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储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45章剖心,公主嗜我如蜜,风储黛,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一股微醺的酒意,随着姜偃的呼吸弥散开来,令元清濯在激烈地心动之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酒后胡言乱语,说的这么一句。
虽然她亦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但要说把性命都托付给他,这还是有些托大了。
她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阿偃,你醉了吗?”
他一愣。
好像因为她这么唤他,感到不可思议。
俊脸随之微微泛出红晕。
元清濯于是肯定,他喝多了。
是啊,人又是不是牛,喝这么多酒,就算是水也都要中毒了。
“我没醉。”他为自己辩解。
醉汉通常都会说自己没醉的。元清濯于是愈加地肯定了。
但她实在从没见过有人能够在醉了之后,还能保持眼下的冷静清明的。人都说酒品见人品,像姜偃这样醉了还不撒酒疯,只愈加至情至性的,一定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她这么想。
于是爱怜地摸摸他的毛,“嗯,没醉没醉。”
“那你说说,陛下想从你这儿知道什么?”
姜偃微微摇头:“公主想要姜偃的命么?”
元清濯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她怎么会要他的命?她怎么舍得!
就算是小皇帝要杀他,她也一定会拼死护着他的。
元清濯想了想,忽如福至心灵,握住了姜偃垂落膝上的手:“我是来保护你的。不管真相如何,我都站你这一边,嗯,行不行?”
哄一个醉汉说话实在不道德,元清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心七上八下的俨如鼙鼓激烈地撞击着,几乎要破壁而出。
姜偃失笑,睫影微微垂落。
末了,他说了一句。
“不会的。”
“嗯?不会?什么不会?”
姜偃笑道:“公主心中,大魏,陛下,自然比我重要……许多。”
元清濯困惑:“你这个结论怎么得出来的?”
“不是么。”
姜偃反问。
但就是这么笃定。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危害社稷的事,说出来必死无疑,她这个长公主一定就会立即将他毙命掌下。
元清濯被他看得仿佛自己是一个披了人皮的画皮妖精,在得道高人的火眼之下已经无所遁形了。
身为敬武长公主的元清濯,一肩挑着家国山河,实在说不出不负责任的“美人比大魏更重要”的话。但只要姜偃不做那颠倒乾坤的妖道,她还是会很喜欢他,会一力护着他的。只是姜偃好像不信。
他仿佛坠入了某种往事痛楚中,眼睑轻轻地发颤,膝上的手放松了,又收紧蜷住。
“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是很信任先生你的。”
不然也不会深夜疾驰而来,唯恐慢上一时一刻,拿命闯的迷花阵。
姜偃良久无话,漫长的沉默之后,他抬目看向元清濯。
“行刺太皇太后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匪类,陛下心中大致有数,有多少,是先帝留给他的肱股之臣,他们以首辅李恨秋为首,以拿捏少帝把控超纲为己任。”
元清濯惊讶:“先生,你这一语,直接把最大的那个揪出来了,没有证据你可千万不要出去瞎说啊,容易得罪人的……”
那李恨秋是出了名的小肚鸡肠,宁得罪君子,不得罪首辅。
姜偃望着她,黑眸深沉,却不再是水静流深,仿佛有什么在其间翻涌成浪。
他大约是真的醉了,醉得很厉害。元清濯想。
“不怕得罪李恨秋,他不会报复我。”
元清濯顺着他的话问:“为什么呢?”
姜偃微笑:“因为如果等到陛下羽翼丰满大开杀戒的时候,陛下第一个会先杀了我,然后才是他。我先死,他到时候有机会可逃。”
元清濯呆若木鸡。
还真是。
他和小皇帝才是有来有往、知根知底、相爱相杀啊。
姜偃真的一点都不糊涂。他能看穿小皇帝的心思,知道陛下人畜无害的少年面容底下波涛汹涌的杀意。
可是,陛下到底为何要杀姜偃?
“你攥住陛下把柄了?”
