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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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时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还未来得及尖叫,就被人按在了榻上。
他像一座大山压了下来,炙热的温度烧得她也有些头晕。
“阿渊!你你你……你疯了!”她害怕门外的人察觉异常,只得压低嗓音斥道。
身上的大尾巴狼拱了拱,随后她的锁骨就被咬了一口。
唐时语闷哼了声,手下拼命地推他。
即便是她年长些,但男女力量悬殊,差距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少年没舍得用力,只轻轻咬了一口,很快便松了嘴,他眯着眼,欣赏着那个不甚清晰的牙印。
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标记,那是属于他的,他一个人的。
想再盖几个属于他的印章,想让阿语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
多么美妙的想法啊……
高热让他的自制力土崩瓦解,困兽正在撞击着不堪一击的牢笼。
内心的渴望像冲破堤坝的洪水,正迅猛地越过障碍,挑战着最后一道防线。
然而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最容易失去理智,也最容易放纵自己。
少年的眸色愈发幽深,眼中的欲念肆无忌惮地淌了出来。
唐时语被这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吓得一惊,压低声音:“阿渊!”
压在上面的人身体一僵,没再乱来。
他慢慢凑了过去,温柔地吻上了那个齿痕。
干燥的唇与脖颈细滑的皮肤相接,唐时语浑身一颤,心狂乱地跳着,脸涨得通红,半侧身子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偏偏他得寸进尺,不老实地反复磨,粗粝的质感让她心颤。
她又羞又气,想打他,又不舍得下手。
没受到阻拦,顾辞渊得寸进尺,毛茸茸的脑袋卖力蹭着,鼻子在她颈侧轻嗅。
唐时语觉得他应该改名叫“顾大白”,正好和唐小白凑一对兄弟。
“嗯……”少年忘我地吸着她身上的清香,眼中满是沉迷的神色,吸上一口她的体香,整个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让人快乐到忘乎所以。
灼热的呼吸不间断地喷洒,敏感地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又不安分地扫过软嫩的豆腐,末了还吧唧了两下嘴。
阿语喜欢吃八宝豆腐,他也跟着尝过,味道只能说一般般,口感远不如这个好。
顾辞渊喜欢将好东西与唐时语分享,所以这一次也不例外。
“好甜啊……好香……”少年翘着嘴角,满足地吸取着芬芳,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想吃诶……”
这臭小子是把她当什么美味佳肴了吗?!
“顾辞渊!”她忍无可忍,揪起了狗耳朵,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起来!”
“不嘛……”他摇晃着脑袋,试图摆脱掉耳朵上的那只手。
唐时语觉得,她这辈子所有的修养和耐心,在顾辞渊这里,统统都变得毫无用处。
她生无可恋地望着床幔,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种将他从身上赶下去的方法,可惜她没办法实施,因为他还病着。
脖子上湿漉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觉得自己再纵容下去,就要忍不住把他踢下床了。
“阿渊,你若是不下去,姐姐便不管你了,往后无人为你束发,无人为你缝制新的荷包,无人为你准备新的衣裳。”
“……”
“不会再允许你跟在我后面跑,更别想再随意进我的房间。”
“……”
她说完这话便后悔了,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一样磨着心头上的血肉。
她在口是心非,明明爱极了他眼里全是她的样子,也喜欢极了他陪着自己,为何又要故意说这些谎话折磨自己呢……
不该这样。
“阿渊……对不起,我……”
突然身上一轻。
顾辞渊从她身上爬了下去。
他的头发随意地散着,因着方才的一顿乱蹭,变得凌乱不堪,却更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或许是因为委屈,眼尾也泛着红,眼角有些湿润,眸中含着一层水雾,正委屈巴巴地跪坐在她身旁。
那表情好像在说:我冤枉。
唐时语:“……”
怎么好似她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阿语,我错了,你别……别像你方才说的那样待我。”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就是不能不理我,更不能赶我走。”
唐时语被他委屈地语气弄得心疼不已,她正要说,我不赶你。
然而下一刻——
少年的眼神忽然变得阴鸷,整个人气质大变。
他嗤笑了声,淡淡道:“阿语,你若是赶我走,那我便杀光靠近你的所有人。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两个我便杀成双。”
唐时语:?
