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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陌生和羞涩,不过他父母比其他父母敏锐多了,苏睿远的声音插进来了:“怎么?你和那小子明天不来了?怕见我们?”
苏漾苦笑,但还是瞒了下来,好言说他们有个紧急的案件,但苏睿远冷哼了一声:“那也不至于特地让你关心我们的动向,你们不来,我们还不能出家门?怎么?你们遇到什么案子了?”
苏漾叫苦不迭,打着马虎眼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想了想又打了一通电话给目前被取保候审的柯耀庭,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柯顾的弟弟,谁知道幕后人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不好呢?
倒是柯耀庭听苏漾简单说了一声后反问道:“他出事了?”
苏漾哑口无言,就听电话那头的柯耀庭冷笑了一声:“不然他为什么不自己打电话?不对,要是他没出事,估计这个电话你都不会打,因为他也不会让你打。”随即,电话被挂断了。
苏漾揉了揉眉心,他们这两边的亲戚也都是够神奇的了。
各自处理完各自的家事,再回到桌前的每一个人都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就像李肖然说的那样,这次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凶手,还有自己人。
“孙贤许沁,你们顺着毛辉的线索去调查,幕后人谨慎,但毛辉却未必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从前是混夜店的,从他下手收集信息。”
苏漾补充道:“毛辉的话虽然是个陷阱,但他本人并未说谎。前提是对的,结论是错的,是因为推到的逻辑是错的。他说的是他几次送老板去过这个地址,但不代表这个房子就是老板的。恰恰说明了另一点,于信东和幕后始作俑者是有联系的。”
李肖然点点头,继续道:“你们调查毛辉的供词去调查于信东的邻居,谨记,避开于信东的案子。”
孙贤和许沁严肃地点点头。
“曾郁,我需要知道为什么毛辉突然松口,松口的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任务交给曾郁,李肖然的目的非常明确,不惜动用技术手段他也要知道这个内鬼是谁。
他虽然现在找不到棋手,但他可以先揪出棋子,顺藤摸瓜。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蒋云天在医院昏迷不醒,但计划却一直在进行,蒋云天极大可能不是幕后凶手。虽然我不清楚幕后凶手的目的,但蒋云天的处境也是很危险的。他可能是目前我们唯一能找到的见过幕后人的人,而且一旦他死亡,幕后人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的身上。”
李肖然将保护蒋云天的任务交给了阎政,拍了拍阎政的肩膀:“兄弟,靠你了。”
阎政了然点头,他虽然不是特案组的人,却因为林厉的提前透露,大致明白特案组现在面临的境况,但他还是在李肖然求援的时候出手了:“我亲自保护他,你放心。”
李肖然和阎政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目光:“嗯,我放心。”
最后李肖然看向苏漾:“你随意。”他指了指大脑,“我需要你这里。”
苏漾没有矫情也没有推脱,点点头:“有事打我电话,我想一个人去个地方,地址我发给你。”
李肖然同意了。
苏漾什么都没带,他就拿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拎起厚厚的羽绒转身离开的特案组办公室。
李肖然看着苏漾的背影,其实他明白,柯顾到底能不能明天脱罪,关键在苏漾。哪怕他拉着全组的人加班加点,但以传统的方式目前的情况下想明天破案是不可能的。
而苏漾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B大,他进门的时候看门的老大爷还抬头看了他一眼:“复习啊。”
苏漾点点头:“我去通宵图书馆。”
“年轻人,期末重要身体也重要。”老大爷缩回到军大衣之前叮嘱了他一句。
“谢谢大爷。”苏漾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的目的地,这是一间通宵图书馆,或者说是一间通宵自习室,可以说话,只要不要太大声就行,以前他和师兄喜欢在这个地方复习。偏头一看倒是觉得自己运气很好,他和师兄常坐的位置现在是空的。
坐在了阔别五年的位置,看着和从前一样的天花板,苏漾放空着大脑,他还记得他第一次通宵是双修法学的时候,当时自己仰着头闭眼背书,结果被人敲了一下脑袋。睁开眼就是柯顾的脸,也是他当时刑诉的代课老师。
“怎么来图书馆睡觉?”
苏漾咧嘴笑了,他那时候对师兄已经有了不能言明暗戳戳的小想法,当然不愿意被心上人误会自己在睡觉,一字不漏都背出了他刚刚看了一眼的那段话。
柯顾拿起了他面前的书,随意翻了一页:“最上面的那段话,给你一分钟行吗?”
苏漾看了一遍,随即把书递给了柯顾,把最上面的几段话全都背了出来。
柯顾挑起了眉梢:“那你刚刚背的那段呢?还记得吗?”
这当然难不倒苏漾,最后换来了柯顾的另眼相待:“行啊,过目不忘。”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懂你背的是什么意思吗?”
苏漾眨眨眼:“我说说,说不到位的老师指正指正行吗?”
