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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昭明寺公堂上,血涂满地,少年千疮百孔,匍匐在一帮千古罪臣的脚下,奄奄一息,控诉其恶行。
他手里有千般证据,足可证明他们蛇鼠一窝,构陷忠良,甚至是贪污舞弊。
可尽管如此,依旧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罪臣之后,他们有足够的方法可以令他死。
罪恶在公堂之上狞笑,血腥在蔓延,真相被蒙蔽,忠良热血在发冷,然无人在意。
饶是元清濯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好的,苏嬴真的为苏家平反了,他做到了,惩治了那些大奸大恶,可她还是不敢看这卷宗。
废去双腿,承受火刑与十丈长的钉板之刑,简直非人所能忍受。
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羸弱少年浑身血淋淋的惨状,不敢去细想,只要稍稍一想,那蚀骨疼痛仿佛是种在自己身上,连心脏都在发颤。
原来、原来那晚,鸭先知关了门无人前来,而苏嬴冒着瓢泼大雨等在公主府外。他是有求而来,他求的是苏家的冤案昭雪,求的是她这条门路!
那是一个满门抄斩,身负着血海深仇的无路之人的一次求生。
她在做什么?饮酒大醉,她不知自己醉后有没有对他承诺过,只要他献上身体,她就帮他这样类似的话。如果她说了,也享受了他的身体,最后,却将他一个人抛弃……
她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她居然对那样一个少年,做了那样过分的事!
“后来是先帝察觉了这件事,于是亲审了这桩案,事情才有了好的结果,正如同这卷宗上所写。‘帝闻之感佩,为苏氏之后二十年毅魄犹存,破例,亲审此案’。”吕归州道。
元清濯内心从未有一刻如此时这般煎熬,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攫住了她全部思绪,她飞快地眨去眼中的涩意,不让吕归州察觉她的不对劲,望向展开的卷宗。
苏嬴应该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
他在对簿公堂之前就已经拿到了足够的证据,那两个因为争执而死去的土人武士,实际并不是因为朝廷的人动了手,而是他们本身因为过量服食带有金属及石块残渣的不干净食物,而造成的急性肠胃穿孔暴毙。这一点也恰恰佐证了,苏长颉大人不忍见部落土人受苦罹难而提出共治理念的正确性。
其实早在苏嬴赴京之前,部落土司就已经知道并认可了这一说法。
他手下的人并不是朝廷所害,苏老对他们更无恶意,苏老是含冤莫白而亡。
苏嬴带着仵作取的证据,只身北上,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门路,后来居然又弄到了官员勾结,篡改土司奏呈的证据。
物证俱在,加上天子坐镇,已是无从抵赖。
随后,有人见钦差陆安国大势已去,便主动站了出来,把一切都招了。
人证物证都有了,陛下施威之下,以陆安国为首的宵小供认不讳,均俯首认罪,承认自己为报私仇,截获了土司奏折,构陷苏长颉于不忠不义,后来先斩后奏,谋害忠良。
天子大怒,当即杀了陆安国,其余朋党,但凡参与过此事的,削官的削官,流放的流放,一时之间,朝廷连失七位大员。
元清濯忍不住道:“苏寰战死,苏老携年幼的孙儿退往柳州,昔日几桩纷争,却还有人耿耿于怀。”
吕归州垂目:“七人之中,刘标的侄子酒后失德杀死花魁,这件案子,是苏老所判,按律当以命抵命。刘标对苏老求情,百般示好,无果,于是怀恨在心,他的朋党也多少因为结党营私受到过苏老及几位谏议大夫弹劾,这中间,可谓是血海深仇了。”
元清濯不认可这说法。
苏老清正,刚直不阿,他仇的是邪恶不义,而不是陆安国、刘标之流,至于陆安国、刘标之流,对苏老才是大仇。
得罪了小人,又如何能够安稳呢?
她手里的卷宗慢慢地卷起,收拢,交还吕归州:“后来呢?我想知道,苏嬴去了何处。”
吕归州却是一顿,他沉吟片刻,又颇含几分小心地望了望长公主:“恕下官冒昧,想问一句,公主殿下为何执意要追查苏嬴?”
