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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情书

“简时午,你要死啊!”

一双大手用力摇晃肩膀,还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

面对这样的分贝,就算是死猪也要醒了,简时午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到眼前放大的一张脸,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简时午眨眨眼,迟疑道:“妈妈?”

甄美丽不敢置信:“睡一觉你连你妈都不认识了?”

简时午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喃喃道:“您,您不是死了吗啊?”

“砰!”

一击暴击落在身上,车内回荡少年的惨叫声。

在汽车后座来回翻滚了几圈,简时午终于反应过来,他没做梦,本来死去的妈妈是真的在身边,而自己,一个本来死亡的人,重生回了初二刚开学的那年春天。

前世种种,历历在目,让人通体冰凉。

死亡让他意外得知,自己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而他是里面无恶不作的配角,强行和男主定下婚约,仗着家里的财富为非作歹,最后终于出车祸,炮灰领盒饭的纨绔子弟。

耳边是母亲的絮絮叨叨:

“明年就初三了,你好好学习少惹祸知道吗?”

“我可不想再被老师叫了。”

“你不想学习也行,但别再继续欺负同学了。”

“你看看你心宽体胖的……”

简时午回神,颤颤巍巍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圆乎乎的手,白嫩且粗的手臂,就是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这身肉真是久违的怀念,成为幽灵后,轻飘飘的没重量,现在脚踏实地肉嘟嘟的感觉真怀念。

甄美丽又说:“学校到了,快去吧,珍惜最后的一年半,不好好努力有你后悔的时候。”

简时午跟着她看向车窗外,钟吾高中的校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人来人往,穿着校服的学生成群结队,接送的车辆来来往往,那个瘦瘦高高的保安依旧如同记忆里的那样站在花坛边跟家长打招呼。

人间烟火气。

在他死去的那些年里,陪伴他的只有冷冽的寒风和刺骨的悔意。

是的,母亲说得没错,往后的很多年,他后悔的时候多了去了。

“妈。”

简时午推开车门走下车,感受外面阳光落在身上的感觉,他深呼一口气,这才转身对母亲挥挥手:“您放心吧,新学期我肯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重新做人!”

车门前站着的小男孩微胖,脸圆圆的,留着板寸头,褐色的眼睛大又圆,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娇憨,但是活力十足。

“臭小子。”甄美丽扔给他一袋子吃的:“最好说到做到,快去。”

简时午接住袋子,背著书包转身上学。

初春的天气还是带着点寒,可能是小孩子阳气重倒也不觉得多冷,书包里没几本书,走在人群中他还在努力回想自己的教室到底在哪里,

正走着,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嗨,时哥!”

来者是个瘦巴巴小猴子一样的男人,尤其是笑起来,更像是猴子了。

简时午愣住:“你是……”

刘好拍拍胸膛:“哎呦我的好时哥,我猴子啊,这么快你就不认识了?”

猴子……

这熟悉的语气尤其是脸型,都让简时午记忆慢慢复苏,他想起来了,这是自己学生时代的狐朋狗友之一,家世不错,跟自己一样不学无术,混日子过。

简时午展露出笑容来:“当然记得,我跟你开玩笑呢。”

“吓我一跳。”猴子摇头晃脑:“我还以为你被邪灵上身了呢!”

简时午动作一顿,他现在心事重就没接茬。

两个人一胖一瘦结伴走在路上,简时午手里还提着甄美丽扔给自己的面包,他有点饿了,就在里面翻翻有没有喜欢吃的。

猴子凑过来说:“怎么,带给沈成的礼物?”

沈成,简时午翻零食袋子的手一抖,差点把整个零食袋子扔出去,来自灵魂的恐惧让他脚步顿住,停在原地。

猴子疑惑:“你咋啦?”

简时午左右看了一眼路上行走的学生,胸口上下起伏两下,这才瞪了一眼猴子:“不许提沈成了。”

“为什么?”

猴子困惑的摸摸头:“你不是对沈成死了都要爱吗……唔……”

朝教学楼去的路上,瘦小的小猴子被一个小胖墩勒住嘴,发出惨叫声,简时午说:“小声点,我说了不许提沈成!”

虽然他们的动静很小,还是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

猴子终于挣脱了束缚,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但也被简时午连拖带拽地拉到了一旁的小角落里。

简时午胖胖的身躯喘着粗气,有些急:“我现在不喜欢沈成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以后你别再提了。”

沈成已经成为了他心中一种阴影。

曾经的自己的确喜欢他,到底有多喜欢呢?

大概是从小学第一面见到,简时午就觉得仿佛见到了天仙一般,喜欢得不得了,他追在沈成的屁股后面,像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前世,他动用家里的关系强迫沈成定了婚,他作天作地,他不学无术,身为一个炮灰,甚至在那本里面都没有几章篇幅,他没有好下场,家里企业破产,母亲车祸身亡,父亲负债跳楼,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喜欢沈成。

他不该喜欢沈成。

为此,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猴子锤了简时午的肩膀:“兄弟,大早上怎么了这是,又开什么玩笑啊?”

简时午从回忆里抽身,靠在小巷子边上,他站在阴影里面,圆乎乎的脸显得有些凝重,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猴子,低声道:“不是玩笑。”

猴子一愣。

多年好友,倒是分得清轻重,这次,他感觉到简时午似乎来真的。

猴子皱眉:“时哥…咱们学校居然有人能比沈成还好看,能让你放弃了喜欢了好几年的沈成?”

简时午低咒一声:“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好色?”

“难道不是?”

“……”

简时午拳头硬了。

两个人胡闹了一番,猴子也在确定几遍简时午真的不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的是想开了后,这才重新往教室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他反应过来:“不对啊。”

简时午迈着他的小胖腿:“又怎么了?”

“那个,时哥。”猴子挠挠头:“可是你昨天不还给沈成写了情书,还塞人家课桌去了,我们俩还一起来的,你说新学期第一天给沈成一个惊喜,好让他一来学校就能看到你的心意呢。”

简时午整个僵在原地。

猴子看他这如丧考妣的模样,笑了:“还是你怕翻学校墙翻不过来,喊我陪你来的。”

春天,风还有点凉,但是简时午的后背出了一层汗。

简时午缓缓转头:“昨,昨天?”

“对啊!”猴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学楼:“就咱们那教室,你亲手塞沈成课桌的,你忘啦!”

