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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扰人清梦。
迟萻困难地睁开眼睛,还未看清楚什么,就疼得眼前发黑,直抽冷气,忍不住想要抱着脑袋,缓解那股疼痛。
“别动,小心你身上的伤又流血。”一道冷淡的声音说。
迟萻没听清楚这话,直到适应那种可怕的痛苦后,方才睁开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窑洞?
迟萻盯着昏暗的光线下那裸-露的泥土墙壁,半晌目光转到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身上。
这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俊秀,皮肤微微蜡黄,呈现一种营养不良。他此时坐在不远处的一张矮脚凳上,正在清洗染血的绷带,身上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质地非常粗糙,旁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一盏罩子发黄的能源灯,幽暗的光线向四周辐射。
少年没有说话,迟萻也就躺在那里,静静地打量周围。
这地方并不大,像是用机器开凿出来的窑洞,空气有些闷,并不流通,带着一股奇怪的霉味儿。除了她此时躺的硬板床外,不远处还有一个衣柜、收纳柜等东西,可见这个地方是用来居住的。
看着这黑暗又狭窄的窑洞似的地方,迟萻有一种突然从科技发达的星际时代穿越到落后的华国七、八十年代的感觉。
迟萻的目光转到那径自在洗绷带的少年身上,就见他将洗好的绷带晾到一条横穿在洞穴口的铁丝上,然后将那盆脏水端出去倒掉,一会儿后又端一盆清水回来,将它放到角落里。
他回来后,见迟萻的神色清明,便坐到床前,说道:“你是向导吧。”
迟萻沉默地看他。
少年撇嘴,“如果你不是向导,我也不会将你带回来。外面到很多都是哨兵,在这种地方,一个向导……特别是没有被人标记过的向导,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迟萻沙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少年诧异地看她。
迟萻吞咽口唾沫,让喉咙舒服一些,方才道:“我不知道,我乘坐的星舰遇到星盗,后来星舰爆炸时,就用安全舱逃亡,在宇宙飘流时,安全舱不知道碰撞到什么东西,我就失去意识,现在才醒来。”
听完迟萻的话,那少年咧嘴笑起来,笑容凉薄,“我知道,你的安全舱一定是遇到宇宙中的陨石,陨石将原本应该降落到附近生命星的安全舱改道,将你送到安卡拉。”
说着,他故作遗憾地叹息道:“真可怜呢。
“安卡拉?”迟萻收索脑子里的记忆,没有印象。
或者说,原主以前生活的世界里并不需要接触到这种黑暗的东西,只要好好学习向导的技能,以后嫁个哨兵,当个贤妻良母就行。
“安卡拉,星际通用语的意思是流放之地,所以安卡拉是很早以前就被人类流放的荒星,后来有人发现安卡拉星中蕴藏着一种甚比能源石的稀有金属,才陆续地有人来。这里也是三不管的矿星,位于一个十分隐秘的地带,没有人带路的话,无法抵达安卡拉。除了罪大恶极的人,没有正常人会来安卡拉。”
迟萻若有所思地看他,“那你……”
“我是安卡拉星的矿工。”少年耸耸肩膀,“我出生不久后就来到这里,一直生活在这里,有十几年了。”
迟萻不再说话。
见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少年打个哈欠,继续道:“我捡到你时,你的安全舱坏得差不多,能活下来算你幸运。你身上的伤很多,我不是医生,没办法帮你查看你伤着哪里,看着不乐观。还有,我连自己受伤需要的药都没有,更不会给你找药的,所以你自己忍忍吧。”
能活下来就活着,不能活下来就只能这样了。
少年看起来格外的凉薄,对她的遭遇没有一点同情心。
迟萻沉默,从刚才所见,便知道这少年的处境。
安卡拉星的矿工,还没有成年,未成年的矿工根本负担不起繁重的矿业活,定然会时常受伤,受伤也只能忍着。
看那少年倚在角落里打盹,迟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要报答我啊?”他掀起眼皮看她,语气嘲弄,“你先顾好自己吧!安卡拉比你想象的要黑暗冷酷,活着容易,但想要生存却很困难。像你这样柔弱的向导,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更不用说你身上的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他一副对她不抱希望的模样,要不是看在她是向导的份上,他也不会冒险将她救回来,为此还牺牲他一天赚钱的时间,害得他现只能饿着肚子。