顾辞渊冷笑道:“我知你最是心软,你必定看不得那些人因你而无辜丧命吧。”
他由跪坐改为屈腿坐,长腿拦在她的身侧,中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衣裙,单臂搭在膝盖上,慵懒散漫地靠在床边,眼里带着不屑,微勾嘴角,“呵,也不无辜,谁让你喜欢他们呢?我不舍地把你怎样,但我可以毁了那些人。”
这是在威胁她??
唐时语几乎可以肯定,他此刻绝对是不清醒的。
顾辞渊是什么样的人,自从第一次灯会过后,他将那伙贼人尽数杀光的那个夜晚,她就隐隐有种预感,阿渊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无害。
但那又有何关系呢?
她喜欢的是“顾辞渊”,而非“纯良的顾辞渊”。
大概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喜欢的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小跟班,就连阿渊自己恐怕也是如此想的,所以才总是扮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阿渊偶尔暴露出来的阴暗面,才更加让她动心。
正如此刻,他毫无顾忌地释放着本性,冷漠又霸道,偏执又残忍,但只对她一个人展现出的柔情,叫人欲罢不能。
她摸向心口,剧烈的跳动和发烫的脸颊,无一不在诉说着,她被眼前的少年深深吸引着。
真是种新奇的感觉。
可是他好像有所顾虑,总是将最真实的那一面藏起来,不叫她看到。或许……是怕吓到她?
不管是何缘故,都没关系,他什么模样她都喜欢,喜欢极了。
她正出神,少年又突然慌张起来。
他震惊地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唐时语看他那双眼睛便知他心中所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是恢复正常了。
她故意板着脸,挑眉问道:“方才在威胁我,是吗?”
“没没!!”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收回了支在外面的长腿,端正了坐姿,桃花眼里写满了无措。
气弱地开口道:“姐姐……我难受……”
又在装可怜。
唐时语扶着额,大抵是阿渊平日身体太好,从未生过病,她竟是不知,这小子病了以后会这般失常。
既然恢复了正常,那么她也不能再计较什么,毕竟方才的事……说出来两个人都尴尬。
总不能开口问他,是不是饿了,所以才要把姐姐吃掉?
她面色如常地从床榻上起身,随手点了点床铺,“躺回去。”
“嗯嗯。”少年手脚麻利地滚进了被窝,又将被子拉到了鼻尖,只露了两个黝黑亮晶晶的眼睛。
唐时语满意地点点头,暗自想着,其实这样的阿渊也很可爱,又奶又乖。
她从怀里掏出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脖颈间的口水,少年躺在床榻上,心虚地飘忽了视线。
她又捞了个冷帕子放在他的额头上,少年皱了皱眉,嫌冷,但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拿下来,只能小幅度地,慢慢地一下一下晃着脑袋。
晃一下,见她没察觉,再晃一下,直到把帕子晃下来。
啪嗒,帕子终于掉到了地上。
唐时语:“……”
顾辞渊无辜地眨了眨眼。
“唉……”
唐时语无奈地捡起帕子,又去桌上拿了个新的,浸泡在凉水里,拧干,再度放到他的头上去。
“阿语,你不可以碰凉水的!”
顾辞渊冷着脸,手从被子里出来,一把捉住她的两只手,触感冰凉,他的脸色更沉,紧紧握在掌心暖着,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她只是笑,“果然生了病,反应都要慢上许多。”
他不赞同地盯着她,却在她的笑容里败下阵来。
只得怨念道:“手这样凉,我看不必用帕子,用姐姐的手便是了……”
“嗯,那便用我的手吧。”说着她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顾辞渊立刻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会,药效起了作用,少年昏昏欲睡。
她忽然问道:“阿渊,你从来不生病的,为何突然病倒了?”
顾辞渊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洗了个凉水澡,又去院里练了会功夫……”
此刻,他毫无防备,有问必答,若是清醒的时候他肯定会想办法搪塞过去。
“洗凉水澡?为何?现在还没入夏,洗完了澡你还要去院里吹夜风?”唐时语气得不行,“我看你是讨打!”
