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剡锋一行委实兵多将广。
他在魔界奔走了那么些年,集结了不少散装势力。虽然彼此不算团结,可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还能默契勾结。
修士越打,内伤越重。一些修为精深的前辈还能勉力支撑。如怀谢这批年轻人,就算天资再出众,也快要撑不住了。
倒是逐晨,稳当得叫魔修们感到些许害怕。
这世上有人可以在不畏惧灵力的情况下,同时不畏惧魔力吗?怎的就她这么变态?
逐晨忍不住分心,关注起下面的战局。
魔修占尽优势,已经快踏出边界。她觉得形势极为不妙,再下去不知要折损多少同伴,朝闻被攻破也只是时间的事。然而看着看着,连她也察觉出些许不对来。
修士们因受伤动作放缓了,还有好些个被接到了后方暂作休息。可魔修们的动作也跟着变得滞缓,像是有千斤重的东西绑住了他们的手脚,让他们的招式变得不伦不类、歪歪扭扭,跟个初初执剑的人似的。
逐晨认真看了会儿,才发现是他们身上出现了一股魔气,浓郁得快要凝成实体,紧紧缠绕着他们,让他们无法顺畅动作。挣破后又重新出现,如影随形地禁锢这他们。
逐晨惊喜叫道:“魔叔!”
剡锋不想这种关键时刻还有人出来捣乱,气得失态,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大魔坐在城墙上,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悠然道:“不是什么人,一个过路人而已。在朝闻住得还算习惯,你们不要拆我的房子哩。”
剡锋循着声音找了一圈,总算是看见他,全然陌生的面孔让他感到些许困惑,大声指责道:“你既然也是一位魔修,有这种能力,为何要帮他们?难道我们魔修就活该困于一隅,不见天日吗?”
大魔无辜摊手:“我现在是一位魔修,我以前还是一位道修呢。大家都是一家人,哪分什么你我?”
都快将对方的头给砍掉了,还能说是一家人?剡锋快被他气死,偏偏无可奈何。
剡锋眯着眼睛,再□□复仍是看不透他的跟脚,连法术也是鬼祟无常,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大魔淡淡笑了笑,仰头眺望天空。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一齐看去。
云层之下,雷光已逐渐小去,那道龙魂终究抵不过风不夜,被他控在手中,微弱啼鸣。
剡锋兴奋道:“看见了罢!界碑都没了!魔气终有一日会盘旋在整片大陆之上!届时就算是你,也挡不住大势所趋!先辈已隐忍成千上万年之久,世人就该臣服于我魔族。我不欲与你争端,你给我让开!”
大魔置若罔闻,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继续盯着那一头。
众人直觉是有什么大事,放轻了声音,也关注起风不夜的动静。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风不夜张开嘴,将那道龙魂吞了进去。
剡锋失声尖叫:“他疯了吗?!”
逐晨:“师父――!”
剡锋瞪大眼睛,连声惊呼:“他是人啊!□□凡躯如何能炼化龙魂?风不夜疯了!”
龙魂在风不夜身体里相融的一刻,天地间隐隐传来一阵轰鸣。浩渺天空中,魔气汹涌着朝四方排开,山川河流被扫荡而来的云气遮隐。
藏匿的魔兽纷纷啼啸,未平的风波卷起更为萧瑟的怒号。
逐晨还在晃神,手中一空,瀚虚剑已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师父!”
日月如梭,岁月如流,这条残龙忍受断身之苦,又被禁锢了千万年的怨气骤然间迸发出来,快得风不夜没有防备。
他的神识只是一瞬动摇,便感觉那屡黑气一冲到底,占据了他的神智。
待他重新睁开眼睛,目光中已经没有了生而为人的慈悲,猩红的双目中点燃的全是嗜血的杀意。
无论是剡锋,还是逐晨等人,都愣住了。
她以为那道龙魂毕竟残缺,而且已经虚弱得几近湮灭,先前在风不夜身体里的时候也表现得很是温顺,没想到还藏有这么大的能量,足以占据风不夜的肉身。
大魔最先站起来,长袍轻摆,霎时已至逐晨身侧,拽着她的衣领飞速后退,同时高声提醒道:“跑――!”
