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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苏幕便守在沈东湛的床边,别看他之前叫嚣得慌,这高热一上来,便昏昏沉沉的成了软脚虾,唯一不变的是他那股执念,拽着苏幕的手死活不撒开。
最后李忠和年修也没了法子,只能由着沈东湛去。
夜色沉沉,苏幕坐在沈东湛的床边,瞧着敛尽煞气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不自觉的扯了扯唇角,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倒是安静得很。”她想起了沐柠,那毕竟是沈东湛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也是唯一被沈丘承认的齐侯府世子妃。
有沐柠这个障碍在,别说是东厂,饶是齐侯府也不会答应他们在一起。
黎明前夕,沈东湛的烧终于退了,出了一身的汗,但人也跟着舒坦了不少,苏幕趁机抽出了手,离开了房间。
“爷?”年修诧异,“现在就走?”
苏幕点点头,“不能跟他一起回去,否则是要出乱子的。忠叔?”
“我知道!”李忠点点头,“我会看着点,等到他们醒来再说。”
苏幕翻身上马,“走!”
“爷?”李忠站在马下,“若是他醒了,我该怎么说啊?”
苏幕想了想,“你就照实说,他会明白的!”
“好!”李忠点点头,“那你自个路上小心,回去之后记得吃药。我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叮嘱过了,少离知道该怎么办。”
苏幕勒紧马缰,“忠叔,帮我照顾好他。”
“我知道。”李忠笑了笑。
苏幕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的瞧着紧闭的房门,终是狠狠皱了皱眉,扬鞭策马而去。
年修,紧随其后。
马蹄声声,赶在天亮之前,赶回殷都城内。
城门虽然关闭着,可谁敢拦着苏幕?
苏幕策马,直奔回苏宅。
“爷,要不要先去提督衙门?”年修是真的担心,督主翻脸无情,如今知道她离开了死人谷,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复命,心生怀疑也就罢了,怕就怕又要再予惩罚。
苏幕丢开马缰给马奴,大步流星的朝着药庐走去。
不得不说,耿少离是好样的,苏幕没有白疼他,都这会了,小家伙还裹着棉被坐在药庐门前的台阶上,就这么眼巴巴的等着。
“怎么不回房睡?”苏幕蹲下来。
耿少离正靠在门框上,睡得迷迷糊糊的,骤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当即睁开眼,“义父!”
“嘘!”苏幕示意他莫要激动。
耿少离连连点头,当即扯住了苏幕的衣袖,“义父,您没事吧?”
“我没事!”苏幕牵着他往内走。
进了药庐,苏幕松开手。
耿少离的动作倒也快,将棉被搁在一旁,便屁颠颠的去拿了早早准备好的小药箱回来,“叔公说,义父回来肯定用得着。义父,叔公没找到您吗?怎么没跟您一块回来。”
“他还有事。”苏幕笑了笑,“我先回来,这东西留下,你去睡吧!”
耿少离定定的望着她,“义父真的没事?”
“小孩子不睡觉,是长不高的。”苏幕拍着他的肩膀,“赶紧回去吧!要是没精神,先生肯定要罚你的!”
耿少离挠挠额头,“那我这就去,义父您若是有什么事,定要叫我。”
“对了,她呢?”苏幕问。
耿少离先是一愣,俄而便明白过来,义父问的是舒云,“这些日子,还是跟往常一样,早出晚归的,不过这神叨叨的倒是好些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苏幕顾自狐疑。
耿少离道,“我进她的屋子悄悄的翻找了一下,发现她的被褥、枕头底下,衣柜里还有抽屉里,反正能放东西的地方,全都塞着东西,不是护身符就是香囊,屋子里的味儿就跟寺庙里一个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幕还真是有些闹不明白了。
探子回报,舒云最近还是在放河灯,别的倒是什么毛病没有,就是这点有些怪异。
“义父放心,我会继续盯着的。”小家伙信誓旦旦。
苏幕抚过他的小脑袋,“赶紧回去歇着吧!”
“是!”耿少离行礼,毕恭毕敬的退出房间。
年修近前,“爷,这舒云到底抽了哪门子疯?该不会是脑子被门夹了,所以……”
“闹不好,是撞邪了!”苏幕勾唇,“平生不做亏心事,何来邪祟之说?”
年修点头,“说明她做了亏心事!”
“天亮之后,把血水泼出去,让人去医馆抓药,若是问起,就说是我病了,听明白了吗?”苏幕瞧着小药箱里,沾了血的绷带。
这些绷带自然不可能是她的,是李忠特意留下来,留给她的!
从死人谷出来,要想毫发无伤是绝不可能,没有及时回到殷都,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若是苏幕受伤太重,半道上去疗伤了,就足以解释,她出了死人谷之后,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回来复命。
天亮之后,栾胜从宫里回来,便亲自来了苏宅,进屋的时候,恰好瞧见年修让人把血水端出去,他自个正在收拾染血的绷带。
“督主!”见着栾胜进门,年修赶紧行礼。
苏幕勉力撑起身子,“义父?”
“躺着吧!”栾胜大步上前,将她摁回床榻上躺着,“受了伤就不要逞强,什么都可以重来,就这命……不敢糟践。”
苏幕颔首,“是。”
说话间,栾胜已拂袖坐在床边,“这里暂时不需要人伺候,都下去吧!”
“是!”奈风行礼,冲着年修递了眼神,便领着所有人退出了房间。
年修满心担虑,可栾胜在这儿坐着,他哪儿敢造次,只能战战兢兢的跟着奈风,一起退出了房间,“奈大人,您……”
“督主的事情,我无权过问。”奈风知道他的意思。
年修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你若真的为了苏千户好,平素就多劝着点,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督主的眼睛!”奈风别有深意的开口。
年修尴笑两声,没了下文。
房门紧闭。
栾胜瞧着一旁煎好的汤药,伸手端起,指尖触着碗盏探温,“温度刚好,纵然你本事不小,但受伤也是真,这药……得喝!”
“多谢义父!”苏幕伸手接过。
药,是真的苦。
但,必须喝。
栾胜瞧着她,仰头间将汤药一饮而尽,眸色微沉,“现如今的死人谷,与你当日不太一样了,内里的死士愈发的心狠手辣,但也愈发听话了。”
苏幕心头陡沉。
“不听话的都死在了里头。”栾胜继续道,“有赖清理。”
苏幕没说话,依着她平素的秉性,该冷心冷肠,这才是东厂千户,该有的模样。
“来,杂家帮你看看!”栾胜伸手便扣住了苏幕的腕脉。
苏幕倒是想撤回手,奈何……栾胜目光太过犀利,仿佛能看清楚一切,以至于她不敢动弹,免得说多错多,做多错多。
“血脉逆行,脉象紊乱,着实是内伤在身。”栾胜深吸一口气,“皇上那边,杂家已经打过招呼了,不会再罚你。只是,皇上觉得你太无能,来日再想得到盛宠,怕是不易!”
苏幕面无波澜,“苏幕是东厂的奴才,纵然有所恩宠,也是皇上之于东厂,之于义父的关系,苏幕不敢争宠!”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心思太细。”栾胜幽然轻叹,终是握住了她的手,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凡事不可太尽,否则还是会出事!”
苏幕缩了缩手,然则下一刻,栾胜冷不丁捋起了她的袖子,露出了她胳膊肘上的守宫砂。
“义父?”苏幕骇然。
栾胜眸色幽深,低低的呵笑了一声,“沈东湛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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