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茭白注|射完把针筒一丢,小臂上的针眼泛青,冒出了小血珠,颤巍巍地往下滚。

一张纸巾按上来,捂住血珠,轻轻捻掉。

接着就有一阵阵的热气拂过。

茭白的头小幅度地歪了歪,入眼的是男生跪趴在床前,往他的针眼上吹气,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痛痛飞飞。”茭白:“……”

这是哪来的智障?

“茭白哥哥……唔,我还是叫你瓜瓜吧,这个顺口。”郁响紧紧抓着茭白的手,犹如看望病重丈夫的小妻子,“瓜瓜,药是我哥弄来的,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害。很快就会代谢掉的,你别慌。”

茭白两眼一闭。他跟郁家这对兄弟无冤无仇,不至于给他注射毒|品之类成瘾的东西。

况且他的身份牵扯到的家族多,他们横插进来,肯定有给自己留后路,不会胡搞。

茭白感受到自己才恢复一点的力气又在迅速流失,他动了动被郁响抓着的手指。暂时在这待一待也好,既能让南城那漩涡因为这场变故缩小一点,让沈老狗意识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不过也是一介凡人,少他妈唯我独尊,还能顺便搞一下新上线的好友,他OK啊,fe。

“瓜瓜,我能给你剪指甲吗?”郁响忽然小声问。

茭白:“……不需要,谢谢。”

“可是你的指甲不太整齐,乱糟糟的。”郁响眼里闪着期待的小星星,“跟你的形象严重不符,我看着好不舒服,浑身难受。”

茭白一脸无语,他什么形象?他还有形象可言吗,不都废了?

“咔嚓”

小耳朵已经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柠檬黄指甲刀,剪起来了。

茭白的嘴角抽搐,所以问他干嘛?走流程是吗?

茭白看一眼认认真真为他剪指甲的男生,当初他还有手机的时候,他们网聊,他当是个软萌的傻白甜小0。

“你不是‘缔夜’的鸭|子?”

“不是啊,我用里找的性|经验跟几张网站下的照片混进去玩的。”郁响吐舌头,末了对茭白挤眉弄眼,“你也没在那里面待过吧,我知道。”

茭白“嘶”了一声,吼道:“你他妈不会剪,就别剪!”

郁响被吼傻了,他傻愣愣地抓着指甲刀,另一只手还捉着茭白的一根手指。

那手指的指甲剪太过了,剪到了肉。

茭白咽了咽唾沫,现在他受制于人,这对兄弟俩又都是《断翅》里没提到的人物,跟他好友密集的豪门圈不沾边,他一时半会还没摸清他们的底细,得控制一下情绪,悠着点。

正当茭白要想办法把这小插曲翻篇的时候,男生突然爆哭。

真的就突然。

郁响后仰头张大嘴哭,就是孩子的哭法,后槽牙全露出来了,都这样了还不丑,模样实在是好。

“瓜瓜你好帅!帅炸了!”

郁响边哭边抽鼻子:“我那天看完机场的监控,就把你当男神了,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真的别做0了,做1吧,做1比做0有前途,超适合你哒!”

茭白黑着脸透过窗户往外瞥,那谁怎么还在洗车?能不能把你弟带走?

郁岭没在意从窗户里飞射过来的目光,他将工装裤口袋里震个不停的手机拿出来,接听。

“考虑好了吗?”

那头是中年人粗噶的声音,“岑家开的条件够有诚意了,也仅仅只是让你在年前给太子爷当保镖,年后局势稳定下来,去留随你。”

“没考虑好。“郁岭举着水管在车身上来回扫动,“再给我一周。”

“还要一周时间?你真当除了你,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能护得了太子爷安危的……“

郁岭把手机按掉,继续洗车。

窗户里出来的目光还在,郁岭拔掉嘴边的烟丢地上,军靴碾灭,他转过身。

那目光又没了。

像秋日里的浮光泡影,扰人清梦。

茭白不是在躲避,是因为郁响又开始给他剪指甲,他被剪到过肉,这会儿就提心吊胆。

剪指甲这回事,虽然在漫画里有浪漫色彩,可现实中还是自己来好。

换别人干,就很没安全感。

茭白躺着,郁响跪着,气氛有种怪异的温馨感。

“瓜瓜……”郁响剪好茭白的最后一个指甲,磨平整,吹吹,“我好喜欢你的下垂眼,像我小时候养的小狗狗。”

他很大声地吞了一下口水:“我能亲一亲吗?”