可这头小奶狼此刻却打不得,骂不得,让人头疼不已。
顾辞渊还想反驳,明明都是因为阿语不好。
梦中那样缠着他,害得他放纵、沉沦,醒来后还要洗去污秽,用凉水压制仍旧躁动不安的欲念。
他浑身的精力无处释放,眼前都是那些粘腻腻的画面,糊得人心里难受,只得在天色未亮时练武,宣泄烦躁。
随后便听到了她梦呓,赶忙翻进了她的屋子,吓得出了一身汗。
一冷一热折腾了一宿,再强壮的身子骨也吃不消。
这事真不怪他,真的。
这么想着,意识随着未说出口的怨念一起掉进了梦乡。
等他睡熟,门板被轻轻敲响。
唐时语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道缝。
“姑娘,您还没用膳呢。”芸香压低了声音,抬手指了指天。
午时已过,她连早膳都没吃。
她回头又望了望床榻的方向,点点头,“去叫小厨房准备吧,我过会就去。”
芸香离开,她又慢步轻声地回了内室,为他换了个新的帕子,这才起身离开。
午膳过后,唐母把唐时语和唐祈沅叫了过去。
唐母已经得知了顾辞渊生病的消息,关怀地问了几句,很快切入正题。
“还有几日便是明王妃的生辰宴,这次宴会算是你回京以来第一次正式的出现在各世家面前,你如今也不小了,到时想必有不少夫人会关注你,莫要害怕,坦然面对就是。”唐母担心女儿头一回应对这样大的场面,会手足无措。
可惜面前的唐时语不是那个才刚刚回京,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不过说会有很多人关注她,是不是太夸张了?
她没放在心上,随意笑了笑,“母亲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
大不了她问候完王妃,寻个僻静的地方躲清闲就是。
唐母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到时候就怕你想躲也躲不开。”
唐时语生了一张温顺可人的脸,偏偏那双绝美的眼睛让她多了几分明艳、张扬。
两种感觉凑在一起,非但不突兀,反而更加吸引人。
这张脸就注定低调不起来,更何况有她这个郡主母亲在,就算不成为焦点,也不会是个背景板。
上回的诗会只是小众范围内的聚会,去的只有各世家的年轻人,但明王妃的生辰宴却不同,主角可是他们的母亲。
这京城中适龄的姑娘不多,但公子却有不少,狼多肉少,不是她吹,自家女儿也是极为优秀,不论是家世还是外貌都是顶好的,再加上出众的才华和淡然的气度,就算比之公主也毫不逊色了。
唐母得意地想着,眼睛瞟了瞟正低头喝茶的女儿。
看这举手投足,每样规矩都做得极其到位,比首辅家的姑娘都强。
就是……除了性子有些冷淡,人没什么上进心,再无其他的缺点了。
但这也不叫缺点,这叫不争不抢,平和从容。
唐母观察完女儿,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唐祈沅一些话,无非就是“莫要太冷淡,显得与旁人格格不入”,“凡事莫要太计较,莫要多管闲事”诸如此类的老生常谈。
唐时语在一旁听着,思绪飘到了上一世。
那会唐祈沅还未被人陷害致死,他的名声也还未被诋毁,依旧是京城里最受人推崇的翩翩公子。
某次宴会上,一个世家的纨绔喝多了酒,不小心把就洒在了唐祈沅的身上,那天唐祈沅大概是心情好,拉着那个纨绔讲了一个时辰的经,最后还是人家父母连连道歉,才把儿子解救出来。
还有一次,一个心仪唐祈沅的姑娘和他在太学院中偶遇,他一直沉浸在先生所作的诗文中,竟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走到他面前向他表白的姑娘视而不见,直直地擦肩而过。
太学院是京城中贵族公子姑娘们上学的地方,男女学生同堂上课,屋子中间用屏风遮挡,能去那里学习的都是家世了得的官宦子女,大家的门第都不低,若要脱颖而出,个人才能是否出众就尤为重要。
唐祈沅是先生眼中的香饽饽,自然也是姑娘们仰慕的对象。
唐时语上辈子没去过太学院上课,却也知道有许多姑娘暗搓搓盯着她兄长。
奈何此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人还木得可以,对各种暗示都一无所察,这才逼得人家姑娘当面明示,结果还落了个被忽略的下场。
唐时语作为他的妹妹,自然是知道兄长并非有意,而是当真没看到人。兄长哪里都好,就是在人情世故上面从不愿意花什么心思,也不在乎旁人对他的评价,这点他们兄妹二人一脉相承,都继承了静宁郡主的豁达脾性。
可惜,她懂,人家姑娘却不能接受。
那姑娘的芳心碎了一地,很快弃暗投明,接受了家里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姻缘,后来日子也过的挺好。
再瞧自家兄长,即将弱冠,不要说心上人,他身边半个女子的影儿都瞧不见,也不知兄长究竟喜不喜欢女子……别再是……
唐祈沅侧眸看过来,神色很淡,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她讪笑两声,掐断了危险的想法。
