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情敌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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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的夜晚不算冷,满院尽是沁人心脾的桃花香。
谢镜辞被裴渡拉着手腕,从房中一路来到庭院角落,身畔所过&nj;之处,拂下落英缤纷。
她&nj;原本是有些紧张的。
要说关于这个人设的剧情,其实很简单。
身为反派的大小姐偏执阴暗,对家中侍奉的小男仆情有独钟,想要将他&nj;独占,却又&nj;嫌弃他&nj;低贱的身份,觉得不过&nj;是一个下人,不配与自己平起平坐。
极端的落差感迫使她&nj;远离,心生狂涌的爱意则一步步逼她&nj;前&nj;进,在这种扭曲的心态下,大小姐顺利进化为完全变态,一面尽情折辱,一面肆意地释放倾慕,把男主人公折磨得死去活来。
谢镜辞:……
至于结局,自然是人美心善的女主角从天而降,将小男仆拉出泥沼,大小姐失去所爱追悔莫及,只&nj;能眼睁睁看着心上&nj;人和别人远走高飞。
这个人设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占有欲型人渣”,不但时常吃醋暴怒,还会&nj;强制性&nj;做出各种不适合小孩观看的举动,可谓“人面兽心、斯文败类”的代言人,若是由&nj;裴渡诠释出来――
裴渡将她&nj;带出房间的意图再明显不过&nj;,谢镜辞下意识有些心虚,然而抬头一瞥,径直望见了少年人泛红的耳廓。
他&nj;一定是被那些不可言说的虎狼之词吓坏了。
……忽然有了种她&nj;在逼良为娼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行至角落,裴渡的步伐骤然停下。
这里&nj;种了棵生机盎然的桃树,桃花香气萦绕不绝,连月光也被蒙了层薄薄浅粉,幽谧非常。
谢镜辞又&nj;听他&nj;道了声&nj;:“……谢小姐。”
放在她&nj;手腕上&nj;的拇指,正在无声&nj;摩挲。
剑修的指腹难免生有老茧,摸起来有些痒。裴渡手指冰凉,轻轻往下,勾勒出她&nj;掌心的脉络,仿佛能把凉气沁入血管之中。
谢镜辞想起他&nj;耳朵上&nj;的绯红,一时觉得有些好&nj;笑,然而这样的抚摸太过&nj;暧昧,让她&nj;有些燥。
“我&nj;近日太过&nj;纵容,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是么?”
裴渡向前&nj;一步,她&nj;下意识后退,脚跟却触到那棵巨大的桃花树。
“还记得吗?不听话的话,会&nj;得到惩罚。”
他&nj;眼底晦暗,迟疑一瞬,嗓音渐低:“……到时候可别又&nj;哭了,辞辞。”
裴渡:……
他&nj;叫了谢小姐“辞辞”。
这两个字曾在心中徘徊许多次,从未有过&nj;机会&nj;念出,此刻在系统的作用下来到舌尖,竟像清泉穿涧,不带丝毫停顿地溢了出来。
至于在那之前&nj;的话――
他&nj;……他&nj;难道真要惩罚谢小姐,把谢小姐弄哭?他&nj;绝不会&nj;伤她&nj;分毫,更不可能打她&nj;。
如&nj;果系统发布了惩罚她&nj;的任务,裴渡宁愿替她&nj;受罚。
[我&nj;说,]系统不知&nj;从识海哪处冒出来,噗嗤一笑,[你不会&nj;以为这个“惩罚”,是指裴家家法那种的拳打脚踢吧?]
裴渡垂眸:“若是鞭刑火刑,我&nj;亦能忍受。还请不要对谢小姐下手。”
系统没出声&nj;,须臾,爆发出一道嘲弄意味十足的大笑。
[惩罚的花样可是有很多的,小少爷。]
它心情似乎不错,语气轻快,带了点神秘兮兮的味道:[我&nj;帮你找个范本啊――比如&nj;这个。]
裴渡凝神去看,本是做了万全的思想准备,却还是不由&nj;愣住,面上&nj;绯红愈深。
什么是……“灵力缓缓下压,绑缚般锢住她&nj;身形,旋即猛地收紧”?什么又&nj;是“蒙上&nj;她&nj;的眼睛,在手上&nj;缚了绳索,拿着小铃铛,引她&nj;一步步往前&nj;”?
