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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太子册封大典这日。
帝妃亲临,太后亲至,百官齐聚,隆重非常。
楚兰舟与司徒耀同穿一袭墨色征服,司徒耀身上绣的龙腾四海,她裙上绣的百鸟朝凤。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再这般肩并肩站在一处。
册封贵妃时虽然风光,可终究不真实。
如今的她寻回了旧时记忆,这一瞬间,仿佛弥补了当年司徒耀毁约的遗憾。
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要觉得,从冯佳雪册封为后的那一刻起的人生,都是虚假的。
……
从前一直是左相冯胜武担任宣读告天祭词的,这一次,换成了右相崔世杰……哦不,崔世杰的远亲,御史中丞张成静。
当初,寒天雪地里,张成静被陛下卸了袍冠,逐出宫去时,崔世杰便是最着急跳出来的。
虽然是远的很远的表亲,但毕竟是亲戚。
从前崔世杰一直觉着自己只是在冯胜武的手底下当右相,形同虚设,如今,却觉得,连张成静也逐渐的爬到他头上去了。
他心中自是不满。
可张成静是陛下钦点的。这次连冯胜武这左相都没捞到好处呢,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头便舒服多了。
何况,宫里还停着个皇后未下葬。
恐怕就是因为这个,他冯胜武想要再继续风光,也是不可能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冯家啊,眼看着就不行了呢。
崔世杰心中暗自窃喜。
但一抬头,猝不及防对上冯胜武阴鹜的眼神,仿佛生咽了个苍蝇,恶心的咽不进去也吐不出来。
那一头,张成静捧着告天祭词读的是抑扬顿挫,气势磅礴。
“……朕有子——琛,龙驹凤雏,俊采星驰,有逸群之才,今册为太子,望尔早成栋梁,尽心竭力,以承继祖宗之家业,担社稷江山百姓之重任……”
翰林院大学士们拟的辞藻,自然是颇为酸腐,不过也十分的华丽。
宣读完毕,便由陛下与贵妃娘娘,领着那小小的男子汉在祭天台上敬告皇天后土。
太后便在一旁静静看着。
向天地敬酒。
陛下亲授袍冠。
礼毕。
百官齐齐跪拜,高呼太子殿下千岁。
琛儿竟也不怯场,在司徒耀、楚兰舟以及太后英娘等人的陪伴中,镇定自若地看着下跪的那些人,然后摆了摆嫩白的小手带动胳膊,稚气的嗓音清亮道:“免礼,平身——”
这一句他可学了好多好多遍了呢。
跪在地上的百官都纷纷一颤,不可思议地抬头起来看。
那小小的太子殿下,竟也学了陛下的几分精髓。
他们的震惊,都被楚兰舟收入眼中。
先太子与司徒耀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都是先帝的皇子。兄弟之间,总有些相似的。
而这孩子,长的又颇像先太子,跟司徒耀站在一处,自然毫不突兀。
琛儿扭头偷偷问她,“贵妃娘,琛儿做的好不好?”
“乖,你做的很好。”楚兰舟本来想摸摸他的头,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而已。
但是小琛儿已经笑的非常开心了。
英娘瞧着这一幕,心里头也是欢喜的。
却在这时候,她忽然听见贵妃娘娘在她耳边低声道,“保护好琛儿,离开这儿!”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角余光瞥见远处亮起白光,眼前一晃,她本能抱住琛儿往地上扑去。
太后那边也有人护着。
场面一下就乱了。
王德在旁大喊着:“护驾!护驾!”
禁卫军涌上前,盾阵冲在最前,首先护着太后和小太子撤离。
而那边,冷箭“嗖嗖”射过来,都被盾阵挡在了外面。
这很明显是来者不善,但陛下这一头,也显然是早有防备。
百官尖叫起来,胆小的抱头鼠窜,胆大的也抱头不敢动。
而有人看向左相,却发觉他气定神闲,甚至在所有人往里撤的时候,他却往外冲。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冯相,反了!
禁卫军从后面冲出来,而成千的北境大军也都涌了进来。
冯胜武甚至指着人群之中,被司徒耀护在怀中的楚兰舟大声喊道,“姜家余孽姜雁容,你还要躲到何时!当年姜牧恒通敌叛国,如今你潜伏入宫,意欲何为!来人,随我同诛逆贼余孽!”
北境士兵真就随着他冲锋陷阵了。
两边冲杀起来。
百官抱头鼠窜,纷纷往后殿跑去。
楚兰舟却寒了心。
当年她父亲在时,北境军士是如何的忠君爱国。
如今物是人非,物换星移,本该是保境安民国之利器的北境大军,竟然沦为冯胜武此等小人谋私的利刃。
而人群之外的冯胜武还在呐喊着,“陛下受这妖妃蛊惑日久,臣等斗胆劝谏,以清君侧!”