顾辞渊昏昏沉沉睡到了黄昏。
再睁眼,恍若隔世。
他的头剧烈地疼着,脑袋里好似有千万个小人在吵闹,吵得人心烦。
“唔……”他闷哼出声,捂着发疼的头。
“你醒啦。”
突然出现的女声吓了他一跳,他抬头看去,少女端着汤药,就要走到近前。
“阿语?”他心中一喜,掀开被子打算下床。
她轻声呵斥:“回去!”
“哦……”顾辞渊又乖乖地躺了回去,靠在床榻上,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近。
她把碗递到他眼前,“把药喝了。”
顾辞渊看了看碗,看了看她,突然咧嘴一笑,“你喂我!”
“……”
唐时语淡淡睨着他。
“我手软,无力,万一打翻了可如何是好?”少年无惧她威胁的眼神,弯了嘴角,“所以,姐姐喂我吧!”
唐时语深呼吸,缓缓吐气。
四目相对,互不相让。片刻后,终于——
“好。”
她端着碗坐在床边,白瓷勺搅了搅汤药,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顾辞渊双目炯炯地看着她,张开嘴,吞掉了送到嘴边的药。
唐时语顶着灼人的视线,努力稳着手臂不抖。
他的眼神带着火光似的,险些将她的脸烧出个窟窿。
自始至终,他喝药的时候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的侵略感十足,存在感极强,唐时语忽然想起自己被当作食物咬了一口的事情。
她抬眸,对上少年的眼睛,那段回忆又冒了出来。
唐时语有种感觉,若是彼时他睁开眼,眼神一定一如此时。
“你在想什么?”他问。
她收回视线,“没什么。”
喂完了药,唐时语将空碗放到了桌上,又给他换了个新的凉帕。
没过一会,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是芸香将晚膳送了过来。
顾辞渊在病着,不能吃油腻不好消化的,小厨房做了些软糯的白粥,还有几碟清淡的小菜,还有唐时语每日都要随着三餐食用的药膳。
往日这些都是顾辞渊负责,今日他病了,芸香就肩负起这个重担,好在她办事牢靠,膳房的人没了顾辞渊冰冷的目光在一旁虎视眈眈,做起饭来更加麻利顺手,今日竟是早于往常半个时辰端菜上来。
“现在自己能吃吗?”唐时语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
顾辞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能了。”
若是还缠着她喂,她定是要先照顾好他,再吃自己的饭,到时候饭菜早就该凉透了,他怎能忍心叫她食用冷饭呢。
二人安静地用完了膳,饭盘撤了下去,天色也暗了下来,芸香点燃了烛灯,又低声问主子:“您何时回房?我在外面守着。”
姐弟不是亲姐弟,即便是亲的,天色已晚,再多留下去也不太合适。
“无妨,等他睡了我便回,你先回去等我吧,也没几步路。”
顾辞渊的住处相对僻静,他不喜欢旁人打扰,更不喜欢总有人守在门外,这些她们都是知道的。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唐时语纵着他,旁人也无话可说。
夜色渐浓,院中偶有微风刮过,但风力太轻,连一片桃花瓣都吹不走。
唐时语打发走了芸香,关上门,又回到了榻边。
屋内屋外一样的寂静,却让人感觉格外安逸舒适。
唐时语坐在床边,眼睛盯着地上的某点正出神,突然又摸了摸脖子。
顾辞渊:“……”
他只是生病,并没有失忆,自然记得曾经做过什么。
他很心虚,对于生病这件事,也没有过经验,不知道自己会如此“胆大包天”,神志不清时自制力几乎为零。
少年难得地涨红了脸,轻轻咳嗽了一声,手也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脖子。
他小心翼翼地瞟着阿语的脖颈,看一下,又很快收回视线,掩耳盗铃般地望了望别处,望望天,望望地,最后又再度把视线粘了回去。
他变换着角度,一再地试探,终于瞧见了那个淡淡的齿痕。
顾辞渊:“……”
脸更热了。
“阿语……我,我不是故意的。”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唐时语却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顾辞渊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涌上一丝失落。
他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垂,搭在眼睑上,身体虚弱地靠着床头,纯白的寝衣衬得他愈发纯良无害,让人无法心生警惕。
这样乖顺的少年,与方才将她按在榻上的时判若两人。
唐时语很想知道,这一个躯壳里,到底装着个怎样的灵魂。
顾辞渊低声道:“姐姐,我难受……”
她关切地挨近几分,“怎么了?”