简时午的内心策马奔腾,就算是现在的自己都想骂自己了。

这可怎么办,他都想好一定要离沈成远一点了,到时候要是被沈成看到这个破情书,那一切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猴子看他这样,便说:“你要是真不喜欢他了,你给拿回来不就得了。”

简时午:“说得简单,他万一已经来学校了呢。”

话刚落,身边传来嗤笑声。

猴子的脸小,不屑的小模样很欠:“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坐车来的,而沈成哪有人送他来上学,他妈天天打麻将彻夜不归,就他爸,一个瘸子,哈哈哈,别说送孩子,路都不会走。”

简时午若有所思:“就是说我还来得及把情书拿回来。”

“对啊。”

猴子回神就看着简时午拔腿往教学楼跑,就在他感慨小胖子跑得挺快时,跑了几步的简时午又回来两步将一杯奶直接砸他身上,加上重力的奶瓶攻击力可不小,痛得猴子哇哇叫捂住胳膊:“你干什么啊?”

简时午说:“给你喝。”

猴子嘶嘶地抽气,就听见他又补充:

“洗洗你那张臭嘴。”

在猴子愣怔的目光下,小胖子转身又跑了。

百米加速冲到了教室,好像的确来得挺早,根本没几个人,简时午擦了一把头上的汗,从小娇生惯养,他的皮肤白皙,脸蛋因为跑步绯红,按照记忆找到了沈成的桌子,他蹲在桌洞跟前,伸出手去翻里面的东西。

“塞哪儿了情书…”

桌洞里面有几本上学期留下来的书籍,板板正正地放着,干净得仿佛沈成这个人一般,清冷高洁,以他对沈成的了解,对方非常讨厌别人未经允许翻动自己的东西,所以动作要快,否则一旦被撞见,别说和沈成划清关系了,恐怕会更加深沉成的厌恶。

简时午身上都是汗,用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又开始翻起书来,他轻轻地喘着气,恨不得整个头都塞进去找那封情书,坚持翻了几本书后,终于有个粉色小卡片掉出来了,他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整个世界都晴朗了不少,简时午露出了笑容,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简时午。”

简时午的身躯僵住,骤然回头,看清来人后瞳孔瞬间放大,肉肉的身躯都震了一下。

沈成。

即使时光荏苒,即使曾经相伴多年,即使如今心存畏惧,可再见到人的时候,他依旧会被沈成的容貌惊艳到,少年身姿挺拔,剑目星眉,十分漂亮的五官,但气场凌人,只是简单地站在那里,浑身似乎都裹着一层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刻,他正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黝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2、没文化真可怕

此时的气氛,稍显尴尬。

小胖子简时午狗狗祟祟的从桌椅的缝隙中费劲的钻出来,额角流下细汗,气息不太平稳,胸口上下起伏,那张圆圆的脸蛋上是满满的惊恐。

简时午把情书藏于背后:“沈,沈成…”

沈成修长的眉微眯,寒声:“你拿了我的东西。”

“我没有!”

冤,比窦娥还冤!

他明明,明明就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呀。

简时午和沈成冰凉的目光对上,来自灵魂的战栗感让他有些哆嗦,心虚的别开眼:“我真没偷你东西。”

这句话,他是真的很委屈的,脑袋都耷拉着,本身就比沈成矮,这会儿更像个小鹌鹑了。

沈成倒是有些微讶的挑眉。

毕竟换做以往,简时午的气焰定然会无比嚣张,别说委屈了,只怕反而还要强词夺理,像个无赖一样贴过来。

不过——

跟自己无关。

沈成站在桌子旁边面上依旧冷漠道:“让开。”

简时午一愣。

沈成甚至不愿与他过多纠缠一句:“我要进去。”

简时午这才反应过来,他闪身给沈成让地方给沈成进去,就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随着他动作的幅度,忽然——

“啪嗒”

有一张很小的卡片从手里的情书封中滑落下来,掉在地上,这是一个火热的爱心,下面还写着个loev,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这就尴尬了,过来就是想把情书收起来不让沈成看见,想让沈成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以后不会纠缠他了,谁知道这破情书里面居然还夹带私货,这下完了,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

不行

不能让沈成觉得自己贼心不死。

电光火石之间——

豁出去了。

简时午捡起纸片深呼一口气道:“其实这不是我写的情书!”

沈成坐回了椅子,脸色冷漠,他甚至都没有侧目看简时午一眼,声音没有情绪:“是吗。”

“是!”

简时午灵机一动:“是,是猴子写的,我看到他塞进你的桌子了,我想你这个年纪就是要好好读书,怎么能被猴子用这些东西影响了你的学习呢。”

终于

一直没正眼看他的沈成扭过头了。

简时午喟叹一声,装模作样的拿着手里的卡片:“你说这猴子,真的是,不好好学习,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成微微眯起了眼。

站在距离自己大概一米远的小胖子挺直着腰板,一张小胖脸仿佛充满了笃定一般,眼睛亮亮的,双手背在后面,和自己的目光对视了之后,又有些心虚的闪躲开,像是个站在那里被自己教训的闯祸学生。

简时午终于说出了重头戏:“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教育猴子,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来纠缠你。”

这话理直气壮的仿佛之前纠缠沈成的人没有他一样。

“噗”

沈成的反应还没看到,简时午就听见后面传来嗤笑声。

猴子背著书包走过来,对好友让自己背锅行为表达抗议:“朋友,我记得之前纠缠沈成最欢的人不是你嘛?”

……

简时午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猴子一眼。

猴子耸了耸肩,笑嘻嘻的说:“你自己就是最该洗心革面的那个吧?”

简时午看着猪队友,简直想把情书扔他脸上,但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跟沈成说清楚的好机会呢?

“那个。”

简时午转身,褪去了有些憨的神态,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也一样。”

沈成撩起眼皮看着他。

简时午才不敢看他,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心脏紧张加速,有些话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便脱口:“你好好学习,我以后不来骚扰你了。”

“……”

室内一片寂静

猴子看向自己的好哥们,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他,难道因为对沈成一直求而不得,终于脑子坏了?

简时午吐完这句话后也有点尴尬,犹犹豫豫的抬头想看看沈成的反应,就见面前的少年嘴角勾起了一抹极近乎嘲讽的微笑,沈成的脸清冷,这倒是头一次,他对着简时午露出了笑容,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好好学习?”

简时午连忙:“哎。”

“你的确需要好好学习。”

沈成的目光落在简时午胖嘟嘟的雪白小手上,纠正他:“是love,不是loev。”

简时午眼睛骤然睁大,有些难以置信的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爱心拼音,羞愤的发现还真的拼错了!

沈成说完扭过头继续看书,仿佛压根不想多和他说一个字。只道:“你可以走了。”

……

简时午拿情书的手微微颤抖。

这年头,没点文化课千万别随便写情书啊,不然丢人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不行,这次重生他不要混日子了,好好学习,重新做人绝对不能是说说而已。

猴子过来拉他往后面走:“走啦走啦。”

简时午小胖墩被猴子如行尸走肉般拉着走到后面坐下,他太紧张了,刚刚面对沈成,仿佛打了一场仗一样紧张,脱力,现在要缓一会才能好,然而这副模样落在好友的眼里就是受不了这个刺激。

猴子在他身边坐下:“时哥,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

简时午骤然回神:“什么?”

