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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嬴的棺木中所藏唯有一身染血外袍,看得出质地中等,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物,掩埋在黄土之下经年日久,已经基本腐坏,恶臭熏人。在长公主的主持下,他们仍旧装回了那身血衣,扣上棺盖,令其入土为安。
下葬以后哭丧团队有了用武之地,个个掩面失声嚎啕,哭得天昏地暗,道旁草木尽失颜色,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元清濯一匹黑马踏月而归,入府解下披风扔给一头雾水似乎要问话但终究没问出来的橘兮,径直入净室,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清晰的水声。
元清濯仰靠在热雾氤氲笼罩里的浴桶中,秀靥显得有几分苍白。
丝丝缕缕的雾气扑倒面颊上,微微散开,周而复始,凝成脸上粒粒如珍珠晶莹剔透的水露。
“怎么会是空坟?”
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
在她一开始的设想里,或许是苏公当年在梁都还有旧友。旧友虽不敢为苏家出头,但冤情得雪以后,出手帮助友人的亡孙料理身后事,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但仔细一想,这里却有很多疑点。
帮助苏嬴的人,为什么不选一块相对来说更好的坟地,反而将他草草掩埋在一堆坟墓之间,都像是刻意隐藏起来的。
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再有,为何除了一身血衣之外,棺椁中别无余物?
就算是衣冠冢,一个人埋进去的衣冠也需得有零有整的,最好是干净整洁的衣冠,在民俗中,如此亡灵到了地府会体面些。
眼下的疑团,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想破脑筋,伤人得很。
沐浴而出,她扶着桶沿湿漉漉而出,带起一大片的热水扑溅在地。她踩着满是洗澡水的光滑木板地面,提了一身亵衣一件栀花纹翠绿对襟窄袖纱衫,为自己披上,随后拨开珠帘,越过那道四折的山水花鸟屏风。
暮春之夜极是喧闹,处处蛩鸣蛙声,一夜春夜过,池中聚起了绿藻浮萍,长势新鲜喜人。
一觉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橘兮和银迢来服侍她梳洗时,甲乙丙丁也带来了外面的消息。
今儿一早春闱揭了榜,陛下钦点的三元正从宫门出,今年的头名状元郎又是女子,已经十年没有过这景了。这位高中的女门生今年二十七岁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小孩儿还没断奶,尚在嗷嗷待哺之际,这位目前就以出色的策论博得了诸位博士学究的交口称赞,第一是当之无愧。陛下特许她不必跨马游街,准允乘车出行,以彰大魏对女子科举的看重。
元清濯头痛欲裂,本来也无心看今早的三元游街,但甲全带回来一个消息,是一份手誊的皇榜。
元清濯一看,好家伙,眼睛都看直了。
头名,沈匀竹。
次名,张燕隐。
再次,苏嬴。
“同名同姓?”
元清濯揪起脑袋,问了声。
甲全摇摇头:“小人也不知道,但这皇榜上就这么写的,小人为了凑热闹挤过去看到这份皇榜的时候都差点以为借尸还魂了!”
“听说陛下很喜欢苏嬴的文章。”
“他年纪也不大,好像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陛下都说他前途无量。”
就是不知道人长得俊俏不俊俏,与那位苏嬴公子相比何如。
这一路上,甲全也在想,应该是同名同姓吧,这天底下名字一样的多了去了,未必有如此之巧,这位苏嬴就是那个可能没死成的苏公子。
……
苏嬴跨马一圈,最后停在了贡院门口,谁知道才下马,竟撞见一人。他背身负手久立,似是在等候着谁。
苏嬴一愣,只见那人猛转过面来,竟是个少年男子,气韵贵介,眉朗目秀。
“阁下是?”
裴钰盯着传说之中的“苏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恕他眼拙,并未看出苏嬴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他冷然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苏嬴大吃一惊,人还没反应过来,衣襟被他一拽,人朝前一个踉跄,险些跌出个跟头。
“你、你这人好无礼!”
他挣扎,拍裴钰的臂膀、后背,掐他、拧他,但他一介文官,如何抵得过裴钰的力气?被如同拎鸡崽儿一样一路扯着朝街市而去。
裴钰抽出空来,冷冷道:“你就是苏氏之后?”
那苏嬴想,自己姓苏,自己祖祖辈辈都姓苏啊,这人好生无礼!
文人傲骨一时占据上风,他人虽然让裴钰抓着十分狼狈,却奋力挺胸抬头道:“然也!”
“呵,腐儒一个!”
裴钰瞧他不上,不再盘问,只一路拽着人往敬武长公主府走。
昨日苏嬴开棺,才证实棺木之中无人,今日,就冒出这么个苏嬴出来。看来这苏嬴压根没死。他辱及公主清白,是泼天狗胆,该抓去给公主磕几个响头,在扔到敬事房一刀两断了事。
马车与裴钰苏嬴擦身而过,驾车的童子停了一下,朝车中道:“先生,好像是胶东王,他抓着探花郎往公主府去了。”
车中传来清晰低沉的竹简合上的声音,姜偃推开车门,朝外探了一眼,见裴钰行色匆匆,攒眉:“那人是谁?”
“是新科探花,偏巧,是叫苏嬴。”
“苏嬴?”