柯顾点头,随后苏漾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柯顾来了兴趣,两人倒是越聊越投机,等一晚上过去了,天光大亮的时候,苏漾发现自己脑子里之前很多的结都解开了,所有的结构和知识点全都清晰无比。
柯顾走的时候跟他说:“复习的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打电话给我。”
原本苏漾还腹诽说的好听,打电话,可自己根本就没有柯顾的电话。不过在他去买早餐的时候,掏饭卡时却发现自己的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卡片,上面写了柯顾的名字和电话。
陷入回忆的苏漾,不自觉地摸向自己的裤袋,随即他睁开眼睛,有些困惑,他口袋当真有东西。
拿出口袋里的东西,也是一张卡片,更确切地说的是一张印刷名片。
名片上的名字他很熟悉——石冰。
苏漾这才反应过来这条裤子他那天穿着去母亲的工作室了,当时他看着等候区的桌上有名片,便随手拿了一张,而这些天一直忙裤子都不知道穿几天了。
但他记得……
他分明记得他把这张名片给了章俊阳。
苏漾脑子突然间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整个人跳了起来,惊得周围的同学都看向他,但他克制着心中的狂喜,他此刻的大脑就像是师兄当年跟他讲题后一样,他觉得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了。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只拿了一张母亲的名片,而此刻母亲的名片还在他的口袋里,那就说明他当时给章俊阳的名片时给错了,给成了同一天跟他一起喝下午茶时阿姨的名片,也就是母亲的合伙人——
张心慈的名片。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
祝所有小可爱新年快乐~
2020年都要顺顺利利的呢~
蹄蹄找到了新的转机,也相信看到更新的你们也都有自己新的转机~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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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水落
去找章俊阳。
这是苏漾的第一个反应,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行,不行,师兄最常说的,谋而后动。
苏漾重新冷静了下来,他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现在局里有内鬼,在没有找出来那个人是谁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章俊阳看见名片说,他认得这个人,而且很可能是因为章俊阳和张心慈的儿子认识,但章俊阳对这个记忆有些模糊,结合章俊阳说不出来老板叫什么长成什么样,如果做一个最大胆的猜测,章俊阳很有可能因为催眠而模糊了这部分记忆。同样都是记忆模糊,是不是有可能张心慈的儿子就是这个幕后人。
但如果仅仅只是让章俊阳记忆模糊的话,这个人的催眠技术也许远远赶不上乔安·金。
而以张心慈和母亲相仿的年龄来看,这个人的年龄很可能和自己相仿。这么一琢磨,苏漾皱起了眉头,他突然一个激灵。
是他想错了。
他们之所以找到这个人是因为在追查蒙筠的线索,世界上没有这么多的巧合,当初他们分析蒙筠的动机时师兄就说了,乔安·金是冲着他去的,但是蒙筠却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现在想想看,却是非常有可能的。
如果将自己假定为这些人的目标,苏漾就把很多事情都想通了,所以章俊阳邀请的是自己,并没有试图接近过柯顾,就连柯顾会去也是具有机动性的。从于信东下手确实是陷害柯顾,但就跟陷害周铖是为了报复李肖然是相同的逻辑,陷害师兄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在报复自己。
苏漾他并非传统刑警出身,平常案件中他其实会有不少奇思妙想,但未必都说了出来,毕竟没有根据的事情说出来反而会扰乱破案进度。但是在线索几乎断绝的情况下,苏漾毫无负担地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力,并且,他的记忆力极好。
于是记忆力很好的苏漾开始疯狂地回忆着所有和张心慈有关系的事情。
但是遗憾的是,她们单独接触的记忆很少,大部分都是聚会上的。小时候因为自己过目不忘,经常被母亲带着去他并不喜欢的饭局,而且常常被要求表演背诵对于成人都很艰涩难懂的古诗文,他记得有一位对他很好的阿姨,会表扬他,说着那些父母吝惜对自己说的话语,童年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中的人逐渐重合。
苏漾似乎又想起了一些细节,他记得在那个阿姨是第一个会跟他聊天时自我介绍的,那时候自己说了——佛无一切心,唯有慈心在,
这把张心慈开心不得了,逢人就说自己跟她投缘。其实并不是投缘,只是因为吃饭的时候他注意到张心慈没有碰肉只吃素菜,就问了妈妈,母亲说张阿姨信佛,初一十五都会礼佛吃斋,而且会提前一天在寺庙上留宿,第二天敬了头香后才会下山。而那天刚好是初一,所以张心慈一口肉都没碰。于是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苏漾嗅到了她身上的檀香时,也想起了这句带着她名字的诗句。
不是投缘,只是投机。
现在的苏漾可以坦坦荡荡地说小时候的自己也有虚荣心,因为总也得不到父母的肯定,所以他总是想从别人嘴里得到一句夸奖,甚至想着也许因为别人的夸奖,自己的父母能够正视自己。
张心慈很喜欢自己,这是苏漾知道的,包括那一天相遇,苏漾看得出她毫不掩饰的喜爱,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喜爱,甚至好几次说道——“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
苏漾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再联想起章俊阳说的话:“我见她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她是心理医生,我印象中我叫她阿姨来着,完蛋了,我怎么像是失忆了一样……我隐约记得我认识她儿子……”
他现在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张心慈的儿子,而张心慈的儿子为什么针对自己,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因为嫉妒。
因为他也嫉妒过父母口中哪个哪个同事的孩子,所以他无比清楚那股滋味。
只不过,这个嫉妒竟然要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苏漾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不过有一点不会错的,现在当务之急要找到张心慈的儿子,她的儿子究竟是谁?
最简单的方式当然直接问曾郁,但苏漾现在不敢这么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监视着,谁也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如果让那人跑了师兄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该怎么办呢?
愁眉不展的时候苏漾看见了自己的手表,这是师兄送给他的。他的生日是夏天,当时赶上了案件,再加上从小他爸妈也没有给他过生日的习惯,苏漾自己是没有感觉的。但是那天半夜他趴在办公桌醒来时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蛋糕,以及一旁巴掌大的藏蓝色盒子,里面是一块手表。
表盘和表带都是藏蓝色的,里面的功能却很多,那时候苏漾还笑师兄传统,因为除了日历,还有农历日期。
但苏漾此刻无比感谢师兄的传统,因为他发现今天是农历的十四日,也就是说明天是农历的十五日。而今天,还有五分钟就要过去了。
初一十五,吃斋敬香礼佛。
而张心慈会提前一晚留宿于寺庙之中。苏漾将自己的手机关机了,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轻声问隔壁桌的女生:“同学,能不能借我手机,我想联系一下同学,手机没电了。”
“啊,没问题。”女生不疑有他地将手机递给了苏漾。
而苏漾快速的在搜索引擎中搜索到了A市女居士可以留宿的寺庙。
运气很好的是,A市只有两家,一家是在城郊开车过去要两个小时,另一家是在附近的一座山上,而且因为很多高学历的僧人在这里出家而闻名。
就是这里了。
苏漾将手机还给女生后又借了一张纸,抄下了地址,随后离开了图书馆。
此刻,正有一个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地图上的红点,当他看见这个红点逐渐向西靠近的时候,诧异地挑起了眉梢,这是去哪里?