茭白冷下脸:“不能。”

郁响哇地一声哭出来,他丢掉指甲刀,蹬瞪蹬跑出去。

茭白听见郁响大喊:“哥,他不让我亲他!”

郁岭说了什么,茭白没听到,他的眼皮沉沉地往下坠,眼前暗了下去。

茭白是被心理反应刺激醒的,就跟出租屋那回,沈老狗站床边盯他一样的感觉。

他一撑眼皮,对上一个摄像头。

就架在灯下。

郁响在对着他拍照,不知拍了多久。

茭白心里咒骂,面上沉着地检查衣物,都在,没被捞开哪儿。

“瓜瓜,你睡着的样子好乖,我实在是忍不住,就拿出我的宝贝拍你。”郁响的嘟囔声从摄像机后冒出来,“上次我在群里说你是小奶狗,大家不信,我本来想拍了你的照片发给他们看,但是现在我又不想了……”

茭白没表情:“拍完了吗?”

郁响“啊”了一声。

“要不要我换个背景,让你接着拍?”茭白说。

郁响受宠若惊:“可以吗?”

“可以啊。”茭白笑出尖锐的虎牙。

郁响打了个抖:“还是下次吧,我刚才拍的那些要花时间整理,暂时不拍了。”

他嘀嘀咕咕了句,走到床边问茭白:“你饿不饿?我扶你出去吃饭吧,我哥做了土豆烧鸡,超好吃。”

茭白饿了,他被郁响捞起来,不冷不热道:“你绑架我,偷拍我,怎么想的?”

郁响哼哼唧唧:“我冲动了,可不绑就没机会了,你一回南城就进沈家,嫁给沈先生做沈太太,我连你的面都见不到,诶,诶诶诶,慢点慢点,我哥说你肋骨断了三根还没完全长好,可不能摔,我们慢点!”

茭白虽然病怏怏的,在兰墨府长了圈肉还是瘦,但他骨架跟179的身高摆在那,郁响细胳膊细腿的,才16几,费了好大的劲晃晃悠悠,脚下一个没注意,就带着他一起往前栽。

房外进来一道精悍的身影,轻松捞起他们,一条胳膊捞一个。

茭白被安置在餐桌前的时候,鼻端依旧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荷尔蒙味,挥之不去。

就像是岩石被雨水冲刷的味道。

三个菜,盘大如盆,都是荤的。

郁响给茭白夹菜,加得堆了高高一层,热切道:“吃啊,吃。”

茭白:“……”老子连筷子都抓不起来,吃个屁。

“哥,你不是说他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活动的吗?”郁响扭着眉毛,小声说,“是不是药量过了?”

“因人而异。”郁岭拧开皮质酒袋,仰头往口中灌了一口烈酒,他往下吞烟的时候,粗糙的喉结一滚。

犹如陆地上的猛虎在进食,泛着无机质的硬朗与危险。

“瓜瓜,我喂你吧。”郁响挖了一勺子饭菜,送到茭白嘴边,“啊。”

茭白张嘴,他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郁响喜滋滋地给茭白喂饭。

茭白全程就吃,没说过话,郁家兄弟俩也没什么交流。当哥哥的吃饭快,举止干练,没一会就收拾干净自己那一块的桌面离开了。

郁响给茭白喂完一碗饭,心血来潮地把他往门口扶,还搬了个大躺椅让他坐。

“昨天还有雨夹雪呢,今天竟然这么大太阳,肯定是因为你来了,”郁响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眼巴巴地仰视着茭白,“感觉像做梦。”