姜偃亦感到有些意外。
“是啊,”镜荧轻松甩策,马车徐徐行进,他压着唇角道,“昨日,公主殿下在南郊挖出来了苏嬴的棺椁,发现里面居然无人,只有一身血衣。”
姜偃放下扶车窗的右臂,低低地道:“是么?”
镜荧点头:“我也觉得事有蹊跷。”
“不但如此,今天放出皇榜来,今年的探花听说叫苏嬴。想是胶东王一时激动,把他当成了那位苏公子。先生,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可真多啊。”
姜偃半晌没说话,马车驶出闹市,越过朱雀桥到人烟僻静处,姜偃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是谁为苏嬴安葬?我竟不知。”
镜荧道:“先生也不是事事都能算到的,这属实正常。”
姜偃于是不再说话。
裴钰押解着新科探花,一路大摇大摆地晃到了公主府,叩开门,让甲乙丙丁去通报,请公主见识一下苏嬴。
甲乙丙丁八目对望,满脸写着疑惑。最后还是甲全拿了个主意,进府里通报公主。
须臾以后,长公主从府邸中出来了她,一身浅绿纱衫,步态风流。
那苏嬴被裴钰一掼在地,瑟瑟地颤了几下,两膝一下就磕在了台沿上,痛得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匍匐着拿后脑勺对着长公主。
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双云头绣履,是长公主停在了他的面前。
元清濯居高临下,俯瞰着这人。
“抬头。”
苏嬴于是依言抬头,她直直地打量着他。
面前之人是个骨骼纤细、面貌清秀的少年男子,少年高中,本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在他的身上,却只能看到谨慎、忐忑、强撑,甚至是一点畏缩。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断定,这不是她想要找的那个苏嬴。
就算他捂着膝盖呼哧叫痛,她心里,也没有一点对苏嬴的类似心疼的感觉。
裴钰一直知道公主想找苏嬴,不知为何眼下表现得极为平静,难道公主不该杀了这个淫徒恶棍一泄心头之恨么?
“公主?”裴钰试图唤醒公主的理智。
元清濯回过神,淡淡地拂了拂手,掐着掌中誊抄的那份榜单,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他不是我要找的苏嬴。”
裴钰一怔,“公主怎知不是?”
公主就是先前不知道、不记得苏嬴这人了,所以三年来才从未找过。但怎么如今一见这个,就知道不会是呢?公主不是早就已经忘了么?
元清濯亦说不上来这种无根无由的直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只要一想到苏嬴,脑中必然会浮现的就是一副血淋淋的图景:少年双膝淌血,浑身千疮百孔,皮肉焦糊,奄奄一息但他浑身傲骨面对仇家恶佞威武不能屈。
那种惨状,想一次心疼一次。
而面前之人,她毫无感觉。
一直以来她都是从别人的回忆、别人的口中拼凑着苏嬴,他的面目在她这里是模糊的,否则也不至于好几次梦到的他都是一个无头之鬼。
面前的少年虽然也算清秀,五官周正,勉强可以说有几分英俊,但总觉得要把这样一颗头安放到苏嬴身上,终是不大对称。
苏嬴如果有一张脸,那也应该是……
元清濯的脑中忽如一道灵光幻影极快的掣过。
……不不不,这简直荒唐。
元清濯诧异自己如何会想到他,极快地在内心之中否认了这种想法。
“我就是知道不是,裴钰,你别搞这种没头没尾的荒诞事了,挺无聊的,赶紧把人家探花郎放了吧,我进去了。”
裴钰吃惊地望着苏嬴的后脑颅顶,还一动不动的。
苏嬴也终于听懂了,理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们一个公主一个王爷,居然是认错了人,错把自己当成了他们想象之中的那个“苏嬴”。但很明显,他不符合公主对苏嬴的想象,于是要被退货了。
在他所听说过的人之中,唯独有一个苏嬴,那就是原文宗苏老苏长颉之孙,后因以民告官而惨死的少年。
明白这一点之后,苏嬴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荒唐无力之感。
他坐倒在地上,对长公主和胶东王用一种极无奈极有气不能发的口吻,道:“公主,王爷,你们弄清楚了么?看清楚了么。我这个‘赢’,是输赢之‘赢’。”
“呃?”
这回不止裴钰,元清濯也惊呆了,她立马想起手里还有一卷皇榜,她展开来看。
果然,居然是苏赢。
一个大乌龙事件。
奇了,她居然没看清楚,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个极其像是苏嬴的名字,就坚持认定了这个名字是苏嬴。
而且还并不止她,裴钰、甲全等人,居然也全一齐看错了。
元清濯与裴钰对视一眼,均感到万分尴尬,裴钰更是,他搔了搔后脑勺,歉然地对探花郎苏赢伸出援手拉起来,诚心诚意地朝他道歉。
“这个……呃,实在抱歉。”
苏赢挣袖,退避数步,铿锵有力地道:“现在事情清楚了,下官可以走了么?”
裴钰点头如捣蒜:“可以可以!”
苏赢转身就走,大步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元清濯觉得那皇榜烫手,一把扔在地上。
难怪,苏嬴出现了,小皇帝那边居然没有丝毫异动,轻描淡写地就指了他为探花郎。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当然,如果不是裴钰自作主张,她本也不会认为这个后起之秀会是苏嬴,也绝没有想要一见之念,更加不会闹出这么大笑话了。
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裴钰,你搞什么鬼?”
她摇头,负手转身而去入府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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