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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您想啊,雪儿她前脚被陛下禁足下令自醒、后脚咱们便要再送两个女儿去,别人会怎么看?别人岂不是会说,咱们赫赫冯家,竟需要几个女儿来维持恩宠。咱们知道不是,可您也明白,外头有的是眼红您、眼红冯家之人,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咱们冯家刚刚出了这么个事,即便是要送冯家其他的女儿入宫,也得缓一阵,过了这个风头才可,您说呢。”
郭氏面带微笑地说完了这番话,语气温柔,眼神柔和,竟是挑不出半分错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冯胜武看着她这张温柔的笑脸,怎么也看不出半分排斥半分不高兴。他自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夫人说的有理。既然如此,那就一切由夫人做主了。”
“是。相爷尽可放心,女儿出嫁,原本就是妾身这个嫡女该操持之事。待这阵风头过了,若是相爷仍觉得这两个女儿应该送进宫,那妾身便为她们好生操办,定不会辱没了冯家门庭相府高第。”
“那便好,那便好。……”
话已至此,冯相也只能陪着笑脸,满口应允。至于他回头如何同他最宠最爱的妾室白氏解释,那便是他的事儿了。
郭氏心中暗暗冷笑,脸上仍旧笑着。
彼时,郭氏回了自己的愿意,采蘋便忍不住问,“大夫人,那白姨娘尽是使些狐媚手段吹枕边风让相爷答应要送那两个庶出的孪生姐妹入宫,您为何一点儿都不生气,也不反对,还答应下来了。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反对,我为何要反对?”郭氏冷冷笑道,“你都说了,那个姓白的惯会一些狐媚手段,吹枕边风更是一流,但凡她一说,相爷准是要心软。即使我反对了,相爷便能听进去了?”
“……”采蘋一时哑语,也不知道该如何对答。
相爷的确是这种人没错,否则大夫人也不必与那个白姨娘斗了这么多年。
郭氏回想起她临走前看见的冯胜武的神色,想来,他转头去了白氏那个狐媚子那儿,少不了一番温言软语的安抚之词了吧。好一个令他费心不已多年恩宠未绝的白氏啊。
郭氏的眼神一冷,徐徐说道,“回头当真送了她们入宫又如何,妾就是妾,姓白的女人生的女儿,难不成还真想当皇后么?她们也配。”
“是,她们不配。”采蘋被郭氏的气势所震慑,连忙低下头。
妾室所生的女儿,自然是不配当一国之母的。
……
冬至一过,便是小寒大寒了,天气越发严寒。
这种日子对寻常人来说,都已经十分难熬了,而对于姜雁容这般,身子早就被伤得体无完肤五脏俱损的人来说,每一日越发难熬。
雁回宫里的炭火从来不敢间断过,甚至于为了取暖,地上都多铺了几层毯子,门窗也都纷纷采取了防风保暖的措施,只有这般,姜雁容在夜里才能好睡一些。
陛下每晚都陪着,虽然同床共枕,但姜雁容没办法接受与别人同盖一床被子,这被窝都是暖好了,她才趟进去的。
司徒耀便整夜整夜地守着她,就连王德见了,也替自家陛下操心得紧。但他也深知,这根本无从劝说。
大将军是陛下心头最大的遗憾,最大的心病,当初陛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做下那许多对不起大将军的事情,但陛下的痛与苦,并不比任何人少,这些他都是瞧在眼中的。
如今陛下好容易碰着一个与大将军的模样如此相似之人,他全心投入,其用心之深,不言而喻。
好在,日子一天一天地这么过着,不知不觉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
皇后娘娘草菅人命的事情渐渐被平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都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回,但后宫也的的确确换了人做主。
如今换了姜贵妃主事,做事风格越发不同于之前的皇后娘娘,她不喜与人来往,惯常有事都是听了晴雨妙玉等人的回禀,又让她们再吩咐下去办,能不露面绝不出现。
雁回宫更是被陛下给下了禁令,不让闲杂人等前来打扰,贵妃娘娘常常只能闻其名、不得见其人,更别说从前皇后娘娘主事那般,晨昏定省日常都要早午晚请安了。
大家都说贵妃娘娘是神秘,却不知她只是怕冷,在屋里头都冷得难受,更遑论出去吹风受冻了,陛下他可舍不得。