茭白呵呵,谁说不是呢。

要不是这对兄弟一个敢想,一个敢做,他现在已经坐在沈家老宅的桌上,单挑老太太跟沈老狗了。那吃的还是饭吗,不是,是气。

阳光明媚。

茭白被晒得眯起了眼睛,他面向屋外那棵奇形怪状的老树,不知在想什么。

那郁岭在厕所给他扎了一针,用事先准备好的假发风衣掩住他,把他带出来,骗过了沈家的保镖。

能不让保镖起疑心,风衣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茭白把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放在腿上:“那风衣上的味道……”

“我哥自己打上去的。”郁响眨巴眼睛。

茭白无话可说,那是憋了八百年的吧。他妈的能熏死人。

“沈老夫人厉害啊,上午九点,她直接开发布会,单方面通知跟齐家解除婚约,宣布儿媳另有他人,详细信息不便透露,即日成婚。没上你的照片诶。”郁响津津有味地刷新闻,“沈先生没出席发布会,忙着找你呢。”

茭白扯唇,幸好那老太太没在媒体面前公开他的照片,不然他就等于无处遁形。

“老夫人对齐家的态度,引起了外界的猜疑,外界都同情齐家在最后关头还是没攀上沈家,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还不知道,婚约之所以解除,是因为齐家的小少爷死了。”

郁响在茭白看过来时,主动解释,“我哥为了满足我的愿望,万无一失地把你从沈少爷手中带走,提前查了南城的情况。”

茭白了然。

“更深入的我就不晓得了。”郁响关掉新闻,点进“0”的群里,看姐妹们聊几大家族的八卦,“瓜瓜,沈老夫人为什么选你做她儿媳啊,是不是牵扯到了什么豪门秘事?”

茭白答非所问:“你多大了?”

郁响立马坐端正,一副相亲模式:“鄙人已满十八,什么都可以干的年纪。”

茭白还以为他未成年:“哪个中学?”

“我大学毕业了在家创业,”郁响哭唧唧,“创业好难,嘤。”

茭白:“……”

嘤你个头。

老子比你大一岁,还在高三!

“瓜瓜,你干嘛瞪我,你不会比我小吧?我不要,你必须是大哥哥!”郁响站起来,“你快说你几岁,不然我就去喊我哥查你!”

茭白头疼得很:“十九,高三,行了吗?”

全世界静了下来。

郁响弱弱地说:“十九怎么还在上高中呢,是不是……嗯……留过级?没关系的,慢慢来吧,不着急,要我给你补课吗?我没有偏科,什么都会,而且高中的知识我也都记得,就去年,我在网上认识一弟弟,辅导他上南城理工了呢,他本来是倒数的,可笨了……”

“我不是说你笨,”郁响偷瞄茭白的脸色,“我是在推销我自己,瓜瓜,你要不要试试?”

男生一双眼里水汪汪的,像一片倒映着绿树和红花的湖泊:“你在这陪我好不好,我教你呀。”

茭白不想说话。

郁响徒然发出惊呼:“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茭白反应,他就跳起来往楼上冲:“哥!哥!你快下来看啊!瓜瓜对药过敏!”

郁岭在二楼整理枪|械,他闻声下楼,在郁响紧张催促的哭叫声里,一语不发地弯腰抱起茭白。

就像凌晨那会,在厕所抱他一样。

公主抱。

可去他妈的吧!

茭白被抱回屋里,放在床上,他的脸上起了小红点,手跟脖子上也有几个。

郁岭让郁响在家看着,他骑上机车出了门。没多久他就回来了,拎了一大袋药。

“喷的。”郁岭将袋子里的药一样样拿出来,放在床头,他的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擦的,外服的,自己看着来。”

茭白恹恹的:“知道了。”

蚂蚁在用小细腿挠下巴。

一副沉吟状。

茭白忍俊不禁,憋得脸发红。

郁岭看了他一眼,粗硬的手掌拍掉床头墙上的一只蜈蚣,掉头出去。

不一会儿,郁响进来了,他很不高兴,这情绪挂在了他耷拉着的嘴角上面。

“我哥说你是皮炎,很严重,冬天的太阳都不能长时间直晒,那你怎么不跟我讲?”