从未看过&nj;、连做梦都不敢想象这种场面的少年,于此时此刻,世界观宣告崩塌。
他&nj;真是太过&nj;分了。
在见到这行字的瞬间,识海里&nj;竟情不自禁浮起了隐约的画面,虽然只&nj;是匆匆而过&nj;,却足以灼得裴渡浑身发热。
“……谢小姐。”
少年剑修浑身气焰散去,脑袋压低:“对不起……”
谢镜辞一怔。
“没关系,我&nj;知&nj;道的,这是系统规定讲出来的台词。”
她&nj;不明白&nj;裴渡道歉的缘由&nj;,见他&nj;似乎已经脱离了系统控制,暗暗松一口气:“我&nj;是过&nj;来人,能明白&nj;。”
谢小姐根本就不明白&nj;。
仅仅看见那行文字,他&nj;就已经遍体升温发烫,要是对她&nj;做出那种事……他&nj;一定会&nj;受不了的。
“两位聊完了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不远处响起莫霄阳没心没肺的喊叫:“我&nj;们要去海边啦!”
“春分之日,听说沉眠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灵力尽数复苏,万物躁动,常有难得一见的美景出现。”
顾明昭不愧是活了好&nj;几百年的老油条,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带着一行人走在凌水村里&nj;,更是走路带风:“这处地方很少有人知&nj;道,能被我&nj;带去瞧一瞧,是你们的幸运。”
多亏那瓶价值不菲的灵药,他&nj;腿上&nj;伤口好&nj;了大半,走起路来虽还是一瘸一拐,但总不至于像最初那样,被疼得嗷嗷叫。
若不是他&nj;身上&nj;的确存有几处猫腻,谢镜辞无论如&nj;何,都不会&nj;把这人和水风上&nj;仙联想到一块去。
她&nj;一路跟在顾明昭身后,目光始终没离开过&nj;韩姑娘。
这位姑娘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就连名姓也不愿全盘相告,恐怕这个“韩”,亦是信口胡诌。
只&nj;是若她&nj;真是蛊师,何必如&nj;此招摇,大大咧咧出现在所有人眼前&nj;?毕竟以她&nj;怪异的举止和打扮,一旦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必然会&nj;成&nj;为村民们首要的怀疑对象。
“韩姑娘,”孟小汀同样对她&nj;心生怀疑,用了寒暄般轻快的语气,“你为何一直穿着大袍子?是因为太冷吗?”
她&nj;步伐稍顿。
“嗯。”
韩姑娘嗓音清澈,带了微微的哑,像是不太擅长与人说话,踟蹰片刻,才轻声&nj;继续道:“我&nj;惧寒。”
然后便是再无言语。
莫霄阳不死心,接着话茬问她&nj;:“如&nj;今凌水村被蛊术所困,姑娘还是尽早离开为好&nj;――不过&nj;话说回来,韩姑娘为何要独身来到此地?想进琅琊秘境吗?”
少女摇头:“……是为寻人。”
“寻人?你朋友住在这儿&nj;?”
孟小汀好&nj;奇:“韩姑娘找到那个人了吗?”
她&nj;静了好&nj;一会&nj;儿&nj;,半晌,嘴角竟扬起一道极轻的弧度,眼尾稍弯:“嗯。”
韩姑娘生得很美,星眸纤长,面若桃李,虽则毫无血色,却也平添几分弱柳扶风的病弱之感,如&nj;今乍一笑起,仿佛画中人有了神智,拂纸而出。
她&nj;之后再没说话,习惯性&nj;拢紧衣襟。
顾明昭摆明了要带他&nj;们出村,经过&nj;幢幢白&nj;墙黑瓦、排列有致的房屋,不需多久,就能听见绵绵不休的海浪声&nj;响。
“这边走。”
在海岸往东,有座人迹罕至的小山。他&nj;对这条路烂熟于心,行在凹凸不平的礁石与沙土之间,竟能做到如&nj;履平地,不知&nj;曾来过&nj;多少次。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nj;便是。”
小山不高,爬到一半,顾明昭兀地回头:“路有点陡,诸位务必当――”
他&nj;话没说完,就见身侧的韩姑娘一个趔趄,于是没做多想地伸出手去,在握住她&nj;手腕的瞬间,神色不由&nj;僵住。
韩姑娘低着头,迅速将右手缩回。
顾明昭似是有些尴尬,抬手挠了挠头:“那个……总之一定要小心。”
这出举动实在奇怪,谢镜辞心里&nj;的好&nj;奇被勾到了顶峰。奈何顾明昭灵力微薄,不足以达到传音入密的需要,她&nj;只&nj;能把重重困惑憋在心里&nj;,迫切想抵达山顶,去向顾明昭问个明白&nj;。
“这这这、他&nj;们的表情怎么都这么奇怪?”