“沈成啊!”

猴子在椅子上坐的吊儿郎当的,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他今天对你,有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他对沈成,终究不敢逾越了。

以前听到或许会惊喜,现在只有惊吓。

猴子认真道:“以前他根本不看你的情书,现在还能帮你纠正错字呢。”

“……”

“以前他看你就像看下水道老鼠一样讨厌,现在不同了。”

简时午耐住性子:“怎么不同?”

“像看傻子一样。”

宁静的教室里下一秒被一声惨叫打破了平静,踏进教室的学生们朝后排看了一眼后就见怪不怪,毕竟那些富家子弟们才不用管什么人间疾苦。

……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班主任进来了。

黄佳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扎着小揪揪马尾,手里端着保温杯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今年她34,算是老班主任了,站在讲台前,推了推自己那厚重的眼镜框,清了清嗓子:“人都到齐了吗?”

学生没分班,全是去年那批。

第一排坐着的班长说:“到齐了,老师。”

黄佳轻轻点头,她捋了捋袖子,换了个姿势:“新学期,按照道理来说是该换下座位了,问下大家的意见啊,想换吗?”

初一的整个学期班级里面的大多数人已经培育出了感情,对同桌也有了革命情谊,当然都不换。

黄佳说:“没人想换是吗?”教室内一片寂静,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最后传来了一道声音:“老师,我想换座位。”

齐刷刷的,所有学生回头,就看到最后排的简时午举着他的小胖胳膊。

黄佳微讶:“简时午?”

简时午站起身,坦坦荡荡的:“老师,我想换到前面去坐。”

班级里面渐渐传来了低低的笑声和浅浅的一层交谈声,对于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做什么,其他人都会觉得又是想到了别的调皮捣蛋法子了,等着看热闹。

显然,班主任也这么想。

黄佳内心叹了口气:“简时午,你想换到前面来干嘛,跟谁坐?”

话音落,教室里的哄笑声更大了。

忽然——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老师,他肯定想跟沈成坐。”

话音落,所有的学生都跟着笑。

毕竟简时午那是真的不遮掩啊,全班级谁不知道他黏着沈成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变本加厉啊。

黄佳则是看向沈成,坐在第二排靠窗的男生正在低头看著书,阳光浅浅的落了一身在他的身上,但他的侧脸却冻结成冰,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没有人提他的名字,一切也都与他无关,有些偏瘦弱的身形却坐的笔直,他与外界隔绝在外,拒绝沟通。

明明才14岁的孩子,身上却仿佛有千斤重。

这是她最得意,也最心疼的学生。

黄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简时午,内心已经下了决定,如果简时午真的想来骚扰同学,她第一个不允许。

她清了清嗓子,当着一群看热闹的学生面前询问简时午:“为什么要换座位?”

3、沈成

简时午站起身,毕恭毕敬说:“老师,我在后面看不清黑板,前面两排有个位置没人坐,我可以去吗?”

前面的确有个位置,有个同学转学不上了,就空了下来。

黄佳一愣:“前面?”

其他同学也都有些惊讶,他们都以为简时午要到沈成旁边坐。

简时午说:“老师,可以吗?”

“……你搬吧。”

简时午乖巧说:“谢谢老师。”

他倒是坦坦荡荡,给出的理由也十分正常,而且那是第四排,距离沈成也很远,所有人怎么看都看不出什么暧昧的理由来。

但——

就是因为正常,这才是不正常好吗?!

那是谁,那是简时午啊,不学无术,门门倒数第一,大晨会都被点名批评的捣蛋王,居然说要学习?

众人议论纷纷:

“搞什么鬼?”

“他又要干什么?”

“想到了新的骚扰沈同学的办法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哈哈哈,小点声。”

细细碎碎的声音在教室响起,黄佳拍了拍桌子:“安静!”

刹那间,教室内鸦雀无声。

“我们学校前面那家补习班出事了。”黄佳清了清嗓子:“寒假的时候,有孩子差点被人贩子拐卖,虽然人贩子已经被抓了起来,但是难保还有没有同伙残余,为了所有人的安全,也协助警察叔叔们工作,学校规定,从本月开始截止月底,走读生都必须要家长接送。”

话音落,教室里一片哗然。

黄佳说:“就这样,班长安排一下大扫除,我回办公室了,下午正常上课。”

等班主任一走,班级里面就炸开锅了,很多孩子都在商议着要怎么和家长说以后学校要接送的事情,这件事情关乎到每个人,所以每个人都在议论,就连猴子也勾着脑袋说:“以后放学没自由了。”

简时午在检查新发的书:“怎么没自由?”

“我妈来接我,放学后就不能玩了,指定给我拎回去写作业。”猴子撇嘴:“烦死了。”

简时午应了一声,继续翻书。

猴子戳了戳他的胖手臂:“你来真的?”

“什么?”

“你真的要好好学习?”猴子难以置信:“我发现你这一整个寒假是不是被什么给附体了,脑子不清醒了。”

简时午被他的惊呼吵的耳朵痛:“别嚷嚷。”

因为猴子的分贝,有不少人侧目看过来。

简时午深呼一口气,小胖子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认真,对猴子说:“我很清醒,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还清醒。”

猴子一愣。

“你……”他看着简时午:“是为了沈成?”

简时午动作一顿。

这个问题可以回答是,也可以不是。

最后,只能回答说:“我现在是为了自己学习的。”

猴子傻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小胖子,四目相对,就在简时午以为猴子会为自己现在的自觉鼓掌并感动的时候,就见猴子抹了一把脸,呐呐道:“完了完了,你果然是被刺激成傻子,都开始说胡话了。”

“……”

简时午拳头紧了。

下午

明明白天还艳阳高照有些热,但是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天上居然开始慢慢地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而且这雨没有停的趋势,还伴随着电闪雷鸣,十分的触目惊心,好在家长们早就被通知了要来接孩子,所以都带着雨伞过来了。

学校有序组织孩子在楼下等家长们都带着伞过来,因为白天的规定,走读生也不可以自己擅自离校,必须家长过来接了才能走。

简时午和猴子站在最里面。

猴子说:“我家司机说堵车了,还要半小时才到,你爸妈呢?”