正当他打算带上耳机听一听的时候,显示屏上突然变成了雪花片:“啧,竟然发现了。”
而此时的特案组里,电脑前的曾郁满头大汗,他指头几乎只剩下几道残影,当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后,他长吐出了一口气。怔愣着看着屏幕,曾郁好半天才缓过来神,他跳起来奔去找李肖然。
李肖然正自己一个人梳理着证据线索呢,见他进来刚要开口,却见曾郁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李肖然就看见曾郁拿了一张白纸刷刷地写了起来。
当李肖然拿过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啼笑皆非,这竟然是一张检讨书,但看清曾郁检讨的内容后他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曾郁写的内容很简单,检讨了自己的失误,因为这次为了查清楚究竟是谁给毛辉传了消息,再加上他们得知有内鬼的事,所以他这次将所有监控都打开了。结果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从前他看监控忽视了一个地方,那就是他们自己头顶上的监控。
他在看监控的时候发现他们办公室的监控有被修改的痕迹,意识到不对后,在调取监控的访问名单中他看见了除了自己的另外两个IP地址,一个是警局外的,并且这个地址在持续地发送着获取监控的请求;而另一个IP只发送过一次请求,也就是所他并没有持续地监控着他们,但是这个IP地址前缀都和自己一样……这个警局内部的IP地址。
他直接反控制了警局外的IP地址,黑了那个人的电脑。而局里的那个IP地址,曾郁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内鬼,可每个IP对应的人是保密的,他需要通过李肖然确定这个人是谁。
李肖然看完后,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他要去林厉的办公室,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能掌控的范围了。
而苏漾此刻正坐着的士一路上山,司机一路抱怨这么晚不想上山了,不过苏漾中途加了两次价钱,他也就没了言语。车最后停在了寺庙前,苏漾付了钱后:“我十五分钟后就回来,你现在下山也是空跑一趟,回头我给你双倍的车费。”
司机觉得这也不错,便点头应了这桩生意。
苏漾没有敲响山门,而是找了个比较矮的墙直接翻墙进去了,寺庙的厢房一般在两侧,而且他在之前搜索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女居士厢房在的地方,于是很快就摸到了地方。
厢房门口挂着门牌,苏漾一路看过去,最后在一间门口停住了,木牌上写着——“慈心居士”。
苏漾看见这两个字后,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如果他没猜错这里住的应该就是张心慈,如果不是那次去找母亲,他都快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可这位阿姨却似乎一直惦记着自己。可他现在要做一件对于这个阿姨来说务必残忍的事,他叩了叩门后推门而入。
幸好的是里面的人还未入睡,正坐在桌前借着微弱的台灯看书,见他进来明显呆住了。
看佛经的人正是张心慈,苏漾没有向前走,而是站在门口双手合十对着她鞠了一躬。张心慈虽然奇怪,但还是还了一礼。
苏漾都到张心慈对面坐下,他并不奇怪张心慈为什么一句话不说,他也一句话没有,直接在纸上写下了一个问题——居士为何礼佛?
张心慈在纸上回道——“偿今世债,修来世福。”
“居士何债之有?”
“子不贤。”
“子不贤乃子之过,为何是居士之债?”
张心慈看着传回来的纸沉默了,半晌写道——“养而不教,父母之过。”
“如何不贤?”
看张心慈双眼的愧对,苏漾叹了一口气,在纸上又写了一句话——“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张心慈张了张嘴,却被苏漾挡住了,他将面对自己的木牌翻向了张心慈,又指了指张心慈手上的手钏,只因为木牌和手钏上都刻了两个字——“止言”。
苏漾在想起小时候的回忆后突然想起了张心慈和他喝下午茶的那天下午手上带了一个手钏,上面写了两个“止言”,那时候苏漾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是想起张心慈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后,他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张心慈在修闭口禅,虽然她并非出家人,也不可能真的每天都不说话,但苏漾相信她今晚是不会说话的,而他要的正是她的安静。
看着“止言”两个字,张心慈终于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看见名字后苏漾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人,但似乎是这个人也没有那么不可思议。
随后张心慈自暴自弃地写下了苏漾要的所有信息,包括儿子的住址。
竟然住在B大里,苏漾摇摇头,这人还真是信奉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写完这些后,张心慈闭紧了双眼,一言不发。苏漾双手合十再次做了一揖,随后离去。他阖上禅房门又看了一眼门牌,他有一点想错了,张心慈并非真的因为喜爱自己才改居士名为慈心的,她对自己的那份感情也并非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喜爱,更有来自长辈的歉疚。
张心慈在替她的儿子赎罪。
而禅房里的张心慈木然地坐在桌前良久,等到听见苏漾的脚步远去后,两颗清泪终于顺着眼角滚落而下。
摄像头被黑后,黑暗中的那人也并没有消停,拿起耳机继续听着,同时监视着地图上那个小红点的去向。可让他纳闷的是他什么都没听见,只有车辆行驶的声音以及司机的骂骂咧咧,两人讨价还价的声音以及后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他都快听睡着了,突然间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把他惊醒了,像是之前那个司机的声音:“你要去公安局?你犯什么事了?”
回警局?
黑暗中的人笑了,正和他意,刚好一网打尽。
很快他又听见苏漾给李肖然打了一通电话,是他听了一晚上最有价值的一段对话——“你帮我找个资料,我出门忘记拿了,在我桌上被书压着的,有本围棋棋谱你看见了吗?棋谱底下压着的。”
李肖然看着苏漾空空荡荡的桌子,哪来的棋谱?但他还是顺水推舟道:“看到了。”
“纸上的分析都是没问题的,你们可以先行动不用等我。那本棋谱帮我收好,我外公下个月6号生日,那是他的生日礼物。”
苏漾说完这些径直挂断了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而李肖然听见忙音后将手机放下拿起了一旁的日历,将日历翻了一页,看着下个月的6号,那一天是周一,但比较特别的是,那一天还是小寒。
同一时间,有人整装待发行动了,有人接到了指令潜入特案组,也有人还在盯着那一枚小红点的移动方向。
那枚小圆点接近了自己,但很快经过了自己,朝着警局的方向驶去。
看着定位的人松了一口气,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
此时,有人“啪啪啪”砸响了他房间的门。
“老韩老韩,你们班那个学生在医院出事了!”
