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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燃烧,扑朔抖动,律动的影子被剪在窗花上,朦胧的灯影映照着贴了大红囍字的屋内,充满了暧昧与温馨。
一声轻吟,红烛扑朔得更厉害了,这摇曳的灯光一直照到将近天明才逐渐熄灭。
第二天一大早。
通常新嫁娘初到夫家,必然要给公婆敬茶,但这里是许纯之的大将军府,反倒没那么多事情。
林菀欣比平时起得要晚一些,昨晚折腾了大半夜,到如今都腰酸背痛。
“小姐醒啦?”滴石听到动静,立马端着洗漱用具过来。
“要叫夫人。”凝萃在旁边提醒道。
夫人……林菀欣微微一怔,是了,她已经嫁给了许纯之,现在是许夫人林氏了。
这称呼让她有些新鲜,笑了一下,“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凝萃道。
“已经辰时了?”林菀欣讶异,“将军上朝去了?”
“是的,夫人,将军吩咐不要吵醒夫人。”凝萃道。
他倒是精力旺盛……林菀欣微微撇嘴。
洗漱后换好衣服,林菀欣刚用完早膳,便已有人在厅外候着。
看年纪四五十岁上下,腿似乎有些不灵便,人却看着忠诚宽厚且和蔼。
这是林菀欣第一次见到这人,方才凝萃已告知他是这将军府里的管家,听闻深受许纯之信任。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四名护院和四名婆子。
“老奴万成军,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万管家躬身道,他身后护院和婆子则直接跪了下来,齐声道“夫人万福”。
林菀欣一笑,这万成军恐怕是军中行伍退役:“万管家不必多礼。”她目光落到面前这群护院与婆子身上。
万管家立即道:“夫人,这八人是大人吩咐领来送予夫人用的。这四名护院分别各领一小队负责前院、后院、外出的护卫,以及杂物采买,四名婆子原本分别负责厨房、洗衣、采购、扫洒。”
“大人留话:夫人您先看看,有合适的就留用,有不顺意的就直接发卖,府中一应安排全由夫人重新做主。”万管家恭敬行礼道。
原来许纯之是担心她人手不够用,给她送人来了,毕竟以往她在林家只管着听雨轩那一小块地方,来去人手也不过十多个,但在大将军府就不一样了。
不过有多大权力就有多大责任,看来她初到将军府,第一件事是要处理庶务了。
林菀欣点点头:“既如此,这三日日常工作暂且不变,让你们手底下的人依你们排列次序,从左到右带来见我,明白了吗?”
“是!”三日时间,那便是要看看大家日常工作做得如何,再决定去留了。所有人自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凝萃,准备纸笔来,叫湘竹来记录。”林菀欣又道。
既然管理人,首先对这些人要有所了解,再也没有比统一记录整理更有效的了。
万管家看着林菀欣气度雍容而淡然,心中也是宽慰,这些奴仆过半都是皇帝赐宅时一并赏赐下来的,这一年多以来,他们早已将人的来历摸了个清楚,但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大面积更换。
他们大人虽然精于行军打仗之道,但对家宅管理却多有疏忽,对此也并不太关心,如今有夫人入府,淘汰一批奴仆再自然不过,就不知夫人会如何做了。
几日时间,林菀欣对府中奴仆情况一一明细,什么人有什么特长,适合做什么,具体做得怎么样,都有个初步了解。毕竟也是管理了十多家铺子的人,百来个仆从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她发现这群仆从十分有趣的分为两个阵营,其中小部分人对她极为恭敬,无论吩咐任何事都不怀疑不反驳,另一批人虽然也算得上恭敬,但多少喜欢自己拿主意,从根本上说,并没有真正拿她当主子。
私底下问了问,林菀欣明白症结所在,原来这群人在许纯之入府之前就已经由皇帝安排在打理,怪不得会出现这种情况。
若是普通姑娘家,一听是皇帝的人手,自然不敢乱动,但林菀欣与皇帝打过一些交道,对他也算有一定了解,这些人若是由许纯之来打发,以皇帝多疑的性子,一定会多想,但是由她来打发,皇帝或许会将此事过过脑子,但却不会太过在意。
是以半个月的时间,林菀欣将一些不够听话又不够有能耐的仆从通通打发,随即换上一批早就调教好的“新人”。
如此一来,林菀欣在府中越发自如顺畅了。
傍晚时分。
林菀欣看看天色,等来了前来汇报的龙鸣卫:“夫人,大人说公务繁忙,无法按时回家,请您不要等他了。”
“知道了。”林菀欣微微叹了口气,这些时日,除了三日回门那天许纯之陪她回了林府,其他时候日日都见不着人影,通常回来都很晚。
不仅是许纯之,听说她爷爷林虚怀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毕竟爷爷身在工部,水利之事又是工部的大事,出了秦江决堤这等事,工部难辞其咎,尤其这段时间南方暴雨连绵,秦江上下游数十万军民上阵,始终难以遏制洪水滔天之势。
为此,各色各样的流言满天飞,都说是皇帝无道,才天降洪灾。
夜渐深。
明月高悬。
林菀欣洗漱完毕,换了轻薄衣衫,如今虽已入秋却仍有暑意,好在夜间有凉风,不至于那么难熬。
“已经亥时了,还未回来。”林菀欣摇了摇头,索性提前上床,然而才走到床边,整个身子忽然被人抱住。
她吓了一跳,埋怨道:“你走路无声的呀?”