不少家长都接走孩子了,整个班级五六十人,这会就剩下不到二十个人站在班级的范围圈内,零零散散的。

简时午说:“我爸说等会。”

到了这里,他感到有一丝丝的奇怪,前世,自己的爸爸是第一拨来接自己的,很快就离开了,而现在居然迟到了。

跟记忆有些偏差的东西总会让人心生怪异,唯恐出现差错。

猴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快看那边。”

他们俩站得不算偏远,从这里能看到班级里面每个人的状态,包括——沈成。

这里人多又下着雨,空气都是潮湿闷热的,人群熙熙攘攘,世界嘈杂错乱,不远处站在靠花坛边屋檐下的少年沉默地靠墙倚立,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干净清冷,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一言不发。

他是那种即便不张扬,也绝不会被淹没的人。

猴子凑过来说:“你看那边的那些女生,都是过来看沈学霸的。”

简时午侧目看过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几个小女生面色含羞地偷偷朝这边瞥,甚至跃跃欲试想过来,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沈成从头到尾没有给她们任何多余的目光,可偏偏就是因为他的高冷,因为他的冷漠,让他更加吸引人。

“啧。”

猴子说:“你不过去吗?”

简时午震惊:“我去干什么?!”

他还想多活两年好吗。

“问问要不要送他一程啊。”猴子微笑道:“你知道的,他家里不会有人来接他的,就他母亲整天忙着打麻将赌博根本不管沈成,他爸就是个瘸子走路都费劲,就这天气,我看啊,怕是悬了。”

简时午下意识地皱眉,他的脚微动,下一秒,却又整个身子微颤,僵在原地。

猴子说:“怎么了?”

简时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沈成,心脏仿佛被揪了起来,喉中有些干涩道:“没怎么。”

早上才说不纠缠,现在过去又算什么。

前世,因为他走得早,所以根本没有听到猴子的问话,也并不知道这么大的雨,沈成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怎么回事,为什么变了?

简时午不期然地抬眼,居然和不远处的沈成目光对上了——

烟雨蒙蒙,少年的脸微侧,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一双黑眸幽沉,他的脊背挺直,慢慢的,隔着烟雾,仿佛让简时午看到了十多年后的沈成,那个商业帝国的杀伐果断的霸主,那个狠厉无情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狼,虽然现在他只是个14岁的孩子,孑然一身,无人问津。

“阿时!”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呼唤。

简父打着伞过来,他轻车熟路在人群中找到自家的小胖:“爸爸来晚了。”

牵起孩子的小手,简父看到猴子后露出了亲切的笑容:“是猴子吗,叔叔开了车来,一起回去吗?”

猴子赶紧道:“谢谢叔叔,我家司机一会来。”

简父这才拉着简时午准备离开,他们要走的路线会路过沈成,经过的时候,其他来来往往的家长都在找孩子,也有孩子因为父母还没来在打电话,广播中不断播放着通知让家长们注意安全。

这一切,都仿佛和沈成五关。

等待的孩子会四处张望,而他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等谁,谁也不会来。

雷声轰隆,少年一动不动,任由雨水被风吹进广场,半湿衣裳。

“沈……成……”

简时午悄悄回头,隔着雨幕看不清人。

简父拉着自家的小胖走得飞快,没留给简时午更多的时间去驻足,雨打在伞上声音哗啦啦的,简父开着车来的,堵车又堵了半小时才回家。

简时午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差,把他爹都吓了一跳:“儿子,你着凉了吗?”

简时午摇摇头:“没有。”

甄美丽今天去外面购物了,回来后简单煮了饭,外面的雨连着下个不停,没有要歇下的意思,一家子围在餐桌跟前用饭。

吃着吃着,甄美丽问简父:“你今天得亏去接我们家小时了。”

父亲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简母低低地低估道:“我从洪熙路过来的时候,居然看到有个穿他们学校校服的孩子走在雨里,甚至连把伞都没有。”

学校和洪熙路相隔了五六公里,就算是步行也要一个多小时,路途本就遥远,今天还下着大雨。

简时午径自吃着饭,忽然,他瞪大了眼,头痛欲裂的恍惚间,他的心头晃过一道人影——

“妈。”

放下饭碗,简时午浑身的血液有些凝固:“那个学生,是不是穿的是浅蓝色条纹格校服。”

简母一愣:“好像…是。”

屋里的气温暖和,但是刹那间,简时午却觉得通身冰凉,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眼前都是黑的,整个初一新生的校服都是浅绿色的,浅蓝色是他们初一上学期的校服,其他人都买了新的,只有沈成穿的是老版。

甄美丽径自说:“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幸福了吧,今天的雨有多大啊,那个孩子家到底在哪啊,哎,小时,你认识吗?”

窗外恰好响起一声闷雷,磅礴的大雨倾盆而下,世界嘈杂纷乱。

简时午一句话也说不出

春寒料峭,暴雨冰寒刺骨,沈成独自在大雨中从天亮时走到了天黑,自始至终,无人问询。

4、英雄救美

这场雨,很大。

城市都被笼罩在雨幕下,破旧的小巷子甚至积水起来,天黑了,家家户户亮着暖黄的灯,还有饭菜的烟雾,只是巷子里却是破败微弱的路灯,走几步就能见到垃圾桶,早就满了,有几袋垃圾堆在地上,雨水冲刷,里面的东西也被冲出来一些,显得破败脏乱。

偶然,也会有披着雨衣,骑着车的邻里路过看到浑身湿透的少年停下来说两句话:

“沈成啊,放学啦?”

“你妈妈好像又去麻将馆赌钱去了。”

“怎么没人接你啊?”

沈成一言不发的往前走,直到最后在一个破旧的单元停下,上了二楼,从口袋里面掏出锁,打开门。

屋里有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灯。

沈成径自朝卫生间走,却听见房间里面传来了争吵声,男人的声音带着咳嗽:“那是小成的学费,你怎么能拿去?”

“学费?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暑假打工自己有钱。”女人声音尖锐:“你快点把钱给我!”

男人重重的咳嗽,低声道:“高灿,我没钱…钱不在我身上。”

“不在你身上?”

房门被打开,高灿从破败的卧室出来,逆着光站在门口,看着沈成,眯了眯眼:“回来了?”

沈成置若未闻。

他身上湿哒哒的滴着水,从房间拿了两件干净的衣服就要去洗漱。

高灿打开客厅的灯,上前一步挡住他:“妈问你,你爸做帽子的工资钱是不是你给藏起来了?”

沈成清冷的面色冷峻,雨水顺着头发落下,湿掉的衣服贴在身上,面前的女人嘴上说着妈,却像是看不见面前人的惨状,反而咄咄逼人的满嘴都是钱,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个提款机。

“不知道。”

丢下这句话,沈成不再言语,越过她就要朝洗漱室走去。

高灿脸色一边,强势的拽住沈成的手臂:“我跟你说话呢,去哪儿啊!”

沈成顿住脚步别过脸来看她,那双有些凌厉的眸子微眯,即使头发被雨淋湿,即使浑身湿透,可他却并不狼狈,只是安静伫立便有一种天生的凌驾之气,距离的这样近,恍惚间,居然就让高灿脑海里晃过那张脸。

沈成问寒声:“有事?”

