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皇上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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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瑶看着站在庭院的景奕宸,下楼走到他旁边，关心地问道：“一夜未睡，你是不是累坏了？”

他转过身看着瑶儿,轻声道：“我不累,想着你来到京城，我心里满是欢喜,只是让你受伤，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瑶儿，是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到伤害。”说着他心里满是酸涩。

他想了三年，念了三年的人儿,却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而受了这么多剑伤,一想到昨晚见到的那一幕,他的心满是后怕,倘若他晚来一会儿,一想到那个可能，景奕宸的心一阵阵的痛。

那种见到心爱的人即将消失在他的面前，那种巨大的悲痛,他再也不想感受,也是昨夜，他才明白眼前这个人，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以前,他知道他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他心悦瑶儿，会想着她，念着她,想要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但是经过昨日他才深刻地明白，原来他之前的想法是不对的，瑶儿就是他的一切，比他的命更重要，见到瑶儿受伤的那一幕，他的心就像是被人刺伤了一般，痛的他恨不得杀光了所有的人，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他要先照顾他的瑶儿，要保护她。

此时的景奕宸陷入深深地自责中，神情悲痛，唐书瑶看着奕宸的模样，上前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道：“我没事，别再想了好吗？”

景奕宸感受到瑶儿传递来的温暖，紧紧地拥住对方，压下自己内心深处的黑暗，柔声道：“好。”

他知道他不是一个好人，从小在皇宫长大，见识过许许多多人性的丑恶，他厌恶那些事，但为了保护自己却也不得不做着他所厌恶的事情，在他第一次杀人后，地上流淌着红色的血，也让他内心的狠戾渐渐平和。

他不喜欢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但是为了瑶儿，他都不在意，如今，瑶儿在他的身边，他之前身处黑暗，此时他却想来到光明，因为他的瑶儿喜欢光明，他愿意褪去他的黑暗，与她一同站在阳光下。

两人在庭院里一直待到夕阳落下，才回到屋子里吃晚饭。

接下来赶往京城的路上，再没有出现过刺客，或许是知道有七皇子护送，一路平安无事地到达京城。

进了城门后，唐书瑶便感受到京城百姓的喧闹，叫卖声、讨价声、争执声喧闹不断，路上来往的行人众多，但对于景奕宸的护卫队，百姓自发地避开，他们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凭借他们的穿着知道是什么军官一类的，自然是主动避让。

队伍向前行走，景奕宸骑着马慢慢移到唐书瑶马车旁边，“伯母，瑶儿，之前瑶儿托我在京城买一处大宅子，就在东城区，我们直接去那里可好？”

马氏听到七皇子的话，扭头望向自家闺女，见女儿点点头，应道：“多谢殿下。”

“伯母客气了。”说完景奕宸骑着马向队伍前面赶去。

唐书瑶她自己知道之前可没有让他在京城买什么宅子，这人怕是自己买完送给自己，只是如今娘亲在旁，他却说什么自己委托他买的，真是！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上扬，她感受到他的心意，心里泛着一丝甜蜜。

此时长安街上最大的酒楼里，大皇子景天祺、五皇子景昌裕、八皇子景瑞霖，还有景奕宸母族这边的表妹薛家大小姐薛婉柠以及礼部尚书的二小姐苏荷都来到了这里。

大皇子景天祺在天字三号间，五皇子景昌裕和八皇子景瑞霖在天字二号间，薛家大小姐薛婉柠和苏荷在天字五号间。

看着即将从酒楼门前经过的七皇子车队，苏荷望着身边的薛婉柠讽刺道：“咱们大老远跑到这里，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看不到，七皇子将人家护的多好，啧啧啧，往某人自诩是七皇子的表妹，未来的七皇妃，现在还不是什么都没有！”

“说够了没有！”薛婉柠低斥道。

“怎么？大小姐脾气来了，还说不得了！我偏要说，薛婉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仗着自家是七皇子母族家族的身份，不过也是二品大臣之女……”

“苏荷！！”

“哟，恼羞成怒了？”苏荷嘲讽道。

薛婉柠冷冷地瞥了一眼苏荷，“我再不济也是七皇子的表妹，还有皇后娘娘为我做主，你算什么？”

“你！！”

过了半晌，苏荷说道：“还不走吗？看都看完了，人家的车队早就走了，你还要留在这里吃晚饭不成？”说完她起身带着丫鬟离开。

留在单间的薛婉柠眼神阴鸷地盯着窗外，手下的帕子早已被她撕烂，而另一间屋子里，景瑞霖兴致缺缺地说道：“五哥，你这一清早就将我喊醒，跑到这里就为了看七哥的女人，可是咱们等这么久，不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景昌裕笑道：“别急，自是能见到！”

马车进入城内又晃晃悠悠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宅子，唐礼义、马氏下了马车一眼便见到两尊高大的狮子雕像，抬头向上看便是金碧辉煌的“唐府”二字，从门口便可窥见这宅子极具奢华大气。

马氏又看看女儿，见女儿面不改色，便收起脸上的惊讶，这处宅子位于东城区，京城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域，住在东城区的多数是达官贵人，住南城区的多数是贵族子弟的旁支，住在西城区的则是富商，而住在北城区的多数是普通百姓。

