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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跑腿,但也比站在这里强,所以没有任何意见地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季北川更难受了,他赶紧站起身对老太太说:“奶奶,你饿了吧,我想去小厨房给你拿点吃的。”

老太太说:“这事让阿雅去就行了。”

阿雅就是照顾老太太的佣人。

季北川必须得走,他站起身说:“您让我去吧,我把您的药打湿了,就当做弥补吧,不然我今晚都要睡不着觉了。”

见他这么说,老太太只好同意:“那你快去快回。”

季北川这才连忙离开了,从佣人手中调换药和在沈成手里的难度不是一个级别的,他现在腿都有些软了。

在楼下火速往盘子里面装了些食物,季北川端着食物盘子守在沈成回来的必经之地,在瞥见身影的时候手一抖,将所有的食物都洒在了地上:“呀!”

沈成慢悠悠地走过来。

季北川边可怜巴巴地捡东西,边对沈成说:“课代表,你帮我一下,我东西都洒了。”

沈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为所动,不仅是面无表情,甚至抬脚就准备掠过他往前走,可以说是十分的无情。

季北川暗自咬牙,如果今天让他走了,这计划就完全作废了,他深呼一口气,就半蹲着拉住沈成的腿:“课代表,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可以吗,你帮帮我吧,我……我刚刚忙着走路崴到脚了,你帮我捡一下东西好不好。”

沈成侧目看他,似乎在打量。

季北川硬生生地挤出两滴眼泪。

终于

沈成慢慢地蹲下身子,他伸出修长的手开始捡地上的食物,在他的身侧,季北川看到了沈成口袋里面的药,发现沈成背对自己没注意后,悄悄地伸出手……

“啊!”

伸在半空中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原本背对着他的沈成回眸,黑瞳冷幽幽地看着他,一双大手握着季北川不安分的咸猪手,用力的力道仿佛要将人的骨头捏碎一般,他说:“你干什么。”

季北川痛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痛痛痛,你干嘛。”

沈成垂眸扫了季北川一眼:“你想拿药?”

季北川心虚地别开眼:“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我…”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按住,一向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沈成轻而易举地按住他,他伸手在季北川的口袋里摸了一把,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药瓶摸了出来,当那个药瓶被搜出来的时候,季北川的心都凉了。

沈成眼底也慢慢聚起寒意,他看着季北川:“要换她的药?”

季北川莫名被看得很心虚:“不是的,不是我。”

沈成心底慢慢烧出火,他站起身,抬脚一踹,季北川整个人发出痛苦的闷哼声,蜷缩起身子。

“是准备陷害我,还是觉得她对你不好?”沈成蹲下来看着他,声音都带着森寒之意:“季北川,你脑子是真的有问题。”

“我没想害奶奶…”

季北川有些害怕地看着沈成,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仿佛跟以前不一样了,阴森可怕,像是地狱阎罗一样,对上那双目光,就浑身冰寒,这件事情他自己也很害怕:“我只是想设个计,让奶奶感动,接我回来而已。”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接着,沈成眯了眯眼,他迈着步子上前,揪住了季北川的发,逼他直视自己:“如果我没记错,她给你和沈大山在外面买了房,给你吃给你喝,怎么,你还不肯知足吗?”

沈成像是看辣鸡一样的眼神刺激到了季北川,他痛得眼泪直落,也豁出去了:“那怎么能和季家比呢,我原本才是季家的少爷啊,只要我长大了季家就是我的,现在呢,奶奶再疼我,她死了之后我也分不到遗产啊,我必须得回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

“砰!”

结结实实的一拳揍在了季北川的脸上,那张脸立刻肿得像头猪。

沈成脸上带着戾气,他将人拉过来按着季北川的头,就像是压着人给自己跪下一般:“谁给你出的主意?”

季北川痛得神志不清:“没人。”

就再沈成要开口的时候,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他厉眼看过去,就看到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小胖。

显而易见,小胖已经吓傻了。

看着地上哀嚎的季北川,听着惨叫,然后与往日截然不同如同魔鬼般的自己,小孩整个都吓傻了,他在害怕,浑身好像都在抖,像是害怕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在害怕谁。

那一刻,沈成的动作顿住了,他不知道简时午站在那里多久了,又看到了多少,其实他一点也不害怕被谁看到,因为他不是个好人,他不是简时午眼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小生活的环境让他的性格变得残忍,不堪。

这就是他本来的模样啊。

可是他在简时午的脸上看到了深重的恐惧和抗拒,从前他只会对自己笑的,会用甜甜的嗓音说:“最喜欢课代表。”

可是现在,沈成看到他脸都白了。

看着简时午白了的小脸,沈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看,喜欢也不过如此,他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本质,想必以后也不会靠过来了。

然而,就在沈成思绪翻涌的几瞬,站在走廊尽头的简时午却一路小跑了过来,小胖跑步像是一阵风,他扑了过来,拉住沈成的手,还在喘气,急切道:“你怎么能在这里打他呢?”

沈成眼底一片凉意,他看着简时午,眼里的温度渐渐淡去,声音冰凉:“我不能吗。”

“当然不行啦。”

沈成的心渐渐沉下去,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就听到小胖快速道:“那边不是有楼梯道吗,拖进去再打啊,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啦!”

以为有救了的季北川:……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迟了呜呜,为了表达歉意留言送红包,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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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报应不爽

“……”

沈成沉默半晌,他看着简时午,开口:“你只是担心这个?”

简时午看着猪头一样的季北川,轻声地喘着气,像是怕沈成不明白一样:“万一被人瞧见了,流言蜚语的伤害多大啊,虽然我们都知道季北川该打,但是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不一定会怎么样说。”

在地上躺着的季北川听得是咬牙切齿,他说话的声音都被气得有些哆嗦迷糊:“简时午…你太恶毒了。”

话音落,他又被沈成补了一脚。

简时午看得倒抽一口气。

人的打脸总是那么快,下午还说自己不害怕沈成了,这会却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沈成那阴沉狠戾的模样,一下子和前世的那个人对上了,可能是这辈子沈成表现得太无害了,简时午像是在温水里面泡着的青蛙,一下子就忘记了沈成并不是温顺的小乖犬,而是致命凶狠的狼。

恍神间,沈成按着季北川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前世灵魂飘荡看到的一些事,沈成面无表情地处理背叛了他的下属时那满室内的惨叫,沈成是怎么心狠手辣地对付商场上与他作对的敌人,他处理这些人的时候是多么的果决心狠啊,就像是毫不犹豫地对自己,对他的家人下手一样。

季北川在地上的嚎叫声让简时午回神:“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沈成,你会后悔的,等我以后回来了我…”

他的话正在嚷嚷着,忽然,整栋宅子的灯光忽明忽暗了一瞬。

下一秒

灯灭了。

整个世界的光瞬间消失了,楼下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乱糟糟的,黑暗放大了恐惧,所有人都乱了套了,此刻恰逢深夜,更是没有一丝光亮。

简时午也有些慌:“怎么了?”

