欣然微微一笑，“好啦，有伊凡报仇的时候……让我们想想接下来去哪儿……是去水云间还是去舒朗？要不去哥弟？反正都在这一条购物街上，慢慢逛吧。”

许美美忽然探过头来，“我们去民族街怎么样？”

民族街，是在大学城附近，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里面集合了各个民族的文化特色，可是被商业意味一冲刷，多多少少有点不伦不类。这年头想找点纯粹的东西确实挺困难的，有些商业或娱乐场所，往好里说是有容乃大，实话讲其实就是一堆堆的杂烩。

徐欣然这样逛惯了专卖店的高级白领一进这条街区就有点小小的无措，四处看看，东西大都不贵，人可不是一般的多，忽然间觉得这地方有种窒息的陌生，她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刚要抬起胳膊，手被另一只手抓住。

回头，看到李穆然正对她微笑，薄薄的阳光打在他俊雅的脸上，让人有片刻恍惚，“我告诉他们一个小时候后去门口那家韩式料理集合。”

徐欣然眨眨眼，还没明白过来。

“还从来没单独陪你逛过街呢……走，转转去。”

那边的许美美拉着伊凡，彻底撒开花了。

“你更喜欢这种地方？”

许美美正在研究摊子上的DIY小饰品，听到伊凡在身后问，转过身来说：“我对那些一本正经宰人放血的地方确实不感冒。这儿多好，就好比一大锅杂烩汤，里面荤的素的都有，想吃牛肉捞牛肉，想吃白菜捞白菜，当然啦，你是不能指望在这里捞到海参鲍鱼之类滴~~”

伊凡笑，“那你喜欢白菜还是牛肉？”

许美美一本正经皱着眉头想了想，“其实我比较喜欢吃豆腐。”

伊凡大笑。

经过一家叫云南印象的小店，许美美抬步走进去，十分钟后，伊凡对着刚刚从试衣间走出来的许美美瞠目结舌。

“你……”

许美美十分难得地小羞SE了一把，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很奇怪？”

伊凡张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真的这么奇怪啊……我就说我不适合穿裙子的嘛……”说着，神情沮丧地要回试衣间脱掉。

“别。”终于反应过来的伊凡一把拉住她，“很漂亮。”

许美美一脸委屈地扭头看他，眼神在说：你少安慰我！

“真的很漂亮！”伊凡信誓旦旦，然后扭头看了看周围，对店员说：“还有差不多风格的吗？多找几件试试看。”

许美美试的那一条半身裙是扎染亚麻，配上素色满绣民族风吊带，活脱脱就是一个孔雀公主。穿着那一身一亮相，整个店里的人都眼前一亮，一个小姑娘从柜台里面窜出来，问伊凡：“那是你女朋友？”

伊凡一愣，不答话，嘴角却噙着一抹笑。

小姑娘好像自来熟，“认识一下吧，我是设计学院的，我叫云杉。刚才那位姐姐和你一起的吧？她很适合波西米亚风和民族风哦~气质也很配，生机勃勃的。你不知道哈，凡是有自己个性和生命力的衣服都会挑人的，我这里的衣服可都是我自己设计的哦~一般人穿不了，就算你是国际名模天使脸庞魔鬼身材也白搭~~我这店从开业到现在没碰到过跟这些衣服这么搭调的顾客呢~~对了，我是台湾人，你是哪里人啊？一看你就不像大陆的哦……喂，我跟你说话你干嘛老不理我啊？”

伊凡快被她聒噪死了，扭头问：“多少钱？”

“啊？”对方显然没想到他会忽然扭过头来，正好对上那副大大的太阳镜，她在镜片的反光中看到了一脸花痴的自己。

“我问那些衣服一共多少钱？”

“你全要？”

“全要。”

“哦……你，等下……”拿过计算器，低头“啪啪啪”，“一共八百七十四，我可以给你打八折哦~”

“能刷卡吗？”

“呃，可以。”

刚交完钱，许美美就从试衣间里出来，“伊凡，你看我们选哪件？怎么办？我哪件都挺喜欢的……可是都买下来会不会有点贵……”

伊凡笑眯眯地走过去，伏在她耳边说：“老板娘给打两折。”

许美美眼睛一亮，“真的？！”

伊凡宠溺地对她微笑。

许美美十分痛快地交了钱，顺便夸了云杉两句：“老板娘你真好~老板娘你真漂亮~”然后扭头看了看伊凡，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咦？你和我们家小凡挺配的啊……”

云杉脸一红，伊凡瞬间黑了脸，许美美还不见棺材不落泪，“老板娘你多大了？”

“呃……十九……”

“呀，刚好，我们家小凡才十六，女大三抱金砖，嘿嘿。那你还是学生咯？”

“那个……刚刚考上的……”

“呀，真了不起，刚上大学就开店。”

“嘿嘿，也不是啦~~店是老哥帮我开的，赚了算我的赔了算他的。你也知道啊，我跟几个哥哥从小相依为命，他们最宠我了。”