孟小汀用了传音:“有古怪哦。”
“我&nj;知&nj;道了!一定是韩姑娘手腕粗壮,不似女子,顾明昭已经察觉了他&nj;的真实身份――男扮女装!”
莫霄阳还是没从这个设想里&nj;走出来,自己成&nj;功说服了自己。
“待会&nj;儿&nj;上&nj;山后,我&nj;去问问他&nj;怎么回事。”
谢镜辞道:“你们不要一起跟来,若是太多人,会&nj;引韩姑娘怀疑。”
她&nj;完全是下意识说出这段话,话音方落,忽然想起裴渡如&nj;今的人物设定。
同男子搭话,虽然很可能触碰到大少爷的禁区,但韩姑娘来历不明,她&nj;因为此事去向顾明昭探访情报……明显算是公事公办,应该没问题吧?
谢镜辞不动声&nj;色视线一晃,来到裴渡面庞。
仍然是沉静隽秀、面如&nj;白&nj;玉,想来系统并未发布任务,她&nj;悄悄松了口气。
小山上&nj;树木繁茂,半晌没见人烟。
顺着小道一路来到山巅,在葱葱茏茏的树丛草地之间,分布有众多高低不平、千姿百态的硕大石块,宛如&nj;阵法一般,呈圆环状杂乱排开。
向上&nj;是繁星点点,往下看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浩瀚大海。海浪不知&nj;疲倦,一遍又&nj;一遍冲击在山脚,卷起白&nj;茫茫的雪色,绮丽且壮阔。
“这里&nj;的风景不错吧?”
顾明昭笑道:“重头戏还没来,再等一等,保证不会&nj;让你们失望。”
这是私下套话的绝佳时机,谢镜辞与孟小汀交换一个眼神,趁机开口:“关于凌水村和蛊师,我&nj;有几个不懂的地方想要问问――不知&nj;顾公子可否答疑解惑?”
顾明昭脑子里&nj;没那么多弯弯拐拐,想不了太多,立马答应下来:“好&nj;啊。”
她&nj;自然不可能当着韩姑娘本人的面出言询问,于是借着闲逛散心的理由&nj;,同他&nj;来到山巅另一头。
山顶两侧隔着整片密林,更有怪石阻隔其中,谢镜辞问得开门见山,把声&nj;音压低:“之前&nj;握住韩姑娘手腕,你为何会&nj;那样吃惊?”
不怎么聪明的水风上&nj;仙这才明白&nj;,原来所谓的闲逛散心都是幌子。
“因为很奇怪啊。”
顾明昭很少在背后讨论他&nj;人,做贼心虚般环顾四周:“她&nj;的手腕太细了,像根细木头――虽然都说女孩子的手不足一握,但韩姑娘完全不是常人应该有的样子,像薄薄一层皮包着骨头,古怪得很。”
……太瘦了?
难道她&nj;之所以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nj;又&nj;是出于怎样的缘由&nj;,身体才会&nj;变得异于常人?
“我&nj;觉得吧,其实没必要一个劲去怀疑她&nj;。我&nj;虽然没了神力,但感应邪骨还是没问题,她&nj;身体里&nj;干干净净,没半点邪气。”
顾明昭抓了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我&nj;活了这么久,看人一向很准,她&nj;虽然不爱与人接触,但应当没有恶意。更何况,韩姑娘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定是遭遇了大祸,才会&nj;变成&nj;如&nj;今这副模样。”
如&nj;谢镜辞,如&nj;孟小汀,亦如&nj;许许多多其他&nj;的年轻姑娘,无一不是自在潇洒,整日带着笑。
唯有她&nj;肤色白&nj;得过&nj;分,总是孤零零不说话。
他&nj;想起什么,目光亮了一些:“而且韩姑娘性&nj;子很温柔的!当初我&nj;头一回遇见她&nj;,不知&nj;为何总觉得眼熟,脑子一抽,张口就问我&nj;们二人是否曾经见过&nj;。这句话很是冒犯对吧?韩姑娘却没生气,只&nj;是笑着摇头。”
不愧是济世度人的上&nj;仙,心地果真是好&nj;得不一般。
谢镜辞正想回他&nj;,忽然听见一道陌生童音:“顾哥哥!”
一扭头,竟见到两个年纪尚小的男孩。
“你们也来山上&nj;玩?”
顾明昭显然认识他&nj;们,眯眼笑笑:“背上&nj;背了什么?祈愿人偶吗?”
谢镜辞这才注意到,每个男孩身后都背了个竹篓。
她&nj;看不清竹篓里&nj;的东西,顺着顾明昭的话问:“祈愿人偶?”