他伸手想摸东西扶着,身侧就有人伸手握住了他,沈成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的清晰:“别怕。”

季北川也有些惊恐,他说:“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忽然黑了,忽然停电了会不会吓到奶奶,奶奶还没吃药。”

沈成拧了拧眉,黑暗之中他也精确地抓住了季北川将人拉到自己的面前来,声音带着压迫和审度:“谁给你出的换药的主意?”

季北川不想说。

但是沈成下一秒的话就让他慌了:“这段路有监控,你觉得父亲要是看到会把你怎么样?”

季北川脱口而出:“不可能,没有监控!”

沈成冷笑一声:“亏你在这座宅子住了那么久,脑子糊涂了吗,哪里有监控死角?!”

“……”

季北川的眼睛渐渐瞪大,周身都感觉到通体的冰寒,他忘记了,他没有想过这些,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李嫂不会骗自己,不会的,怎么可能,李嫂怎么会害他呢,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季北川:“不会的,怎么可能呢,她不会这么对我的…”

沈成:“奶奶会想过你会这么对她吗?”

仅仅一句话就让季北川好不容易给自己建设的心理直接崩塌,眼泪从眼眶掉落,14岁的这一年,所有人都给他上了一课。

身子抖得像个筛子,季北川说:“是李嫂,是李嫂给我出的主意,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沈成沉默半晌,忽然,他声音有些森寒地开口:“父亲的办公室在三楼是吗?”

季北川点头:“对啊!”

简时午正愣神着,忽然察觉到有人塞了东西到他手中,沈成凑近了他的耳畔,声音低沉沙哑:“送到二楼北边的房间,这是老太太的药,尽快。”

季北川没听清:“你们在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都很难忘记的画面,在昏暗的走廊里,在楼下的一众尖叫惊慌中,沈成起身毫不犹豫地踩上了二楼的围栏,借着柱子上的墙灯抓到了三楼的栏杆,整个人爬了上去。

季北川瞪大了眼睛:“他不怕摔死吗!”

简时午捂住他的嘴:“你小声点,课代表居然敢这样爬肯定心里有数啊。”

季北川对于简时午这种随时随地无条件信任沈成的行为感到了无语,但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起了沈成,扪心自问,他没法想到办公室,更没有沈成那么果敢的挺身,他做到了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大宅里面乱作一遭,很多人惊慌失措,但也有人能找准自己的方向。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沈成进来的时候,那个要从窗户跳下去的人还半爬着窗台,似乎是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进来,她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诧异。

沈成的身影飞快,眨眼般便扑到了窗台边上,而那个人也纵身一跃顺着绳子滑下去了,办公室的楼下是一片花海,她纵身跳入花海便再无痕迹,沈成收回手,看到手中扯下来的一个丝带。

“啪嗒”

庄园恢复了电力。

下一刻,办公室也有人冲进来,率先进来的是保安,接着是气喘吁吁的老管家,其次便是刚安顿好宾客的季远生。

有女佣急匆匆过来说:“先生刚刚忽然停电,老太太的病又复发了,幸好有人把药及时送过来了。”

季远生点头:“知道了。”

房间床畔站着沈成,桌子上,书柜边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这屋子一看就知道经历了什么,保安和管家都有些惊疑地望向沈成,这种情况谁都会怀疑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做的。

季远生对发呆的保镖说:“看看丢了什么。”

保镖们回神,立刻道:“是。”

沈成站在窗边,开着的窗户有冷风吹灌进来,少年的脊背挺直,清冷的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那双黑瞳安静地看着季远生,手中还攥着那条丝带,季远生一步步地冲他走来,沈成等着他先开口,是质问,还是怀疑。

季远生站定在他面前,开口说:“手怎么受伤了?”

沈成低头,是爬栏杆的时候刮到了手,红色的血在修长白皙的手上显得异常的刺目,但是在此之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沈成开口:“过来的时候蹭到的。”

季远生对身后的人说:“去喊医生过来给少爷包扎一下。”

女佣低声离开:“是。”

沈成看着季远生有些关切的目光,再三确认之下终于确定季远生没有怀疑自己,这个认知莫名让他从心底放松了不少,原本有些冰凉的四肢也恢复了些许的温度,他将另一只手的丝带拿出来:“这是那个人身上的。”

保镖也过来说:“先生,竞标的资料书不见了,还有我们的u盘,章都没有了。”

丢了这么重大的东西,过失之重可以想象,季远生的脸都阴沉了下去,他的目光冰寒仿佛渡着一层冰,伸手接过沈成手里的丝带:“你看到她了?”

沈成点点头。

季远生将丝带丢给保镖,越是重大,越是危险的时刻他就越是成熟稳重没有乱,开口道:“去查。”

保镖毕恭毕敬道:“是!”

屋内的人清走一波,楼下混杂慌张的宾客们好像也终于是冷静了不少,沈成见季远生揉了揉眉心,这副凝重的模样昭显了事情的严重,可无论如何,作为事发现场的第一怀疑人,季远生却没有对他说什么。

沈成开口:“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季远生从怀里掏出丝帕,抬起沈成的手,沉声:“我相信你。”

两个人,都不是擅长表达的人,一个不擅长极力为自己辩解,一个不擅长传达关心和疼爱。

沈成的目光微动,任由季远生为他擦带血的伤口。

门口却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我不相信!”

室内的人都是一愣,转身看向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太太,应该是吃了药刚缓过来,现在脸色还有些差。

老太太明显是带着气进来的,她看着沈成,气呼呼:“你去拿个药,为什么打了北川?”