元清濯话一出口就咬住了舌头。这问题太过于私密,不适宜问姜偃,他就算不肯说也没事。她毕竟是小皇帝的亲姐姐。
姜偃倒是对她一点都不防备,也不知道是否醉了的缘故,什么话都敢往外倾吐:“陛下在猜测我是否攥着他的把柄,他不肯定,仍在试探我,怀疑我,猜忌我。”
“但是,姜偃可以告诉公主,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他的秘密。”
“如今,我,陛下,以及以李恨秋为首的党羽,之间是一个危险平衡。如果刺客得手,平衡遭到破坏,小皇帝没了太皇太后倚仗更好拿捏,那么未免他的秘密公之于众,令他陷入更被动的境地里,他会先杀了我以防万一。李恨秋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些年他的罗网扩张了无数倍,陛下一时动他不得,这时所倚仗的便只有寥寥几个可为他所用之人,这里包括我。但其实,在这些人之中,姜偃常自觉无足轻重,也许陛下确认了我洞悉他的秘密之后,很快,就可以杀我了。”
他的手从元清濯的桎梏下脱出,用一种释然与茫然的目光,望向天边群峰万壑之间皎皎的一轮孤月。
元清濯心头狂跳:“姜偃。”
他也没有回头。
元清濯伸掌,捂住的两片唇,终于,他极深邃极深邃,仿佛吸纳了无数星光的眼睛,转过来支起了一缕困惑。她无奈地吐了口气:“阿偃,你醉了,别再说了。这些话说给我听无妨,我永远不会有害你的心思,但是怕有心之人听去了,这于你大大不利,酒不是个好东西,以后都不要再喝这么多了。你看看我,一时酒后乱性,铸下大错,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说你拿着陛下的把柄,那这把柄一个人拿着就好了,不用告诉我。短时间内它是你的保命符,我不要你有任何事。等我想到了办法,我一定会把你从这场乱局里拉出来。”
说到这儿,元清濯才想起自己现在怕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毕竟还有太皇太后瞎点鸳鸯谱在这。
我重新去握他手,郑重其事地道:“你放心,千秋节筵上我说的是真的,这一次,在确保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之前,绝对不会再让阿偃你为难。”
裴钰不是苏嬴,她也不能次次都辜负姜偃,令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合该被抛弃的第三者。
“你等着我。”
她抓过他的手,用尽平生柔情,拇指的指腹在姜偃的手背上轻挼了几下,又唯恐碰碎了他这人,起身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身后的木梯下,不再回头。
夜风卷着夜雾阵阵袭来,身上寒冷刺骨,她留下的红梅披风也从肩头滑了下去,姜偃沉默收回目光,不知怎的唇角浮着轻笑。
醉了么?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清醒过。
可他却不敢在公主面前承认自己的清醒。
大概恩师也没有想到,他陷入了这种奇怪的拉扯和进退维谷的绝境当中,并已无法抽身。
远处山头的月轮沉了下去,孤光清冷,唯余一抹淡银色在山巅之上逗留片刻,便也犹如沉入了无尽深海。在暗流汹涌的夜里,无数栖枝寒鸦蠢蠢欲动,桀桀怪叫着,森然欲搏人。
身后忽然又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回头,没想到是公主去而复返。
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臂弯里搭着他的雪青狐绒锦裘大氅,笑靥嫣然,艳比花浓。
朝他步步走来,明眸轻睐,手执白瓷调羹在碗沿上轻敲一下,发出铮琮可爱的击玉之声。
姜偃呼吸为之停滞了一般,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公主。”
元清濯让他端着碗,把他的大氅抖开,替他换了披上,手上分明极温柔极郑重,口中却轻浮无比:“我看这夜里,甚冷。你又不肯让我抱你回去,那躺在这里也不是不行,只是我那身披风太薄,而且式样也女孩子家家的,大约你盖着不舒坦,我找镜荧要的你的这一身。”
这身确实厚实,足可以当毯子盖了。
见他盯着那碗汤,元清濯立马摇手:“这个是镜荧为你熬的解酒汤,我可不甘居功。”
说完,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为了给姜偃熬粥炸了他家庖厨的糗事。
姜偃似乎与她不约而同想到了一处,他捧着汤碗,眼睑微微垂落,却似噙着笑,笑意含蓄温和。
元清濯本来就吃他这款美色,他一笑她就目眩神迷,心脏停止搏击,心里大喊三声我死了。
轻咳一声,元清濯两腮晕如红荔,曼声道:“先生你醉了的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可爱。”
说罢又一声叹息,在姜偃收敛神色看来之际,她一屁股坐地上,懊恼不已地说道:“不过,我的酒量不是很好,跟你比起来大概就是这个。”她亮出了小拇指,摇摇头十分惋惜的样子,“以后可怎么把你放倒,让我欣赏欣赏你的醉态。”
姜偃几乎要脱口而出“我没醉”,但很快想了起来,自嘲一笑。
他今日说了很多不当说的话。
这些话对着敬武长公主说固然没甚么,但她除了是敬武长公主,还是个不及他大的女孩儿。性命可以抵押给长公主,却无法教她明白他的心。
这时要说出自己没醉,那才是真喝醉了。
于是只好沉默不语,低头喝起热汤。
元清濯也不知哪里来这么多伤春悲秋不合时宜的感慨,“千秋节筵席上,那碗醒酒汤是我让御厨房的人给你准备的,可惜阴差阳错进了裴钰肚子里。我气得不轻,先生。我给你的东西,你不要,就绝情地扔了,但是别让给别人,我会生气。”
姜偃佯作不知她在说什么。
元清濯看了他一眼,“我的心也是一样。”
她右臂拄着地,站了起来。
“我会想法去退婚,等退婚了,我们……”
“苏公子呢?”姜偃忽然问。
苏嬴是心底某个禁忌之念的阀门,轻易碰不得,一碰,她的心就抖一下,继而往下无尽深渊里沉。
“苏嬴他果然如先生你说的,他死了。”
姜偃这人确实是料事如神。
明明在那之前,他该不认识苏嬴才对。
“公主对苏嬴,可有过一丝的喜欢?”
元清濯一怔。
继而她对上的姜偃的双眸,觉他此刻认真而执拗,出乎她意料。
可是转念她又想到,他醉了,她一个清醒的人,跟醉汉计较个什么。于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他。
“没有。”
人怎么会爱上一个压根没有印象,仿佛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人呢?
姜偃笑了一下。
之后很多年,元清濯都一直记得那个月夜下,姜偃那令她当时根本读不懂的笑。
她说不出此刻心底的复杂的感觉,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手轻轻一招,便道:“阿偃你好生歇着,今夜我来,是为了提醒你陛下的心思,留神照顾好自己。我这就去请皇祖母收回成命,让她取消了我压根不承认的劳什子婚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