说罢便要凑上去试他的温度。
顾辞渊摇了摇头,抬起眼,可怜巴巴地望向她。
语出惊人——
“姐姐,要抱抱。”
“……”
“抱抱,行吗?”
唐时语有一种被从天而降的重物击中的感觉,她呆楞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时,顾辞渊已经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了。
倒是也没有泪,只不过他的眼睛太清明透亮,只做出了一副可怜的神色,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饱含期待地望向你,便叫人心软了。
“阿语……”他拖着长音,小声哀求,手朝前伸,牵住了她的袖子的一角。
一下,一下地拉着。
唐时语看着他从只抓一个袖角,到慢慢攥住了她的手腕。看着他徐徐跪直上身,看着他越靠越近。
她的袖子被拽着,手臂也随着他的摇晃左右摆动。
顾辞渊的眼睛始终四处乱瞟,不敢与她的对上。
他紧张地心脏砰砰直跳,越靠近,越试探,越是不安。
他已然挨得很近了,可是阿语却没有躲闪!
于是他大着胆子,狼爪子松开了她的手腕,慢慢抓住了她腰间的衣裙。
终于——
搂上了她的腰。
顾辞渊长长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笑得满足,就像是偷吃了糖果却又没有受罚的小孩子。
少年毛茸茸的头贴在她的腹部,手臂紧紧圈住她细软的腰肢。
不敢用力,却又不愿让她轻易挣脱。
唐时语纵容地看着他一步步“得寸进尺”,也慢慢笑开了。
她慢慢抬起手,搭上了少年的肩膀,他身子一僵。
顾辞渊以为她会推开自己,却没想到她只是轻轻摸着他的狗脑袋。
唐时语低眉浅笑,低声道:“你啊……多大了,还跟姐姐撒娇?”
“嗯……”他的头缓慢地蹭了蹭。
唐时语轻笑道:“辛苦阿渊了,姐姐抱一下,抱抱就不难受了。”
她终于主动地抬起垂在身侧的另一条手臂,半弯下身子,与他紧紧抱在一处。
她一边抱着,一边顺着他的后背。
还轻声在他耳边呢喃,“下次再不可洗凉水澡了,也不许吹夜风,不许再生病,你若再不听话,再敢有第二次,姐姐真的要生气了,生气了就不理你,看你怕不怕,看你还敢不敢。”
“你不知道,可把我吓坏了……”
“你从来都不生病的……”
略带哽咽的声音砸在顾辞渊的耳边,他顿时心乱如麻,手足无措。
那话中的抱怨和委屈,灵巧地钻进了他密不透风的心房,余音在心底久久回荡,一下一下冲击着他伪装的面具。
他不想装了,好累。
大抵是高热让他自暴自弃,不想再顾虑这顾虑那的,他顺从了自己的内心,反客为主,一手搭在她的腿弯,一手拦腰将她抱起。
“啊!”唐时语惊吓出声。
少年即便是在病中,手臂依旧有力,稳稳地把她抱上了床。
他把她放在里侧,自己顺势躺在外侧。
随后手脚并用,攀上了她。
唐时语:“……”
“姐姐,我有点晕。”
有点晕,所以站不住,要躺着才行。
他再度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唐时语绷紧了身子,好在少年并未再有冒犯之举,只是乖乖地伏在她的身侧。
顾辞渊把头埋得深深的,慢慢平复着心里的悸动。
他本不是个软弱的人,相反,他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的心很硬,也很冷,唯有对着她的时候,才有了复杂的情绪。
喜怒哀乐,他全都尝了个遍。
即便当初他被那个女人抛弃,他的心底也从未起过波澜。
可偏偏,这个叫唐时语的姑娘,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他本就爱她,爱了她两世。
顾辞渊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内心,生怕唐突了,可此刻她做了什么?