在老太太的后面,是肿成猪脸的季北川。

原本穿戴整齐的小孩现在浑身都脏脏的,衣衫褴褛,看起来有些可笑又可怜。

季北川缩在老太太的后面,有些惊恐地看着这满屋的狼藉,他有点怕了,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奶奶,没事的,我没事…”

老太太却是很生气,喊沈成去拿药没有按时归来,还把自己疼爱的孙子打了一顿,现在书房失窃听说沈成就在现场,二楼拿药怎么会出现在三楼,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太太气得上下喘气:“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成眯了眯眼。

季远生皱眉道:“母亲,你在说什么?”

老太太将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并且冷着脸:“远生,你不能因为他是沈幼亭的孩子就可以丝毫不怀疑,这个孩子才回季家几天跟你有什么感情,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书房的外面站着小胖,原本这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不应该插嘴,也不该开口的,但是一听到老太太这么不尊重人,小胖这暴脾气那可就忍不了。

简时午站出来:“老太太,你怀疑沈成?”

老太太微讶地转身。

“是沈成让我给你送药的啊!”简时午义愤填膺:“你就知道季北川被打了,你那么疼爱季北川,季北川给你送药了吗?”

“……你!”

季北川见沈成没开口但是如今他也很害怕沈成把自己换药的事情说出来,便劝慰道:“奶奶,算了,我看成哥并不是那种人。”

老太太没想到这一个两个人都要忤逆自己,简直是反了天了,尤其是她看向沈成的时候,沈成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淡漠,就像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一般,气得人心火直冒,于是口不择言:“北川,你就是太善良了,沈成是不是威胁你了,别怕,奶奶给你做主!”

季北川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起到了反作用。

老太太对季远生说:“把二楼的监控调出来,今天就是要查个明白他为什么不好好的给我老太婆送药,反而出现在三楼!”

季远生想说让老太太不要胡闹了,但身后却传来沈成的声音,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低声:“好啊。”

季北川的心沉到了海底。

老太太却冷哼一声:“走,都出去,我要亲自去看监控!”

多年前老太太也是季家能够独当一面的女人,她的强势也刻在了骨子里,原本先入为主的就认为沈成这个孩子有问题,现在见自己的儿子那么维护沈成,就连被打了的孙子也被沈成威胁为他说话,如果她再不压一压这些邪风,以后这个家还有她说话的份吗,沈成还不只手遮天了!

小胖愤恨地瞪了老太太的背影一眼。

医生提着药箱跑过来,对沈成说:“少爷,我为您包扎一下吧?”

沈成走在后面,淡声:“不用,给我碘伏擦一下就好。”

医生有些为难,毕竟这个伤口看起来还是有些严重的,不好好包扎那怎么行:“可是少爷……”

沈成油盐不进,那双黑眸眉微挑,无声的压迫感就让医生说不出话来。

医生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简时午,小胖收到了这个信号,但是他并不想开口,走廊的那一幕让他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再次袭来几乎将他淹没,他不再敢随便开口了。

可惜医生不断地看向他,就差没跪了。

简时午只好硬着头皮随口一句:“课代表,你还是包扎一下比较好吗?”

沈成侧目看他一眼,淡淡的:“是吗?”

小胖点头:“嗯!”

反正他劝了,至于沈成听不听可就不关他的事……

“好。”沈成对医生说:“一会给我包扎一下。”

简时午和医生的头上同时冒出了问号。

一个是惊讶居然可以,一个也惊讶居然可以,只不过医生是高兴,简时午则更多的是恐慌了。

……

一众人终于走到了监控室,这里已经有保镖在调了。

当沈成的人影出现在走廊的时候,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看了一眼其他人:“我就说,你应该在二楼,怎么会在三楼?”

沈成没说话。

老太太以为他是心虚,更为得意了,可惜接下来监控器的画面就渐渐的让她笑不出来了,从季北川想偷药瓶开始,再到后面沈成的咄咄逼问,老太太的笑容慢慢开始僵硬在脸上。

屋内的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直到季北川说出那句:“等她死后了之后我也没法继承遗产啊!”

短短一句话,仿佛要将人彻底击垮一般。

老太太的身子仿佛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的脸变得煞白,难看得很。

季北川更是惊恐得不行,他像是想要抓住老太太的手一般,连忙解释:“奶奶,奶奶不是那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回到你身边而已,我没有想到对你怎么样的,奶奶你听我说……”

老太太整个人上下的喘着气,虽然吃过药了,但是过强的刺激对她来说依旧是太过于猛烈了,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极差。

还是旁边的简时午又掏出了药来:“你别激动啊!”

佣人们连忙递上水来。

老太太咽下了药,她在沙发上躺了一会才缓过来,这期间季北川一直规规矩矩地跪在身边不停地掉眼泪,他心里慌得厉害,甚至病急乱投医地去拉沈成的衣服:“沈成,你帮我解释一下,你帮我解释一下好不好,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此刻外面有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先生!”

季远生正在继续看监控,就算停电,全是黑夜,但是宅子里面的监控器是独立的电源,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却依稀能看到沈成第一时间反应办公室可能会失窃的事情,而且在判断可能会来不及的时候居然非常果敢地爬了上去,这是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有的魄力。

虽然画面很模糊,并没有表现出沈成究竟有多辛苦,但是季远生知道,这个孩子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他的手受伤了,可当自己进门的时候,如非当时发现了,他相信以沈成的性格也绝对不会邀功。

季远生心中激荡又感动,就连今晚失窃的愤怒和压力都消散许多,他问管家:“怎么了?”

“这……”

管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季北川,最终还是轻声道:“今晚老太太大寿,宾客们都在前院和大厅人多的地方,也不知道沈大山沈先生为什么会一个人待在后花园,那里没什么人烟,也是行窃小偷和接线人碰头的地方,他们应该是在过程中遇到了沈先生……”

季远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怎么样?”

管家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凝重:“我们刚刚发现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了,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口,不排除沈大山看到了什么对方想灭口,刚刚我已经安排车子送去医院了,能不能抢救过来…”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着,室内的人大多都能听到。

季北川还在恐慌自己不能回季家怎么办,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他整个人都傻了,脑袋空白一片,喃喃道:“你说什么?”

管家有些不忍:“您别担心,医院肯定会尽力的。”

一句话让季北川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他甚至顾不上再去思考能不能回季家的问题,脑海里不断回放不久前他与沈大山的对话:

“爸爸也不认识路,不认识人,能去哪里?”

“你爱去哪去哪,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不行吗,丢人。”

是他,是他让沈大山离开的。

如果他对沈大山再多一点点的耐心就好了,宅院里也有不少的休息厅,为什么他不能领沈大山找个地方休息呢?

