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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同样的时间,阮木蘅告衙回到女官院,估摸着周昙可能来的时间,便叫紫绡备了几样小菜和点心,在廊下摆上案桌和暖炉等待。
大概过了两刻时间,果然院门内来了一个人,但万万没想到是春熙宫里裴雪袂跟前的惠香。
惠香来过一次,已是熟门熟路,热络地跟紫绡寒暄着进到小院,见她们摆了酒桌,一边向阮木蘅行礼,一边笑说,“呀,怎么就这么巧!我家常在恰好让奴婢送来了梅花酥,可以给阮大人下酒呢!”
阮木蘅从屋里出来,微微愣了一下。
自上次信誓旦旦地和裴雪袂说要帮她争宠后,确是过了近一个月,转眼都要三月阳春了,那边被这么鼓动后,却迟迟没有后续消息,是该犯嘀咕来打探一下了。
便旋出笑容说,“难为常在记挂着,真谢谢她了。”
低头看了看递到手里的好大盒梅花酥,惊讶道,“怎么送那么多?这量估计够我们三人吃上半旬了!”
惠香笑答,“阳春将近,早梅快谢没了,我们常在可惜梅花凋落的快,便悉数收集起来,做成了各种各样的点心,春熙宫上下都快吃撑了,想着也送来给阮大人尝尝。”
“你们常在日子过的倒热闹。”
阮木蘅听着,便觉得选对了人,能沉得住气,又会愉悦自己,这样的人比一天到晚钻营的要好,恩宠这种东西,本就是你越有执念,得失心越重,越是得不着。
她脸上笑意更浓,将案桌上的桂花酿塞进惠香怀里说,“你们常在那里伺候的人少,我也不便留你,这一坛子酒也是我亲手酿的,不嫌弃的话便拿了和你们常在一道喝。”
惠香霎时眉开眼笑,爽朗地接过,阮木蘅又拉住她补一句,“跟裴常在说,这两日我便到春熙宫去看看她,叫她不要心急。”
惠香没有注意到话里头的玄机,只听她要上门,便高高兴兴答应着走了。
惠香走后,直等到夕阳西下,都没再见半个人影。
阮木蘅望了望夜幕渐沉的天空,有些丧气地想,果然周昙这老狐狸就是难撬,这等杀手锏都出了还能坐得住,便叫紫绡将酒桌收了。
正要将火炉子搬到小厨房时,那盼了一晚的人终于姗姗而来,却不是一个,后面还领着两个呈着木屉的小太监。
周昙一进门就挤出满面的笑容,见了礼道,“阮大人安好,昨夜皇上得了你一坛好酒,圣心甚悦,今日便叫老奴给你送来赏赐。”
说着便叫小太监将木屉上的食盒打开,里头满满地码着仿若金元宝似的柿子饼,阮木蘅边谢恩边觉得诧异,昨天她不过提了一嘴而已,今天景鸾辞就送来了?
但更让她诧异的是周昙的城府,这人谨慎到连平白登门都不愿意,非要寻了适当的时机才来。
周昙送了赏,不像上几次一样烫脚似的马上就走,主动笑说,“在门口就闻到酒香了,阮大人那一坛好酒怕温的正是时候了吧?”
阮木蘅忙请他上台阶落座,“早就等着周公公来品尝了。”
说着亲自用手帕裹着瓷壶倒了满杯,递给周昙,周昙爽快地饮完,照了昭杯底,无心地赞叹两声,便望了望在一旁侍立的紫绡玉珠。
阮木蘅转头吩咐道,“佐酒的菜已经凉了,你们俩去厨房再炒两盘瓜果来。”
待只剩他俩,周昙将杯盏一放,单刀直入地道,“敢问阮大人昨夜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一样女子物件又是什么?”
阮木蘅微微一笑,也爽快地入屋内将腰环拿出来,却没递给他自己抚摩着道,“就是这件‘首饰’,我仔细看过了,上面还刻了铭文,单名一个昙字,怎么想都应该是周公公的那个‘昙’吧?”