在安卡拉星,食物和水源是最重要的东西,像他这种没办法从事繁重的体力活的矿工,并不能在矿洞中得到足以支付一天需要的营养剂,只能在忙碌之余,去赚点小钱,凑齐一天需要的餐费。
迟萻听完他的讲解后,对安卡拉有更直观的理解,同时也明白这人看在她是向导的份上,能将自己从外面捡回来,算得上是善良,如果没有他将自己捡回来,而是随便一个哨兵,迟萻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场。
所以,就算他没办法给她提供药物和食物,迟萻也没办法说什么。
浑身都疼得厉害,迟萻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石洞壁,转头看向那少年,发现他就这么躺在地上睡着了。唯一的床被她霸占,他只能在地上随便解决。
至于所谓的床,不过是用几张特殊的合成板铺成的,实在是简陋得过份。
如果是原主那种养尊处忧的千金小姐,确实会难以接受,迟萻经历的世界多了,再恶劣的环境都待过,倒没觉得有什么。
迟萻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这少年显然是个冷淡的,不太喜欢搭理人,特别是她这个被捡回来的柔弱的向导,对他没有什么帮助,更不愿意搭理。
迟萻吁口气,闭上眼睛,开始修炼《混元心经》。
上个世界,她没有记忆,只能修炼灵图为主,一身灵力是支撑她剑术的根本,也算是阴错阳差。经过这么多的世界,《混元心经》的剑诀已经刻在灵魂里,纵使没有记忆,只要拿起剑,依然会本能地使用。
想到上个世界她突然懂得剑术时,司昂那惊讶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修炼时,迟萻发现这个叫安卡拉星的地方灵力虽然稀薄,但比宇宙中的要好多了,忙将空气中游离的灵力吸纳进身体里,修复体内的伤。
她身上的伤很重,原本在星舰里逃亡时,就因为爆发所有的潜力,身体的强度跟不上,导致多处损伤。后来安全舱在宇宙飘流撞到陨石,穿越星云层进入安卡拉星时,又有多处碰撞,安全舱里的她自然倒霉地伤上加伤。
唯一庆幸的是,这么倒霉的情况下,她还活着。
只要活着,她就不惧什么。
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
感觉到那少年醒来时,迟萻停止修炼,跟着睁开眼睛。
那少年就着昨天打回来的水漱口洗脸,发现迟萻醒来,对她道:“我要去矿洞,一般要到晚上才回来,晚上会给你带营养剂,你忍一忍吧。”
迟萻嗯一声,没有说什么。
目送少年离开后,她再次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等到傍晚时,迟萻终于能坐起来。
骨骼仍是酸酸痛痛的,并不利索,不过这些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
迟萻将右手腕举到面前,摸索着手腕上的那水晶薄片,得到原主的记忆后,迟萻知道这薄片是光脑,每一个帝国出生的孩子都拥有的东西,记录着本人的基因信息和基础资料,并且能上网、通讯。
光脑打开后,手巴掌大的虚拟屏幕跳出来。
迟萻忍不住将屏幕里显示的一些菜单都戳个遍,对照记忆使用它们的功能,不过可惜的是,安卡拉星没有信号。
按那少年的说法,安卡拉星偏离正常的轨道,导致这星球的磁场混乱,帝国的信号无法覆盖到这里,很多高科技也同样不能使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人类放弃,变成一个流放之地,渐渐地消失在星际历史中,极少有人知道帝国有这么一颗星球。
直到一千年前,黑市的一个人因为意外来到安卡拉星,发现安卡拉星蕴藏的稀有金属,方才挖掘出安卡拉星的价值。为了隐藏安卡拉星的价值,这颗星球依然被人为地放弃,没有人试图开发它,仍是没有记录在帝国的档案中,不为人所知。
像迟萻这种因为安全舱撞上陨石,最后改道降落到安卡拉星的倒霉者很少。
迟萻发现没办法发送信息后,虽然有些可惜,却没有太过焦急。
距离星舰被星盗挟持,再到星舰爆炸,已经过去几天,估计很多人已经知道这事情,或者他们都认为她死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这个世界的原主虽然也给她留了点麻烦,不过在迟萻看来,都不是什么大麻烦,只要回到帝星,很快就能解决。
正当迟萻抚着光脑想事情时,一道脚步声响起。
迟萻知道是那少年回来,并没有动,依然坐在床上,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墙壁,这是整个洞穴中最舒服的地方。
那少年进来时,看到她竟然能坐起来,吃惊地道:“你能坐起来?”