怀谢等人如梦初醒,拉扯着边上同伴往朝闻的方向退去,寻找能够遮掩的位置,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
剡锋就逃命这一项最为擅长,当下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顾不上与自己的部下打声招呼。
索性这帮散兵之将也不依靠上级的指挥号令,察觉到危险,自己寻个方向便往四面八方散开。
那条龙还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体。风不夜久伤成疾,又终究是个人类,对它来说用着并不舒服。不过它喜欢这种充满力量与自由的感觉,风不夜的修为令它很是满意。
它半阖着眼在下方缓缓掠过。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目睹众人慌乱逃散,一脸兴味。他很喜欢欣赏蝼蚁们垂死前的搏命挣扎,这能让它体验到生命的鲜活。
直至感应到梁鸿落手上的那把龙骨剑为止。
被盯视的一瞬,梁鸿落背上当即爬起森寒的凉意,他没有犹豫地将长剑朝剡锋掷了过去。
剡锋听到脑后穿来破风之音,下意识地转身将武器接住,同时对上“风不夜”的眼神。
这把剑原先是他最想要的东西,可如今再拿在手上,也知是个催命的凶器。
他手腕一抖,正要将这把掀起过无数风雨的龙骨剑丢出去,眼皮重重一跳,视野中天地翻转,人已中了一击。
他似风中残叶凄惨落地,仍旧擦着地面飞出去数米远,等终于停下,全身的气血都往喉头涌动,拼着最后一把力气,将一大口积血喷溅出来。
大抵是伤得太重,剡锋失了五感,竟察觉不到有多疼痛,整个世界仅剩血红,在生死之间恍惚弥留。
众人脸色俱是惨白。连剡锋都这样不堪一击?这龙分明是敌非友,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不大好。”大魔也严肃说了句,“还有谁能将它压制下去?”
这世上哪里还有能屠龙的人?
“风不夜”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龙威。拿回龙骨剑之后,他怅然若失地拂了一把,用手指一寸寸摸过剑身上的崎岖不平,表情变得越发扭曲。
它似乎玩够了这种无聊逗弄的把戏,嘴里发出不明的闷哼,盛怒之下,将剑朝前方无差别劈了下去。
那些本以为躲在剡锋身边能安全一些的魔修,首当其冲,尽数被剑气波及。
无数黑影横飞出去,不多时,地上已歪七扭八地躺了一地。
梁鸿落重重吞咽一口,身体肌肉不可抑制地发颤。他觉得自己是不害怕的,可所有的表现都在证实他的恐惧。或许是一种本能的臣服。
自这种畏惧之心生起,他就知道已然不妙。
怀谢等人更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五指紧握,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它的举动,怕它倏然转过身,将剑尖对准自己。
然而“风不夜”一招结束,却冷静下来,低头看向手中的两把剑。
一把是龙骨所制,虽然不是它的身骨,也与它有着天然的感应。一把是风不夜的本命法宝,生为诛魔驱邪,单是拿在手中,就让它魂魄生出动摇之意。
“风不夜”抬起瀚虚剑,悬于掌上,试图用魔力将它搅碎。
瀚虚剑中也有风不夜的魂意,他神识已被龙魂压制,瀚虚剑若再被损毁,风不夜连受重创,怕是再难复苏。
逐晨脑子“嗡”的一声,陷入成片空白。她只知道绝对不能如此,已先一步呼喊道:“瀚虚――”
瀚虚剑竟在此时铿锵作鸣,对她发出了回应。
逐晨冲上前,更大声地叫道:“瀚虚――回来!”
“风不夜”皱眉,脸色愠怒,它身上闪过的杀气叫瀚虚剑彻底摆脱它的掌控,闪着一道紫光飞回逐晨手中。
“什么?!”
