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绝不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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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办韩国羽毛球公开赛的仁川桂阳体育馆，女子单打决赛即将开战。

不出意外，对阵双方是头号种子选手德国的卡马尔与中国的周羽，而周羽正是本届比赛的二号种子。

东侧的场边，钱教练同严指导一块坐在教练席上，看着周羽和卡马尔互相配合，进行赛前热身。

“从这几天的比赛来看，周羽打法越来越稳健。老钱，你带队员的本事，很值得我们学习啊！”严指导硬生生地吹捧了钱教练一句。

钱教练双手托着后脑，靠在椅子上，也不看严指导，只带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我说，”严指导打量着钱教练，呵呵一笑，“你这口气，到底要赌到什么时候？”

“领导，我今天没请你过来吧？”钱教练冷哼一声。

“好，是我抢了小徐的位置，”严指导耐着性子哄道，随后朝四下看了看，“这儿不是队里，你能不能别拉着脸。那么多记者呢，让人以为咱们闹内讧。这样吧，今天比赛结束，回酒店慢慢聊，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我哪敢骂领导，不是脑子抽了吗？”钱教练撇了撇嘴，随后指着周羽，“脑子有问题的在那头，被你们挑唆两句，就跟我对着干，要死要活的，非来参加这种不入流的比赛。”

对着打从来了仁川，就没一点好脸色的钱教练，严指导哭笑不得。

周羽是在韩国公开赛报名截止的最后一个小时，跑来找他，坚决要求代替文静怡出战，并且说，已经得到钱教练同意。

怕这孩子自作主张，严指导特意又去问了钱教练，最后是在被冷嘲热讽了一通之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你们这帮领导今年绩效能拿不少吧？跟我说说，超级500以下的冠军，定了多少任务，让我心里有点数，回头让周羽和江雨菲她们几个分分。”钱教练还在喋喋不休。

“这样吧，我家里有瓶茅台。回头大家伙到我那儿，我老严亲自给你们烧几个好菜，老哥儿几个心对心聊一聊！”严指导也是拿钱教练没了办法，只能扯出一条感情线。

“我差你那点酒？”钱教练翻了翻眼，“周羽这几天的比赛，天天有人拿着摄像机在拍，你们眼睛是用来喘气的，都看不着？”

严指导笑道：“我们研究其他国家队选手，人家也研究我们，挺正常的嘛！”

“当年萧子锋打到后头，技战术基本上被国外摸透，个个憋着劲对付他，你们这么多年都不长记性，”钱教练哼了一声，“好钢就要用到刀刃上，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我要让周羽减少曝光率，别那么早把牌全亮出来。要不然真正大赛的时候，人家早知道你几斤几两了!”

“那你也不能把周羽藏起来，你不让她比赛，哪来的临场经验。”严指导终于没忍住，顶了回去。

“那丫头打了十来年的球，能缺比赛经验？”钱教练怼道。

瞧了钱教练片刻，严指导噗嗤笑了出来，手搭在他肩膀上，道：“你说得对，钱桐生永远都是对的。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马上比赛了，别过一会，周羽在上面打球，咱俩在下面打架。”

钱指导终于闭了嘴，目光落到场地上，此刻离比赛正式开始，也没几分钟了。

“跟你说一声，世锦赛集训定在了锦城体院特训基地。这一次，除了周羽，你手下那帮孩子都带过去。队里对你这个攻关小组，抱有很大期待，”严指导凑过头道：“世锦赛之前，尽量不让周羽再出来比赛，你满意了吧？”

斜了严指导一眼，钱教练从鼻子里哼了哼。

裁判的哨声响起，比赛终于要开场了。

和卡玛尔交手，对于周羽已经不是第一回。仔细算算，周羽的胜率还高一点。所以，当这个令很多运动员头疼的卡马尔，再次亮出她专门用来震慑对手的嘶吼时，周羽也只觉得吵得慌……如此而已。

第一局比赛，周羽改掉了进入状态慢的毛病，开局打得挺顺，一路领先。相对而言，卡马尔的失误略有些多。不过毕竟是顶尖选手，卡马尔很快调整了状态，依靠自身稳定的控球技术，迅速将比分追平。

不过周羽沉着应战，抓住机会拉吊突击，拿下了首局。

到了第二局，卡马尔改变打法，加强进攻之外，强调落点刁钻。这一招奏了效，周羽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只能看着对方一路领先。

意外，就在这时出现了。

卡马尔一个假动作近网强攻，周羽预判失误，不得不二次启动，一个鱼跃救球，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整个人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现场一阵惊呼，立刻有医生跑了过去。