出事了有什么不好?他生怕他不出事呢。不过即便内心这样想着,他还是调整出了一个憨厚而惊慌的表情,一路跑到了门口。
只是这个表情在拉开房门后彻底凝固了,门口站在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苏漾,以及李肖然和特案组一干人。
苏漾举起自己的警官证:“韩弈,跟我们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家中长辈去世了,所以鸽了好几天。其实是31日早上发生的事,不过不想你们跟着一起担心就没在作话说,我现在没有什么事啦,生老病死总有这么一天的,所以活着的时候要好好锻炼身体~好好享受生活~好好珍惜身边人~
也祝愿所有的小可爱和你们爱着的人身体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今天本来说双更的,但是断章断在这里比较合适,就先写4500+,答应的双更不能鸽,所以明天的更新也有4500+=3=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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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梁子
韩弈神色有些焦急:“几位警官,我刚刚听说是云天出事了?”
“放心,他出不了事。”
“那就好,那就好。”韩弈一脸的憨厚老实,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那我跟你们去哪里?”
“章俊阳。”苏漾说出了这个名字后,韩弈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这抹不自然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他摇摇头,“这个人是谁?我不认识。”
“韩弈。”苏漾冷笑了一声,掏出手铐拷住了他的一只手,“你真对自己的催眠这么有自信吗?”
这下韩弈脸色彻底变了,李肖然看得出来他想竭力压住火气,但是苏漾却在添油加醋:“你明知道你不如我,你就不担心你的催眠你的暗示被我解开吗?”
“苏、漾。”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韩弈齿缝中挤出来的,但随即他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紧闭双唇一字不发。
看见他的神态,苏漾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一压他的左肩,将左手拧到身后,和右手铐在了一处:“走吧。”
韩弈看着一左一右押着自己的苏漾和李肖然,突然笑了:“我当这种小事该是下面人干的才对。”
苏漾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乔安·金的下场吗?”
看着韩弈瞬间紧缩的瞳孔,苏漾略一思索:“看来你并不是一无所知的,那你知道他现在的境况吗?”
“怎么?你们虐待他了?”这话说得声音不小,苏漾扫了一圈这个房间,最多的就是电子设备,不过他也不藏着掖着,落落大方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倒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给他开了一间单人牢房,为了保障他的权利,只有我们能够提审他,为了保障他的安全,不会有人能接近他的。”
单人牢房。
但韩弈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背后的含义。
这就意味着,乔安·金能见到的人只有特案组的人,更有可能的是,他能见到的只有苏漾和柯顾。
见不到人就意味着他丧失了对其他人的操控,即便他打算洗心革面从新做人,这样的关押对于乔安·金来说也是极为痛苦的,就像是将他手中唯一的武器剥夺了。而从特案组的人出现在韩弈面前这么长时间他的目光中第一次升腾起了恐慌,这不仅仅是乔安·金害怕的,也是韩弈惧怕的事情。
嘴巴被封住了还能有动作、还能有眼神,甚至可以通过文字、通过图画,可见不到人,就彻底失去了控制其他人的可能性。
这不单单是他的武器,更是他存在的价值。
“你不能。”韩弈咬牙切齿道,“你这是虐待。”
“不,这是高标准待遇。”苏漾如愿地看见韩弈憨厚面具的溃塌,“别墨迹了,走。”
当然不能放过的是对韩弈房间的搜查,苏漾和李肖然先把人押回去,而曾郁、孙贤和鉴识组的都留了下来。房间不大,但是东西却是不少,有价值的东西更是不少,曾郁找到了窃取特案组监控的IP地址对应的那部电脑,除此还有一系列的电子监听监控设备,包括定位追踪。
曾郁看见屏幕上的红点显示着停在警局门口,摸了摸下巴,韩弈这是在跟踪谁呢?
抱着这样的好奇心,在韩弈的房间被他们地毯式地搜索后,曾郁在警局门口下来,沿着红点找到了红点所在地方。
曾郁敲了敲车窗,车窗摇下来了,露出了里面胖乎乎的面庞,借着路灯看清驾驶位的人后曾郁惊讶了:“马博士?”
摇下车窗的人正是马珈,马珈记得这是苏漾和柯顾的同事,挥手打了个招呼。
曾郁再次看向屏幕,没错啊,于是曾郁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却换来了马珈狐疑的目光:“这是你的东西?”
“不是。”曾郁哭笑不得地赶紧解释,“这是韩弈的东西。”
“韩弈?”马珈愣了,“你是说韩弈在跟踪苏漾?”
“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是这里显示的是他在跟踪你。”
马珈摸了摸胖乎乎的下巴,推开车门后,又从副驾驶摸出了一个袋子:“我跟你一起上去。”
曾郁和马珈回到办公室时,苏漾和李肖然正在商量询问讯问的策略,见到马珈上来苏漾一拍脑袋:“我都忘了这一茬了,衣服放那就行,不好意思,回头请你吃饭。”
“你们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马珈反问苏漾。
苏漾一愣,停下了跟李肖然讨论的话头:“怎么这么说?”
“韩弈,跟踪你的不是韩弈吗?”马珈皱了皱眉头,“这小子盯上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机会一定卯足劲害你。”
“你知道这个人?!”苏漾有些诧异。
但是马珈比他更诧异:“我可是你舍友,不知道这个人才奇怪吧?”
见苏漾一脸茫然,马珈挠挠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读书的时候,你记得一次创新论文大赛吗?有个人说想跟你一组,他是来宿舍门口找的你,但是那时候你不在,他就托我带话给你,但是你拒绝了,还记得这事吗?”
没有苏漾不记得的事,但是苏漾对马珈说的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嗯,我记得我当时拒绝了所有想合作论文的人。”
“对,于是我就打电话给你了,你当时还说了一句特别欠揍的话。你说,论文我一个人就能写,犯不着带着别人一起。”马珈回想起来也有些唏嘘,“那个人其实并没走,我当时在打游戏所以直接点了扩音,碰巧因为他留在门口徘徊应该是也听清了你的回复,最后黯然离去。”
“还有这件事?”苏漾有些懵,“那后来呢?”
“可能是因为我太敏感了,我当时觉得他离开的时候目光不对劲。”马珈回想了一下,“为什么我说他一直盯着你,是因为我留意上这个人后,发现他经常会出现你周围,但是你却没有注意。”
嘶——苏漾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来呢?”