怀谢瞠目结舌,张嘴呢喃了几句,没人能听懂,但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从未见过本命法宝会违背主人的意愿,听从别人的指令。
逐晨重新握剑,剑柄上带着冰冷的寒霜,原先没底的心却因此有了一份重量。
瀚虚剑肯听她号令,说明风不夜的剑道中除却诛魔,还有一道不可抹去的意志,就是要护她周全。
逐晨心道,她的意愿也是这样的。她绝不能看着风不夜死在自己眼前。
她五指死死收紧,剑柄上雕刻的复杂纹样通过指尖呈现在她脑海中。
那是瀚虚的名字――浩浩瀚瀚,冯虚御风。广阔天地,无需依凭,驾风而起。
本该是那么自由的一个人,怎能让他终生禁锢在一座不可动弹的山石之间?
逐晨握住这把剑,如同握着风不夜,心志前所未有地坚定起来,大脑清明,心境也无比平静。
“小师妹――”
失声的喊叫中,龙骨剑已刺了过来。
逐晨横过瀚虚,稍稍作挡。
本该是杀意凛然的一剑,在靠近她的前刻,却无端卸去了大半的力道。
视线相错的瞬间,逐晨看见风不夜的眼神是清醒的,有惊慌、担忧、悲凉,亦有难以掩饰的愤慨,然而很快又被龙魂攻陷。
逐晨推开对方的武器,顺势靠近,一把抵住风不夜的心口。
龙魂占据这具身体,还未学会说话。它回过神来时,已是这种局面,当即张嘴发出低沉的嘶吼,想来应该是对风不夜的叱骂。
它曲指成爪,试图了结面前这人的性命,可等它调用魔力,才发现身上的力量正如水泄般飞速流走,连它快要扎根的残魂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劲的吸引力,正一波波地朝着神识发出冲击。
它暴戾的表情开始不停变幻。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中间穿插着真正的风不夜,彼此抢夺,俨然已经不受控制。
逐晨顺着【沐水】的魔力来源,终于在风不夜身上找到了游离的龙魂,用灵力将它标记锁定,尝试着将它引入自己身体。
龙魂察觉到危险,彻底暴怒,高举长剑,直指天际。
乌云迅速聚拢过来,在天空拼成一个顶盖,闪闪雷鸣像厚重雨幕般重重落下,直接吞噬了二人的身影,也挡住了怀谢等人想要靠近的脚步。
紫光照亮天幕,天地倾覆似乎只在一瞬之间。
这壮阔而可怖的场景,叫梁鸿落瞬间崩溃。他一把抓住大魔的袖口,恳求道,“这是怎么了?你快去救她吧前辈!你定然有办法的是不是!你消了这雷光,让风不夜清醒过来。那什么龙魂,我替他化,你快救救我小妹!”
大魔无奈摇头:“我从来都没有办法。天道便是诡谲难辨,我不知他们能做些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梁鸿落大声喊道,“小妹!逐晨!你应大哥一声!”
微霰等人悲从中来,绝望中将长剑朝着雷阵投掷而去。还未靠近,已被莫名的力量反震出去。
被闪电包围之际,逐晨避无可避,险些以为自己的身体会被灼烧成灰烬,耳边是各种诡异的幻听。有她年幼时的朗朗书声,有梁鸿落的低声童谣,有风不夜的谆谆教诲,有怀谢、微霰等人的关切叮嘱,还有风长吟聒噪的喊叫。
她眼前闪过走马灯似的一幕幕,混乱之中,还听见了龙魂的心声。
它极为怨愤地质问道:“何人渡我――”
“又有何人渡我――!”
短短几字将逐晨的神识拉了回来,她深吸口气,用力眨眼,却发现自己此时并不在魔界与那龙魂抗衡。
她站在一条熟悉而陌生的山脉上,垂首便能俯瞰天下秀丽河山。
她看见天地间最为宏伟的一条龙脉,盘卧在修真大陆的中心。蓬勃的生意与浓郁的灵气,终于孕育出最后一缕龙魂。
而后山川被战乱踏平、繁华被战火燎尽。一批大能修士截断山脉,高立界碑,封印龙魂,令它镇守在两地之间。
人类的纷争永无尽头,怨念与杀气沉积在界碑下方,从此气息分为清浊阴阳,被红色巨石阻隔。
等众人意识到这番天地异变,已经为时太晚。
这哪里是天道不公?分明是手足相残、自取灭亡。
逐晨尚来不及痛心,转了个身,又瞥见前世忙碌奔波的身影。
画面转得有些快,模糊的水镜中,她看见自己重新封印了界碑,却未能挽回颓势,界碑再次碎裂。无奈之中,她将最后一线生机留给了风不夜。不料成了他终生年解的心魔。
逐晨目睹他在一片孤寂中抱憾而死,心酸不已。
……所以炼化龙魂,本就不是正确的救世之道。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师父。大哥!”