“这是凌水村的传统。”
他&nj;耐心解释:“每到春分,我&nj;们都会&nj;把迎福去灾的心愿写在人偶上&nj;,让它代替承受未来一年的霉运。谢小姐要买吗?自己用或是送人都可以,不过&nj;每年只&nj;能买一个,否则会&nj;被认为贪心,什么愿望都实现不了。”
两个男孩亮着眼睛看她&nj;,把竹篓凑近一些。
谢镜辞温声&nj;笑笑,蹲下来打量竹篓中的粗布人偶:“这些是你们自己做的?”
“是宋姨教我&nj;们做的。”
其中一个孩子答:“顾哥哥也有帮忙。”
“在凌水村里&nj;,有很多父母双亡、上&nj;不起学的孩子。村长办了私塾,其实是在倒贴钱,为让学堂得以运转,经常带着孩子们做些小玩意去卖。”
顾明昭低声&nj;道:“……还是挺不容易的。”
竹篓里&nj;的人偶形形色色,有仗剑的侠客,倚竹的修士,招摇的舞女,各具特点,不一而足。谢镜辞思忖良久,拿起其中两个,举在顾明昭眼前&nj;:“来,哪个更好&nj;看?”
谢镜辞给的钱很多,两个孩子大惊失色,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互相掐了好&nj;几下胳膊,才千恩万谢地离开。
顾明昭抱着手里&nj;的人偶,连连摇头:“谢小姐,我&nj;也不想努力了,你府中还差神仙吗?风流倜傥的那种。”
谢镜辞睨他&nj;一眼。
“其实我&nj;一直在想,”她&nj;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既然凌水村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不复存在,按理来说,你应该消失于天地之间,不留丝毫痕迹,但如&nj;今却一息尚存,实在奇怪。”
顾明昭睁圆双眼,拼命点头:“对对对!我&nj;也很纳闷。”
“但说不定,即便没有了记忆,还是会&nj;有些东西留在脑子里&nj;。”
她&nj;仰头看一眼树叶缝隙里&nj;的天空,轻轻吸了口气:“就像村长隐约记得你的模样,追随着你的步伐重建私塾……或许那也是一种羁绊,虽然谁都不知&nj;道。”
与顾明昭相遇时,如&nj;今的村长只&nj;不过&nj;是个懵懂的小姑娘。
出于对那人的仰望,即便过&nj;去数十年,即便丧失了关于他&nj;的所有记忆,还是会&nj;循着他&nj;的脚步渐渐往前&nj;,亦会&nj;在梦中记起,曾有个高挑瘦削、五官平平,却也温柔至极的先生。
记忆不过&nj;是一种载体,即便消逝得一干二净,也仍会&nj;有难以言明的情愫藏在心底。
顾明昭看一眼手里&nj;的娃娃,半晌轻声&nj;笑笑:“但那也只&nj;是一种可有可无的感觉吧?记忆丢了就是丢了,不可能变得同以前&nj;一样。”
他&nj;说到这里&nj;,笑意更深:“现在的日子也很好&nj;啊,闲人一个,虽然是个没用的废物,但至少潇潇洒洒,没那么多责任。我&nj;――咦?”
顾明昭略作停顿,视线穿过&nj;谢镜辞,来到她&nj;身后:“裴公子?”
她&nj;心里&nj;咯噔一下,迅速转身,在与裴渡四目相对的瞬间挺直脊背,如&nj;同偷腥被发现的猫。
救命救命。
谁能告诉她&nj;,为什么好&nj;端端的甜饼剧本……会&nj;突然之间变成&nj;恐怖片啊!
“韩姑娘托我&nj;告知&nj;二位,”裴渡腰间别了湛渊剑,眉目清冷,看不出喜怒,“时候快到了。”
时候。
什么时候?
谢镜辞脑子发懵,听得身边的顾明昭恍然一拍脑袋:“对哦!马上&nj;就是观景的时机了!”
他&nj;说着一怔,终于意识到不对:“韩姑娘?她&nj;怎会&nj;知&nj;道观景的确切时候?”
这里&nj;分明是他&nj;和几个小孩的秘密基地。
“顾公子,”裴渡并不理会&nj;他&nj;的迟疑,语气仍是温和得体,“再不去,时间就过&nj;了。”
顾明昭听不出这句话里&nj;的猫腻,谢镜辞却是心下一抖。
来了来了,这剧本她&nj;曾经看过&nj;,这句话分明就是火山爆发的前&nj;兆,特意摒退闲杂人等,只&nj;为褪下伪装,露出疯批内核。
裴渡是什么时候来这儿&nj;的?她&nj;买人偶的时候?那两个男孩离开的时候?还是她&nj;和顾明昭说话的时候?