“后来你导师找我问过他。”
“老师?!”
“对,寇教授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帮他看看于信东跟谁走的比较近,那时候就是你出事的时候,你和柯师兄的那些照片我们都知道是于信东拍摄的,寇教授就是不拜托我,我也会去查的。”马珈顿了顿,“然后我就发现他跟韩弈关系不错,我把这件事跟寇教授说过,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找到证据,证明韩弈跟这件事有关系,所以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老师……”
苏漾瞪大了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叮嘱亲人朋友注意安全时忽略了谁,他忽略了寇学林,他飞快看向李肖然:“老师也需要保护!”
李肖然却没动,他的指节有频率地敲击着桌面,最后抬头道:“如果你是韩弈,你会怎么这么轻松放过寇教授吗?如果寇教授当年调查过他,如果韩弈知道的,如今会怎么报复他?”
“你的意思是……”
“韩弈很聪明,你也很聪明,你就当这是一场棋局,你是完全能够预判出敌人的动作和目的的。”
马珈也点头,对于苏漾的聪明他们是心服口服。没有什么棋谱,苏漾是在提醒他幕后人的名字,也没有什么一月六日的生日,只是因为那一天是小寒。下棋也叫对弈,而小寒指的就是姓名。牵扯到这个案件中的人,和苏漾打的暗语一一对应的只有——韩弈。
当然也根本没有什么出租车司机,送苏漾上山的是马珈,他们凭借着多年的同寝室的默契打了一个配合。苏漾更是拿了一套马珈的行头,将自己身上的一套衣物从头到尾包括鞋子全换了。不为别的,就是担心出现被跟踪的情况。
苏漾确实也赌对了,所以当韩弈看见红点到警局松了一口气时,其实到警局的只有马珈和那一堆被换下来的衣物。
苏漾做的事情看似没有什么根据可循,但其实他就是将自己假设成了韩弈,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最后苏漾再利用了这些韩弈可能的行为,狠狠地摆了他一道。
按耐住不安的心,苏漾重新冷静下来,如果他是韩弈,他最恨的人是谁?当然是自己,那如果在害寇老师的时候还捎带上自己呢?
联想起师兄的处境,苏漾突然间有些明白了,师兄之所以去找于信东肯定是因为当年的事,而师兄去找于信东的理由只是因为自己。用韩弈将于信东作为一个诱饵陷害师兄,可能有两个目的:一来可能是让当年的事湮没在时光中,二来如果师兄还没能成功翻身……苏漾觉得这个场景只要想想就觉得后怕,如果真是这样他会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与负罪感之中。
按照韩弈的这个逻辑,他如果要害老师,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愧疚,也许这就是关键。
可苏漾脑子里依然没有什么头绪,于是他问了李肖然:“你能想到什么样的手法?能让老师的受伤或死亡跟我产生联系?让我愧疚。”
“我能想到最极致地歉疚就是让寇教授因你而死,或者是借你的手杀了寇教授。”
苏漾突然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师那天闲聊天的时候说最近会有人来检查他们的煤气,但是他怎么也没约上。”
会不会是跟煤气有关,这是苏漾和李肖然同样的第一反应。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的不能再等了。
警车救护车朝着寇学林住的家属楼呼啸而去,而苏漾也不再等了,他隔着双面玻璃看着韩弈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冲着自己笑了笑。
笑容悠哉,仿佛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苏漾冷冷地看着韩弈的嬉皮笑脸,下了决心,不,他一定会让他着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韩弈是蒋云天的班主任,记得吗,去学校何时情况的时候,还从韩弈那里拿了蒋云天的一沓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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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瓮中
很快苏漾收到了回电,是跟着去的孙贤打回来的:“苏哥,监控仪显示一氧化碳超标,消防人员已经开始营救了,你放心。”
苏漾的心悬了起来,可千万别出事啊。但电话这头的孙贤比他神情还要凝重,他没有说的是其中一个消防队员跟他说以这样的一氧化碳浓度,里面的人安然无恙基本是不可能的。
孙贤强打起精神,这里的事他帮不上忙,但是有些事情是他能做的,他正打算下楼想找保安调取这栋楼的监控时,走到楼栋门口时却和一个急匆匆的人撞了个满怀。
孙贤借着灯光诧异地挑起了眉梢:“寇教授?”
急匆匆想上楼的正是寇学林,他推了推老花镜,打量了一下孙贤:“哦哦,你是我两个学生的同事吧?”
孙贤不敢置信地盯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了一口气,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妈呀,吓死老子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孙贤不答反问道:“您家里还有别人吗?”
寇学林摇摇头:“我老伴去我姑娘家了,家里没人,是不是我家出什么事了?邻居跟我说我家门口来了很多人,他说警察消防都来了,让我赶紧回来一趟。”
孙贤第一次这么感激热心这些大爷大妈,估计换做普通邻居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这要是发现寇学林不在,他们还得跟无头苍蝇一样瞎找一圈,可又不敢随便打电话,苏漾担心的是煤气泄漏的情况下万一打电话引起爆炸的情况。
“我跟上面说一声。”孙贤按开对讲机,“洞两洞两,这里洞幺,找到寇学林了,屋里没人。”
原本寇学林是担心自己家失火了,但是现在看来却不像:“究竟出什么事了?特案组都出动了。”
“于信东死了,现在最大的嫌疑人是柯博士。”孙贤看着寇学林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寇学林失声道:“这不可能。”
“我们都知道不可能,但是目前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寇学林眉心皱成了川字:“我知道了,那你为什么来找我,或者说,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出事。”
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孙贤起身拍了拍后屁股的灰:“具体的回局里说,您让您的家人这几天注意安全。”
“行。”寇学林也不推脱,不过在走出门洞前,他叫住了孙贤:“所以我现在本来应该遇害的对吗?”
孙贤刚点上一根烟,咬着烟看着寇学林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寇学林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后他问道:“有人要害孩子们吗?”