迟萻朝他露出笑容,说道:“是啊,虽然还不能下床,不过坐着没事。”
那少年看到她的笑容,愣了下,没说什么,将一支营养剂丢给迟萻,自己坐在一旁,也拿出一支营养剂,小心地吃起来。
他的表情非常虔诚,吞咽的动作非常小心,未漏一点出来,可见对食物的珍惜已经刻入骨子里。
迟萻咬着吸管吸一口,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仍是被那酸爽的味道冲得鼻头发酸,就要呛出一管清水出来,忙不迭地捂住鼻子,用力地将那口营养剂咽下。
少年转头看到这一幕,咧起嘴,嘲讽地道:“看来你以前一定是生活无忧,才会无法忍受它。这种酸番茄的味道还算是好的,要是遇到屎味的,你捏着鼻子也要吃,否则就要饿肚子,饿肚子的话,在矿星很容易死亡。”
迟萻嗯一声,没有说什么,继续困难地吞咽。
直到将一整支营养剂吃完,饿到痉挛的胃部暖洋洋的,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这时,那少年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只穿一条破旧的内裤,露出单薄却伤痕累累的身体。他并没有理会这里还有一个人,而且是女性,就这么在山洞里逛起来,去将昨天洗干净的绷带取下来,用来绑住腰腹处一条沁着血的伤。
从他回到到现在,他能带着这样的伤若无其事地吃东西和她说话,现在才处理伤,可见他的身体素质和承受能力之强。
星际时代,人类的基因不断地优化,越来越多完美的人类诞生,特别是哨兵,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当然,也只是最完美,却不是完美的,哨兵没有向导定时疏理精神力,容易精神崩溃,变成一个杀伤力巨大的疯子。
那少年将身体的伤处理好后,便去打来一盆清水重新洗弄脏的绷带。
做好这些后,他穿上衣服,走到迟萻面前,对她道:“你既然可以起来,就将床还给我,轮到你睡地上。”
迟萻没动,她懒洋洋地靠坐在那里,说道:“我叫迟萻,你叫什么名字?”
“塞缪尔·西多。”少年回答,又催她让位置。
迟萻往旁边挪了挪,对他道:“你也是向导吧?一个野生的向导!”
塞缪尔正往床上爬的动作僵住,不过很快地,他又放松下来。
他坐在床上,冷冷地转头看她,冷笑道:“是又如何?就算你知道我是野生向导,但我想在安卡拉,我拥有足够保命的资本,而你……”他啧一声,“如果你能走出地下洞穴,不是被地表上的野兽吃掉,就是被那些哨兵们捉去占有标记。”
迟萻定定地看着他。
“当然,可能你这样的千金小姐不会知道被安卡拉的哨兵捉去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或许不会标记你,而是一同拥有你。”他脸上露出恶劣的笑容,“哨兵们的欲望无穷无尽,他们无法从普通人身上得到高-潮,但是向导就不一样,就算不能标记向导,可他们仍能从向导身上暂时得到肉-欲的满足,特别是女向导,他们可喜欢了,以你的身板,只怕一个哨兵就能将你玩坏……”
迟萻脸皮抽搐了下,说道:“你不用和我科谱这些,我知道。”
哨兵向导什么的,简直毁三观。
塞缪尔狐疑地看她,发现她并没有被自己吓住,心里忍不住嘀咕。
“你能因为我是向导而救我,我很感谢你,塞缪尔,真的谢谢你!”迟萻诚恳地说,“我会报答你的,你放心吧。只要我在的一日,我就不会让人欺辱你。”
塞缪尔瞅了瞅她,耸耸肩膀,直接挨着她的腿躺下,打着哈欠说:“算了吧,你别给我惹麻烦都算好了,我不指望你报答。安卡拉……这是一个罪恶之地,你最好保护好自己,别让人知道你是向导……”
他的声音渐渐地低下来。
迟萻看他打着小小的酣声,便知道今天他要带回两人份的营养剂,已经累坏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盘起腿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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