逐晨在虚空中漫无目的地走动,希望能有人给自己一个答案。
光影流动间,她眼前出现重叠而隐约的画面,凤凰的虚影自山脉上飞过,因慈悲初现雏形的幼龙,投下一片残魂留作生机。
那残魂飘荡在世,最终投映出了她的面貌。
钟鸣响声一遍遍回荡,老者凄苦之音如在耳边。
――“朝闻道,夕死可矣!”
“朝闻道,夕死可矣!”
逐晨停下脚步,恍然大悟。
她当初起这个名字,是为致敬先贤,不想一语成箴。
她身上留着的是凤凰的涅之力,是凤凰为那条龙脉留下的一线生机。封印或压制都不是正途,只有让龙魂重生,平复它的怨气,才能让分为两道的魔气与灵气重新融合。
梁鸿落虚软地跪倒在地,将头伏在地面,泣不成声。隆隆雷声突然止歇,紫光消散,天色陷入无边黯淡。
梁鸿落呼吸一窒,抬起头来。水雾朦胧的视线中,现出一道刺眼的金光,紧跟着是声威严无比的龙吟。
不同于先前能震颤他们心魄,带着明显攻击意味的呼啸,这一次的龙吟显得平和许多。
它穿过层层黑云,长尾甩动,将浓云挥散,露出它原本被魔气遮掩的原貌。
――周身被光泽的金鳞所覆盖,鳞片一尘不染,在微光反射下熠熠生辉,灰色的瞳孔冷漠疏离,鼻息间喷洒出淡淡的白雾。
它巨大的身影盘旋在空中静静注视着众人,而后再次游动,投入已经断裂山脉,并落下一片红光。
随着它归位,连绵山脉相继散出绚丽的霞光,横亘在魔、凡两界的屏障终于消失,原本并不相容的两种力量开始融合。
消散的魔气褪去黑色,化作星光点点坠下。原本萧条的边界,宛若徜徉在一片茫茫星河之中。
怀谢用力抹了把脸,趔趄向前,嘴唇嚅嗫着问道:“这是什么?”
没人能回答得了。
星光照亮的黄尘中,梁鸿落捕捉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当即疯也似地冲了过去。
“小妹――!”
荒土上,风不夜小心抱着一个人。他低着头,贴着对方的脸,可他怀里的人似乎没有回应。
“不会的,不会的――”梁鸿落跪到人影身侧,一把抓住她垂落的手。触手的冰凉叫他一瞬间失了防备,再抑制不住眼泪翻涌而出,断线似地打在她的手背上。
风不夜捧住她的脸,眸光低垂,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微笑,极轻和地道:“逐晨,你说,师父再不必替你守魂,师父累了。你又怎能悄悄走呢?”
紧跟而至的怀谢等人不敢继续上前,背过身去无声啜泣。
若有搀着若无,身形晃动,难以置信:“逐晨掌门……”
朝闻的界碑无端碎裂,行至半途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迟疑片刻,毅然返身回去。
前方光华璀璨,星河千尺之下。这般绮丽的风景,却叫他们生不出半分欢喜。走的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待走到山道前,再难前进。
众人默然跪下,朝着大山的方向叩首,虔诚祈求。
风不夜昏沉地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一股温良的鼻息喷洒在他湿润的脸上。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等松开颤抖的手,才意识到怀中人的胸膛的确在微弱起伏。
风不夜放缓呼吸,几经努力,将手探向逐晨的脉搏。
轻缓的,清晰的,来自心脏的跳动。
风不夜哽咽了声,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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