电话一来一往几句话后,寇学林将电话递给孙贤,孙贤原本还在纳闷这是谁的电话,一听声音,赶紧把烟掐了,站直:“林局。”
林厉说了一句话后,孙贤看寇学林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啧,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老的滑。
一辆救护车呼啸驶向B大附属医院,救护人员火急火燎将救护车里的人放在担架床上往里推,很快医院里就有人知道了,B大的一位教授和他的家人因为煤气中毒在ICU抢救。
而与此同时,在同一个医院里被刑侦一队严防死守的房间里,护士在做着夜间查房,护士跟守在门口的阎政打了个招呼。
阎政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护士打开门惊呼了一声:“你怎么下床了?”
阎政一惊,跟着护士冲进了病房,护士正扶着床上的病人往床上:“快去叫医生!他体温在急剧下降,我推他去抢救室。”
阎政却是没有动,护士急了:“快去啊!”
“为什么?”
护士急眼了:“他就算是你们的人犯,也首先是我们的病人,你们为了破案就这么罔顾人的性命吗?!”
阎政点点头:“你其实没说对,他不是我们的人犯,他是我同事。”
护士瞪大了眼睛,她只觉得手腕上一凉,“咔哒”一声,病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谢谢护士小姐的关心,不过我还好,体温正常,也不需要抢救。”
“这里不是……”
“当然不是,蒋云天不在这个病房。”阎政笑了,“果然,局里有内鬼,我们分明安排了另一个也是被保护起来的病房,你却不去那个。我跟李肖然说的话被人知道了,你知道是我在看守蒋云天所以认定了这是蒋云天的病房。”
护士没说话,但脸上闪过的难堪似乎证实了阎政的猜想。
“但我有一点不明白的是……”阎政摸了摸下巴,“你为什么不杀了蒋云天,而是选择带他离开?”
护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拿你的想法揣测我们,我们是想救他,不是想杀他。”
“你们?”阎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着对讲机道:“我是洞幺,全体都有,封锁医院,所以行人车辆都需要进行检查。”
护士这下彻底慌了。
阎政斩钉截铁道:“你不是一个人行动的,你说你不想杀蒋云天但是又要把他带走,那就证明你既不希望他落入我们的手,又知道有人想杀他。”
阎政端详着她的表情,缓缓地说出了一个让护士心理防线土崩瓦解的问题:“你们内讧了?”
……
很快曾郁给出了护士小姐的身份,她叫齐诗,和其他人跟B大有联系不一样,她跟B大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看着她的档案,苏漾陷入了思考之中。
“你想到了什么?”
“她的经历我觉得在哪里见过,有点眼熟。”
“你还有忘记的时候?”
苏漾失笑,他当然有,不过这就说明他肯定见过这些文字,但是当时并没有注意,只是一扫而过。
“对了。”李肖然刚刚接到了孙贤的电话,“寇教授没事,家里也没人,孙贤说他自告奋勇要把人引出来。”
苏漾高悬的心终于落地了,不过他也不太明白老师的用意:“可是韩弈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我以为之前的事都是他提前布置的,难道现在还会有人在操控整件事吗?”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参与事情的人全部落网,抓到韩弈就一劳永逸了,但是只有韩弈是针对自己的,其他人并没有理由非要为了报复自己锲而不舍地伤害老师。
李肖然一摊手:“这个不清楚,不过孙贤说寇教授信心十足。”
苏漾不禁开始猜测老师的想法,突然间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知道在哪里看见过这个档案了。”
“哪里?”
“蒙筠,曾郁你看看蒙筠的档案。”
曾郁很快就调了出来,果真如同苏漾所说,齐诗和蒙筠有着相同的小学和初中。
同时伴随着医生宣告病人因为一氧化碳重度导致缺氧继而导致脑神经坏死,虽然抢救过来了,但目前处于昏迷状态,情况并不好。
凌晨四点,医院最安静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外,潜入了病房,在病床前停住了脚步,半晌才喃喃道:“老师,对不起。”
随后便是隐忍的啜泣声,随之响起的却是一声长叹:“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知道有人要害我,所以你去了我外孙女的幼儿园,跟她说我们俩会有危险,她一个小孩子又说不清楚所以又哭又闹非要见我和我的老伴,你知道我对孩子教育一向上心所以一定会去的对吗?”
穿着清洁工衣服的娇小女人不禁后退一步,但是她脊背撞上了一个冰冷的金属硬物。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在收网,写的比较慢=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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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改变
“你骗我。”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女人停止了啜泣,语气恢复了平稳,她看向病床上的寇学林,“老师,你骗了我。”
寇学林目光没有游移,没有躲闪,亦没有内疚:“小筠,回头是岸。”
“我救你,但是你却骗了我。”她摇摇头,攥紧了拳头,“你骗了我。”
“小筠。”寇学林目光深沉,如同古树,沉稳而温和,“我很感激你,你救了我,所以现在我想救你。”
女人,或者说是蒙筠,她不顾抵在她脊背上枪口,不停地后退摇着头:“不,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我们很多年没见了。”寇学林笑了笑,笑容像是穿着岁月,抚平了这年的隔阂,“你最后来跟我告别,你记得那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
蒙筠抿抿唇,没作声。
“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忘记的。”寇学林缓缓道,“我那时候说了,成熟并非一件坏事,一个人经过岁月的洗礼后会留露出属于她的气质。不是用年轻漂亮美丽能形容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外貌再不出色的人,当她饱读诗书后,气质足以弥补那些外貌的不出色。”
“不,你当我是为了容颜?”蒙筠低笑了一声,摇摇头,“你错了,你从来就没懂过我。”
寇学林却笑了:“你当我说的是容颜吗?”
蒙筠抬起一直低着的双目,看着他。
寇学林也看着她,看着她比当年读书时还要稚嫩的外表。
“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凭什么评判我?”蒙筠嘴角扬起了一丝不符合她脸蛋的讥诮,纤细白皙的脖颈,明明是如此被动狼狈的境地,她此刻却像是只天鹅。
是的,天鹅,寇学林叹息了一声,当年他觉得这个孩子是个执着干净的孩子,见过太多浮躁的学生,他难得见到一个对学术有着热忱也有天赋的学生,如获至宝。
那时候的蒙筠孤冷又骄傲,就像是湖面上梳理自己羽毛的天鹅一般。但寇学林没有想到的是,执着和执拗有时候只有一步之遥,抑或者是说他当初忽视了蒙筠执拗偏执的那一面。
“你追寻的是什么?”
