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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太极殿举办接待外来使臣的国宴,除了朝臣百官,后宫贵人品级以上的嫔妃都可以参宴。
阮木蘅作为婢中女官,自然不在参宴之列,只好和紫绡玉珠一起在小院中,摆上宴会赐下的飨食,一边闲聊一边遥遥地观赏夜空中争相竞放的礼花,直至亥时初刻,天空中下起绵绵的小雨,才回到屋中枕着仍旧鸣响不绝的礼炮声入眠。
或许是习惯了深宫中的寂静,反常的热闹吵得阮木蘅睡不安稳,睡至半夜,迷迷糊糊中做起梦来。
梦中大雨倾盆,有一人叩门踏夜而来,阴恻恻地逼近她,站在她床榻边冷笑,而她却怎么都无法睁开眼看清那人的样子。
迷瞪瞪地正在梦里焦灼时,突然感到腰间被非常真实的力道圈住,阮木蘅倏然警醒,猛地睁开眼睛,恰好看到开了缝的木窗里漏进骇然的风雨。
半提的气悠悠地泄下一半,原来是真的下雨。
才一瞬又提起来,脖颈上分明有温热的酒气扑来,僵直着身体扭过头一看,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睡颜竟然就在她身后。
阮木蘅僵住,脑中万千思绪跑过,一时懵懵然搞不清楚状况,是她睡错了?还是他睡错了?
还在反应时,那腰间的手却不安分地游动起来,耳边呼吸越急促,热到烫人的气息便压到了她颈项间,不断地攫取。
阮木蘅脑中霎时慌乱,转身手脚并用地推开他,几乎跌到床下去。
景鸾辞这才转醒,还不清明地半睁开眼,在昏黄的光线中与她面面相觑,才一秒,却重新揽过她,紧箍住了压下来。
阮木蘅一慌,反抗的力道更大,却如何都无法阻止那试图探入的手,惊惶间便大喊道,“景鸾辞!”
景鸾辞忽而一顿,已经清朗的眼睛慢慢褪了色,绞在她脸上望了半晌,将手从她腰间拿开,败兴地看向她。
“怎么?不愿意?”
阮木蘅别过眼,坐起身穿上外衫,“皇上今天醉了,奴婢去外头叫周公公来送您回宣和宫。”说着就要去唤门板上绒绒的影子。
“怎么以前可以,现在不可以吗?”景鸾辞接着邪佞地问。
“奴婢位份低微,恐污了皇上的尊贵,不敢僭越。”阮木蘅仍旧不看他。
景鸾辞突地一把将她拽下,看着她那浑不在意的表情,没来由地便想撕碎它,“一个罪奴出身的宫女罢了!什么时候也轮到你在朕面前拿乔了!”大手重新覆盖上去,故意用了劲儿,“朕抬举你时,你便不要不识好歹。”
阮木蘅吃痛,越挣扎却越狼狈,索性停住动作,故意笑问,“既然是抬举,周公公今夜是否记档?我若当真伺候得您高兴了,皇上真会许我位份吗?”
说着好似憧憬起来,双臂攀附上他的肩膀,笑意更浓,“是昭仪贵人?嫔位妃位?还是,虚悬的中宫之位?”
景鸾辞望着那戏谑的样子,厌恶地将她双手甩开,站起身冷笑道,“你不用反将我,故意说这些话来惹厌恶,你该知道,即便你真想要那些体面和尊贵……”
停顿了一下,“在那天之后,不,在你背叛了我,杀了绾嫔之后,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遂了你的意,那些东西这辈子你想都不要想,这辈子都不会属于你,你这样的人便只适合做奴才,即便今夜我要了你,也只是无名无份暖床用的使女而已。”
阮木蘅脸色像抽干血似的,一点点白下来,没想到时隔六年,再听到这样的话,仍字字诛心,不由轻叹一声,“事到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你仍旧这么介怀吗?”
“介怀?”景鸾辞才平下一些的火气,突地爆起,一手抓住她领子拎起来,“你是多么没有心才说出这种话?!从九岁那年开始,我所做的一切,所有的煎熬,如履薄冰的每一步,都只为了坐上高位后,能将绾嫔释放出来,而你只一夕就将这一切幻为泡影。你还要我介怀?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告诉你,只要有你一日在,我便永远不会释怀。”
阮木蘅颤动了一下,“那既然如此,既然我的存在只是让你厌恶,愤恨……你便……放过我吧,放我出宫……”
闭了闭眼,豁然大睁着眼朝他望去,“或者,直接杀了我,何必日日相见,互相折磨呢?!”
景鸾辞顿住,无缘无故地轻颤了一下,放她出宫……或杀了她,他都想过,不是没想过,可只要想到这个人不在身边,念头便无声无息地打消了。
而因为什么……因为什么呢,他不愿深究,衔恨地咬了咬牙,低声道,“我告诉过你吧,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不管是人是鬼你都要在这深宫中为绾嫔陪葬,直到慢慢折磨尽你,为当初的背叛付出了代价。”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夜风混着雨扑进开着的门,将阮木蘅后知后觉泪湿的脸颊吹得发寒,她喃喃地仰起脸,“……为何这么恨呢……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一直守在外的紫绡,一个晚上经历了皇帝突然降临,又暴戾走掉,轻手轻脚地进来想询问,却见阮木蘅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害怕地问出声。
“大人,你怎么了?”
注意到她衣衫不整,仪容凌乱,更加失措,“大人,皇上他,他……你也像裴常在一样,要册封后妃了吗?”
阮木蘅讽刺地笑了笑,“不会的,我这样的人便只有奴才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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