茭白往脸上抹药膏。

“你还把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晒了。”郁响皱皱鼻子,“你故意的。”

他手指着茭白,气呼呼道:“你是想被我哥抱,想跟他说话,想勾|引他吧!”

茭白的脸色一黑,天地良心,他只是想和郁岭接触搞活跃度,至于别的,那是真没有。

郁岭有刚而坚固的世界,除了弟弟,其余的不太可能在乎。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茭白勉强牺牲了一下自己。

妈得。

痒死了。

“我告诉你,你没戏的。”郁响咬了咬红润润的唇瓣,“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整理群相册的时候被我哥发现,他看上你的事吧。”

他哼了声:“你发在群里的照片是假的,所以我哥看上的时那照片的主人,不是你。”

“我那次也说了,我不需要狗子,现在一样。”茭白涂完药打哈欠,“我睡会儿,你别吵我。”

“那好吧,你睡。”郁响撇撇嘴,尽管他还是有很多话要说。

茭白眼皮下的眼珠干涩地转了转,他想捋一下自己的近况,可身体不允许,脑子里都是浆糊。

郁响只站了一会,茭白的呼吸就变得均匀,他的手微微蜷缩着,冷粉偏白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间抓着一小块天蓝色床被。

郁响拍下那只手发到群里。

小耳朵:怎么样?

群里的姐妹们全都活了过来。

-这手……怎么说呢,就微微一湿聊表敬意吧。

-鼻血流出来了。

-这不是我老公吗?

-抓什么被子,抓我!

-好奶。

-我的腿都并不起来了。

-小耳朵,我快死了,死前让我看一眼他的正脸,好么,祝你平安。

郁响啪啪啪打字。

小耳朵:你们干嘛呢,这是我男盆友的手。我们昨晚玩到很晚,他累得刚刚才睡下。【羞涩】【羞涩】

-扯。

-手的主人一看就还是个处|男。

郁响:……

这都看得出来?这群在“缔夜”征战的姐妹们好可怕,溜了溜了。

茭白在东城乡下沉睡,南城的普通上班族按部就班,学生族也和平常无异,只有豪门大家族被一股股无法言明的氛围笼罩。

沈家老宅里的所有人全都战战兢兢,生怕动静大点被骂。

四五点就起来准备午饭的厨娘们更是恐慌,准备了一半的食材已经在厨房摊晾了半天,没人敢说有些需要放冰箱,不然就坏了。

沈而铵从黎明到现在,一滴水都没喝,一口饭没吃,他一直在折纸蜻蜓,一只都没这好,全是坏的。

彩纸被剪刀剪成细碎的纸片,掉得桌上地上都是。

沈而铵的手指上也被剪了好多个深浅不一的口子,他没有察觉一样。

老太太上午开发布会,血压都上去了,躺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她被管家搀扶着走向孙子:“铵铵,别折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沈而铵将纸蜻蜓的翅膀揪下来,一点点撕烂:“是我的错。”

“我没看好他。”沈而铵抿紧干破的唇。

老太太在椅子上坐下来,喝了口温热的素汤:“青云大师跟奶奶讲,你那同学是大富大贵的命,出不了事。”

沈而铵起身往外走。

“铵铵,你父亲让你在老宅待着,你要去哪?”老太太喊问。

没有回应。孙子头也不回,眨眼间就跑了出去。

老太太的心口梗上了,汤也喝不下去了,她给儿子打电话。

谁知儿子秒接,张口就问:“他回来了?”

“没有。”老太太忍着气,“妈是想跟你说,铵铵跑了。”

“随他吧。”

电话挂了。

“一个两个的,都当我是死的!”老太太把手机扔出去,手中佛珠掐得直抖。

管家佣人一众集体噤声。

老太太又让管家把手机捡给她。

茭白那祸害不能有事。不然她儿子的后半生,危。

老太太这头在吩咐娘家人替她办事,沈寄在自己的住处,正对着他的是一段段监控,全是茭白在兰墨府的点点滴滴。

远在英国,一时半会回不来的戚以潦接到沈寄的电话,便答应他的要求,叫人送了这些监控录像过来。

沈寄翻来覆去地看。

要是没这录像让他分散注意力,压一压他内心的暴戾跟杀意,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不符合他身份跟阅历的事。

陈一铭敲门进来,他迎上董事长血红的眼眸,吞着唾沫艰难地摇了摇头,不止他们的人,章枕一伙也在帮忙找,可还是没消息。人间蒸发了似的。

休息站和那一路的监控都被毁了,什么也查不出来。对方显然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早早做了细致周密的计划,给自己准备好了几条逃跑路线。

谁敢跟沈家作对?