季北川的脑海里不断地回放这几天沈大山与他相处的时光,小心翼翼的男人伺候他吃穿用度,永远用着一张笑脸对着他仿佛永远不会生气一般,他总是会小心翼翼地唤他:“北川,北川啊……”

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给他好脸色过。

恶毒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沈大山消失,高灿消失,这对夫妻彻底消失在世界上就好了,这样自己也不会失去一切。

但他忘了,如果不是高灿和沈大山,他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是他们顶着所有骂名和压力将自己换到季家,他根本过不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只是一味地责怪命运的不公,将怨恨发泄在父母的身上,却忘记这样的怨恨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公,高灿和沈大山或许对不起别人,但却是对得起他的。

管家叹了口气,见季北川无神的目光,轻声安慰:“这都是命,也不要太难过了。”

恍惚间,季被川似乎回到了那天在大酒店里,也是这么多人,站在门口的人是高灿,他想起那个女人疯疯癫癫地笑着说:“报应啊,报应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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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醒悟

室内一片安静。

在此之前季北川都是嚎啕大哭,不停地拉扯别人,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眶通红,竟是没有再落下一滴泪来,整个人的面部都是有些苍白的。

老太太终于缓过来了,她慢慢地坐起身,闷声咳了几声,看向沈成:“为什么不在书房的时候就告诉我?”

明明那个时候,沈成可以直接为自己辩解的。

站在里侧的沈成靠着椅子,他说:“之前没吃药,怕你扛不住。”

老太太刚想感动一下,就听到沈成又淡淡补充了一句:“毕竟没及时把药送给你我也有责任。”

……

老太太沉默半晌,终于扭头看向季北川,她唤道:“北川。”

季北川僵硬地扭过脸,声音带着点沙哑:“奶奶。”

“北川……”

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的身子有些佝偻着,她梳在后面的盘得一丝不苟的碎发也有些散落下来,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下去。

季北川踉跄地在地上爬了几步,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奶奶。”

老太太伸手有些颤抖地抚摸向季北川的脸,明明短短一段时间没见,她竟觉得眼前的孩子有些陌生,就好像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孩子一样,多可笑啊,她认识了短短半个月的孩子为她着想,担心她刚吃药见效慢所以宁愿不开口为自己辩解,而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却想着她死后的遗产问题。

多稀奇啊。

就像是当年她最讨厌沈幼亭,可是沈幼亭离世后她看到消沉的儿子才觉得自己或许错了。

季北川有些绝望:“奶奶,我没有串通李嫂,我不知道她会偷东西,我只是想换个药,奶奶你相信我好不好?”

老太太有些苍白的头发散落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倘若那假药片里被掺了能害死我这老太婆的东西呢?”

季北川一愣。

“倘若……”老太太看着他:“今天李嫂给你的计划不是这个,而是让你去偷远生的文件,条件是让你有滔天的富贵,你会答应吗?”

季北川:“我…”

他不会啊,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是想回来而已,如果真的威胁到奶奶的生命,威胁到爸爸的公司,他不会做的。

季北川满心眼的绝望,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错了就是错了,没有任何人害他,是他的贪心和不知足害了自己。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孩子,只觉得失望透顶,她说:“去医院看看沈大山吧,他和高灿也算是对得起你,至少是真心对待你的人,不要再让自己后悔了。”

季北川瘫坐在地上,轻轻地点头。

……

这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老太太的70大寿宴会出了大乱子,宾客们被提前遣散,大部分的当事人都去了医院,急诊室的红灯一直到凌晨才结束,季北川在病房门口等了很久,直到里面的人被推了出来,才第一时间围了上去。

医生说:“目前在危险期,如果能醒就好,如果醒不来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季北川的心沉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漫漫黑夜从夜晚熬到天亮,他坐在医院的床畔想了很多,今天来医院的时候季远生担心沈成休息不好没有让他跟过来,简时午的父母担心他受到了惊吓早早把他送回家了。

他们每个孩子都有父母的疼爱,明面上,光明正大的怜惜,但是他没有,就算是以前在季家也没能如同沈成一般获得太多季远生的关注,他像是一只可怜虫,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笑话一般。

或许……其实这个世界上也有人是爱他的,可惜都被他弄丢了。

奶奶倒是爱他,可是他差点害了奶奶的命,沈大山也爱他,却因为他的自私和愚蠢亲手断送了他的命。

季北川呆呆地坐在病床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流不出眼泪,也没有力气去思考,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只余下眼前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和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他,没有人会再爱他了,他真的是一个失败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就算是他自己都怨恨自己。

他什么都不想失去,但却失去了一切,最后他一无所有了,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人会原谅他的,或许从世界上消失是最好的办法?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有护士进来问:“你吃点热乎的东西吧?在这里等着也不是个事。”

季北川轻轻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护士却还是强势地拿了碗泡好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不吃饭怎么行呢,你父亲还不一定什么时候醒呢。”

面的热气慢慢地升腾,迎头盖脸地撒在季北川的脸上,恍惚间,他想到了另一碗面,一碗面相非常难看的手擀面,有一个人,即使在他做了很多错事,即使已经是那么讨厌他了,还给他留了一点面。

季北川抱着方便面的面桶,浑身都在颤抖,最后埋下身子,崩溃的情绪在瞬间崩塌。

护士迟疑道:“你怎么哭了?”

刚刚还紧绷着的少年像是被卸下了浑身的力气,在昏迷不醒的父亲床前,在清晨初升的太阳下对着一碗泡面痛哭出声。

就在这之前,他是想过自尽的,他太要面子了,一想到未来可能要承受那么多人的厌恶和不屑,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人会接纳了,这都让他比死了还要难受,他好后悔,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但却无法挽回,没有人会原谅他,没有人会给他机会了。

可是那碗面,那碗即使简时午厌恶他也留下的面居然成为了他救命的一根稻草,让他觉得,就算是失败的他,也可能会有希望得到一点点微光,他或许是可以活下去的,他是只可怜虫,但也有人可能会允许给可怜虫一点饭吃,一点活下去的空间。

“滴”

仪器又响了一声,将季北川的思绪拉了回来。

在少年的哭嚎声里,沈大山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看向病床旁的少年,有些迟疑:“北川?”