下意识的,高灿仿佛手被烫了一下般缩回手,略显紧促。

她竟然被威慑住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时候的沈成她想打就打,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沈成的容貌逐渐成熟,每天看着他的五官样貌该死的越来越像那个人,高灿的心里渐渐的开始怕了。

她怒声:“家里辛辛苦苦养你这个白眼狼,就是让你来偷你爸妈钱的!”

辛辛苦苦

窗外一道惊雷划过,整个室内都、被照亮了一瞬,就仿佛苍天都听不过去了。

沈成的眼底冰冷,明明才从大雨中离开,可他浑身却比仍旧在雨中时更冰寒,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他看着高灿。

莫名的,高灿还要在嗓子边的谩骂一下子就哽住了。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滑稽,凶狠和歹毒中又带着些极力掩饰的恐惧,乍一看竟是像个跳梁小丑。

沈成:“没事就让开。”

他收回目光,再也不愿意多看女人一眼就踏进了浴室的门,白色的门板上是斑驳的老旧痕迹,随着门被关上,外面就传来了高灿低声谩骂:“杂种,没教养的东西,怎么没死外面。”

淋浴头的热水渐渐洒落下来却感受不到太多的暖意,沈成闭上眼睛,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在此刻却像是一把□□,将外界的声音和恶意隔绝在外。

黑夜漫漫亦长长。

……

清晨,学生聚在一起大晨会,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正式晨会,学校要求学生们都要穿校服,整齐划一。

猴子凑过来说:“时哥,你被打了吗?”

“什么?”

简时午有气无力的,他的头昨晚上痛了一晚上。

猴子指了指他的眼睛:“两个大青紫眼圈,你这,干什么去了?”

简时午拍开他的手,嘟囔:“我能干什么……”

剩下的未尽之言掩于唇齿,身侧有人擦肩而过,简时午下意识目光追随过去,终于落在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上,清晨的阳光落在沈成的肩上,少年脊背挺直,侧脸清冷漠然,还穿着昨天的校服。

湿透了的衣服一晚上能干吗?

会不会生病?

简时午的眉头不自觉皱起,一张小圆脸充满了忧愁,望着沈成的背影竟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然而,沈成的面色如常,截止到早操都结束了,不管简时午怎么偷偷打量都很难看出来男主有什么不适来,反而第一节课体育课刚上,引来后面的男生调侃:“胖子,早上晨会我在你后面,给你后脑安个眼睛,你眼珠子都要黏沈成身上了。”

简时午纨绔小少爷人设不倒:“季北川管你什么事?”

他们俩,还真是谁别嫌弃谁。

简时午是纨绔子弟,季北川当仁不让,这位小少爷也是家里宠爱非常的,听说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因为对孩子和妻子的愧疚,季总对这个独生子非常的宠爱,要说季家也是书香门第,豪门世家,可是季北川,真的没有一点豪门少爷的模样。

不说非常普通的样貌,成绩能力也是平平,为人还是刻薄,要是简时午来看的话,沈成反而更像是个少爷,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比季北川这货顺眼多了。

季北川掐腰:“做贼心虚啊?也不照照镜子,沈成想起你晚上恐怕都要做噩梦了。”

简时午怎么会怕他:“你都敢出来吓人,我怎么没自信?”

“你!”

“我什么?”

季北川还真的拿简时午没办法,打架他不是简时午的对手,骂人他没简时午脸皮厚,就算恨得牙痒痒也奈何不得。

忽然,他想到办法了——

“喂,胖子。”季北川拿起器材篮球砸向简时午的背:“来打球吗?”

篮球隔着点距离砸人还是很痛的。

简时午倒抽一口气,转过身,看着刚刚砸过自己的篮球掉落在地上。

季北川笑了:“敢不敢啊?”

他在等简时午恼羞成怒当众出丑,他自信自己的篮球水平远在简时午之上,绝对的碾压。

然而简时午捡起篮球居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他掂了掂篮球,学校的篮球不大,甚至还蛮秀气的,看着季北川得意的模样,简时午抬胳膊就将篮球向他抛去,其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篮球直挺挺的冲过去,季北川的笑容僵在脸上。

“咻!”

篮球从身侧擦过,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简时午“哈哈”大小,看着季北川吓傻的小样直乐:“我吓唬你的。”

本来简时午只想这么吓唬吓唬小孩就算了,全当出一口被骂的恶气,谁知道季北川当众丢了面才是真的恼羞成怒了,他捡起篮球就朝简时午扔过来:“你耍我!”

其实这个篮球也是扔偏了的,简时午轻松一个闪身就能躲开。

他往旁边一个闪身,就见篮球偏偏的朝左前方的运动器材落下,而那器材的旁边,站着一个闭目养神的少年,不偏不倚的,应该就要殃及沈成。

“小心!”

一瞬间,简时午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他的时速飞快扑向沈成,百米加速一般的抢在篮球砸过来之前扑过去,灵活的小胖子直挺挺的接住飞球,然而意外也在一瞬间,为了接住球他没控制好重力,这边刚接住,身子一个侧到,连人带球将旁边的沈成一起扑倒。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简时午痛的闷哼一声。

等等——来不及体会疼痛,简时午睁开眼睛,就和沈成那双幽深的双眸对上了,对方的眼底终于破了一贯的冷漠,染上了些许的惊讶。

简时午局促道:“沈成,对,对不起。”

下一秒,就在简时午还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猴子的惊呼:“他好像晕过去了。”

!!??

简时午定睛一看,沈成侧躺在地,清冷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双目紧闭,切实的晕过去了。

李北川也赶紧跑过来惊呼:“简时午你把人撞晕了?”

简时午快速的试了试沈成额头的温度,发现居然烫的吓人,他的心一下子就紧绷起来,慌忙道:“撞你个头,他发烧了,你跟体育老师说一声,我带他去校医哪里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其他孩子也懵了。

众人还在傻眼的时候,简时午却已经一路狂奔,风风火火的冲进校医室,中气十足:“老师,快救人啊!”

动静之大,把校医吓一跳。

本来想训斥一下,但是看到简时午背上昏迷的孩子又连忙过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简时午赶紧说:“他发烧了。”

校医试了一下额头,惊呼:“那么烫,怎么会事,家长都没发现吗,这都烧多就了?”

简时午听的心里难受,他说:“老师快救救他。”

小胖子的言语迫切,甚至急的眼眶都红了,他围在沈成的身边像个热锅的蚂蚁团团转,那种真切的关心和真情是骗不了人的,校医都乐了:“没有生命危险,你别急,要先给他降温,打退烧针,对了,看起来很关心他,你是他的什么人?”