陈一铭在极度迫人的气压下,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猜测:“董事长,会不会是岑家?”

沈寄看着监控录像,脚边的烟头又多了一个,他够到桌上的烟盒,发现空了就捏扁丢出去,重新拿一盒拆开。

“岑家的小太子爷年轻气盛,野心大,他利用茭先生干扰我们,不是没可能。”陈一铭说。

沈寄的嗓音嘶哑泛着血腥味:“不是岑家人干的。”

“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他的面上覆着冷峻沉着,眉间却高高耸起一道深痕,下一刻就踹开办公桌起来,在录像前来回踱步。

犹如一头被敌方掠走配偶的丛林之王,尖长的獠牙露出来,喉咙里发出暴怒焦虑的喘息。

陈一铭噤声。

在他听到董事长所说后,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两个字:完了。

如果真的和商界的利益链无关,那就是个人行为,单纯的仇富或者玩游戏心理也不是没可能。背后没有势力,就没有破绽。

除非对方玩够了,主动放人。

否则还有的找。

陈一铭走神的功夫,书房里隐约响起一声低问:“我的小狗会不会死?”

“不会。”陈一铭迅速回答。

沈寄投来暴躁不耐的眼神,打火机也砸过去,虎口的伤又一次裂开:“陈一铭,你在嘀咕什么?还不快滚!”

陈一铭:“……”

敢情您刚才是在走火入魔?

不对。

不是才走火入魔,是早魔障了。

这次茭白的失踪,恐怕会让董事长第一次对自己的自信和强大产生怀疑,人生观都发生了一丝变化。

人啊,还是要尝一尝挫败感,才能长记性。

“瓜瓜。”

“瓜瓜……”

“瓜瓜~”

“瓜瓜!”

耳边的声音自带旋律,乐此不疲,茭白翻身继续睡,药效退了很多,他的体力恢复了不少,还是困。

被窝里挤进来一具身体,腰还被搂住了,茭白睡不下去地翻了翻眼皮:“起开。”

“可这是我的床诶。”郁响抱着茭白,脸往他衣服上蹭,“瓜瓜,我们一起睡觉觉啊。”

茭白:“……”

“瓜瓜,我跟你说,我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高瓜的专题,进行的还不错,你想不想看我写的分析报告?”郁响雀跃地说。

茭白抓开腰上的手:“老弟,我还是个高中生。”

郁响再次软绵绵地痴缠上去,抱着他说:“可以拓展兴趣嘛。”

茭白想骂人,怎么都他妈的拔苗助长?

好在郁响的报告是中文,茭白看起来没有障碍,就是理解无能。

郁响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他的夸赞,郁闷地扁了扁嘴。

“瓜瓜,关于掳你这件事,我上网发了帖子求救,半真半假地透露你的处境,网友们的提议是玩失踪,所以我就求了我哥。”郁响蹲在椅子上面,穿着米老鼠五指袜的脚丫子俏皮地动着,“那我是不可能一直把你留这儿的,你早晚都会回沈家,我就想帮帮你。那些高人一等的老总可贱了,都是只有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

“你别不信,漫画里的渣攻都是这样的。”郁响认真道。

“漫画?渣攻?”茭白吸口气,你要是提这个,那我可就来劲了。

不多时,床上多了一堆漫画。

郁响兴奋地跟茭白推荐他的珍藏品。

茭白盛情难却,一一捞到了怀里,一本本地翻看了起来。

“怎么是HE?”茭白蹙眉。

“啊?”郁响凑头,“对啊,都是狗血渣贱HE的。”

茭白不看了。

生活已经够惨了,他就喜欢看比他更惨的漫画。

又是挖肾又是取心头血,囚|禁|鞭|打喂呕吐物什么的,虐身虐心,一路虐了三分之二,虐到尽头是幸福美满,童话故事呢?!