小傻子顾明昭乐呵呵地走了。
谢镜辞轻咳一声&nj;,欲盖弥彰。
“他&nj;同你说了什么?”
裴渡神色淡淡,步步靠近:“我&nj;不是警告过&nj;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么?”
谢镜辞没动,抬眼看着他&nj;。
遵循常理,在这种时候,她&nj;理应像所有传统女主角一样感到头晕恶心害怕难受,但只&nj;要见到裴渡的脸,和他&nj;耳朵上&nj;的一抹红――
对不起,她&nj;真的只&nj;想笑。
讲出这种话,裴渡心里&nj;肯定比她&nj;更加羞耻,就像一只&nj;兔子披了狼的外皮,看上&nj;去张牙舞爪凶巴巴,其实还是很好&nj;欺负。
更何况这些台词的古早味儿&nj;,实在太浓了。
谢镜辞好&nj;整以暇,忍了唇边的笑:“我&nj;是什么身份啊――少爷?”
少年瞳仁微缩,气息骤乱。
……她&nj;真过&nj;分。
谢小姐定然看出他&nj;的窘迫,特意顺着台词继续往下演,摆明了是在欺负他&nj;。
可偏偏系统的强制引导难以抗拒,裴渡顶着满脸通红,从口中缓缓吐出的,却是无比羞耻、强势霸道的话:“你不过&nj;是我&nj;用来取乐的玩具,明白&nj;吗?”
对不起,谢小姐。
他&nj;真的好&nj;坏,竟对她&nj;讲出这等折辱人的话,像个龇牙咧嘴的傻瓜。裴渡已经足够困窘,长睫一动,瞥见她&nj;眼底的弧度――谢小姐绝对笑了。
他&nj;只&nj;觉得眼眶发热,想找个地洞缩成&nj;一团。
逗裴渡玩,实乃世上&nj;一大乐事。
谢镜辞心里&nj;已快要笑塌,语气却是无辜:“少爷为何生气?”
[喂喂,你怎么回事,好&nj;端端的霸道大少爷,怎能这样委屈巴巴,反被丫鬟压了一头?]
系统恨铁不成&nj;钢:[凶一点啊!用你的气势镇住她&nj;!狠狠教训这只&nj;小野猫!]
裴渡咬牙:“仅仅因为谢小姐同顾公子说话而责怪她&nj;,本身就毫无道理。是我&nj;理亏。”
[这不能怪我&nj;。]
系统哟呵一声&nj;,发出意味深长的怪笑:[只&nj;有触发相应场景,我&nj;才会&nj;给出对应的台词――分明是你不愿见到谢镜辞同旁人亲近,她&nj;给顾明昭买下玩偶的时候,你敢说自己不在意?]
裴渡眸色一暗。
他&nj;当然在意。
韩姑娘委托他&nj;来寻谢小姐与顾公子,隔着层层树海,裴渡一眼便见到她&nj;向顾明昭伸了手,询问哪个更好&nj;。
待他&nj;再往前&nj;一些,便见到后者欢欢喜喜接下人偶,抱在手中的模样。
他&nj;知&nj;道那人偶意义非凡,心中止不住发涩,只&nj;能佯装毫不在意地安慰自己,谢小姐不过&nj;是顺手买下。
……人偶一年只&nj;能买下一个,他&nj;从没奢望过&nj;,谢小姐会&nj;买来送给他&nj;。但看见被旁人拿走,还是难免觉得难过&nj;。
然后就听见了系统的叮咚响。
谢小姐朝他&nj;靠近一些,柳叶眼亮盈盈,仿佛能径直望到心里&nj;:“少爷是不喜欢我&nj;和别人说话?”
不是。
裴渡目光闪躲,台词不受控制往外冒:“……今后不许送别人东西。”
谢镜辞一怔。
“不能再送别人东西吗?”
她&nj;似是终于明白&nj;了什么,抿唇扬起嘴角,右手变戏法般一晃:“那真是可惜,我&nj;买了这个人偶,本想送给某个人,倘若少爷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在谢小姐手里&nj;,赫然握着个蓝色的小人。
不是多么道骨仙风的模样,高高瘦瘦,穿着长袍,看上&nj;去呆呆的,拿了把剑。
可顾明昭手里&nj;,分明还拿着个娃娃。
……啊。
他&nj;怔怔看向那个人偶,在腹部&nj;的位置见到一行小字,看不清具体内容,只&nj;能瞥见开头三个字符:给裴渡。
[可恶,失策了。]
系统轻啧:[情敌竟是你自己。小公子好&nj;自为之,我&nj;撤了。]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少年剑修,此刻倏地沉默下来。
裴渡有些不好&nj;意思,只&nj;觉得周身都在被火烧,笨拙地挠挠后脑勺。
“觉得有两个都挺适合你,就问了问顾明昭的意见。至于顾明昭,他&nj;也买了一个,给另外的人,现在应该送出去了吧。”
谢镜辞用人偶戳戳他&nj;胸口:“想要吗?”