“什么情况？”严指导“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钱教练坐着没动，可背在后面的双手已经收回来，甚至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按照赛会规定，在运动员受伤情况下，只允许工作人员进入场内。此刻无论钱教练还是严指导，都只能在场边干着急。

球网另一边，卡马尔挑起地上的球，朝着半空用力抽了出去，随后冲周羽这边吼了一嗓子：“起来，别装了！”

距离场地近的观众，不少人发出了嘘声，就为了卡马尔明明看到对手受伤，还做出如此不礼貌的举止。

有人从贵宾席上站起，一脸担心地看向场内。

一只手伸过来，拍拍那人手臂：“小萧，先不要着急，看看情况再说！”

迟疑了片刻，萧子锋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次随同羽球理事会过来观战，萧子锋并没有告诉周羽，自然是不想影响到她的情绪。

原本想到比赛结束，他就可以现身，萧子锋还有些小激动。不过此刻，瞧着周羽俯卧在地，脸贴在左臂上，整个人一动不动，萧子锋的冷汗，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可能是脱臼。”和萧子锋一起过来观战的马理事长，指了指他们对面的大屏幕。

大屏幕正反复回放刚才周羽摔倒的画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周羽倒地的时候，握拍的右手撞到了地面，随后，周羽的脸上便露出痛苦的表情。

萧子锋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线，如果可以，他这会儿就从观众席跳下去了，而不是在这儿，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

有工作人员进入场内，将一只冰袋递给了正在给周羽处理伤口的医生。

周羽终于坐了起来，随后，冰袋被放在了她肩上。

没有做正骨，应该不是脱臼，可即便如此，也无法让萧子锋松一口气。

“继续比赛，不要让我等太久，中国人就会装模作样！”场地另一边，一直在保持活动状态的卡马尔，扒在球网上，冲着周羽又吼了起来，似乎满怀怒气。

萧子锋皱紧了眉头，卡马尔这话说得很快，英文里夹杂着浓重的德国腔，可萧子锋听得一清二楚。

周羽站了起来，由人扶着走到场边，拿着毛巾擦过汗，又小心地转了转右臂。

“手臂能动，就没事了。”马理事长一脸庆幸地道。

萧子锋不认为周羽没事了，尤其是在大屏幕里，看到周羽重新走回场上时，有一个咬紧下唇的动作，便明白，她是在硬着头皮坚持。

比赛再次开始，周羽甩臂的动作明显吃力，失误也增多。最后，卡马尔利用连续下压得分，拿下了第二局。

今天来了不少德国球迷，热情地在替卡马尔鼓掌喝彩。就连萧子锋都觉得，周羽受伤，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卡马尔。

周羽回到场边，没等严指导叫来中国队的队医。钱教练已经将人按到椅子上，从她右腕开始，一直捏到肩膀，自然是想搞清楚，周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有没有感觉？”钱教练拉着周羽胳膊做屈伸动作，口中不停地问。

“还好。”周羽心虚地道。当初坚持来比赛，她拍着胸口向钱教练保证，不会让自己受伤，结果今天出了状况。

“目前来看是扭伤，保险起见，立刻退赛！”钱教练这话，是冲着严指导说的。

稍稍犹豫了一下，严指导看向周羽：“如果决定退赛，我现在就通知他们。”

“不至于啊，一点小问题，我还能打！”周羽赶紧摇头。

“你啰嗦什么？还不快去说！”钱教练催促严指导。

严指导看着师徒两个，点了点头，便转身要去找主裁判。

“严指导，我要继续啊！”周羽急得嚷了起来。

严指导只得站住，摸摸下巴，回身走到周羽跟前：“周羽，就听老钱的，你也知道，我们对你寄予很大期望，不只这一场比赛，而是以后无数场比赛，我们想看到，你能担起重振中国女单士气的重任。所以，从我个人的立场，也认为你应该退赛。”

“我知道的，”周羽回答，转头看向正给他按摩肩膀的钱教练，“如果真的不能打，我肯定会退下来，我不可能拿自己的运动生命来开玩笑。但是，还不到退的时候。”

