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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双清透的眼睛,好一个灵慧的少女!
站在朝堂之上,面对夙郁王朝的帝王,她坦然处之,一点也不怯场。与帝王言,既不似一般女儿家的娇羞,又不失大家小姐的风范。谈笑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大气坦荡,举手投足间又透露着浓浓的肆意不羁。这一点,倒是和定国侯很像,不愧为父女。
只这第一印象,便比那传闻中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帘儿把临家大小姐夸上了天,他原本觉得,应该暗含了个人喜好,说得有些夸张。
可这一见,才明白,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想象不成,世界上还有如此女子。也难怪,帘儿说,要见了人才知道。
苏幕遮是没发现,他打量临晚镜的时候,某王爷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眼神如刀。
夙郁流景虽然没见过几次苏幕遮,却知道,不管是先皇,还是皇兄,对此人的评价都很高。
甚至,曾经有人说,他就是文人中的定国侯。
一个少年为相,一个少年封侯。两个人有着不同的出生,却又极其相似的经历。
再说,苏幕遮与定国侯长子临晚照,还有穿云城少主云破月等人齐名。想想那两人,都是天下闻名的人物,这位右相又能差到哪里去?
这个男人若是成为情敌,说不忌惮,那绝对是假的。
终于,在夙郁流景无数个眼刀子下,苏幕遮终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
这一侧目,便对上了景王深黯的眸。他微微一怔,又觉得好笑。看来,传闻也不尽然是传闻,至少,他可以从景王的眼睛里看到敌视,还有提防。
那厢,殇帝听了临晚镜的神回复也是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朕知道这不是你扔的!”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好吗?
“陛下英明!”某女抱拳,马屁拍得顺溜。
“咳,朕是想问,这张纸上的内容,可是你所为?”觞帝无奈地笑问。他英明在哪里?那纸团明明是他自己扔的。
“不是。”临晚镜摇头,很坚定。
“不是?”觞帝看着她,困惑不解。
不是的话,定国侯总不会捏造一张假的来骗他吧?再说了,天下第一楼的事情早就在燕都城闹得沸沸扬扬,他也是有所耳闻的,这分明就是她做的。
“这纸上的字是明家少主帮臣女写的,那内容是李大人家的孙子骂的。哦,还有纸笔,是天下第一楼出的。”某女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最后,只承认了一样,“不过,纸上骂的句句都是臣女。”
……
众朝臣相顾无言,这临家大小姐,也忒会瞎扯了。
不过,她这意思是,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个受害者么?
“镜儿丫头,你说这什么精神损失费要五万两黄金,而李大人说这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做不得数。不如,你亲自与李大人谈谈,究竟该如何解决。”
把问题再次抛给临晚镜,分明,是想让她来全权处理。皇帝陛下的偏心,还真是有目共睹啊。
“那么,李大人想如何?”临晚镜扭头,看向站在左边跨出一步的老头儿。
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做不得数?只要她想,就一定得作数!
“本官会带誉儿亲自登门,让他对临大小姐道歉。誉儿那孩子心直口快,还望临大小姐不要与他计较。”虽然心里对临晚镜恨得牙痒痒,面儿上依旧带着官方的微笑。
面对定国侯,他傲不起来,可是,在临晚镜面前,即便说出的话再退步,眼底的鄙夷都藏不住。完全觉得,对一个小丫头道歉,是在降低自己的身份。何况,这还是个不学无术,臭名昭著的纨绔小姐。
“本小姐不接受道歉!”临晚镜笑着看他,眼神倨傲,声音清冷。话说得与定国侯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女。
那话说的,也分明,就是没把他看在眼里。
你看不上本小姐,以为本小姐就看得上你吗?一个硬往男人床上塞女儿的父亲,有多了不得?不就是想攀上侯府吗?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做官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够了!
想要一句“道歉”就省去那五万两黄金,简直是做梦!