季北川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置信道:“你醒了”

沈大山有些虚弱地点头,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氧气罩让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他抬起手想摸一摸季北川的脸,却因为脱力在半空中只得落下来,却在即将垂落下来的那一刻被季北川握住,少年细白嫩的手紧紧地握住沈大山,他轻轻地凑近了一些,拖着沈大山的掌心抚摸上自己的脸。

沈大山的眼眶慢慢地被泪浸红,他哑着嗓子:“北川,你没事吧?”

季北川摇摇头。

“他们…没有怪罪你吧?”沈大山的声音沙哑微弱,吐字也不清晰,但是季北川却听懂了,男人说:“对不起,爸爸无能,没能帮你拦住他们。”

季北川的浑身一僵,通体冰寒一般,他有些不敢置信道:“你都知道?”

沈大山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个愚笨软弱的男人无能了一辈子,或许别人觉得他什么都不懂,但更多的时候他心如明镜,看着眼前脆弱的季北川,沈大山已经可以猜到大致的结果了,他叹了一口气,轻声道:“那天…你不吃饭下楼,太晚了我怕你有危险,就,就跟了上去。”

季北川的眼眸瞪大,直率询问:“你知道我想回季家,却没有阻止我吗?”

沈大山低低地笑了,一滴泪从眼角流下,他叹息一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我没本事,总不能也苦了你。”

花园里的那两个人,本来他可以躲开的,但他猜到宅子里可能出意外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季北川可能逃不了干系,或许他真的是一个没本事的男人,但他是一个父亲,他没什么能给季北川的,但他可以竭尽所能保护好孩子。

沈大山说话艰难,心电图的仪器不停地跳跃,发出滴答的声音,他轻声:“北川,对不起,爸爸没能给你好的生活,让你丢脸了,以后…”

“别说了!”

季北川看着沈大山浑身是伤的躯体,想到自己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懊悔和痛苦弥漫胸腔,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掉落,他紧紧地握住沈大山的手,终于开口喊道:“爸,别说了。”

一向是心高气傲的小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低低地哭嚎:“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好的生活了,不回季家了,你别死,求求你,你别死。”

沈大山的眼睛慢慢瞪大,心电仪器发出了尖锐的响声,病房的门被打开,有护士和医生进来,检查病人的情况,来来往往的人往返匆匆,整整一天沈大山的病情反复,原本按照他的伤势本没有希望,但是自早上醒来过一次后,患者的求生意识增强,截至晚上终于稳定了病情,脱离了危险。

当护士再过来查房的时候,只看到那个孩子趴在父亲的病床头昏昏沉睡,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白天抢救的时候季北川一直坐在拐角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大眼睛,仿佛在强撑着最后一根线,直到被告知脱离危险后才昏昏睡过去。

……

第二日

简家

甄美丽和简父也很愁,从那天的生日会回来,简时午就开始魂不守舍,像是被什么吓到丢了魂一般,本来她们以为只是没经历过事睡一觉就好了,但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简时午就发了高烧,嘴里说胡话就算了,不管是打针吃药都高烧不退。

甄美丽坐在床头给简时午敷毛巾,问简父:“怎么样了?”

简父联系的家庭医生刚走,他摇摇头:“凯文医生说检查了后身体没问题,是受到惊吓导致。”

“什么惊吓能把他吓成这样?”甄美丽的脸上一片担心,她靠进简父的怀里,有些哽咽:“你知道昨晚我守在这里,听到他说胡说什么?”

简父询问:“什么”

甄美丽眼眶微红,落下泪来:“他说求求爸爸妈妈不要走,一直在喊沈成的名字,他说再也不敢了。”

简父一愣,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简时午,有些不解:“怎么会说这些话?”

甄美丽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昨晚发着烧一直哭,怎么都不管用。”

简父的心一下子就痛了,虽然他们家并不算豪门,但也很富裕,从小对简时午是宠爱到骨子里,硬生生纵容的养成了一个小胖子,没让受过苦没让受过罪,基本上简时午做什么都是支持的,包括他和谁交朋友也从来没有干涉。

小胖性子耿直,什么都写在脸上,很好看懂。

但是最近这小半年来,作为父母敏感地发现简时午有些不一样了,沉默很多,有的时候会自己一个人发呆,也懂事多了,不再胡闹了,乖得不像话。

甄美丽捂住嘴巴落下泪来:“怎么啊老公,小时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简父连忙安慰:“不会不会你想什么呢?”

从清晨到黄昏,一直高烧不退的简时午开始慢慢退烧了,这让一直悬着心的父母松了一口气。

甄美丽坐在病床上,她抚摸小胖似乎瘦了一圈的脸,轻声:“小时,想吃东西吗?”

简时午捧着水杯喝水,摇头:“不饿。”

楼梯道的那一幕像是硬生生把他给自己建设的保护罩揭开了,长久以来他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刻意不去想,刻意地认为这一世的沈成跟前世不同,他不会是以前那个冷漠无情的人,自己的命运也不会相同。

但是他错了,当看到那个沈成的时候,他浑身的灵魂都疼了。

当时可以强忍着去忽略,但当从宅子出来的那一刻仿佛浑身脱力,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原来那些害怕和恐惧没有一刻消散,它们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直到了这被释放出来的一天。

甄美丽轻声说:“妈妈听你梦话一直在喊沈成,不然我让他来看看你好不好?”

简时午瞪大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要!”

甄美丽一愣。

简时午浑身明显哆嗦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甚了,僵硬片刻,最终扯出一抹微笑来:“我跟课代表也就是普通朋友,不用麻烦他特地过来探望我了。”

甄美丽轻轻地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望向门口。

“咔嚓”

简时午的房门,开了。

沈成站在卧室的门口,少年的周身清冷,隔着有些远的距离,他那双宁静无波的黑眸望着简时午,带着点点的凉意。

“……沈成。”

简时午呆愣在病床上,甄美丽也知道应该让两个孩子好好聊天,所以她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小胖的手:“想好了再说。”

她从房间离开,顺带把房门关上了。

简时午后背慢慢出了一层冷汗,他轻唤了一声,声音奶声奶气,还带着点病刚刚好的沙哑:“沈成。”

沈成却没有向以往那样用那双略带暖意的目光望着他,他向前了几步,在几步远的地方戛然而止。

简时午不知道沈成听到了没有,有些迟疑:“你刚到吗?”