景奕宸知道瑶儿这一路很辛苦，将他们送进新家后便不再过多打扰，回到皇宫。

此时养心殿内，皇帝脸色蜡黄地躺在榻上，听着七皇子的解释，微微阖眼，低沉道：“那姑娘是什么身份？”

景奕宸听到父皇的问话，轻轻抬头，见父皇仍是那副表情，思索一番，如实回答。

皇帝看着底下跪着的儿子，注意到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袖口，他一直知道，奕宸这个孩子紧张的时候就会有这个小动作，可能这孩子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些日子京城的谣言他都清楚，他也是万万没料到这个冷冰冰的儿子竟会是一个痴情种。

想到他年少刚刚登基那会，他为了让这个国家更繁荣昌盛，偷偷溜出宫去暗访民情，没想到在桥下救了一个平民女子。

那一救，他的心也落到她的身上，她身上有这世间没有的灵气，她和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她温柔又不失活泼，她聪慧又不失可爱，她善解人意又不乏有些小冲动，她是世间唯一，可惜……

想到这里，皇帝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当年是他的母后毁了她，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们母子二人有了隔阂，直至母后临死之际，他才去见她一面。

想到自己，又看到自己的儿子，也不知他的母后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像当年母后那般毁了那个女子，想到自己的皇后，她原本就是那样不择手段的人！

皇帝感叹道：“你的事，朕不干预，但恐怕会干预的大有人在！”

景奕宸惊讶地抬起头，他本是做好打算，跟父皇做个交易，以此换取父皇的承诺，只要解决了父皇这边，母后那边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剩下的就是其他皇兄了，这样一来瑶儿就会安全了。

没想到父皇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他，他反应过来立即谢恩。

皇帝看着这个从小到大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儿子，没想到今日会露出这么明显的高兴，他这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JSG

不知是羡慕他得到自己没有得到的，还是忧虑他的弱点从今日开始就要被世人所知，唉，罢了罢了，今日想的太多了，他这身体有些受不住了，便让奕宸离开了。

也不知休息了多久，皇帝起身，看着上前搀扶自己的王公公，瞧着烛光下他满脸的皱纹，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公公抬头看着皇帝，不解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陪伴在皇帝身边四十年，可以说是皇帝的心腹，对于打探皇帝的心事这件事他也未曾有避讳。

二人走至窗前，王公公拿过披风给皇帝披上以后，才打开窗户。

皇帝看着满天的繁星，心情变好了许多，他说道：“今夜这星星可是真多，可真美，若是小彩还在，必然欢喜地同朕讲，星星太好看了，怎么看都看不够！”

王公公听到皇帝的话，望了一眼天上的繁星，又瞧瞧皇上，似是同情地摇了摇头。

皇帝若有所感，侧过脸说道：“朕今日看到奕宸那孩子，看到他得偿所愿，便想到朕当年和小彩的事情，直到今日朕有些后悔，若是朕当初没有出皇宫该有多好，若是朕当初没有遇见小彩多好，若是朕当初提前知道母后的想法该有多好！”

“朕念了她一辈子，思了她一辈子，恨了她一辈子，又自责了一辈子，朕这一生都想要忘记这个人，可是却记得清清楚楚，朕常常想起她的话，每日每日，她笑的模样，哭的模样，绝望的模样，还有最后那一眼留恋朕的模样。”

“咳咳咳……”

听到皇上的咳嗽声，王公公立即上前加了一件披风，他知道皇上的性子，执拗的很，即便身子难受，也改变不了皇帝的想法，但仍然劝说道：“皇上，起风了，咱们关上窗子吧！”

“咳咳，不必，咳咳，朕今日心里不舒服，看到这满天的星星，就像小彩在朕的身边一般，朕这心里舒坦多了。”

“自她离去，朕便遵守她的承诺，好好吃饭，好好活着，好好治理安国，在朕统治这几十年，国家繁荣昌盛，百姓富足，朕对她的承诺做到了，咳咳。”

“也不知道奕宸那孩子会不会和朕走上不一样的路，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看着灯枯油尽，实则好好休养，还能活上很久，只是朕之前不想活了，朕虽然拥有整个安国，但朕最想拥有的人却早已不在世间。”

“朕都不知道朕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王公公立即下跪祈求道：“皇上，您是安国的皇上，整个安国都需要您，您万万不可呀！”

皇帝望着夜空继续说道：“你起来吧，朕的奕宸也长大了，你瞧他这几年做下的事，比朕的能力还要强，朕将国家交给他也是好的。”

王公公起身起到一半听到皇帝的话，又直挺挺地跪下哭道：“皇上，您是万万岁啊，您，您，您就是将国家交到七殿下的手上，您也要继续活着呀！”

皇帝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扶起王公公，说道：“那是朕之前的想法，现在朕想好好活着，想看着奕宸能不能护住他的女人，想看看朕当年是不是自己的错！”

听到皇帝这般说，王公公明白皇上的意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脸上的笑容深了深，他这一辈子是将皇帝当儿子养的，他从小被卖，最后来到皇宫做了阉人，早已没有亲人的存在。

对于眼前这个他从小抚养长大的皇帝，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依靠，若是皇帝离开，他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金钱、地位，该得到他都得到了，活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也是没什么可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