“你不喜欢那就不看了,不看了不看了。”郁响把漫画全弄开,他挪到后面,摸茭白的后背,“要是沈家找慢点,你就可以在我这养好骨头再回去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茭白脖子上的红点已经消了,皮肤白得像瓷:“我尾椎有旧伤,别往那碰。”

郁响连忙把手缩回去,他想到什么,激动地扒着茭白的肩膀摇摇:“我叫我哥给你按按吧,我尾椎也受过伤,就是他给我按好的,你等等!我叫我哥去!”

跳下床的郁响忽然停住,他啃着嘴角回头:“瓜瓜,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哥有意思。”

茭白呵呵,你知道个屁。

“我跟我哥说了。”郁响直勾勾地看着他。

茭白:???

茭白:……

社会性死亡,绝对是!

“我哥没什么反应,看来他还是喜欢P过的你。”郁响跟个小老头似的咂嘴,“你是不知道,当初看到你那照片的时候,我哥人都狗化了,真是没眼看。”

“可能那就是爱情吧,可你不长那样,你长这样。”郁响笑颜如花,“我喜欢你这样。”

茭白没搭理郁响,他登账号瞧瞧,郁岭的活跃度是0,

估计是活跃度不能成为负数,不然现在郁岭就是负的。毕竟他是个照骗。

话说,他P的地方也不多吧,既没把白皮P成阳光健气小麦皮,就把狗狗眼改了而已。

郁岭被郁响叫来,给茭白按摩尾椎。

郁响在一旁监督了会,就跑去厨房做小饼干去了。

房里只剩茭白和郁岭。

蚂蚁在做健美操,秀它的小身板。

而它主人是个硬汉。

茭白趴在床上,脸贴着散发阳光跟香皂味的床单,昏昏入睡。

尾椎上的力道又轻又重,有着普通人领会不了也学不来的技巧。

那手的骨节粗长,掌心干燥宽厚,覆着一层茧,蕴藏着铁血般强劲的力量。

茭白以为的酸疼并没有发生,反而很舒服,超过他意料之外的舒服,他不自觉地轻哼出声。

尾椎被揉的动作略顿,又继续。

茭白笑着说:“这位大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放我走?”

郁岭的腰后别着枪:“等人找来。”

“行吧。”茭白故意阴阳怪气,“你弟看上我了,你就冒着生命危险帮他抓我,你弟控?”

郁岭不语。

“我认识一个弟控,把弟弟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结果你知道怎么样了吗?”茭白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人就撤离手掌,不给他按了。

茭白扭头:“站住。”

郁岭站住了,却不是要听茭白说话,而是把窗户关上,阻挡了寒风。

茭白一看郁岭的头像,活跃度从0跳到了7。

茭白揉揉眼睛,还真是。就按了会尾椎,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位想什么了吗?

他再去看蚂蚁。

好家伙。

它在跳广场舞,小细腿可他妈灵活了。

郁岭是个闷骚男。

他可能不止是看中P过的我,对没P的我也有点想法,更是相信了他弟弟说的,我喜欢他的话。

任你是强是弱,是软是硬,是人是鬼,头像都把你暴露得彻彻底底,茭白似笑非笑地啧了一声。

郁响太粘人。

茭白受不了,他最怕这型的,一天被缠得几度想撞墙。

乡下的冬夜又是一番滋味。万籁俱寂。

茭白觉得身上粘,就问郁响要了一套睡衣去浴室洗澡,他在兰墨府经常洗,只要动作幅度小一些就没问题。

屋门口,郁岭蹲在地上,一下一下敲鞋底的土。

郁响穿了很多,还是冻得打喷嚏,而他哥只穿一件单衣,都跟没事人一样。

“哥,我想跟他睡觉。”郁响的鼻子有点儿堵,他瓮声瓮气地说。

郁岭眉头都没抬一下:“不行。”

郁响的声音瞬间变得细尖:“你要跟我争?”

