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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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午林溪去上班的时候,就看到布告栏里吴主任贴的公告:关于市场纠察投机倒把内容的调整。
她看了一下,竟然真的和她跟谢启明说的差不多呢,甚至政策更有利于周边社员们,再也不会因为他们卖几斤粮食、卖只鸡或者几十个鸡蛋就给没收、抓来教育。那些被抓来的社员绝大部分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进了教育班都能吓个半死。
林溪没想到谢启明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当正事给办了,心里顿时热乎乎的。
赵玉荣挤在林溪身边看了,“真好。”
林溪点点头:“是呢,伟人说过要多关心农民的温饱问题,这是社会稳定的根本问题。”
赵玉荣纳闷地看着他,“哪里说的?”
林溪:“上班啦。”
下午纠察们抓到几个惯犯,一个倒卖棉花土布的,三个专门投机倒把倒卖五金件的。金属是战备物资,绝对不允许随意倒卖,这个是要判刑的。
这种人在改革开放以后绝对没问题,还是走在经商前列的弄潮儿,发家致富的第一批呢。可这时候不行,现在倒卖这种物资基本都要判刑,且一判就是七八年甚至更久。
对于这些人,林溪也无能为力,只能照章办事。不过她尽量把笔录记得准确一些,不夸大不抹黑,实事求是。从前有人为了索要贿赂,会故意用词严重,给钱疏通就会写得轻一些,后来被查出来全部批评辞退,又才招了林溪几个。
一连三天,公安局都来市场办审查、查案,把那几个人翻来覆去地审问。公安局审问调查以后,根据记录加上实际情况决定逮捕三个,留下倒卖棉花的那个,让他留在市场办上教育班。
宋哲从小脑子活,在城里的时候就知道去卖冰棍儿赚钱,下乡以后他发现当地不大批量产棉花,社员们为了凑件棉袄非常费劲。他有个同学老家是产棉区,他就想办法倒腾过来卖,但是乡下社员没钱,他又想往城里倒腾点卖钱,结果才两天就翻车被抓。
他听着比他严重的几个判了七八年,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要被判刑三年,没想到居然只上三天教育班就行。
等拿到他的判决书的时候,他就明白怎么回事,是记录员帮了自己的忙。上面没有资本主义道路、破坏经济等词语,只是陈述了他卖棉花这一事实。
没夸大,这就足够宽容的了。
下班的时候,林溪和赵玉荣往外走。
她道:“原来以为市场办记录员是个很轻松的工作呢。”
赵玉荣:“是挺辛苦的,坐在那里一写就是一天,比他们那些坐办公室的可累多了。我听说他们机关有些人,坐在那里天天没事儿干。”
林溪:“倒也不是这个,主要是觉得有点心累。”
赵玉荣也发现她这几天不高兴,都不爱笑了,尤其下午那几个人被判刑的时候,她看着林溪的脸色有些发白,开始还以为林溪是病了呢,现在也明白过来。
她叹了口气,安慰林溪:“你别多想啦。多少事是我们不明白,不能管,也管不了的呢。”
林溪笑了笑,“我没想呢,回家吧。”
两人刚出市场办的大门,就看到一辆吉普车开过来,一个刹车停在林溪身边。
谢启明手肘架在车窗上,一手掌控方向盘,静静地看着她。
赵玉荣哇的一声,羡慕得不行,“林溪,大吉普车啊!!!”
小军车可不是谁都能坐的,革委会现在都没有小军车呢。
林溪反而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寻思要不要跟谢启明求个情邀请赵玉荣坐一坐,毕竟赵玉荣帮自己很多呢。
赵玉荣已经跟她再见,挥挥手就赶紧走了。
林溪望着她的背影把原本要伸出去拉她的手撤了回来。
谢启明看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难道自己在她心里还不如赵玉荣?他屈起手指敲了敲车门,示意她上车。
林溪犹豫了一下没有坐在他后面,而是绕过去坐在副驾驶上。
谢启明瞥了她一眼,心里居然有点高兴,便侧身过去帮她系安全带。
林溪刚想说我自己来,他已经环着她把安全带扣进去。
他垂眼就能【首发】看到她微微低着的头,浓密的长睫忽闪忽闪的却不敢看他。他大手在她嫩白纤细的颈上轻轻摸了一下,随即撤回去握住了方向盘,启动车子往供销社去。
林溪看了一眼外面,“去哪里?”
谢启明:“买东西。”
很快到了供销社,那里有一群人排着长队,不知道又有什么新货到了。现在就是这样,畅销品日常没货,一到货就会出告示通知,市民们就会拿着票或者本子来排队抢货,先到先得,后面的基本买不到。
林溪下了车凑过去看了一眼,前面人头攒动她看不清,只好问问附近的大妈们买什么。
“来了一批新袜子,棉线的,说是不要票!一人限购一双!”
