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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浅浅落下来在叶北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他神色冷然,眼中含冰却似又窜着火。
纪穆程舔了一下嘴角,讥讽地笑了声。然后死死扣住叶北周的手腕,“怎么着,为了一个女人连兄弟都不做了?”
认识二十多年,他们几乎没有红过脸。没想到叶北周今天因为一个拿不出手的女人跟他动了手。现在怕是他都比不上夏时的一根汗毛。再加上纪云汐被无视这么多年,纪穆程当然意难平。
“做不做兄弟,看你。”叶北周放开手,眼中仍旧没有温度,“以前你怎么看夏时我不追究,她现在回来了,再瞎逼逼别他妈怪我翻脸不认人。”
林以蔓的话像把利剑,将那层伪装的安逸切开,将埋在深处的溃烂摊开到他面前。
之前,他只是享受被夏时围着转的那种中心感,所以忽略了其他的细节。
他以为夏时只是不知道如何跟那些朋友相处。所以每次聚会的时候,她一般都是安静地坐在旁边发呆,偶尔被点到才会多说几句。
从来不曾想过,他这些所谓的朋友根本没打算真心接纳她,还在暗地里拿她的身世做文章。
想起林以蔓的话,叶北周心里倏然一抽。
她愤愤不平地对他说:“你身边的人敢这样对待夏时,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她!”
他无法反驳。
因为即使没有故意去做,可是他摆出了那种态度。
纪穆程听罢,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话:“你认真的?先不说你们还会不会在一起,你觉得老太太能忍受夏时这样的人留在你的身边吗?跟她在一起你会成为整个圈子里的大笑话!”
他们这个圈子里谁不玩女人?模特艺人各式各样,三两天换一个是常事。但无论怎么流连花丛,最后还是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因为这样对家族,对外界都有说服力。
叶北周的深情来得有点晚,更多的是可笑。
纪穆程呲了声,抽几张纸擦掉嘴角的血迹,“醒醒吧兄弟,你和夏时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你多喜欢她,她配不上你是事实。”
叶北周冷冷看他一眼,转身朝里面走。纪穆程以为他那股子邪火散了,放松下来慢慢跟了上去。
“我看你就是一时鬼迷心……”
咻——
一把瑞士军刀擦过他的耳朵快速飞了过去。
纪穆程僵着身子愣愣瞪着叶北周,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耳朵。
“你他妈疯了?!”
他惊魂未定地转过身,看到挂在墙面的靶子上插着一把刀,刀尖扎在十环的位置上。
叶北周倚在红木办公桌旁,手里把玩着一支飞镖。他慢慢抬起头,幽深的眼瞳里充满了警告,“下一次,我可能会打歪。”
纪穆程怒气冲冲地回到大厅,一把拉起纪云汐就要走,“我们回去。”
纪云汐跟着站起身,不甘心地抻着脖子往后看去。没看见想看的人影,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失落。
“北周哥呢?”
“不知道!”
她咬着嘴唇:“可是我想见他。”
她今天可是特意来找叶北周的。没见到人还摊上这种事,于情于理他都要出来看看她吧。
纪穆程被她弄得心烦,不觉加重语气,“你走不走?”
“我……”
“你不走我走!”
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纪云汐站在原地挣扎几秒,最终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纪穆程脸色十分难看,自然给不出什么好态度。纪云汐见他这样也憋了一肚子火,到家后彻底爆发了。
“我是为了帮你擦屁股才遇上这种事,你还好意思给我脸色看!”
“我让你参合了吗?”
纪云汐气得脸色通红,“梁佳媛找不到你只能来找我。那你说我怎么办?!”
纪穆程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最近家族内部斗争已经让他焦头烂额。继承人的位置都在暗地里争取,保险起见,让云汐和叶北周联姻是最好的方法。
可是以现在情况来看,这张王牌好像没法用了。
他忍住脾气,适时放低姿态,“好,这件事是我不对。但叶北周那么对你我也跟他吵过了,就当扯平了行吗?”
纪云汐一怔,心微微提了起来,“你们吵架了?”
纪穆程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才组织好措辞:“他不出来看你是因为昨天一夜没合眼。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猜得到他去找谁了。”
“夏……时?”纪云汐脸色一白,“他们一起过夜了?”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叶北周的心思都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
纪穆程说着,仔细观察着纪云汐的表情,慢慢心中有了计较。
条条大路通罗马,叶北周这边行不通,那就换另一边。
他手指点着沙发,慢悠悠开口:“你不用把夏时放在眼里,她绝对不可能进叶家的门。”
“你怎么能肯定?”
纪穆程笑:“小傻瓜。叶家老夫人如果知道她什么来历,你觉得可能由着叶北周作吗?”