……

简时午愣住了。

5、他喜欢我这样的

“同学。”

简时午嗓子烧一般的吐出答案来。

校医未曾察觉他的僵硬,依旧在自己忙活说:“这烧的挺厉害的,得退烧,你去那边的盆里打些凉水,用毛巾给他额头降温。”

简时午一听,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退烧贴来,他说:“这个行吗?”

校医手里的动作一顿,回头:“哪里来的?”

简时午挠挠头:“我妈让我带的。”

昨晚他一直头痛,但是无论是体温计,还是医生检查都表示简时午各方面都没有问题,只有简时午大脑内那不时的疼痛和有些苍白的脸色昭显著怪异来。

早晨上学时,甄美丽说:“把这些带着,不舒服就给我和你爸打电话。”

是退烧退和感冒药各种的。

简时午下意识就想说:“我没淋雨,真没感冒…”

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脑海里有个身影不期然的出现,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最后还是把东西带在身上了。

校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既然有就快给他敷上吧。”

简时午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将口袋里的退烧贴拿出来撕开包装,是蓝色的冰凉贴,走到床边俯下身将贴小心翼翼的落在沈成滚烫的额头上。

片刻后,简时午的动作顿住了,原因无他——

他的头不痛了。

当退烧贴落在沈成额头上的那一刻,就连医生都束手无策查不出缘由的头痛消失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在照顾了沈成后他就不痛了?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诡异到他甚至都没法很快的消化这个讯息,也没法很快的找到问题的答案。

校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同学别傻站着,过来帮个忙。”

简时午回神,赶紧应着:“好。”

本来他准备把沈成送过来就离开,谁知道校医直接把他当做是个打下手的使唤,来都来了也不好脱身,等一切都结束了之后简时午很怕沈成忽然醒了,他现在只想离他远远的,可不想被觉得图谋不轨。

简时午说:“老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校医应了一声,边说:“嗯你去吃饭吧,对了,你的朋友的晕倒不止是因为发烧,他有严重的低血糖,我想跟你了解一下是什么原因?”

简时午顿住脚步:“低…血糖?”

医生讲手插进白大褂,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食物摄取过少导致的。”

简时午下意识的就朝床上看去,那里躺着的少年面色苍白,平日里总是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是此刻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少了几分锐利的棱角,露出了些许属于这个年纪,14岁孩子的脆弱和柔软,没有人会将他与日后那个杀伐果断,令人畏惧的商业霸主联系在一起。

后来有人说沈成像匹恶狼,说他是魔鬼,说他冷血无情,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叱咤风云的人在少年时代,居然因为低血糖晕倒,甚至是简时午自己前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昨日暴雨连连,沈成在雨中走了那么久,发烧在情理之中,而低血糖?

他…没有吃饭吗。

有一瞬间,简时午甚至不敢去想,昨夜对于沈成来说会是一个怎样难熬的夜晚。

校医说:“你了解情况吗?”

简时午抿了抿,轻轻摇头。

校医叹气说:“你去吃饭吧。”

简时午转身朝门外走去,一直到都看不见人影了,小胖子却又忽然出现在门口,他扒着门,询问:“老师,沈成能吃什么饭?”

校医一愣,下意识回答:“别吃荤腥的,素净点。”

简时午干脆利索:“好嘞,我去买饭。”

他的动作很快,风风火火的就把饭买好了,阳春三月,刚下过一场雨天气就转暖了,一路上额头都出了不少汗,进门的时候因为头痛还差点摔了一跤,这本来是一件很窘迫的事情,但是小胖像个球一样,做什么动作都有些憨憨,引得人不由自主的发笑。

校医坐在桌前:“你慢点,别摔着。”

简时午把饭放下,擦了把头上汗说:“我怕凉了。”

将饭菜都放在桌子上,简时午呼呼的喘着气,他说:“我让阿姨打了这个骨头汤,还有这个粥是肉丝粥,哦哦,我还买了个蛋,一会等他醒了老师麻烦您替我交给沈成,谢谢您啦。”

校医狐疑:“你不在这里等吗,看的出你们关系不错。”“……”

这是不可能的。

倒是有趣,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和沈成关系不错。

简时午不由的想起前世,他和沈成订了婚,他以为就算沈成不喜欢自己,自己也可以打动他,一辈子很长,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可以慢慢来。

可他错了,沈成根本不碰他。

这婚姻过的,比合租室友还要感情淡薄,他不甘,他折腾,他用卑劣的手段想博得沈成的注意,可那只是将自己推向了另一个深渊,沈成从来不是任由摆布的花瓶,他是一匹隐忍蛰伏的恶狼,试图掌控拥有他的人都会付出惨痛代价。

简时午扯出一抹笑,轻声说:“不用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完,先走了。”

“哦对……”

走了两步简时午又转身说:“老师,如果可以的话,您不要说是我买的,就说是食堂搞活动送的!”

校医嘴角抽了抽,他问:“为什么?”

小胖子站在门口,沐浴在中午的阳光下,他“嘿嘿”一笑,抬胳膊做了一个帅气的姿势:“学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

现在的学生,学习学傻了吗。

校医说:“你这孩子,你怕什么啊,你前后出钱又出力的,该是让他感谢感谢你才对啊。”

简时午皮一下很开心:“我怕他知道是我后吃不下饭。”

校医哽住。

简时午冲他拜了拜手,怕沈成醒了,火速的跑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外面的人行道是来来往往的嘈杂声,校医室内的桌子上冒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送走了小胖,校医回神,余光一瞥,微讶:“同学,你醒了?”

沈成吊着水要起身,床铺微微的晃动,他轻轻点头。

校医说:“桌子上有饭菜,你饿了就吃一点。”

沈成靠在床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低声:“他买的?”

“不是他。”

校医赶紧说:“食堂送的。”

“是吗”沈成抬起头,看向校医,嘴角竟是勾起一抹浅薄的笑意:“我还没说是谁。”

空气中沉默了一瞬

这一刻,校医面对一个14岁的孩子,居然破天荒有一种局促感,看着沈成又低头收敛了情绪,莫名的,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像个通透而又聪明的操盘军师,他一直站在棋盘上冷静看着局里的每个人,适时出手,时常沉默。

……

阳春三月的天,变幻莫测。

上午觉得冷,中午又嫌热,晚上还是冷,天气也时晴时阴,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大清早的,简时午坐在哪里抓耳挠腮。

猴子说:“我的时哥哟,这题不行我们找人抄一下吧,你怎么还在纠结啊?”

简时午看着习题册上的题目,眼睛都要瞪圆了,小胖子最后的执着说:“不行,我这都做了一半了,要是抄了的话,我的努力算什么?”

“……”

猴子不管他了:“那我可去找人了,我都还没写呢!”