元清濯几乎所有思绪都教一只无形巨触手攥着,脑中一时没理清,这些乱哄哄的情感,错综复杂的画面,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我想知道,是因为我和他有一段……我这辈子,唯一糊里糊涂负过的人。”
吕归州不说话了。
他的脸色变得有几分凝重,只缓慢地将昭明寺卷宗收回了袖中。
元清濯呼了口气,看向他:“吕萌萌,其实你也知道,我和你,包括所有其他男人,都从来没有开始过吧,我这人嘴巴没把门的,到处与美少年戏谑,可若说真的和谁有过什么,那便只有苏嬴了。”
她和那些被她狠狠“伤过”的男人,其实大多都是点头之交。一如吕归州,很快他就有了“下一个更乖”,和他现在的美妾缠绵三年了,感情还是很要好,后来应该也没再想起来过她。
唯独苏嬴,苏嬴是她绕不过的。
虽然很不满公主将他们之间过去的交集说得如此轻挑,但吕归州细细想来,也确实无法反驳。
他垂袖,停了下,语气颇惋惜:“苏嬴他走了。”
在元清濯露出困惑神色之际,他道:“结案之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仿佛梁都从未来过这么一人。陛下曾给予好意,请御医为他看诊,他亦拒绝了。”
“我想,苏嬴是聪明人,应该也清楚,七人虽已伏法,但他们扎在梁都的根系并没有被铲除。他若留下,无异坐以待毙。”吕归州补了一句,继而感慨道,“苏嬴是我所钦佩之人,急流勇退,不失智举。只是苏氏一门忠烈,如今如此收场,说来真是令人唏嘘。”
他走了,他又能去哪儿?
他被她欺负了,又弄得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他能去哪儿呢?
一直到回了敬武长公主府,元清濯还在思索这个问题。
天色已晚,月明星稀。
元清濯仰倒在榻上,玉臂作枕,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但只要闭上眼,她的面前所浮现的,便是单薄少年浑身是血地背负着烧红的炭火爬过那犹如人间炼狱般十丈长的钉板,双膝教尖钉横贯,骨骼都被穿透,无数的鲜血从腿上直涂于地……
他的身上是血,衣上是血,蓬乱的长发贴住颌骨也滴着血……
如果、如果她不是任性地要用那样的方式反抗父母的安排,如果那夜她没有喝醉酒,她可不可以帮他一把,让他不至于那么辛苦?
那夜她酒醉,什么都不知道,万一她真的对他许诺帮他了呢?万一她真的答应过呢?
苏嬴那晚上是否因为她的承诺而欣喜,如同获得了重生的希望?可是当他醒过来,她离府远去,他成了安排之下一个见不得光的面首,他那时……
她几乎不敢去想!
元清濯心生悲戚,一把扯过大被蒙住了头,锦衾底下却传来一阵阵幽微细碎的抽泣声……
橘兮进门来点灯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公主沉闷的哭泣声,手里的灯盏摇晃了下,灯油险些泼洒而出,她垂眸抿了抿唇,蹑手蹑脚地过去替她点燃长烛。
她是很小的时候被公主捡回来的,跟随公主已经很多年。公主从小就个性刚强、坚毅,橘兮从来没见公主哭过。
“公主。”
橘兮点燃了所有的灯,立在一片温暖的橘色蜜蜡光里,轻轻地唤道。
元清濯的哭泣渐渐止住,但她一向要强,坚持不肯让人发现她此刻泪流满面早就哭化了妆,从被褥底下穿出沉闷低哑的声音:“你是对的,我错了……”
一时酒醉,意乱情迷,铸下大错。
她再懊悔也是无用。
橘兮停在那里,不忍心看到公主这样,小声道:“奴现在觉得银迢是对的了,如果早知道会让公主这样难受,奴希望公主还是不要苏公子的存在为好,就当公主是忘了。反正这些年,也从没见苏公子回来……”
被子底下的元清濯满脸悲戚:“他肯定很恨我。”
如果易地而处,她会对骗了自己贞操的人想要掐死的心都有,这绝对不是开玩笑!
橘兮喃喃道:“那怎么办?”
如今梁都没有人不知道,公主殿下与国师大人是一对儿,看公主这架势,这两天之前,她是绝对没有放弃国师的念头的。公主对国师,应该还是有些认真的吧……
那现在要怎么办呢?
这也是当下,最困扰元清濯,最让她想咣咣以头抢地的事。
元清濯愁云惨雾地道:“我与姜偃算完了,明天……明天不就是一月之期么……”
橘兮点点头。但想到公主看不见,立刻道:“是的。公主预备怎么做?”
“还能怎能做?”
元清濯几乎要哭出血来。
“我要去和他分手。”
她只想找到苏嬴。
这段过去如果不能了结,她也没有资格再去拖累别的男人。
苏嬴如果要她负责,那好,她就和他成婚。
苏嬴如果想要功名利禄,那好,她就送他黄金百镒,明珠十斛,甚至举荐他去做官。
苏嬴如果想要淡忘这件事,他什么也不要……
她就偷偷补偿他。
但如果是后两条,她应该也不会耽误自己的终身。
总之,作孽得偿。
这个世道终归是对男子偏爱些,他有了她的帮助,后半生一定会过得不错。
只是怕——
元清濯的脑袋才从被子里揪出来,忽然,脸色又是一僵。
以七寸长钉,刺穿膝骨。
只怕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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