这句话就像一把钥匙,令纪云汐豁然开朗。
老夫人观念深,看重门第。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撮合两家联姻。
纪云汐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哥,还是你聪明。”
——
吵架过后叶北周就没再见到夏时,给她发的信息也全都石沉大海。这段时间,他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的一条鱼,翻来覆去的难受。
大约是老天看不过眼,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今天早上他忽然发现客房的地上掉了一支口红。
除了夏时没有别人来过家里,口红是谁的根本不需要确认。
叶北周顿时像捡到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口红冲下楼。
牧马人招摇开进尚御停车场,吱一声停了下来。他扭过后视镜,确定从脸上看不出一丝急切后立刻下了车。
阳光澄亮,照得树木越发翠绿。医院里人来人往,大都行色匆匆。
叶北周大步走向大楼A座。迎面一个男人小跑过来,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向他打听:“大兄弟,那啥我问一下妇产科搁哪块儿?”
叶北周淡淡说:“你去问门卫。”
那人瞅他,“你不是去那吗?”
“……不是。”
男人边傻笑边往前边跑,“看你这么紧张,我寻思你媳妇儿也生孩子了呢!”
叶北周:“……”
他倒是想。
但他没有媳妇,更没有孩子。
他有些心酸。
叶北周坐在诊室外面等着叫号的时候,心情忽然down了。
连见个人还得排队叫号,他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
等候的时间里他打了两把XX荣耀,在连跪两次以后,广播里终于叫了他的名字。
“席德贵请到三号诊室。”
“席德贵请到三号诊室。”
“席德贵”从椅子上站起来,心情雀跃地走了进去。
夏时眼睛看着屏幕,伸手要病历本。不想却碰触到一个冷硬的东西。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口红,惊讶地抬起眼。
叶北周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冲她笑。
她沉默一瞬,冷冷问到:“你来干什么?”
叶北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之前说过,我要整容。”
临近下班,夏时已经十分疲惫。她揉了揉太阳穴,压住心里的烦躁,“你能不能不要闹了?”
叶北周唇边的笑意收敛:“我是认真的。”认真的想来看你。
接着又说:“不给我检查吗?”
夏时看着他,十分认真地说:“我没时间跟你扯,后面还有病人。”
“你都没做检查,怎么知道我没病?医生可以这么敷衍的对待患者吗?”
叶北周眼睫微扬,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漆黑的眼瞳晶亮,像含着一抹光。
夏时一口气憋在胸口。
她转开视线,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用最后一丝耐心问到:“你要怎么整?”
叶北周深深地望着她,一时间有些失神,“什么?”
她不耐烦,“你想让我动哪里?!”
四目相对,叶北周沉默了许久。那双桃花眼里藏着化不开的深意。
夏时眉头微蹙,“快点!后面还有人。”
“动心。”他伸出手指着她心脏的位置,一语双关,“我想让你为我动心。”
“这手术我做不了。”夏时面色一冷,按下叫号铃,“出去!”
望梅止渴,能看到夏时他已经觉得满足了。求她原谅的事可以慢慢来,目前最主要的是不能再把人惹怒。
叶北周像个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慢慢站起来,可怜巴巴地应到:“遵命。”
院长办公室里。
宋清则坐在单人沙发上与宋斯年聊天。对方将一袋药品递给他,详细地交代了如何服用。
“你父亲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不错,少熬夜心脏负荷就不会那么重。让他多休息,起居要规律。”
宋清则一一记下,仔细把药收好,“你放心吧二叔,有我们看着,他自觉很多了。”
宋斯年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他额头的淤青上,“这是怎么搞的?”
“不小心撞了一下。”
“你们都怎么回事?小夏手腕也疼了几天才好。”
宋清则扯唇笑了笑。
按照那天揍他的力道,夏时确实可能伤到她自己。
“夏夏在几楼?我去看看她。”
从办公室出来,宋清则去了整容整形科。他沿着走廊走了一圈,找到了夏时的诊疗室。
门框上挂着“三诊室”的牌子,一旁的墙上旁挂着她的工作照。照片里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眸微弯,嘴角的笑恬静又好看。白大褂削弱了娇俏的感觉,加重了沉稳的气质,隐隐透着一股子干练。
宋清则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从不知道,这副俏丽的模样彪悍起来也那么有味道。
他眼中全是疯狂的痴迷,甚至想在此刻就推开门冲进去将她抱在怀里。
宋清则被这癫狂的想法刺激到,呼吸都急促起来。他靠着墙壁,仿佛这样就能离夏时近一些。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经过。
宋清则望着叶北周的身影,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目光在缓缓闭合的门上定了两秒,他抬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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