蒙筠的双目中点燃了一丝狂热,但寇学林没等她说话,继续接着说道:“力量还是真理?”
看着蒙筠的狂热,寇学林淡淡地用一句话为他们注定不可能和解的对话画了一个句号:“你想要的曾经唾手可得,但现在,你早就已经和你追求的背道而驰了。”
……
金色的晨曦从地平线上溢出,洒满了这片大地,雪化了。
化雪的早晨很冷,警局也从宁静变为忙碌,裹着厚厚的大衣带着帽子口罩的人从凌冽寒风中到温暖的室内,相视一笑,又是新的一天。
虽然化雪很冷,可放晴的天空依旧让人心神愉悦。
除了有那么一群人,一群阴沉着脸的督察。
有人纳闷,扯了扯同事,用嘴努了努:“那些人来干嘛的?”
同事赶紧冲他使眼色,用目光睄了一下那群人盯着的办公室。这下有疑问的人恍然大悟了,这是要找特案组麻烦的人?原本还有点紧张的心情,但是一看是要找特案组的麻烦,突然间就没有了紧张,换成了幸灾乐祸,不是看特案组的热闹,是看这群人的热闹。
他当初也不忿过,也觉得不公平,但是当他们知道特案组都破的是什么案子,都对着什么样的变态,知道了这些人的本事后,他就再也没有不服气了。甚至有时候晚上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恍惚间还会庆幸自己的普通和平凡。特案组是一群高智商,但也不是铜头铁臂,外人看见的是英雄,而他们看见的是运气。
不是破案的运气,是每次都能平安归来的运气。
不过这次他不担心,就算是来势汹汹,也不会有太多的危险,所以他恨不得买点瓜子可乐,看看等等特案组是怎么碾压这些平常眼高于顶的督察的。
不过他的愿望暂时没办法实现了,此刻的特案组还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等等的审讯。他们没有忘记他们的目的,他们要证明柯顾无罪。
而要证明柯顾无罪就要证明于信东不是柯顾杀的,再直接一点就是,他们要找出杀害于信东的凶手。而比这件事难度更高的是,于信东案件他们现在并不能参与。如果放在平常,负责于信东案件的是余孟阳,余孟阳可以申请提讯韩弈和蒙筠,但是那要走程序,因为韩弈和蒙筠被抓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和于信东案件没有什么关系,按警局的规定,在韩弈和蒙筠没有被正式羁押之前余孟阳没办法申请。可等他们被正式羁押,柯顾也要被羁押了。
情况几乎就走向了死局。
但所有人都以为此刻应该最着急的苏漾,却一点点不慌不忙地写着审讯提纲。
“苏哥,你不急吗?”许沁把楼下饭堂打的粥放在了苏漾的桌上,“喝点粥吧,暖暖胃。”
“着急也没用。”苏漾端起碗,用勺子舀了舀粥,看着里面的皮蛋和瘦肉,笑着道谢,“很香。”
齿尖咬碎了软糯的米粒,温热的粥顺着喉头滚了下去,温暖了整个胃,空荡荡了一夜的胃终于缓和了一点,苏漾抬头认真地说:“谢谢,我很喜欢喝皮蛋瘦肉粥。”
许沁别开脸,强忍着在眼底打转的眼泪,见曾郁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眯着眼睛警告他不许声张。
当然是苏哥喜欢的吃的,因为这是余孟阳打电话让她买的,余队转达了柯顾的话,柯顾说让许沁盯着点苏漾,他胃不好,要是方便的话买份皮蛋瘦肉粥给他当早餐,他喜欢吃这个。
许沁情绪崩溃也不单单因为这个,还因为苏漾的桌上的提纲,提纲倒是没什么,但是在提纲下面还有一张纸,苏漾刚刚一推就露出了下面那张纸。那张白纸上全都是“师兄”两个字,满满当当。
许沁没忍住,她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要为难他们,而且还要置他们于死地。
这么一想,许沁一咬牙起身了。
她来的时候就看见办公室外那帮督察合计着什么,现在估计已经商量出差不多的结果了。
许沁站在门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站在门口,等到门要被推开时,她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看着堵在门口像是打算往里冲的督察,一扬下巴:“有事?”
为首的人被许沁的气势噎了一下,虽然他比许沁警衔还要大一级,但是莫名地有些胆虚:“我找……”
“找谁?”许沁柳梢眉一挑。
“咳,我们负责调查柯顾故意杀人,现在我们要找——”
没等他们说完,许沁就打断道:“你懂法吗?”
那人脸色一阵难看,因为许沁说话太不客气,一时间没人敢接茬。
“你要是懂法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嫌疑人?什么叫做被告人?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定罪?”许沁一字一顿道,“于信东死亡时你在现场吗?”许沁上前一步。
“我……”明知道是个坑,但还是得往里跳,因为他不能自己在,在的话他就跟柯顾一样有嫌疑了,他不禁后退了一步,“我不在。”
“那是于信东亲口说了杀他的是柯博士吗?还是谁看见了?谁听见了?”许沁咄咄逼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警察了,别人想着查清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可你呢?不顾证据不顾法律,恨不得直接给柯博士宣判定罪,是不是最好直接判刑?等等就关进监狱?!”