郁岭把鞋一丢,站起来看着弟弟:“闹什么?”

“我没闹。”郁响在他哥面前就是个小矮人,他的气焰弱下去一大截,策略因此变成了哭求,“他是沈氏的董事长夫人,等他被找回去,我就再也碰不到了,我想留个念想也不行吗?”

郁岭对着弟弟的眼泪跟哀求,说:“他跟你撞了型号。”

“胡说,他可以做1的!”郁响哽着脖子,“我晚上就要和他睡!”

搞不好沈家或戚家的人今晚就能找到这里,他再不行动,那就没机会了。

郁岭说了句:“他比你小。”

郁响反驳:“谁说的,他比我大一岁。”

郁岭有所指:“不是年龄。”

郁响跟他哥对视一眼,不敢置信地后退一大步:“不,不可能吧?”

郁岭往门框上一靠:“在休息站的厕所里,我看到了。”

“那那那,那就算比我小,我也要。”郁响抹了一把挂着泪的脸,自己给自己打气,“我可以,我试试,反正我就是喜欢他,一会我就去找他,你听到什么声音都别管。”

郁岭伸腿拦住要往屋里跑的弟弟:“你在地下室的药库偷拿了药?”

郁响的眼神躲闪。

“给他用了?”郁岭沉了声音。

郁响的心虚更明显了一些:“你下午都给他按摩过尾椎了,他舒服了好多;我轻点就没……”

他见他哥阔步走向他那房间,赶忙追了上去。

两人身高的差距大,体能上也不是一个级别,郁响跑到房门口的时候,门在他面前关上,紧接着就是反锁的声音。

郁响呆了一秒,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他用力啃几下指甲,疯狂大叫。

“哥,你干嘛啊,他是我的!哥!”

整个房子都是郁岭设计并打造的,有逃生通道不说,门也非常结实。不论郁响怎么砸踢都没用。

郁岭踢开浴室的门,看见瘫坐在地上的人:“你还好吗?”

茭白开淋喷头放水的时候就敏感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没有脱衣服洗澡,而是选择就地坐下来。不然他铁定会在洗澡途中,站不住地摔倒在地。那还得了啊,好不容易长起来一些的肋骨又要断。

“不好。”茭白迁怒给他下药之人的哥哥,恶声恶气,咬牙切齿,“老子很不好。”

郁岭没有动气,更没甩手走人,他半蹲下来,探了探茭白的体温跟脉搏。

茭白抓上去,指尖碰到了郁岭汗津津的锁骨,他混乱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

这家伙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下一秒,茭白陷入更燥|乱的境地里,眼神都迷|离了起来。

浴室没有浴缸,只能淋浴。

郁岭便把茭白抱起来,放进一个大木桶里:“蹲好。”

“没有解药,只能物理降温,需要换三到五次水才能缓解,你……”郁岭把淋喷头取下起来,放水对着木桶里的茭白,他的声音严肃又沉稳,却徒然滞住。

他的小臂被人抓住了,反射性地就要击打对方的太阳穴,却生硬地控制住了。

抓住他的是一只湿淋淋的,冰冷青白的手,狠狠掐进他的汗毛里,粘上他坚硬分明的肌肉。

郁岭的喉间轻绷。

“水……不够……冷……”茭白的呼吸紊乱,他往后仰头,喉结急促地上下滑动,乌黑的头发被水打湿,发梢上的水珠不断往下滴,顺着他瘦而颤抖的背脊划落。

茭白的嘴唇发白,他哆哆嗦嗦地说着话,从脸到脖子染上一大片不正常的红晕,线条走向朝下垂的眼角红而热,含着一捧水盈盈的光,“给我加点……冰块……多加点……”

郁岭没动,不知在想什么。

茭白要不行了,妈得,真不好了,他用尽全力掐郁岭,又颤又冷地嘶吼:“去啊!”

那声音,像是一只被囚的动物,濒死前的鸣叫。

――透着一种泣血的美感。

就在这时,郁岭抽掉腕部的黑色绷带,缠在年轻人潮湿的脑后。

绑住了他那双能够引人坠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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