沈成面无表情:“来的不是时候。”

“……不是。”简时午有些慌了,因为他觉得眼前的沈成好可怕,充满了危险:“我怕过了病气给你。”

沈成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冷笑:“是吗?”

可你的眼睛不是那么说的。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干净的眼睛清清楚楚地写满了恐惧和害怕,充满了抗拒和疏离,仿佛在看洪水猛兽一般。

不是说喜欢他吗,不是说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吗,怎么如今看着我的时候却要闪躲呢,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如今嫌我不合你心意的也是你。

简时午看到沈成的口袋里似乎有东西,他轻声:“课代表你是来看我的吗?”

沈成没有否认:“嗯。”

简时午心里稍定,记忆中前世那个冷血无情的人慢慢褪去,留下的又是会关心他的沈成,他轻轻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还给我带了礼物吗?是祝我康复的礼物吗?”

沈成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样的安静让简时午有些慌,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的沈成很奇怪,让他心里慌慌的,是那种很不安的慌,就仿佛,他好像要失去什么了。

沈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床头柜上,少年低声:“希望你喜欢。”

简时午傻愣愣地看着他。

沈成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含着的情绪太深,太重,有一瞬间让简时午的心微微刺痛,少年似乎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退后半步,低声:“我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简时午心慌得厉害,他喊了一声:“沈成!”

沈成已经将门拉开,顿住脚步。

床上的少年皮肤白皙,那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带着点迟疑和期冀,怯生生的:“明天在学校,还会见吧?”

沈成扭过头回望,看到了那个有些活力的小胖,一如无数岁月里他凝望着简时午的很多瞬间。

希望他能永远这么开心。

如果自己不在,如果不见,他能一直这么活力。

沈成低声:“好好养病”

不待小胖回答,门已经被人关上,室内和室外彻底隔绝,留下一室的寂静和安宁。

外面,甄美丽将沈成送走,没敢问两个孩子聊得怎么样了,等她回来,简父说:“有好好告别吗?”

甄美丽说:“不清楚。”

“远生因为公司文件被盗,要回国处理政务,这次的事情可能会波及到上级的几个股东高层,一时半会处理不干净,加上老太太这次也受了大惊,所以没意外的话,季家应该要全家移民了。”

甄美丽皱眉,有些狐疑的询问:“可是远生不是说会尊重孩子的意见吗?”

简父想起刚刚沈成离开时的眼神,叹了口气:“怕是悬了。”

作者有话要说:相互惦记的两个人,是不会错过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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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回国

六月中旬,夏天刚刚到来,病好的小胖来到了学校,朝熟悉的角落看去时,瞧见的却是空了的位置。

班级里的同学们见到他来了都上前来询问他:

“小时,你病好啦?”

“我们都准备去看望你呢。”

“听说了吗,季北川转学啦。”

众人议论纷纷,简时午听了很多,渐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安静地听了一会,终于在大家安静下来后轻声询问:“那个…课代表呢?”

学生们都安静下来了。

还是猴子从后面冒出来,他开口讲给简时午听:“昨天你请假在家养病的时候有人过来收拾了课代表的东西,听老师说季家要移民了,课代表要去国读书了,他没……跟你说过吗?”

简时午僵在原地。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手脚都是冰凉的,昨日种种还近在眼前一般,昨天沈成来的时候他其实有感觉到不对的,但那个时候他还没能从前世的情绪里走出来,所以他没问。

理智告诉他,沈成不是前世的那个沈成,但是情绪却让他活在从前的记忆里没法彻底走出来。

猴子看着简时午的手表:“你新买了手表?”

简时午看了一眼,解释道:“不是我买的。”

这里只有猴子最了解了,他露出了酸溜溜的表情:“那就是课代表送的了?我们可谁都没收到礼物啊。”

简时午低头看向手腕的表,这是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手表,而且表身没有品牌,也不是他熟知的世面上的任何一种款式,但做工精致的男士手表质量却明显不是那种廉价的地摊货,就连猴子这种用惯了牌子货的也无法看出这是哪家的货。

猴子挠了挠下巴:“我还真的没法看出来,大概是手工的,但是这得多牛的技术啊!”

简时午也不敢确定。

其实前世他甚至都不知道沈成到底是靠什么发家,哪来的资金,毕竟沈成前世可并没有认亲,也没有看他出去做生意,家里有一间他的书房但是从来不让自己进,沈成做事情总是很神秘啦。

不过这也不算是第一次收到沈成的礼物,以前结婚的时候沈成给他戴的三金首饰,每一款都不是市面上流行的,那个时候他也很郑重地说:“不许随意摘下来。”

猴子拍拍简时午的肩膀:“说不定什么限量款呢,季家那么有钱。”

简时午也只好点头应着。

班级里少了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长远的影响,没什么变化的表面又似乎全是变化,即将面临初三正是全力以赴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的催促和监督,从那次月考后,班级里的学习氛围更浓郁了,其他成绩优异的同学也会主动帮助他人。

沈成不在的初三,简时午变得沉默多了。

偶尔猴子会拉他看商报,上面会有季家的新闻,大多都是季氏又取得了什么成功,很少会有季家少爷的消息,只知道成绩优异,上的学校也是名门贵族院校,具体的生活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简时午也试着打过一次电话,不出意外地没有打通,他也就没再试了。

记忆里的少年彻底脱离了前世的轨迹,像是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一般,简时午刚重生的时候只想着远离沈成,但当沈成真的消失了,他却没有想象之中的欢欣雀跃,日子似乎什么都没变,又有些不同了。

唯一令他有些高兴的是,自己考了个不错的高中,得知消息的时候,简父甚至给公司全体上下都发了红包,甄美丽还甚至摆了一桌请亲戚吃饭:

“小胖啊,出息了。”

“居然是一中,太棒了这孩子。”

“他是不是瘦了啊?”

从初三结束,简时午就慢慢瘦下来了,他有刻意去减肥,也有身体本身的缘故,瘦下来的速度并不快,但几个月就是一个模样,本身底子不差,等高二的时候,小胖子的影子就慢慢褪去了,是那种出去会有女孩子星星眼的样貌。

猴子常常感慨:“男大十八变,当初你要是能有现在一半,还怕追不到课代表?”

