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一个转身，便是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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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他的背影，定在原地。

一个冷漠，一个沉默。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愤怒和绝望……她知道他想说，他必须说出来，否则他会崩溃。

她忽然间感到害怕……怕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些什么……她慌乱关掉蓬头不断冲刷而下的冷水，浴室里，YIN气很重。

“我忘了那是多大的时候，我和他被扔出来，险些冻死在大街上。后来被一个有钱人捡到，收养，呵呵……那老头是个变态，喜欢玩小男孩，年纪越小他越性奋……我四岁那年，他七岁，因为受不了那老头的虐待往他酒里投毒，结果，那老头命大没死，反倒是他被打了个半死。”

“我六岁他九岁，那年老天开眼，老头恶有恶报，中风了，瘫在床上。原本以为我们能逃出去，可没想到，这仅仅是一切的开始。”

“老头早料到我们会逃。他的人轻易地抓到我们，把我们锁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笼子里，供我们一日三餐，在食物里下药……然后他在一旁观看……”

“我好几次想死，换来的却是更为变态的惩罚……你能想象吗？和我做那种事的人，是我的亲哥哥……”

她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想要走上前，抱住他，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他和她明明近在咫尺，她却觉得好像他的魂魄被吹过了天涯……

他嘴角翘了翘，缓缓地继续讲述，好像在讲述一个遥远的与己无关的故事。

“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当你习惯了一个人的进入，你就会记住他的味道他的感觉他的力度他的一切……开始，是因为药物，时间一长，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什么了。我们就一直被关在那个笼子里，死不了却又活不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杀手光顾了那里，杀光了所有人。”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踩着满地的鲜血和残肢，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枪打开了笼子的锁，走进来，低下头来问他：愿意跟我走吗？如果愿意，将来你要替我杀人，如果不愿意，我现在送你们解脱。”

“我想要解脱……上天作证我RIRI夜夜都想要解脱！可是我听见他说，带上我弟弟，我就跟你走。”

“我们的身体自由了……灵魂却被禁锢在那个牢笼里。我们出来的第一个晚上，吃了顿饱饭，洗了澡，躺在久违的柔软的床上……却谁都没有睡着。一整夜，我们扭曲又纠缠……就像疯了一样，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就此全部毁灭吧……不停地要和被要，不知道昏过去多少次，我只想去死……可是第二天的傍晚，却还是睁开了眼。”

“之后的日子，我呆在家里，学习各种语言，各种书籍，打发日子。他跟着那个杀手出去……我不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他每天走的很早，回来的很晚，有时干脆不回来，一走就是几天，一回来就好像世界末日一样疯狂地要我……有时候他压在我身上会忽然痛哭，哭得歇斯底里的……而我只能像尸体一样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任自己麻木。”

“这种日子持续了多久？……忘记了。只知道我们不停地搬家，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我记得有一次，他又连续消失了几天之后突然出现……他压住我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在他射进我身体的那一刻，他压住嗓子在我耳边低语：伊凡，我杀了人。”

“他是在杀了那个杀手之后开始自己接单的。那天晚上，那个杀手喝醉了，冲进我的房间……在我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我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用冰锥戳穿了那个杀手的头骨，挖出他的双眼剁掉他的双手砍掉他的腿……我在你的书上读到过，应该是人彘，也就是人棍。你们唐朝的时候有个女皇帝武则天就是这样对付跟她争宠的王皇后的，我看书看到那里时，就会想到那个杀手。”

“其实是他在酒里下了药……在我被凌虐的时候，他躲在房间的角落，眼睁睁地看着，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

“从那儿以后……我成了他最致命的武器之一，呵呵……用这具美丽的身体……而他……他习惯用所谓的爱情去征服各种各样的女人，用那把杀人的琴唱最动听的情歌。他让她们陶醉让她们疯狂让她们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最后，让她们在他怀里幸福地死去……呵呵，掉进爱情里的女人都愚蠢得令人发指！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看得出，其实他是恨她们的……他恨全世界的女人，因为他被一个女人抛弃才有了之后遭遇的一切……可他对每一个女人都很温柔，无论床上床下，连死亡降临的方式都温柔得令人窒息……”

接下来，是真正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就这样站着，一个面无表情赤身裸体，一个满眼的悲悯和哀伤。