“你非要在这跟我犟，是吧？”钱教练气乎乎地道，手下用的劲，不免大了一点。

“能不能轻一点？”周羽这下疼得声音打颤。

“都能继续打，还怕什么疼！”钱教练训道。

严指导看出钱教练这气生得不小，想替周羽解围，不过知道老钱脾气臭，回头说不定炮口又对向他，权衡了一下，决定坐壁上观。

“就让我把这一局打完吧？”周羽苦着脸求钱教练。

“想去就去，我看出来了，你跟你妈一样，不识好人心！”钱教练终于松开了周羽肩膀，又在她头上推了一把。

周羽朝着钱教练讪讪一笑，她明白，钱教练肯松口，就说明她肯定还能打。

“你再考虑一下？”严指导又问。

“给我滚上场，在跟前杵着，都烦死了！”钱教练骂了一句。

对严指导笑了笑，周羽拿起了球拍。

话说钱教练按摩的手法真好，刚才在那儿揉揉拍拍的，周羽整条胳膊现在轻松不少，不像刚才下场时，皮肉简直僵住一样。

“周羽又上场了！”嘉宾席这边，马理事长说着，便鼓起了掌。

萧子锋心情有些复杂。当年他身为运动员，对那些小伤小病根本不放在眼里，裹巴裹巴就上去了。然而，此刻看到同样不顾伤病，坚持比赛的周羽，他却是一百二十万分地舍不得。还有，刚才卡马尔那些带有歧视意味的话，也让他很不痛快。

明明是男朋友，萧子锋却操起了当爹的心。

“小萧，再考虑一下吧？”马理事长突然道。

萧子锋转头，看向马理事长。

“你加入理事会之后，工作开展得非常顺畅有效，”马理事长看向萧子锋，“去年我退休，当时就在想，得找一个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带着咱们理事会，为中国羽毛球事业添砖加瓦，发挥更积极的作用。后来你拒绝了我的推荐，遗憾归遗憾，不过我们还是尊重了你的想法，沉得让你多锻炼几年，也没错。可我没想到，你会突然提出离开。”

想了片刻，萧子锋道：“我认真考虑过，从内心来说，我喜欢守着八尺讲台，在课堂上传道授业解惑，还有就是，我想能有更多时间，照顾和陪伴家人。”

“你啊！”马理事长一脸无奈。

赛场上，周羽决胜局开场连丢了三球，卡马尔则打出了几个高质量的极限压线球，伴随着她那刺耳的尖叫。

局间休息之后，就在众人都以为，卡马尔那块金牌即将到手，周羽却一扫之前的疲态，在多拍相持中寻找机会，连续突击，给对手造成很大的麻烦，比分也一点点追了上来。

快到最后，周羽突然运气爆棚，两次滚网球得分，拿到了赛点。卡马尔自然不会服气，加快进攻速度，嗓门也越叫越响。

不过，如此激动的卡马尔却频频失误，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到了关键球，卡马尔居然把球拍甩脱了手。

等到周羽终于赢得比赛，筋疲力尽地回到场边，一直握在手里的拍子，“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中国队驻地的酒店，周羽跟在钱教练他们后面，走进了大堂。

“周羽，祝贺你拿到冠军！”有几名国内记者举着摄影机，冲了过来。

周羽的目光，却越过面前正举着话筒的女记者，落到了一个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人身上。

虽然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她得矜持一点，可周羽还是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对于自己今天的表现，你有什么评价？”女记者问了一个没多少创意的问题。

“一般吧，如果不受伤的话，可能打得更顺利一点。”周羽回答着，眼睛还在瞟着钱教练那儿，他正拉着萧子锋，两人低头聊着什么。

“对于卡马尔比赛期间一些不礼貌的言论，你想做什么回应？”另一名记者问。

颁奖礼结束之后，周羽便跟钱教练和队医前往最近的医院去做检查。幸好没有多大问题，只是肌肉轻度扭伤。刚才回来一路，钱教练又训了周羽半天。

所以，周羽真不知道卡马尔说了些什么。不过赛场上卡马尔鬼吼鬼叫，还有颁奖礼那会儿，她又挂着脸，周羽也明白，人家不服气呢！

“我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在我看来，身为球员，就是为了争取胜利，说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周羽回道。

“卡马尔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你在第二局受伤是装出来的，目的是打乱她的比赛节奏。”旁边一名记者道。

“如果这样的说法，会让她高兴一点，那就随便吧！”周羽淡淡地道：“都是运动员，在场上会发生什么，我相信卡马尔一定知道，我只希望今后的比赛里，大家都能避免受伤。”

“卡马尔说，下一次比赛会用实力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冠军。”女记者道。

“没有问题，”周羽笑了笑，“我也同样以实力回应。”

话说好歹周羽现在也是常接受采访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当着记者的面，周羽很想来一句，就冲卡马尔敢这么胡说八道，下回再打不死她，自己就不姓周了！

“萧秘书长也过来了，两位感情真的好甜蜜。”那句女记者回头看了一眼。

周羽努了努嘴，原来人家知道萧子锋过来，那还围着她说半天？

“对了，听说萧秘书长准备辞去羽球理事会秘书长职务，大家都在猜，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退？这其中是不是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周羽，身为人家女友，你应该有所了解吧？”女记者突然问了一句。

周羽有些吃惊，目光投向了萧子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