裴渡小心翼翼把它接下,终于看清那行小字。
[给裴渡:祝来年一帆风顺,无病无忧,心想事成&nj;。]
嘴角情不自禁上&nj;扬,又&nj;因为害羞,被强行压平。
这是……谢小姐送给他&nj;的礼物。
心里&nj;的小人开心到滚来滚去,所过&nj;之处百花盛开,最终旋转着飞上&nj;半空,翱翔片刻,炸成&nj;一束扑通扑通的烟花。
裴渡摸摸鼻尖,试图挡住唇边的笑。
谢镜辞笑意不止:“喜欢吗?”
他&nj;点头。
“可不能厚此薄彼,因为它而忘记我&nj;啊。”
她&nj;踮了脚尖,凑到他&nj;耳边:“我&nj;也是你取乐的玩具嘛,少爷。”
这是他&nj;不久前&nj;亲口说出的话。
裴渡像只&nj;炸毛的猫,绯红蔓延到耳朵尖:“谢、谢小姐!”
谢镜辞还是笑:“不用谢。”
谢镜辞与裴渡来到山崖边,正是景观最为绚丽的时候。
此地偏僻,少有人烟,复苏的灵力自四面八方而来,向东海聚拢。灵力散发的微光好&nj;似星点,连缀成&nj;条条细线,有如&nj;星河倒灌,顺着风的方向缓缓前&nj;行,汇入海潮之中。
天与山与水,仿佛成&nj;了彼此倒映的错综镜面,分不清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唯有白&nj;芒如&nj;故,充斥天地之间。
“不赖吧?”
顾明昭很是满意:“这座山视野开阔,最适合观赏此番景象。”
他&nj;说着咧嘴笑笑:“等蛊师的事儿&nj;结束了,我&nj;再带你们去别的地方逛逛。东海特别有趣,我&nj;是老熟客了――韩姑娘,你也来吗?”
她&nj;之前&nj;准确道出了景观来临的时间,顾明昭对此颇有疑惑,然而出言询问,对方只&nj;说是在凌水村时偶有听闻。
少女本是沉默不语,闻言轻抬了眼,又&nj;迅速低头。
她&nj;动作很快,从口袋里&nj;掏出几个小瓷瓶,伸出手,竟是要递给顾明昭的意思。
“除虫的药,除草的药,让花迅速生长的药,治病的药。”
她&nj;仍把手指藏在袖口中,小心翼翼不露出来,咬了咬下唇:“……给人治病的药,你可以用,不要给花。”
顾明昭头一回听她&nj;说这么多话,受宠若惊:“给我&nj;的?”
韩姑娘点头。
“谢谢谢谢!我&nj;院子里&nj;的花花草草时常生病,尤其那株牡丹,我&nj;一直很头疼来着。”
他&nj;欢欢喜喜接下:“韩姑娘,我&nj;没什么可以作为报答的谢礼,等明日的时候,送你一些花吧。”
对方不置可否,只&nj;是低低应声&nj;:“那株牡丹花……的确挺娇贵。”
“不过&nj;它很漂亮啊!那是我&nj;院子里&nj;最好&nj;看的花。”
顾明昭笑道:“不瞒你说,花种子是某天莫名其妙出现在我&nj;门口的,许是仙人赐福,我&nj;将它种下以后,运气果然好&nj;了许多――在那之前&nj;,我&nj;还以为自己太没用,被好&nj;运嫌弃了。”
她&nj;听罢一顿,破天荒抬起视线,与他&nj;四目相对:“顾公子……很好&nj;,有用。我&nj;一生少有这样开心的时候,全因为有你。”
韩姑娘是真的很不会&nj;说话。
她&nj;言语笨拙,说着耳廓隐隐发红,顺势低下头去:“时候不早,我&nj;该告辞了。各位保重。”
顾明昭以水风上&nj;仙的身份作为担保,亲口坦言在她&nj;身上&nj;感应不到邪气,倘若强行扣押,他&nj;们反倒成&nj;了不讲道理的那一方。
韩姑娘走时神色如&nj;常,孟小汀左思右想想不通,盯着她&nj;逐渐远去的背影瞧:“如&nj;果她&nj;不是蛊师,那为何要来到此地?我&nj;们又&nj;如&nj;何才能找到幕后真凶?”