“女人……”良久，他放缓了声音，轻声唤她，“现在你知道……你救了一个什么东西回来了？”说着，他茫然地举起自己的右手，伸展在灯光下，仔细端详，手指白皙纤长……这样艺术的一双手，应该用来绘画或弹奏，可他……却用来取悦他……他的亲哥哥！他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很脏吧……我有时候看着自己，总觉得自己早就脏得不可救药……”手伸到眼前，有细细密密的纹路，仿佛在诉说人间离恨殇愁的命运。“我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想他……就好像我不知道我在他心里究竟算什么？我是他的工具是他的武器也是他床上的玩具。他爱我吗？……我不知道自己恨不恨他……或者，爱不爱他……”

“那天我偷了他的琴跑出来撞到你……你信么？我长这么大，没有被真心拥抱过，没有被疼惜过，没有被呵护过……我甚至从不碰女人。我惧怕女人……她们总是狠狠地抛弃你……我害怕被抛弃。而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恨他！却又不得不爱他……女人，你说得对，我渴望温暖……无比渴望！”

泪落，无声。

她深呼吸，伸手，抱住他。

由松转紧，慢慢的，一点一点地，用力。

良久，她就只是这样抱着他，沉默。

全世界都在沉默。

女人，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好。

全世界都可以抛弃我，你不可以！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女人，将来你会不会不管我？

不会。

不知过了几个世纪，伊凡的耳边传来长长的叹息声，然后，是略带哽咽的泉水般的声音，混着些许的沙哑，好像泉眼下被经年洗涤的细细的沙。

“伊凡，你还有我。我就是你的亲人。”

“伊凡，转个身就是来世。”

都说人死了以后，要喝孟婆汤，才能过奈何桥，过了奈何桥就是来世，今世的一切都被化进了那碗汤里。伊凡，我没有那样一碗孟婆汤，而且……在经历那一切之后说忘记本来就是件及其虚伪的事。

我不想说，忘了吧，让一切重新开始。可那些毕竟都过去了，无论有多痛苦或是能不能够忘记，它们都回不来了。

伊凡，你需要的不是忘记，而是救赎。

经历那一切不是你的错。你不能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错误葬送自己的一生。

人这辈子走的路，没有几条是康庄大道。你就当转了几个弯，回到好了。

一个转身，当它是来世。前世的一切，权当饮恨！

慢慢的，他转过身来，抱住她，“女人……”他说，“你好温暖。”

“赶紧泡个热水澡。”

“你和我一起？”

“咚！”一个暴栗，“小小年纪满脑子胡思乱想。”

“喂~你在那个人面前也这么暴力吗？”

“你又不是那个人~赶紧的快点进去，个倒霉孩子真自虐，冲什么凉水……喂，别闹，我衣服都湿透了……喂！”

“反正都湿透了嘛~~”

“别闹了你！赶紧进去泡一下，我加了点薰衣草，安神的。……啊，对了，我出去几分钟，马上回来。”

他紧张地一把拉住她，“你又要去哪儿？”

她回头，对上那双惊慌紫眸，心一疼，安抚似的笑笑，“去楼下药店给你买药，你那里……”

伊凡脸一红，松了手。

哈哈~许美美心里大乐。

他瞪她，“你偷笑什么？”

“我偷笑了吗？我笑得很正大光明啊~”想不到你还有会脸红的时候啊？哈哈哈……

“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我只是觉得你脸红的时候很可爱~”

“你！”

“好好好好，不笑不笑。你自己慢慢洗，我一会就回来。”

说着，走出浴室，换件衣服出了门。

药店就在楼下，不大的地方，二十四小时营业。许美美拿着几支药膏去付账，睡眼朦胧的营业员一看到那药膏马上警醒，瞪大了眼睛看她。

许美美莫名其妙地看他手里的药膏一眼，呃……应该没错吧？她见金屋给桃YAO那些小哥儿们准备的就是这种啊……再看看人家瞪她的眼神，汗……他当她什么人了？！

正当许美美无奈地在心里呲牙的时候，人家营业员却忽然微微一笑，露出一副万分理解的表情，转身从身后的货架上拿出另外一支，“其实不用非要进口的，这个效果更好一些，价格还便宜。”

呃……尴尬~

许美美感激地笑笑，点点头，不说话不说话我是一棵大葱我不说话……

营业员笑着给她换了这支，然后给她打小票，临走不忘一句：“祝你们幸福！”

许美美满腹纠结地提着东西走出药店，心想：我是有多像男的啊？男的就男的吧，还是个GAY？！

郁~闷！

正纠结着呢，忽然后脑勺一阵YIN风，她下意识地一躲，一把匕首明晃晃地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