简时午没理,把数学书翻来覆去的,试图再次理解一下公式,或者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同题型来,忽然茅塞顿悟。

过了一会,前面走过来一个人停下:“交作业。”

奋战的简时午埋头嘟囔道:“等一下,等一下好不好,我感觉我似乎有思路了…”

来者沉默了一会,没说话。

简时午在草稿纸上比划了半天,终于感觉到不对抬起头来就看到站在自己桌边正在等着收作业的沈成,他的病已经大好了,干净白皙的手中放着几本已经收上来的作业本,走道里是从窗栏洒落进来的阳光,沈成安静伫立,君子端方。

“那个,我…”

沈成腾出只手,在解题第三行说:“这里,算错了。”

“啊?”

沈成稍微弯了腰,清冷的面上是一派严肃,低声:“画一条辅助线,从这里计算长宽,最后再求和。”

简时午傻愣愣的看着题目,慢半拍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沈成重新站直腰。

简时午来不及喜悦,赶紧埋头做题,用沈成教自己的办法,果然没一会就求出了答案来,从昨晚开始到现在一直困扰他的难题居然被沈成两句话就给解决了,可以交作业了!

愉快的准备从座位起身,下意识找沈成的身影,然而停笔的那一瞬间简时午才真正的楞了一下,他刚刚…是不是被沈成教了?要知道就算上辈子,沈成也从来没有教过他做题啊!

不,准确的说,是从来没主动跟他说过话才对。

那自己刚刚,难道是太想做出来题目,出现幻觉了?

6、我最喜欢沈成

怀着忐忑的心情,简时午小步挪到了前面。

他忐忑,是有原因的,因为做题他忘记看时间了,做完题目后才发现好像都快过了早课的时间了,也不知道沈成有没有等他,如果作业已经抱给老师了的话他就凉了。

“那个…”

简时午抱着本子:“课代表,我交作业。”

沈成坐在第二排的外围,他的背挺直,修长的手中握着笔正在写题,闻言说:“放这。”

简时午这才看到靠里面有一叠习题册,还没有抱给老师!

将作业放到上面,就听见旁边沈成的同桌笑嘻嘻说:“简时午啊,全班就差你一个了哦。”

简时午把习题册放好,看了一眼沈成,到底是理亏了:“不好意思啊。”

沈成没接茬,只道:“题做出来了?”

简时午一愣,轻轻点头:“嗯。”

沈成放下笔说:“这道题的题型在课课练,不在数学书。”

“啊?”

简时午张开嘴巴,迷茫的眨眨眼,慢半拍,他终于明白沈成在说什么了,这是在提醒自己下次遇到不会的题目不要只翻数学课本,其他的练习册也可翻翻!

想通这一点,简时午说:“知道了,谢谢。”

这次沈成就没有接话了,他站起身抱着收好的习题册就离开,好在简时午也不尴尬,独立完成作业这件事情让他开心不已,只有沈成的同桌稍微有些惊讶,仿佛发现和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同桌憋了好一会,终于等到沈成回来了。

沈成坐下,同桌憋了好半天,见人回来了,不住的瞥他,终于,在他第不知多少次欲言又止的时候,沈成开口:“有事?”

“你今天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同桌王斌凑过来小声说:“你居然专门等简时午交作业…”

沈成垂首在写题,笔尖微顿,他说:“职责所在。”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为了特地等简时午,只是因为需要将作业收起了交到老师手中而已。

王斌却微笑道:“可是之前有时他也没交,你也没有等过啊,这不是很不一样。”

沈成面上没有多余情绪:“是吗?”

王斌轻咳一声,依旧继续道:“说起来简时午最近的确变了许多,我发现他好像不缠着你了,以前下课放学都要来找你的,现在都没来了,你这算是脱离苦海了吗?”

沈成的目光一瞥,从他的方向恰好可以看到二排之后,坐在靠后一点的简时午,小胖子此刻正在偷偷拿出一块面包吃,因为是偷吃,所以一次性塞在嘴里的多一些,胖乎乎的脸蛋鼓鼓的。

小胖的行为很快被他的同桌发现了。

他处理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将手里的手撕面包扯下来一半递给同桌,没有抵抗住美食诱惑的同桌就势一口咬住,也开始同流合污,分同一块面包,两个人亲昵的喂食,姿态暧昧不已。

有一瞬间

沈成笔下的字其中一画在纸上留下厚重的一撇。

所以,简时午会为自己买饭,也可以把东西分给别人吃,他满脸笑容对着自己,也可以转脸对着别人。

“我最喜欢沈成。”

“我会永远喜欢沈成的。”

永远?

可笑。

沈成修长的手握着笔,继续齐刷刷的写字,只是速度微不可闻的快了许多,他的眼底,也渐渐弥漫起阴郁来。

像是看到了一个好看的玩具,喜欢黏糊了一阵子,觉得无趣了就再甩手扔掉,根本不用过问玩具的意见。

凭什么

又为什么?

他就知道…

沈成平静的外面下是卷起暴风雨一般翻涌的内心,在他面前的本子上,原本端正的字体变得凌厉而隐含戾气,他将这页撕下揉成一团扔掉。

嘴上说的好听,他也不会是谁的例外。

需要家长接送的一个月转瞬即逝,解禁的第一天,不少学生都欢呼雀跃不已,仿佛大解放一般,放学后就撒欢的玩乐去。

简时午也被猴子拖着走。

他背着厚重的书包,十分的不愿意:“我还得回家写作业呢。”

猴子翻了个白眼:“我的好时哥,你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解放了,写什么作业啊,明天来抄一抄不就好了。”

……

简时午很难苟同。

他这个人的性格其实很死心眼,决定了一件事,就肯定会努力去做,虽然初中的功课他大部分忘记了,从现在想跟上进度也有点难度,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他相信自己只要肯下功夫,应该也不会差的。

猴子拉着他的胳膊:“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去哪儿?”

简时午有不祥的预感。

猴子露出神秘的微笑,拉着他从校门口离开,低声道:“网吧。”

这个年代,是网络还不算特别发达的时代,大部分人用的手机还停留在初代版本的步步高音乐手机,学生家里的电脑也都还没普及,上网打游戏也是4399小游戏颇为流行,而且大部分的孩子被管得严,很少能有机会玩的上。

穿过几条巷子,绕开热闹繁华的人群,就是掩藏与闹市里的一间小小招牌的黑网吧,门口停了不少车。

猴子对他招手:“快点。”

简时午小胖背着自己的书包,嘟囔:“要是被老师发现就死定了。”

“不会的。”

猴子在前面带路:“老师怎么可能发现这么隐蔽的地方,就连我们学校的其他同学都很少有知道这里的。”

简时午没说什么,其实甄美丽也疼他,给他买了个老年机打电话用,但是肯定没有电脑来的快乐,而且老年机查什么也不方便,其实简时午一直都更想多了解这个时代多一点,重生一次他不止是想要把学习给提上去,他也要为以后,为将来做打算。

到了。

网吧里面开着黯然的白炽灯,一排排的机子跟前都坐着人,气息有些难闻,人头涌动,大家各玩各的。

猴子拉着简时午边走边说:“放心,绝对隐蔽,我跟你打包票,这里我们玩一会绝对不会被抓…”

声音在一半顿住。

不远处的柜台前,站着一个少年,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面,人声嘈杂,墙壁有漆掉渣,柜台上仿佛有着抹不去的油腻,沈成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哪里,干净,与这里格格不入。

猴子张大嘴巴:“不会吧,好学生也来这里玩?”