简时午一般听完会暴打他一顿。

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一开始的每天都会提,到现在只有顺嘴的时候才会讲到这个人,而每次,猴子都发现简时午会假装不在意,但之后会沉默好久。

大课间的时候,猴子说:“走啊,打球。”

简时午站起身,跟着他说:“今天你们打,我要去看看小猫儿怎么样了,昨天下了雨,也不知道淋着没有。”

猴子捧着球走下来,边吐槽:“你那猫从在学校捡到都好几天了你还不知道它的本性,人精一样,晚上都能跑到器材室枕着舞蹈服垫窝睡,你还能担心它冷着?”

简时午说:“它才三个月。”

“……得了吧。”

两个人的身边还有不少同班级的男孩,简时午性格直率,平时对朋友很大方,讲义气,长相俊俏,人也温柔,所以在班级里面的人气很高,学生们都爱跟他玩。

到操场边的时候,众人远远看到一辆通体亮黑色的迈马赫在路边,车身通体贵气非凡,就是窗户关着看不清里面的车主样貌,但光是看着这车子的模样便能知道车主的身份绝对是非富即贵。

猴子感慨一句:“限量版啊,这车牛了!”

其他稍微家境好点的男孩也纷纷感慨,没有男孩不爱车,他们很少能见到这么顶级的豪车,这会儿眼都直了:

“谁家的车?”

“我们学校有人家这么有钱吗?”

“校长都不一定开得起,这车八位数起步啊。”

“转学生吗?我天。”

他们关心车,只有简时午拿着从家里偷的小鱼干去老地方找猫,弓着腰喵喵叫了好一会,那只眼熟的小花猫才从草丛里面跑出来,小猫浑身还蛮干净的,就是腿一瘸一拐的,是人为导致的。

甄美丽对猫毛过敏,简时午不敢抱回家,只好养在这里,准备过段时间再为它寻个好人家。

“喵呜…”

小花猫看到熟悉的人影便立刻扑过来蹭了蹭简时午的裤腿,攀附着他就要往身上爬,简时午感觉有些痒“咯咯”地笑个不停,他们就靠在黑色车的不远处,少年有些温柔地抱起猫,用空着的那只手给它喂吃的,白皙的侧脸在阳光下洁白如玉,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含着笑意,像是一幅画。

忽然——

“砰!”

操场里正在打球的篮球偏离轨道撞上了这边的铁丝墙,发出了巨大的动静,人群朝这里跑过来捡球,动静之大吓到了正在吃东西的小猫崽,它挣扎着从简时午的怀里跳了下去,一跃就跳到了豪车上。

或许是想逃跑,或者是太害怕,小猫的爪子在车前盖子留下了些许划痕,还有带着点印痕的猫爪印,十分的突兀。

车外的人傻了,坐在车里的司机也傻了,他没想到飞来横祸这么突然,这车毕竟不是自己的,只能扭过脸看向后座的少年:“少爷…”

靠着窗而坐的少年侧脸清冷,他有些姿态慵懒地靠着车窗畔,似乎在看着外面,又似乎只是在思考发呆,那张英俊的脸矜贵非凡,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底仿佛有着化不开的疏离和冷漠。

简时午已经走近了一些,似乎想看看车里有没有人,想过来道个歉,商量一下要不要赔付的事宜。

司机回首询问:“少爷,要开门吗?”

“不用管。”沈成抬眼看了车窗外,像是在看陌生人:“随他去。”

在沈成的旁边,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哥,身形强壮健硕,看起来阳光灿烂,他勾着眼朝外面看着简时午的沈成:“这是我来中国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og,沈,这是我的菜,要不你让我下车跟他聊聊?”

沈成凉凉地看他一眼,带着点危险的杀气。

小哥话哽咽在喉咙,感觉有点不对劲,撇撇嘴,在生命和美人之间,还是选择了老实坐着。

外面的简时午也盘算了半天,最终放弃,估计车里并没有人。

猴子他们走过来看到车,也是倒抽一口气:“这猫,好猛,真会挑车啊,时哥你当心点,这能赔的你吃土。”

简时午也很愁,干脆留了个纸条在车盖上,希望等车主回来后可以瞧见。

他们擦了擦车盖上的泥灰,眼看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也不好寻到,干脆就先回操场准备换场打篮球,因为是大课间,也有不少其他班级的人围过来,这里也包含了非常多的女孩子,这些小姑娘们来当然不是打球,而是蹲人,大部分的人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一群人中间那个仿佛自带光的男孩子,总是对人笑着,可爱到心都能融化。

今天,也是有小姑娘想来试一试的一天。

简时午刚在树下脱下校服外套,就有一个短发女孩子忐忑地站在他的身后,女孩子脸蛋绯红,双眸带着羞怯:“学长,你好,我……”

正午的阳光落下来,树下的一男一女竟是出奇的相配,融洽。

不远处豪车里的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刚刚还冷漠似冰的少年微微眯了眯眼,周身的气息明显有些不悦起来。

半晌,在看到那个女孩子想扑向简时午的时候,沈成开口:“王叔。”

司机骤然被点名:“少爷。”

沈成说:“去找他。”

王叔:?

沈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商量一下理赔的事宜。”

作者有话要说:双标怪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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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你有喜欢的人吗

王叔……

现在就是有点傻。

多损啊,他家少爷一贯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这会儿来学校看看地形,瞧见不远处有人从教学楼下来了就停车在这里盯着人家看,现在就因为一个小野猫还要去找人家赔钱,人干事吗?

沈成见王叔不动,皱了皱眉:“怎么?”

王叔回神,连忙心口不一道:“是。”

就在他准备下车的时候,沈成看那个女孩子似乎哭着鼻子离开了,简时午并没有接受心意时,紧皱的眉头又松开了,他开口:“算了。”

王叔:?

沈成收回目光:“回去吧。”

……

王叔的手微微颤抖,他又出去把简时午放在车盖上的纸条拿进来,然而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呢,就又被沈成拿走了,要不是知道那个小野猫不认识沈成,王叔还真的都怀疑沈成折腾这一圈就是为了要人家联系方式而已!