“虽然很可能作废,但我&nj;有个办法。”
顾明昭靠在一棵树干上&nj;,神色微凝:“假如&nj;温知&nj;澜真是白&nj;家的女婿,按照蛊术世家一脉相承的传统,会&nj;在他&nj;体内种入名为‘一线牵’的蛊毒,与白&nj;家人血脉相连。只&nj;要找到当初那位幸存者,取其一滴血液,再以蛊虫作引,或许能找到他&nj;的行踪。”
然而天地之大,要找一个同他&nj;们毫无干系、行踪不明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这种蛊术对距离有所限制,一旦温知&nj;澜达成&nj;目的、离开凌水村,哪怕他&nj;们当真找到了白&nj;家后代,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蛊虫也没办法互相感应。
谢镜辞却是一愣。
凌水村神秘蛊师的现身。
韩姑娘自命案发生,便孤身来到村落,一直住在客栈之中。
一线牵,春分,温知&nj;澜――
她&nj;兀地出声&nj;:“小汀,你知&nj;道当年那位幸存下来的白&nj;家人是谁吗?”
孟小汀亦是心有所感,挺直脊背:“我&nj;找找!”
她&nj;的储物袋里&nj;装了不知&nj;多少八卦秘闻,一一搜寻之下,扒拉出了如&nj;山的纸堆。
“我&nj;看看,五年之前&nj;,白&nj;家亡故五十六人,唯一活下来的,是年方十三的二小姐――”
她&nj;语气一顿:“白&nj;寒。”
白&nj;寒。
裴渡蹙眉:“韩姑娘?”
顾明昭神色更糟。
“五年前&nj;,十三岁的女孩――”
他&nj;终于敛去笑意,涣散的记忆回笼:“我&nj;好&nj;像见过&nj;。”
时值春分,万物复苏,蛊虫亦是如&nj;此。
身着白&nj;衣的少女神色淡漠,手腕被划破一道狰狞血口。血水止不住往下淌动,她&nj;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漠然凝视着血滴成&nj;型,宛如&nj;丝线,将她&nj;引向海边的破庙。
四下静寂,夜色四合,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nj;,隐约闪过&nj;一道人影。
“白&nj;家人。”
高大的青年立于雾里&nj;,白&nj;雾迷蒙,似是从他&nj;体内生长出来,浓稠不散:“既然已经找到我&nj;,就快把你那恶心的蛊术收起来,阴魂不散,烦死了。”
他&nj;停顿须臾,看向她&nj;身上&nj;宽大的外袍,爆发出情难自禁的大笑:“也对……我&nj;上&nj;回见你,你还只&nj;是个小孩,短短五年修为精进至此,想必付出了不小代价,对吧?”
随着笑声&nj;回荡,一阵疾风乍起。外袍被骤然吹飞,随着袖口晃荡,少女的双手若隐若现。
那并非常人的手掌,骨瘦如&nj;柴、苍白&nj;如&nj;纸,在皮肤之下,隐约能见到蛊虫乱窜的影子。
当初谢镜辞等人讨论到温知&nj;澜匪夷所思的修炼速度,头一个想到的可能性&nj;,就是用了以身饲蛊的法子。
然而后来细细一想,邪骨已是绝佳资质,就算不用那种损人不利己的邪术,他&nj;的修为也能一日千里&nj;。
可对于资质平平的其他&nj;人而言,以身饲蛊,是迅速增进修为的唯一出路。
“把血肉喂给蛊虫,与它们融为一体……你已是不人不鬼的怪物。”
男人嗤笑一声&nj;:“还特意赶在实力最强的春分来找我&nj;……二小姐,你真以为能是我&nj;的对手?”
少女没说话。
她&nj;静默不语,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柔软圆润的东西,良久,用拇指轻轻摩挲。
那是个女孩模样的人偶,圆脸大眼睛,身前&nj;一笔一划写着:
[给韩姑娘:祝新的一年诸事顺利,开开心心。]
这分明是最为重要的、只&nj;能送给一个人的娃娃,顾明昭送给她&nj;时,笑得腼腆却认真:“你独身一人来到这儿&nj;,就让它做个伴吧。”
……真是个烂好&nj;人,一如&nj;既往。
她&nj;与那个人在五年前&nj;匆匆见过&nj;一面,他&nj;显然已经不记得她&nj;。
然而真是神奇,哪怕没有了记忆,顾明昭还是会&nj;在见到她&nj;时,茫茫然道上&nj;一句:“我&nj;是不是曾与韩姑娘见过&nj;?”