许沁没穿高跟鞋,但是气势凌人,直接让比他高一头的男警察面红耳赤,脸涨成了猪肝色,自然本来想讲的话全都憋了回去。这就是许沁的目的,她猜到了这些人的想法,虽然特案组有人保着,可他们也可以捣乱,只要拖住特案组的时间,等下午徐秉智去开会,他们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现在其实就是一场竞赛,一场争分夺秒的比赛。
苏漾看着挡在大门许沁的背影,对他们来说娇小的身影此刻却很高大。
李肖然也从办公室里出来,所有特案组的人都看向许沁,李肖然没有上前,他只是微微一笑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当年那个学校里走出来品学兼优书卷气息浓重的文静女孩长大了。
那个冲进自己办公室里和自己争论苏漾丝毫没有人情味的许沁还历历在目,可再一抬头,被他们包容保护起来的小妹妹此刻也开始站在他们身前,保护起了他们。
苏漾也看着许沁,他当然知道他们最初合作时有多么的不对付,不过他和李肖然不一样,他不是包容,只是无所谓懒得计较。但随着师兄的归来,他的心态逐渐平和,学会欣赏,学会尊重。
毒舌的他也是他,但那不是他真正喜欢的样子,他甚至觉得自己活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就像当年别人刻薄地对待自己一样,他也在刻薄地对待别人,直到师兄回来。
许沁变了,他变了,特案组的每一个人都在改变,他们逐渐变成了更加成熟更加担当的自己。
有些出神,但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苏漾猛地低头看向他一直在修改的提纲,眉头紧蹙十几秒后随即绽开,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突然找到了他之前一直没能找到的对于蒙筠审讯的突破口。
改变。
岁月虽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但却不会毫无痕迹地离开。
蒙筠也是有软肋的,而突破了这个软肋,也许他们就能问出他们想到的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许沁这个妹子,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塑造的,从贴身保护开始。她不完美,也不那么讨喜,她就像刚毕业时的我们,青涩懵懂冲动自我。
她自卑过,被保护过,也曾迷惑过自己的定位和价值。
但终于,她突破了那道笆篱,她的肩头也开始主动扛起沉甸甸的责任。没有人去帮她,是因为他们认可了她的实力,也明白她的用心,更相信她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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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天赋
“我该叫你蒙筠,还是叫你师姐?”
这是苏漾看着讯问室的蒙筠时说的第一句话。
蒙筠抬头了,看着苏漾,目光有些闪动。
苏漾拉开椅子,坐在许沁身旁,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地吐出了一个称呼:“师姐。”
“我以为……”蒙筠抿抿唇,歪着脑袋看着苏漾,目光好奇,同时带着浓浓的审视,“我以为正直的苏警官,不会为了破案就出卖自己的良心,你叫我师姐,良心不会痛吗?”
苏漾平静地回应着蒙筠近乎挑衅的问题:“我能问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叫你师姐就会良心不安吗?”
蒙筠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道:“我犯了不少事,不然……”她晃了晃自己铐在椅子上的手腕,“你们铐我干什么?”
“那跟我叫你师姐矛盾吗?”苏漾淡定地看着她,“我们师出同门,你入门比我早,年纪比我长,不叫师姐叫什么?”
“师出同门?”蒙筠就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从许沁的视角上看去,就像个小姑娘毫无预兆地捧腹大笑,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师出同门?你这样你老师知道吗?”
“苏警官啊,苏警官。”蒙筠笑得差点背过气去,“我都不知道老狐狸还能教出小白兔的,真是有意思有意思。”
苏漾没有作声,就这样看着,等着蒙筠笑够了才开口:“老师说的,你是他最有天赋的学生,我叫你师姐也和你犯了多少事没有关系。”
蒙筠挑起眉梢,告诉自己,苏漾说的每一个字都不可信,但随后她坚定的想法动摇了,苏漾说——
“你救了老师,这就足够了。”
许沁看看蒙筠,看看苏漾,此刻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连脸上的表情似乎全都收了起来。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良久蒙筠先低下了头:“你还是太天真了。”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苏漾指了指自己的双目,“老师还活着,健康硬朗,这就足够了。”
蒙筠扯起了自己的嘴角,抬头满脸的困惑:“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天真,你就没有思考过为什么我会知道煤气要泄露?不过算了,就跟你当初也没想过于信东就是个靶子一样。”
苏漾挑起眉梢:“靶子?”
蒙筠似乎受不了了,她止不住蹭蹭冒起的火气:“你还不懂吗?当年于信东只不过是个幌子,被扔出来做卒子的,也是那个人想太多了,挖了那么多陷阱故布了那么多疑阵,你根本没往下追查。但是当年老师查了,如今你那个师兄也查了。”
蒙筠说的苏漾不是不知道,但是她这样点了出来,苏漾品出了别样的意味,他在许沁惊讶的目光下开口道:“多谢。”
“谢……”蒙筠一脸受够了的表情,“谢我什么?苏漾,你能不能别犯蠢?你犯的蠢是要其他人承担代价的!”
“谢你心理咨询室的时候提醒了我。”苏漾回想着大半年前初遇,“我现在明白了,你对我说那些是想激怒我,想提醒我去查当年的那件事对吧?”
蒙筠别开脑袋:“但是似乎你没想明白,你那师兄却想明白了。”
“其实我知道当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苏漾摇摇头,“单凭几张照片不至于让我毕不了业,就算保不了博我还能考别的学校。”
“呦,知道这么多呢?不容易。”蒙筠讥诮地回了一句,听得许沁心里挺搓火,好好说话不会吗?怎么一开口就火星子直蹿?
“我知道当年的事于信东背后还有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做不到,也不可能拥有足够撼动学院院长的利益,他只是那个冒头的人。”
“你知道?我怎么没看出来?”蒙筠撇撇嘴,“说实话,你要说你不知道,那我看不上你的脑子,但你要说你知道,我看不上你这个人。”
“你不明白,我在乎的不是有人害我。”苏漾笑了,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心寒,让我无心抗争的不是命运,是人性。”
苏漾抬起手,伸开手掌:“人性就像蛛丝,看不见摸不着,可真当蛛网将你缠住,你虽然能够挣脱但却觉得心寒,觉得厌恶。”
“我想过一死了之。”这是苏漾第一次直白地面对当年的自己,哪怕是对师兄他也不曾如此坦诚相见过,“当照片散布出去后,曾经仰慕的目光都变成了讥诮,曾经友好的同学都变成了陌路,曾经夸过我的老师都觉得我这辈子就毁了。包括我的父母,你也许一辈子都不能明白,当所有人都站在你对立面的时候你尚有可能不是孤独的,但当你的父母也站在你的对立面时,你就像是与全世界作对了。”
蒙筠沉默了,沉默之后她彻底愤怒了:“你是没断奶的孩子吗?!为了这样的父母断送自己的性命?!”
“难道不是吗?所有人都告诉你,父母会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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