简时午就更紧张了,他心底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然而猴子还没有等他反应便将人给拉到了沈成所站立的柜台前,他说:“沈同学,好巧啊,你也来玩?”

他们站在柜台外面,沈成站在柜台里面,很明显,在他们来之前,沈成在做清洁的工作。

有其它人插队从后面过来说:“我要包夜。”

沈成接过身份证,垂下眼动作熟练的办好登记,递给他一张卡:“三号机。”

来者叼着烟,流里流气的吩咐道:“一会泡碗面送过去。”

这种吩咐奴才的语气,任谁听了都会不舒服,更甚是这人眉宇带煞气,看的旁边的两小孩都不敢吱声,只有沈成依旧不动声色,只沉稳询问:“需要加火腿以及其他用品吗?”

“加一根。”

沈成修长的拿着笔手记录好,凌厉而大气的字好似在批公文:“一共十块。”

办好整套流程后,沈成这才看向伫立在旁边的两个人,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不偏不倚的望着简时午,虽不言语,威压十足。

简时午莫名心虚:“好,好巧。”

猴子也被带的有些摸不透路子,两个人的确都敢过来偷偷上网,但是面对沈成的时候,却有莫名的带了点畏缩。

“回去。”

沈成不再看他:“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明明年纪都差不多,沈成说话却像是成熟的长辈教训不听话偷偷跑出来玩的调皮鬼一样。

简时午轻咳一声,拉着猴子说:“那,那好,我们走了。”

猴子愣住。

下一秒,小胖就拉着猴子往出口奔走,直到将人拖离网吧才作罢,简时午喘着气说:“回家吧。”

猴子说:“就这么走啦,还没完呢。”

“玩什么,没看沈成都说这里不该我们来吗?”简时午戳了戳他:“你看那几个包夜的人,看起来就不好惹,真的不安全,黑网吧能有多严格的安保,如果是什么危险分子,我们俩怎么应付的来。”

他这么一说,猴子也怕了,后知后觉道:“沈成也太拼了,他家里就困难成这样吗,我是听说他要靠学校的奖学金什么的交学费,可我不知道他居然还要在这里工作,他一个人在这里不是很危险吗?”

简时午顿住了。

不过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沈成不弱。

这里有多么的不安全,沈成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里做兼职,恐怕也是出于一种下下策,如果不是有苦衷,谁会愿意在这里工作呢,简时午不想多管闲事,更何况,那个人最擅长隐藏实力,真有事的话,他不一定吃亏的。……

第二日

大晨会结束,班主任黄佳却没有下课,而是拿着她的保温杯,有些严肃的步入教室,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众人噤声,有些紧张。

“昨天,是我们解封的第一天。”黄佳放下杯子,严峻:“学校千叮咛万嘱咐,严于律己,按时回家,对自己的人身安全负责。”

下一秒

黄佳的声音抬高:“可是有些人,居然无视校纪校规,跑到黑网吧去玩!”

全班哗然

“都是哪些人,站出来。”

黄佳居高临下的审度:“已经有人看到有穿着我们班班服进去的人了,到底是谁,自己站出来,不要逼老师亲自去查。”

整个教室里,人人相互看,惊疑万分。

坐在下面的简时午整个人都是紧绷了,他侧目看了一眼后面一排的猴子,果不其然,那货的整个额头都在冒汗。

简时午又扭过脸看向沈成,但是只能瞧见那个人的挺直的脊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忽然的,脑海中掠过昨晚猴子的话:

“沈成靠奖学金交学费和辅导费。”

昨晚沈成没有穿班服,只有他和猴子穿了,也就是说,是他们俩连累了沈成,如果沈成被纠察出来的,违反校规校纪,奖学金肯定全没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和猴子而起,但是简时午更好奇的是,那个举报他们俩的人,到底是谁。

7、万万想不到

现在摆在简时午面前一共有两条路。

承认,或者装死。

如果承认的话他可能会被批评,还会被找家长。

前不久甄美丽还说,如果今年上半个学期他没有被找家长的话,就给他买个电脑,如果自己认罪的话电脑就泡汤了,但如果不认的话——

奖学金

简时午想起了猴子的话,也想起了在网吧里面看到沈成在那么差的环境里面兼职

也许自己失去了电脑只不过是没法娱乐,可是沈成失去了奖学金呢?

背后又要付出多少不为人知的辛苦。

而且…

简时午有些痛苦的捂了捂头,不知为什么,那股脑袋熟悉的疼痛感又来了,呼吸加快,心脏紧绷,种种迹象诡异不已,他心里有个猜测想要印证一下是不是真的。

“砰!”

讲台上的杯子被大力拿起砸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黄佳大声呵斥:“还不承认?。”

教室内一片哗然

简时午的手心全是汗,下意识看向第二排沈成的背影,就见原本一直低垂眉眼的沈成抬头看向了班主任,似乎要作起身状。

没时间犹豫了——

简时午“唰”的一下站起身:“老师,是我。”

这一声老师,中气十足,明明是认罪伏法,非是让简时午喊出了一种壮士赴死的慷慨激昂,把所有人都给震住了。

黄佳差点被他气笑了,她胸口上下起伏,指了指简时午说:“好,那你跟我来办公室,其他人继续上课。”

同学们都幸灾乐祸的想看简时午的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然而小胖气定神闲的很,甚至还有空对后面坐着的猴子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他将椅子送回桌子底下放好,这才步伐轻快的朝教室门口走。

途中,会路过沈成。

沈成坐在课桌前,少年的周身清冷,安静端正,他的脊背挺直,垂首在纸上正写着什么,并没有抬头。

慢慢的。

简时午发现自己离的越近,他的头痛感消失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心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果然重生的命不是白白给的,目前来看他的头疼跟沈成息息相关,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存在的原因,只能慢慢再调查琢磨了。

办公室

简时午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站着的不止他一个学生,还有一个季北川。

看到简时午进来,季北川冲他露出了一个极近乎幸灾乐祸的微笑,然后乖巧的站在班主任的身侧。

黄佳说:“简时午,你老实和我说,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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