“啊……原来这样……那你跟我们家小凡身世也差不多，他也只有一个……呵呵呵，他也只有哥哥姐姐照顾，从小没有爸妈疼爱。”

“啊~~原来他……怪不得他都冷冰冰的……原来也这么可怜……”说着，满怀同情地看了伊凡一眼，却被他咬牙切齿地瞪了回来。

“是啊，这孩子小时候吃了不少苦，缺乏关爱，搞得现在戒心超重，都不理人的……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云杉，就是那种云杉树的云杉。”

“你好，我叫许美美。许美美的许，美美的美美，那是我弟弟伊凡。”

“他是你弟弟？”

“对啊……哦，只不过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哦……怪不得长得一点都不像。”云杉说着，看了伊凡一眼，趴到耳朵边上小心翼翼地对许美美说：“我看他给姐姐付账，还以为你们是姐弟恋呢。”

“付账？”伊凡哪儿来的钱给我付账？

“对啊，八百多呢~按大陆这里的消费，不能算是不大方哦~”

许美美眼神一暗，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等得一脸不耐烦的伊凡。

可能是感觉许美美神色不对，云杉小心翼翼地拉拉她，“姐姐？”

许美美回神，冲她笑笑，示意没事。“对了，云杉，姐姐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特别投缘，方便留一下号码吗？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好啊好啊好啊~嘿嘿。”

两个自来熟的女人互换了手机号码，道别后，许美美信步往外走，看都不看门口的伊凡一眼。

伊凡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瞪云杉，云杉则无辜地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伊凡一皱眉，快步追了上去。

“女人……女人，等等我。”他跑上前，一把拉住她，“你干嘛不等我？”

许美美停下脚步，整个人，周身冰冷。

“女人……你怎么了？……生气了？”

她咬牙，转过身，看着他：“我问你，你哪儿来的钱替我付账？”

伊凡一愣，低头，沉默。

“你又跟你哥哥见面了是不是？”

沉默。

“我不在家的时候他来过？”

沉默。

“我前几天打扫房间的时候还奇怪，那把木琴怎么又不见了……是他拿走了吧？”

伊凡抬头看向她，不说话。

“他给了你多少钱？”

“多少？”

“四十万。”

“什么？”

“四十万。”伊凡一咬牙，定定看向她，“四十万，换肾的钱。”

许美美气急，“我不是说过治疗费不用你来操心的吗？”

“可我不想用你的钱！”

“你说什么？”

“我不想用你的钱，我不想再欠你更多……”

“你欠我的已经还不清了！”许美美大声抢白，“又何必虚伪地在意这区区几十万？伊凡，你……你知不知道你哥哥这钱是怎么来的？这钱不能用！”

“所以，你知道的，是吗？”伊凡看着她，目光逐渐冰冷。“说什么不知道我哥哥是什么人物……哼，你骗我！其实你早就知道了！”

许美美微微一愣，咬咬下唇，“我现在是知道了！所以，我更不能再让你跟他有任何……”

“可他才是我哥哥！他和我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你又是谁？你凭什么来管我？我不过是你半夜里捡来的一条命，就好像你随随便便捡来的阿猫阿狗……你有你爱的人，你迟早不会再管我，你迟早会把我扔掉……”

“啪~”

这是太过清脆的一巴掌。

他偏着头，帽子歪到一边，眼镜滑下鼻梁，那张苍白美丽的脸上，赫然五个指印。

许美美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世界在瞬间，全空了。

“在你这里是几十万救命钱，在你哥哥那里却是几十万要命钱！这钱血淋淋的，你怎么能用得这么心安理得？！”

“为了救你，就要有一个甚至几个人死在你哥哥手里。你想活下去，你哥哥想你活下去，可别人何尝不想活下去？！那些被你哥哥杀害的人，不管有罪没罪无不无辜，他们一样有自己的亲人朋友，一样会有人为他们的死去伤心难过悲痛欲绝！”

“是，道上的规矩，你哥哥已经接了单，无论你用不用这钱他都必须完成委托任务。可这是你哥哥的事，他满手沾染鲜血有他的无奈，你不能在背负这样的罪孽！如果你的这条命是几条无辜生命换来的，你会活得安心吗？好，就算你说别人的生死与你无关，那么我告诉你，这样我没办法安心照顾你！”

“只要一想到我救的孩子害了别人的孩子，会有人因为他失去自己的亲人或朋友……我会睡不着，会夜夜噩梦。”

“所以你，后悔了吗？”良久，他仍站在那里偏着头，一动不动地问她，“你终于还是……后悔救我了吧？”

许美美看着他，眼睛一红，留下两行泪，一步跨过去，抱住他，“不后悔……我不后悔救你。就算时光倒回一万次，我也会一万次地救你，照顾你……可是伊凡，你有生存的权利，别人也有生存的权利。不要再背负那样的罪孽……如果你是因为我……”她闭上眼，咬牙，再睁开时，目光坚定而清明。

她稍稍推开他，一字一句：“我有照顾你的权利，你有照顾好自己的责任！同样，我希望，有一天，你会有能力照顾好你所爱的人！”

伊凡，生命不可以用来等价交换！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