周昙昨夜听了阮木蘅的话,便冥思苦想一夜,早想透了是这样东西,但当真一见时却仍旧心中大震,懊恼自己太大意授人以柄。
面上仍旧厚着脸皮说,“这昙字只不过是匠人的制名,怎见得就与我相关?天下重名的人便多的数不胜数。”
阮木蘅早料到他会推诿,笑道,“公公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之前问审时有几个小宫女也都说了碰到娟画和周公公见了面呢,再者我想娟画那样的下等宫女,怎么样都戴不起如此精巧的东西,除非是有宫内某个大人相送,前后一联系,我便想着还是周公公的这个昙要靠谱些。”
周昙塞住,心沉沉地落下去,没想到这个几年来被皇帝磋磨来磋磨去都不吭声的人,竟然突然盯上他,还稳准狠正中命脉,搞得当下他好似不得不替她做事了。
于是黑着脸说,“阮大人这样煞费苦心,为的什么?”
辫子被揪着就又缓和下语气,“您若不说清楚,我也不好办事呢。”
阮木蘅心下一驰,老狐狸还是入瓮了,沁出笑容说,“也没什么,就是在皇帝跟前说一些适时的话,再为我递一点宣和宫里的消息,如此而已,太紧要的我也不敢麻烦公公。”
周昙心念转了转,问道,“这适时的话是替春熙宫的裴常在说么?”笑着继续解释,“刚刚来时碰到春熙宫的宫女从这出去了。”
阮木蘅一怔,这老狐狸!真是厉害!
才听到点苗头,马上就盯上女官院的梢了,她以后计划出宫之事要更加谨慎才行。
但裴雪袂的事他知道了也无妨,本就要他周全着,便点头道,“没错,周公公应该也知道裴常在是从宫正司出去的,我与她共事多年,虽然地位不同了,但情谊长在。现下看她在春熙宫受了冷落,日子过的冷清艰难,我也难袖手旁观,所以才想方设法让公公从中帮点忙,左右让皇上记着她一些。”
周昙嗯嗯地听着,为了争宠找他的人很多,说裴雪袂想争宠他是信的,但说阮木蘅想搅进纷争单纯帮忙争宠,他便不信。
阮木蘅性子怎么样,他虽然摸得不太透,但也略知一二,她一贯明哲保身,和谁都不远不近,不冷不热,最懒于看女人们拈酸吃醋,怎么会自动为了什么情意,平白帮忙争宠?
想着审视着她故意十二分不信地说,“大人竟然在宫中有交好到这个地步的人,真是让我惊讶。”
阮木蘅知道他断不会全信,微微一笑说,“我的确是想帮一把裴雪袂,但更多的是为了帮自己。”
她拿出让他更信服的理由,“周公公冷眼看了那么多年,也见了皇上怎么对待我的,还有皇贵妃怎么对我嫉恨,动辄便责罚,我年纪渐长,若不能在二十五岁出宫,恐怕要在宫里磋磨一辈子了,这样的境况想来想去怎么样都应该找个靠山了,否则哪天皇上或者皇贵妃看我不顺眼,随便扔到辛者库弄死,都没个庇佑申诉的人。”
这话倒让他有几分相信,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如此,”周昙沉吟了一会儿,这个阮木蘅现下不是他能得罪的,一来她抓着他的把柄,二来说不定与她交好,对未来真有点好处,毕竟近来皇帝对她很亲近,说不定以后能和皇贵妃鼎立都未可知。
思及此,笑容爽朗了几分,拱了拱手道,“这点忙还是能为之效劳的,倘若以后大人有什么用得到的地方,只要在力所能及之内,老奴定当竭力相助。”
阮木蘅心里磁实了,将上次未送出的银两加了倍赠予他,跟他千恩万谢后,便送了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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