清君侧,好重的罪名啊!
楚兰舟冷笑出了声。
冯胜武恨她入骨她知道,冯胜武想要她死,她也知道。没想到的是,冯胜武还能这么给她扣帽子。
楚兰舟与司徒耀对视了一眼,推开他的手走上前去,“冯相当真是过奖了。我样貌丑陋,可担不起这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之名。”
冯胜武恨得牙痒痒,指挥着人递上弓箭来。
“嗖!”
羽箭破空声。
几乎是瞄准着楚兰舟射出的这一箭。
可没想到,只听见“铛”的一声,那支箭簇与刀刃相撞,在空中无力落了下去。
冯胜武气得跳脚,再度搭弓,却没想到另外一只箭比他更快,“嗖”一下擦过他的弓,力道之大,震得他只好丢了弓去。
抬首望去。
高处,魏寒江不知何时爬了上去,倒挂金钩射出的这一箭。
冯胜武怒从心起,下令道,“换箭。”
换毒箭。
冯胜武早有准备,此次已经是下了必杀的决心。
今日他定是要干出点惊天动地的效果来的。
北境大军听命换了箭,一声令下满天箭雨。
魏寒江这般指挥着盾阵上前,但还是慢了,暴露在空气里的人,一箭穿心。
他自己捡了盾便冲了出去。
司徒耀将楚兰舟往桌后一推,“躲好,别出来。”便接过王德递过来的剑与盾,加入战斗之中。
就连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王公公,也毫不胆怯,守着楚兰舟道:“贵妃娘娘请放心,只要老奴在,任何人要想伤害娘娘,便先要踏着老奴的尸体过去。”
楚兰舟感激的笑了笑,却也察觉到不同寻常处。
毒箭是毒箭,但躲在盾阵下的士兵,竟然也开始力竭。
这就不对了。
哪怕战场上体力消耗巨大,可以寒江的脾气秉性,他带出来的禁卫军不可能如此的弱不禁风,何况他们是没找到冯胜武要反,早有准备的。
除非……
背后有人动了手脚。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楚兰舟脖子一凉,便听见熟悉的少年在她身后道歉道:“……雁容姐,对不起。”
是月痕啊。
楚兰舟想回头。
但脖颈上抵着冰冷的利器,她没法儿回头。
王德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脸色顿时煞白,“贵妃娘娘!”
“沈月痕,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贵妃娘娘!”
底下酣战的人,也都纷纷顿住。
就连毒箭,都似乎停了。
司徒耀与魏寒江等人一顿,转身回防,也都晚了。
他们离的远,而楚兰舟的人头已经悬着了。
这么远的距离,沈月痕真想做什么,他们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司徒耀咬了咬牙,且战且退。
“对不起了王公公。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月痕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咬咬牙,又对楚兰舟道,“雁容姐,我知道你觉得我这么做不对,可我有我必须做的事情。”
“你让他们都停手吧。不然所有人都会死,你也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
楚兰舟暗暗思忖着他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了王德一声,“王公公,这太庙之前是不是翻修过?!”
“修过!修过修过!”王德想也没想,立即脱口而出。
楚兰舟双目一闭,幽幽叹了口气,“我只道月笙哥为贫苦百姓看诊,施医赠药,又时常兼顾先生之职,去到城南,亲自教导那些孩子读书习字,却原来,图谋的是这个。”
哪怕太庙翻修,是工部主持,也是需要来自民间的泥瓦匠。
沈大夫与那些人最是相熟,想动点什么不为人知的手脚,又岂是难事?
“月痕,是天南星吧。”
沈月痕:“……”
他迟疑了半晌,点了点头,但是他站在楚兰舟身后,怕她看不见,所以又答了一声,“是。是天南星。”
“我中的天南星,月笙哥找到的独南藤。如今,天南星在这里用上了,他倒也是舍得下血本啊。”
月痕欲言又止道,“……天南星,剧毒。一点点,便足以催化这羽箭上所淬之毒,会,会死的……”
楚兰舟又叹了一声,“那月笙哥呢?”
月痕没说话,却抬头看去。
遥遥的,城楼上,出现了白衣墨发的男子,白衣胜雪,风流倜傥。
他的身后,有几个人匆忙一瞥,楚兰舟便觉得恍如隔世。
那些她以为都不在的人,竟然,都在?
这一晃神,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楚兰舟便被月痕拖着往后疾疾退了好几步。
司徒耀的剑,已到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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