她在给他希望,让他心生错觉!
让他觉得,她也爱他!
她是否也和自己一样呢?
或许所有的关怀和纵容都因为他是弟弟,因为他曾施恩,曾救过她。
静宁郡主说过,唐家对他的厚待,全因他一心为着唐时语。
或许,阿语也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他对她好,所以他们反过来照顾无父无母的他。
少年的眼眶微热,眼底含着前所未有的委屈。
果然是病痛使人脆弱,让人容易胡思乱想。
从来不愿去想深思这些事情,他是个男子,不该这么斤斤计较的。
能伴她左右就已经很好了,为何一定要求个名分、求个说法呢?
顾辞渊强行将心底的期待压下,用最悲观的态度,理智地剖析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阿渊。”
“嗯……”
唐时语无奈地笑了,他大概浑然不觉自己看上去有多失落、多低沉吧。
她不懂少年为何忽然愁云惨淡、闷闷不乐,更想不到他心里早就拐过了一百八十道弯,偏到天南海北去了,她只能反手搂住少年的肩膀,像他哄她时一样,温声细语地在他耳畔说话。
结果,没把他哄入眠,自己先睡了过去。
顾辞渊听着头顶渐渐绵长的呼吸声,缓缓抬起头,目光渐渐柔和。
慢慢凑近。
“姐姐?”
无人应答。
“阿语?”
回应他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大概是照顾他太累了吧。
顾辞渊翘起嘴角,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睡脸,格外专注。
看着看着,她的睫毛与他只剩了一寸的距离。
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少女未施脂粉,却依旧肤光如雪,颜若朝华。
顾辞渊陡然心生怯意,正要退缩。
她却喃喃而语:“阿渊……别、别闹……”
她没醒,只是在梦呓。
看来就算在梦里,他也不依不饶地缠着她。
顾辞渊温柔地笑着,屈起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唔……”
少女红唇娇艳,嘴微微嘟着,像是在索吻一般。
她又轻哼了一声,甜美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
弦,彻底绷断了。
顾辞渊眸中的黑雾迅速翻滚着,欲念冲破了理智,猛兽撕碎了禁锢它的铁链,朝笼外迈出了步子。
榻上的少女还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他小心翼翼地,动作放的极为缓慢,缓缓压下,将唇贴在她的上面。
格外轻柔,生怕将人惊醒。
双唇相触的瞬间,脑海里又炸开了一朵朵彩云。
滋味之美妙,让人流连忘返,竟生出了一种“此生足矣”的念头。
他不敢动,不敢用力,甚至不敢呼吸。
眼睛瞪得极大,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她的神态变化,怕她突然苏醒,发现他的恣意妄为。
大约停顿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皱了皱眉。
手指触了触干涩得几乎开裂的唇瓣,指下的质感粗粝,顾辞渊懊恼地叹了口气,抿了抿唇,又舔了舔。
直到嘴唇足够湿润,才满意地松了眉头。
随后再度俯身下去。
第二次的吻依旧让人神魂颠倒。
火星劈里啪啦地四溅,他兴奋得脚趾蜷缩,浑身肌肉绷紧。
他双目紧闭,屏住了呼吸,五官都在用力,可嘴上的力度却轻之又轻。
少年捏紧了拳头,手抵在她身侧的床板上,拳头暗暗使力,以此宣泄着激动的情绪,亢奋到几欲呐喊,却只得拼命克制、无声释放。
终于在他要窒息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处噬人心魂的柔软。他偏过头,长出了一口气,胸口的闷滞才得以疏解。
顾辞渊缓过了气,眼睛又不老实地往她的唇上瞟,火辣辣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仿佛要盯出个洞。
他手臂支着头,懒散地靠在旁边,将她的秀发缠绕在手里把玩,想要平息体内那股邪火。他身子背对着外面,光线被宽厚的背部阻隔在榻前,俊美的脸庞一半隐在黑暗中,表情模糊,但那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
顾辞渊垂下黑眸,视线再次落在某处,他摊平手掌,五指插入她的发中,掌心扶在她脑侧,支起上身,另一只手与她放在头侧的手十指相扣。