车子慢慢行驶离开,吸引了操场一圈人的注意。

一群人一场球打完大汗淋漓,有不少女孩子过来送水,简时午都拒绝了,他从包里拿出自带的小水壶“吨吨吨”,白皙的脸颊泛着红,阳光下的少年身形修长,四肢纤细有力,从上到下仿佛就连细胞和毛孔都彰显著青春与活力。

猴子也比初中的时候清秀健康许多,他说:“刚刚那车走了,没找你赔钱。”

简时午看过去,感慨:“有钱人果然心地善良。”

“噗”

猴子乐了:“那可不一定。”

不过这辆车还真的引人深思,猴子家的企业算排得上号的娱乐公司,培养艺人的同时娱乐狗仔也遍布,整个市能开得起这种车的世家他不可能没印象,除非是有富商移居或者过来旅游,但若是真的如此他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作为一家娱乐公司,消息是最灵通的,如果就连他们家狗仔都没打听到,那肯定是对方的实力在他们之上,所以才能压制消息。

简时午见猴子忧心忡忡的模样,露出了笑容,眉眼弯弯:“好了,既然在我们学校,以后肯定还会见的,是人是鬼到时候不就知道了?”

猴子点了点头:“也是,先为了明天的篮球赛准备吧。”

“嗯!”这场篮球赛很重要,他们一起筹备了一个暑假,要打就要认真,全力以赴地打,可不能在赛前分了心。

第二日

一中和三中的篮球联谊赛如期而至,两方的实力相当,这场比赛的发挥也相对稳定一些,上半场的时候三中明显优势,下半场却出现了意外。

“时哥!”

猴子冲过来扶住摔倒的简时午,不远处的裁判也吹响了哨子,运球过程中恶意撞人,不论如何都是违规。

其他队员也冲上来:

“15没事吧?”

“有没有伤到?”

“还能动吗?”

在地上趴着的简时午白皙的小脸上明显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擦伤痕迹,在皮肤上显得异常的醒目。

猴子咬咬牙,看向不远处三中那群人一点悔过之意没有,甚至还有个人对着这边露出了近乎恶意的表情来气得不行:“这些小崽子。”

简时午坐起身来,他看着队友们关心的目光,笑道:“我没事是小伤,但是……”

周围不少过来看比赛的同学,不远处是等着看他们出洋相的对手,简时午的目光渐渐沉下来,露出了几乎有些志在必得的眼神:“这一局,我们一定要赢。”

18岁,正是热血方刚的年纪,跌倒了就爬起来,赢就要痛痛快快的赢。

少年们忽然锤了锤拳头,齐声:“必胜!”

……

A市,枫华丽致十二层

顶层最华贵的两个大包厢被人同时包下来了,歌舞升平的市中心伫立着这座豪华的建筑,包厢内歌舞升平,摇曳的灯光让黑夜也如此的多姿。

包厢内,一群穿着华贵,金发碧眼的世家子弟们分布坐在吧台和豪华的软垫沙发上打闹着,他们大多数从国外刚来到中国,是玩得疯的时候,他们每个人的家世都不俗,然而就是这样一个M国上流社交圈也是有中心的,这里的中心人物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玩着手里的机械电子零件。

沈成姿态慵懒地靠着沙发,修长的腿随意的交叠,零件复杂做工精细的机械组件在他的手中却仿佛益智游戏的木块一样信手拈来,像是个打发时间的工具一样。

“沈。”

白天那个金发碧眼的傻大个小哥乔安走过来:“好不容易我们一起出来玩了,不一起参与玩玩游戏吗,他们都蛮嗨皮的。”

沈成按上最后一个零件,懒洋洋:“玩什么?”

乔安兴奋了,他欢呼一声:“我们刚刚听说中国有一个游戏叫做,真心话大冒险,不如就来掷骰子吧,数字最小的那个人,就要选择真心话大冒险。”

“数字大的赢家呢?”

乔安一愣。

“确定跟我玩?”沈成将手里那流出市场恐怕会惊出轩然大波的组件随手扔到桌子上:“没有赢头的局我不参与。”

乔安也是有点担心的,沈成虽然不太爱玩游戏,但是他的技术非常好,很少输,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想不断地挑战他。

“有赢头!”有身姿姣好的金发美女安妮从后面扑过来,她一直喜欢沈成,此时眉头含羞:“赢最多的人可以和我约会。”

沈成面无表情:“不玩。”

“……”

属实令人尴尬。

乔安早就想好了一个赢头,而且沈成应该会答应的,他试探道:“今晚赢的人可以提出个条件,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都必须答应!”

这个玩的就大了,能有闲钱来中国玩的这些孩子自身都有点本事,家里更是不得了,如果真的提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的话,不管是钱还是权,这把玩的都大。

但是没人拒绝:

“好主意!”

“我有兴趣!”

“很有意思,我加入。”

这边玩做一团,另一边的包厢就是一派热血的画面了。

简时午他们的篮球赛获胜,猴子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带着小伙伴们来自家酒店包厢玩,不但酒水自助,而且那些顶级的娱乐设备也是随便玩,大家今天打球酣畅淋漓加上又出了一口恶气,是真真地放开了玩。

猴子过来和简时午一起打游戏:“怎么样,这个vr设备牛吧?”

简时午点头:“好牛!”

“这是季家的新品,代的,我听说这还不是最牛的一个版本,级的vr眼镜,工程师不详,但是牛炸天了,那个眼镜听说有个贼牛的功能,输入人物模型,可以在虚拟世界进行互动,就像是和真人互动一样。”

简时午感慨:“太厉害了。”

他们在这玩,不远处的一群人却玩嗨了,简时午玩了一会放下眼镜,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迟疑:“铁子和二狗呢?”

猴子也狐疑:“不知道啊,不是说去厕所了吗?”

在沙发上的小牛也放下游戏机,他说:“刚刚他们俩在那边拿饮料喝,喝完就说有些头晕,去厕所了,不会有事吧?”

猴子瞪目结舌地看过去,发现那一排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入了一些酒精度比较高的果酒,本来少喝点也无所谓,但是一排排的空瓶简直像是开玩笑一样。

简时午皱眉:“去厕所看看,我听说对面包厢也有一群人。”

猴子点头:“别发酒疯去人家的包厢就好了,听说那群人来头很大,不是本市的财团,要是惹到了人家,这事我说不定也担不起责任,那就糟糕了。”

简时午已经直奔厕所去了,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愣是没找着人。

猴子电话打过去,那边也没接,反而是对面的包厢门开了一条缝,看上去就像是有人胡乱进去没关好门一样。

简时午迟疑:“别是真去人家那里捣乱了吧?”

猴子揉了揉眉心:“上帝啊。”

但这个时候也不是丢下队友的时候,简时午想了想拖下去只会越拖越糟糕,再说了,只是去问问自己朋友有没有走错包厢这种事情,也不算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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