她&nj;听见那句话,心脏几乎跳出胸膛。
“我&nj;以为你已经死了。”
温知&nj;澜哼笑:“白&nj;家二小姐跳入嘉罗江,这则消息可是传得风风火火。”
她&nj;还是没说话,暗暗催动体内蛊虫。
在五年前&nj;,她&nj;的确想过&nj;自尽。
温知&nj;澜一直隐瞒天生邪骨的事实,暗地里&nj;杀人无数。她&nj;姐姐察觉端倪,本欲劝他&nj;皈依正道,不料成&nj;婚多年的道侣对她&nj;毫无感情,眼看恶行败露,一不做二不休,屠尽整个白&nj;家,夺走了全部&nj;秘法。
那日她&nj;恰巧外出游玩,于半途听闻噩耗。十三岁的女孩无依无靠,只&nj;能以身饲蛊,试图豁出性&nj;命,搏一个报仇的可能性&nj;。
从那以后,她&nj;变成&nj;了只&nj;能住在暗处的怪物。
血肉干枯、皮肤下隐约可见蛊虫,所有见过&nj;她&nj;身体的人,都难掩目光中满溢的恐惧与嫌恶。她&nj;无家可归,四处徘徊,在某一天,怀着满心愤懑与绝望,来到凌水村中。
那是温知&nj;澜的故乡。
温知&nj;澜当然早就不在其中,海边立着座荒废已久的神庙。
她&nj;吞食蛊虫,剧痛噬心,疼得昏倒在地,醒来时已经置身于神庙。身旁站着个瘦削的年轻人,五官平平,瞧不出一丝一毫特色。
他&nj;见她&nj;坐在角落号啕大哭,手足无措地呆立许久,等她&nj;哭得累了,便递来一块棉帕。
“什么水风上&nj;仙,根本就没有用。”
她&nj;止不住地哽咽,眼泪一直流:“哪怕出了事,他&nj;们也从不会&nj;去管,只&nj;顾自己享福,世上&nj;那么多不公……神仙真是烂透了。”
情绪激动的时候,蛊虫会&nj;四处逃窜,涌上&nj;她&nj;面颊。
他&nj;一定见到了她&nj;古怪的身体,却并未像其他&nj;人那样连连后退,避之不及。
那人沉默许久,笨拙为她&nj;擦去眼泪,忽然开口应声&nj;:“这水风上&nj;仙,的确没什么用――否则庙宇也不至于破落至此。”
“与其崇拜那些虚无缥缈的神明,不如&nj;试着相信一把眼前&nj;的人,对吧?”
她&nj;仰头,看见他&nj;咧嘴轻笑:“我&nj;叫顾明昭。小妹妹,你为什么哭?我&nj;比水风上&nj;仙厉害多了,倘若有人欺负你,准能帮你报仇。”
他&nj;只&nj;不过&nj;是一介凡人,才没办法替她&nj;报仇。
她&nj;只&nj;能靠自己。
不惧怕她&nj;丑陋的模样,愿意对着她&nj;笑的人,如&nj;果早一点遇见就好&nj;了。
那天她&nj;头也不回地仓促逃开,身体里&nj;的蛊虫剧烈生痛。
时机、地点、境遇,与那个人相见的时候,全都不对。
后来女孩眼睁睁看着身体被蛊虫蚕食,化作炼蛊容器,只&nj;能在每年春分悄悄前&nj;往凌水村,藏在大袍子里&nj;,站在远处看他&nj;一眼。
或是送上&nj;牡丹花籽,或是随他&nj;登上&nj;那座人迹罕至的山,看着灵气四合,星空浩瀚。
那都是属于她&nj;一个人的记忆,没有别人知&nj;道。
至于那一瓶瓶的药,是她&nj;唯一的,也是最后能送给他&nj;的东西。
只&nj;可惜最后的道别笨拙至极,她&nj;本想安慰他&nj;,却说出了断断续续、语意不通的话。
她&nj;已经很久没和别人说过&nj;话了。
今夜的东海狂风乍起,邪气吞吐如&nj;龙。
在呜咽般的风声&nj;里&nj;,她&nj;正欲催动体内蛊虫,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韩姑娘――不对,白&nj;寒小姐?”
少女的双腿定在原地。
她&nj;想伸手捂住面上&nj;涌动的青筋,却已经太迟。
小跑着破开层层雾气,正气喘吁吁看着她&nj;的人,是顾明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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