许纯之笑了笑:“对呀,你才知道?”
林菀欣白他一眼,见他还穿着官服,问道:“饿了吗?厨房……”
不等她说完,许纯之立即道:“饿了。”说着在林菀欣耳朵上咬了一口,哑声道,“饿得都想吃人了。”
林菀欣的脸瞬间发烧。尽管已经成婚半个月,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这平时看着挺正经一个人,怎么不正经起来这么不正经?
感觉到环住她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林菀欣义正言辞地抓住:“不行,先吃饭。”
许纯之手一顿:“必须?”
“必须。”林菀欣没商量。
“那好吧,看来只能先吃饭再吃你了。”许纯之耸了耸肩。
林菀欣又白他一眼,唤来小厮替他换了家中常服。
陪着许纯之在饭厅吃饭,林菀欣这才注意到许纯之眉间似乎有些忧色,玩笑也比平时开得多,问道:“朝中有什么变故吗?”
许纯之一顿,微微一叹,道:“老爷子今天上书皇上,自请前往水患前线。”
林菀欣一愣:“工部尚书呢?”按理来说爷爷是工部侍郎,一般不好越过上司直接向皇上请命的。
“据说是提议被工部尚书驳回,他便自行请命了。更何况……这段时间工部一直没能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案,皇上早已对工部尚书感到不满。”
“皇上批准了爷爷的请命?”林菀欣问道。
“不错。不仅如此,皇上还命我明日一早衰黑炎军启程去秦江上游,协理水患之事。”许纯之道。
“什么?”林菀欣惊讶之下碰到桌沿边上的被子,“哐当”一声,杯子落地,摔得四分五裂,杯中茶水也都洒了出来。
林菀欣眉头微蹙,见此一幕,心中越发忧虑。
她最不希望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纯之日常同林菀欣在一起,耳濡目染,也对玄学之术有些许了解,在谈到一件未知之事,却突然打碎杯子,水漫溢出,这绝不是什么好征兆,尤其他们说的还是水患之事,就好像……
他立即笑着宽慰林菀欣道:“没事的,别放在心上。”
林菀欣下意识点了点头,心中依然忧虑,但木已成舟,皇上已经指派,这件事躲不掉,那能做的就尽力规避风险,有时候是危机但也是机遇。
“你别担心,让我想一想。”林菀欣松开眉头道。
看着面前认真思索的姑娘,许纯之笑得灿烂,这个漂亮又聪慧的姑娘就是他妻子,是他许纯之的而不是别人的,别人就算想要也没机会。
想到这里,许纯之有些许得意。原本心中的忧虑和愁思一瞬间跑到九霄云外,他怎么这么好运气,能遇到他的菀欣?
为了这个,他也要努力想办法平息水患才是。
林菀欣看着地面上碎得四分五裂的杯子,耳边回响地“哐啷”的炸响。
……炸响?
“爷爷提了什么建议?”林菀欣问道。
“老爷子建议炸山取石,运来堵住溃败的河道,同时还要开闸泄洪,开辟新的渠道,将水势泄往下游的村落。”
“原来如此,倒是好计谋。”
许纯之微有些意外,其实这项建议今日在朝堂上已经吵翻天,毕竟开闸泄洪这件事影响甚大,涉及数十万百姓的迁徙以及灾后重建,兹事体大,而炸山取石也可能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患,但好在皇上最终还是在林老爷子以项上人头作为担保之下,同意了这项建议。
不得不说,他这位岳祖确实非常人,有非同一般的气魄。
林菀欣道:“爷爷的建议很好,但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
“嗯?”
“炸药可以炸山取石,同时也能恶意炸毁本该垒好的防洪河道。”林菀欣郑重道。
许纯之眉头一扬:“炸毁河道?”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的杯子,以及洒落在地的茶水,终究点了点头。
林菀欣这句话意味着有人从中作梗,而这件事可能关系百万人的生死,在这样的事情上做手脚,那是要了所有人的命。
也正因此,才是真正的性命攸关,重中之重!
若非林菀欣蓄意提醒,恐怕他不会着重在这方面的防范布置,毕竟,在他看来不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除此之外,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你如今的位置……以你的年纪来说,太高了……”林菀欣幽幽叹道。
许纯之微微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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