前面的大妈看她来得晚,反正不会到自己前面抢,就大大方方地告诉她。
只是袜子啊,林溪就没兴趣了。
谢父在纺织厂工作,家里虽然不能拿布,但是棉线还是不缺的。谢母和海棠在家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用棉线织袜子、线衣线裤,所以袜子省着点还是不缺的。
谢启明看她往大妈队里凑,就招呼她进去。
林溪跟着他进了供销社里面,看他径直往皮鞋柜台去。
谢启明:“新到的那批牛皮女鞋,帮我拿一双37的。”
林溪163的个子,但是她脚偏小,平时穿36的布鞋。现在人穿皮鞋里面要垫鞋垫,还得穿棉线袜,一般就要大半个号到一个号。
林溪忙道:“我不要。”
赵玉荣说这时候穿双皮鞋可不容易了,靠自己的工资要攒好几个月呢。她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拿到呢,怎么能让谢启明帮她买皮鞋呢?
谢启明从柜台上拿起售货员递过来的鞋子,径直蹲在林溪脚下,示意她试一试。
林溪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蹲下去给自己试鞋子,赶紧也蹲下,她耳朵都红了,小声道:“你干嘛呢,人家都笑你呢。”
谢启明看了她一眼,“我不怕,你怕什么?”
他让林溪站起来换鞋子试试。
林溪看旁边好几个大闺女嘀嘀咕咕地在偷眼看他们,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现代社会逛商场试鞋子很正常,可这时候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蹲在地上让对象试鞋子,就很惹人注意,大闺女小媳妇的都会忍不住看。
谢启明看她不懂,屈起手指轻轻掸了掸她的裤腿,示意她试鞋子。
林溪低头看他,小声道:“你起来,我自己试。”
谢启明笑了笑,伸手开始帮她脱鞋子,惹得旁边偷看的两个女孩子捂着嘴差点叫起来。
林溪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赶紧换了皮鞋试试,略有一点点大,等垫上鞋垫就可以了。
黑色的圆尖头挂袢皮鞋,白色的棉线袜,就是这时候最时髦的鞋子了。
林溪脚踝纤细,脚掌也偏薄、秀长,穿这种款式的皮鞋就很好看
几个穿布鞋的女孩子眼中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这可是现在最时兴的牛皮鞋,一双要十二块呢,还得要十二张工业券,不是她们买的那种五块钱的很差的皮鞋。
谢启明满意地点点头,把她的布鞋拎在手里,又拿钱和布票付款。
林溪看他付了一张大团结和两块钱,还有一摞子工业券,不禁有些肉疼。12块钱啊,两分钱买支铅笔的时代啊,他花12块钱给她买皮鞋!她一个月才赚18块钱!
虽然现代她有很多漂亮衣服和鞋子,但是这时候不一样啊。
谢启明又买了三斤饼干,两斤散装的什锦糖,这些都是走亲戚的高档礼物,明天再带点水果、鸡蛋、馍之类的就够了。
林溪发现了,谢母非常精打细算,但是谢启明在外面却很大手大脚,买东西几乎不算计,有钱有票就买了。
她在现代也是这样的!
但是来了这里以后,她发现自己一个月才赚十八块钱,这还包括所有的吃饭等开销,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悄悄拽拽他的衣襟,小声道:“够了,别买了。”
谢启明垂眼看她,朝她俯首低声道:“没事,还有钱养媳妇的。”
林溪的耳朵尖登时红透了。
谢启明悄悄捏了捏她耳朵尖,竟然热乎乎的,真是可爱。
林溪赶紧捂着自己耳朵,瞪了他一眼。
谢启明把装糖块的纸带放在她手里,“走了。”
林溪捧着那一纸带糖果,跟着他赶紧出去。
这时候边上几个女青年小声议论着,其中一个正是当初在革委会爆料的女职工刘玉娟。她抿着唇,想起嫂子警告她的话来,让再也不许说林溪是女流氓死缠烂打赖上谢启明,人家是在医院里结缘,互相看对眼,然后就相亲结婚的。
她自然不信的,嫂子也说不用管之前怎么样,现在人家谢团长怎么说就怎么来。
刘玉娟的姐姐是谢启明的小学同学。她相亲的时候,听姐姐说谢启明还没结婚,还想过要和他相亲的。可惜谢启明没那个意思。
她断定谢启明是被林溪赖上的,不会喜欢林溪,可这会儿看着谢启明蹲在地上给她换鞋子,那眉梢眼角带着的情意,分明就是很喜欢。
没想到曾经那个对女孩子冷脸冷声的谢启明,居然也会喜欢女孩子了,还是一个……
刘玉娟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而林溪已经坐上车,跟着谢启明回家了。
到了家门口,谢启明停车,他把一包饼干也放在林溪手里,“这是你的,其他的我拿给娘。”
林溪看着怀里的一大纸包糖果和饼干有点发怔,谢启明这是把她当孩子了?还额外给她买糖吃?