再度压了上去。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他渐渐放开了拘谨,变得大胆。
唇瓣轻轻摩擦着,双唇微抿,夹住她的下唇,轻轻吮着。
唐时语觉得唇上有点痒,无意识地伸出舌头去舔。
唇上那抹湿漉漉的触感一闪而过,顾辞渊只觉一阵耳鸣,脑袋像是化成了寺庙里的梵钟,刚刚被人撞响,余音缠绕,回旋不绝。
他爆红了脸颊,反应速度极快地弹跳了起来,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唐时语慢慢睁开眼,迷糊间就瞧见阿渊的脸色红得像煮熟的番薯,一脸痴傻地坐在地上。
她皱着眉,支起身子,“你折腾什么呢?”
她的头发被少年揉得散乱,唇上也泛着一层暧昧的水光。
顾辞渊怔怔地看着她娇媚的样子,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唐时语见他还赖在冰凉的地上,眉头越拧越紧,不悦地咬了下唇,“胡闹,还想不想好了?给我上来!”
她看这个臭小子就是怕皮痒痒了,欠打!
她咬唇的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但此刻不是发情的时候,阿语明显气得不轻。
顾辞渊连滚带爬地上了榻,跪在床上,双手合十,“错了错了,睡觉睡觉!”
他仗着体力上的优势,把人又按在了枕头上,自己也乖巧地躺在一边,双手交叠,老实地放在腹前,紧闭双眼。
半晌,他没听到动静,试探地睁了一只眼。
唐时语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
少年干笑了小声,“姐姐不睡吗?”
他眨了眨眼,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无辜可怜,好像方才折腾的人不是他一样。
活脱脱一个做了错事又怕责骂的熊孩子。
唐时语气笑了,手指点着他额头,“你让姐姐省点心,老老实实养病!”
训斥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脑门上的触感还残留着,他难免又分神回味。
唐时语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要从他的身上爬下去。
“看你这么精神,就知道闹腾我,我还是回去了,你自己玩吧!”
顾辞渊:!!
不行!不能走!!
他也顾不上旁的,抓着她的肩膀就把人捞了回来,按在自己的身上。
唐时语摔进了少年的胸膛里,身下人的那声闷哼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急了,“怎么了?疼不疼啊?”
少年却笑了,又把人揽得更紧了些,他暗戳戳地吸了她秀发间的香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姐姐才多重,如何能伤的了我?”
唐时语的头被迫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自己的心也被那有力的咚咚声震得心乱如麻。
听着他骄傲狂妄的语气,忍着心动的慌乱和羞涩,哼了一声,“自大狂。”
她也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慢慢的,自己的心好像也与他的同步跳动着。
这感觉……还挺好啊。
她咬着唇,犹豫地飘忽着视线,最后还是微微偏头,鼻尖抵在他健硕的胸膛上。
轻轻地,小小地——
吸气。
很快又转回头,脸红得彻底,羞赧地笑了。
这样相拥抱了一会,顾辞渊突然翻身,将她放在了床榻上,自己转过了身,背对着她,也不说话。
唐时语以为他累了,也没说什么,起身为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起身熄了烛灯,回房去了。
房间寂静又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洒了进来。
顾辞渊蜷缩在被子里,看了看亢奋的狼尾巴,又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双手捂住了脸,低低地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来辽!!
恭喜发财!!2分评论发红包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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