姜雁容的身子在沈月笙的尽心竭力调养之下,日渐好转。不过,用沈大夫的话来说,“就算要论功行赏,那也是皇宫大内这些个珍藏的宝贵药材的功劳,沈某人不过是个大夫,负责开了把把脉、动动笔写写方子罢了。”
姜雁容也不反驳,在听了他这番话之后,转头并对陛下说,“多谢陛下慷慨。”
某陛下笑眯眯地说道:“库房中的药材放着也是放着,能派上用场自然是好的。何况,她们医治的是朕的贵妃,这是它们的荣幸才是。”
陛下说这话时理直气壮,理所当然,杨贵妃一时无言以对:“……”
陛下就是陛下,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无法反驳。
虽然姜雁容的身子日渐好起来,但她所托付沈月笙的、给陛下治治他那思慕成疾,忧思过重,华发早生之症的事,却是难有进展。
她每回问起,沈大夫都是同一番回答:这病我还是头一次碰见,十分棘手,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只能放手一试。华发已生,也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改变得了的,除非给他染回去。
最后那句“除非给他染回去”是沈大夫被姜雁容追问,逼得急了,脱口而出说出来的。
姜雁容深知她家月笙哥的脾气,便也不知晓他这种好脾气的人都被问出了脾气,是她莽撞了,便也不好再追问得太频繁,转头又去追问陛下去了。
陛下的回答更是官样文章,千篇一律地说:“这白发生都已经生了,思慕重也好、忧思过度也罢,心之所向,情不自禁。勉强不得。”
“……”姜雁容一时语塞。
但是她也有欠的时候,这些话听的多了,便说:“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就该让它过去了,何不试着放下。”
但也只是这么一句,便让前一刻还笑着同她说话的陛下,顿时露出忧伤之色,望着远方叹曰:“如何能放下?我亏欠她的,良多,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只怕也还不完了。”
是啊,依照坊间传闻的,那些事若是都属实,那陛下这辈子、下辈子加起来,只怕都还不完那位奇女子的恩怨情仇了。
不过,眼下她眼下最该操心的,是蛰伏待机,如何才能查清当年父亲被栽赃的真相、以及姜家满门送命的那场大火的真相。
好的是,这些时日,陛下不时有好消息传来,根据月笙哥的说法,他也的确派了人前往全国各地寻找当年姜家的旧部,寻找可能的知情者。近日,或许该有些实质性的进展了。
这半个月里,不止沈月笙经常入宫来看诊、就连沈月痕都曾经随兄长入宫,来探望过姜雁容两三回。他年纪轻,不比他哥老成稳重,入了宫便什么都好奇,也坐不住,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上蹿下跳,下雪的天气也管他不住,好动得不行,可没少给晴雨妙玉她们添麻烦。
有一次还险些惹恼了雁回宫里的几回老资格的嬷嬷,差点就叫她们给扔出去了。
这件事,还被晴雨妙玉她们当作笑话,时不时拿出来说几句。
沈月笙作为兄长,对自己的这个弟弟也是无可奈何,无话可说。
这日,沈月笙和往常一般要入宫看诊,沈月痕也是打算跟着一起来的,但是,沈大夫嫌他丢人丢到了宫里,便不让他跟了,不但让他在药铺里好生看家,还要他抄整本的千金方,这可把月痕气得够呛,在沈月笙出发时还撂狠话,说:“你有本事就去了别回来,要不然你看我给不给你开门!”
沈月笙入宫后便对姜雁容说起这个事,姜雁容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我都不用看,光是听你这么说,我都能想象到月痕他当时气的那个发绿的那个脸。要不怎么说你们是亲兄弟呢,可真够逗的。……”
说着说着,姜雁容也说起了宫里宫外一些关于她的传闻,那些传闻大多捕风捉影,或者添油加醋,委实令人不敢恭维,她越说越觉得好笑,便笑得停不下来。
沈月笙陪着笑,可笑过之后,不知为何,气氛一下便莫名冷了下来。
姜雁容也察觉了沈月笙的异样,脸上的打趣玩味慢慢都收了起来。
“雁容,这宫里的日子,你过的还开心么?”
“怎么,月笙哥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你也觉得,我是对陛下动了真情?”姜雁容对上沈月笙若有所思的目光,徐徐说道。
“……难,难道不是么?”沈月笙被她突然的反问给问住了。
姜雁容闻言嗤笑了一声,眉梢微挑,嘴角上扬,说道。
“那月笙哥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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