谢启明看她还坐在那里,笑了笑,过去帮她拉开车门,“回家了。”
林溪回过神来,忙跳下车。
谢启明伸手虚扶了她一把,跟着她前后脚回了家。
林溪把糖果和饼干放到房间的箱子里去,先换了布鞋,想了想又拿了一半糖块去给谢母。
堂屋里,谢母把谢启明买的礼物看了一下,分一分给林溪外婆的还有给大舅的,另外一人再加一个橘子罐头,再蒸几个馍明天放上就好了。
谢启明让她拿一些饼干留着给孩子们吃。
谢母:“不用,上一次你带回来的还有呢。”
谢启明已经习惯谢母总是把他带回来的好东西都收着,她不舍的吃都留给谢清几个解馋。
他提醒谢母,“吃的不能放太久,会过期坏掉的。”
谢母:“什么过期不过期的,乡下的粮食都是吃一年,有啥过期的?再说,谢清这皮小子会拿着吃了,不等过期就给他偷吃完了。”
谢启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谢母在那三年困难期的时候为了让家里人吃饱饭,还得接济要饿死的亲戚,真是绞尽了脑汁,后来就养成了囤吃食的习惯。
林溪捧着糖进屋,把糖块交给谢母,“妈,我留了一半。”
谢母虽然心里抽抽,有些肉疼,但想想这是老二的媳妇,他好不容易有个媳妇自己也不能小气,再说小两口以后也得自己过日子,林溪也要学着当家。
尽管肉疼,她嘴上道:“你都留着吧,以后走亲戚和同事相处什么的,手头也得有点东西。”
林溪坚持给她。
谢母就抓了两把说给谢清几个,剩下的让林溪拿回去。她催着林溪赶紧拿走,眼不见心不疼。
谢启明笑了笑,大手一划拉重新塞给林溪,让她自己收好。
回到房间,林溪把糖块都放回箱子里,一转身一块橘子瓣糖就被塞进她嘴里。
橘子的酸甜味道在舌尖上弥漫开,让林溪不由得眯了眯眼。她嘴里含着糖,看向谢启明的眼神就仿佛浸了糖一样带着甜丝丝的感觉。
谢启明看她脸颊鼓起一个小包,红润的嘴唇上闪动着光泽,忍不住想那味道是不是甜蜜得很。他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捏住了拳头才忍住了亲她的冲动。
林溪看他盯着自己的嘴,喉结还滚动了一下,她忍不住掏出一块糖来,“你、也想吃吗?”
谢启明眸色骤然变得深沉下来,声音也越发低沉,“……想。”
林溪就剥了一块椰子糖递给他。
谢启明盯着她,问:“你真要给我吃?”
林溪就把椰子糖往他嘴边递了递,“给你啊。”
谢启明:“我想吃橘子味的。”
林溪刚要说我帮你找一块,眼前光线骤然一黯,谢启明已经俯身压下来,唇含住了她的唇,湿热的舌尖在她唇上扫了一下。
林溪蓦地睁大了眼睛,小手推在他肩头想推开他。可他身体强壮如山一般有力,哪里是她推得动的?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后颈上轻轻一按,她娇呼一声,唇瓣微微开启,他便长驱直入,加深了这个吻。不知道是糖块的甜味还是她的甜美,让他深深地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我回来啦,二婶到家了吗?”谢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蹬蹬往屋里跑。
谢启明立刻放开林溪,橘子瓣的糖块却被他卷入自己口中咬住,他拇指轻轻擦了擦她唇上的水光,低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很甜。”
林溪的脸红得跟胭脂色的晚霞一样。
谢清瞪圆了眼睛,“你们吃什么很甜?我也要!”
林溪机械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还捏着那块小小的椰子糖呢,“糖。”
谢清眼睛一下子亮了,“给我吃。”
谢启明比他快,俯首就把林溪手里的椰子糖也含走了,他还故意轻轻咬了咬她的手指。
林溪:“!!!”
从刚才谢启明亲她,她就有些大脑短路,之前她还略有点迟钝没来得及感受,这会儿他又咬了她的指尖,她就觉得仿佛有一股电流随着被咬的地方迅速传遍全身,从大脑一路电到了脊椎骨,让她感觉麻麻的酥酥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是静电吗?
她晕陶陶地想。
谢清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她,他发现二婶眼睛泪汪汪的要哭了,他又看看谢启明,“二叔,你欺负二婶,我跟奶告状!”
谢启明虽然在外严肃,大人们也尊重他,可他对家里的孩子很宽和,所以谢清才不怕他!
谢启明忙说自己没欺负二婶,吃糖呢,他想拿糖贿赂小子。
结果不等他有所动作,谢清已经扯开嗓门大声嚎,“奶,我二叔咬我二婶,都给她咬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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