老娘就是把五万两黄金熔了塑金身,都不乐意让你得瑟。
换做别人,或许她还愿意退一步。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是对于李家,完全没那个必要。
首先,李香香这个妾室,本来就不该千方百计进侯府,破坏她爹娘的感情。虽然,好像也没破坏到。
其次,前身怎么被她们母女败坏的名声就不说了,她那儿查到的资料一大堆。就光说她回燕都的途中那次暗杀,就足够让这母女俩死一死了。不过,她心地善良,舍不得她们死。既然放过了她们,总要有人抵债不是?女债父偿,也是人之常情。
最后,这李清誉当着那么多人骂她,她若是不反击,人家以后不都当她好欺负么?杀鸡儆猴,她就是要人燕都城的人都知道,侯府嫡女,不是好惹的。最好是,看到她,就如同看到景王那样,退避三舍。
嗯,这样一来,她不是就能在燕都城横着走了么。
最重要的是,五万两黄金啊,又够她无影楼众人逍遥好一阵儿了!
“临大小姐,我们李家与侯府,好歹也是姻亲关系。你这样破坏两家的关系,只怕不太好吧。”你这样做,侯府老夫人知道吗?老夫人与他的妻子是闺中好友,他就不信,老夫人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嫡孙女对李家做出这般荒唐的事儿来。
听临晚镜的语气,他也打消了刚才的念头。这临家父女俩,分明就是串通好了的。想要让临晚镜松口,根本不能动之以情,只能晓之以理了。
“有什么不好?难道我不要钱了,你就会把李姨娘带回去?”某女看他,唇边的笑容泛起一丝嘲讽。
“噗……”再次笑喷,这次不止乘风一人了,还有些平素与李尚书不睦,与定国侯亲近的,都笑了。
难道我不要钱了,你就会把女儿带回去?
这句话,临大小姐是怎么想出来的?再看看龙椅之上的觞帝陛下,也是隐隐地笑了吧?虽然,笑意不甚明显,但对于了解觞帝陛下的众人来说,他肯定是笑了的。看那双龙目,满满的都是笑意啊!
李大人,你快要被全世界抛弃了,你知道吗?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李大人快要被临晚镜气死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怎么可能因为那五万两黄金,就把女儿接回来?到那时候,李家还不沦落为天下人的笑柄?他李贤还丢不起那个脸!
“如果李大人愿意把女儿,甚至外孙外孙女都领回去,那五万两黄金,本小姐倒是可以考虑不要了。这样,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们也不用担心两家是姻亲了。您说,是不是更省事儿一点?”
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当我李家真的是吃素的吗?李贤被气得鼻子都快冒青烟了,却因为顾及这是在朝堂上,不敢发泄出来。
他这样,人家临晚镜都为他感到憋屈。
“胡说!香香与梦琪慕凡都是侯府的人,本官怎么可能把他们带回去!”李大人现在是恨不得把临晚镜一脚踹出去。
谁刚才提议让这个臭丫头来的?这张嘴简直比定国侯还要厉害!
“那,李大人还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影响到我们两家的姻亲关系吗?”还有,谁说有他们在,侯府与李家就是姻亲关系了?
货物售出之后,难道卖家和买家还会发展一段不正当的关系吗?
“不,不会。”他敢打赌,若是再说一个“会”字,眼前的小无赖一定会直接让他把女儿领回家。
既然会影响,不如直接斩断好了。这才是临晚镜的强盗逻辑。
“本小姐就说嘛,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可能因此就影响到两家的关系呢?”某女一脸恍然大悟,看的朝堂上的人啧啧称赞。
也难怪侯爷会疼爱临大小姐,这女儿,分明和老爹的性格一模一样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那是,那是。”李大人都只差赔笑脸了。他还能怎么说?
临晚镜让他接回女儿外孙,不就是想阻止慕凡成为侯府的继承人?她的亲哥哥死了,慕凡就是定国侯唯一的儿子,就算他再不喜欢这个儿子,也必须得承认他的身份。
他外孙是要继承侯府的,就算再闹,他也不会让临晚镜的目的达成。
“既然如此,李大人也是没有异议了?”看来,他们真的很肖想侯府啊。就连五万两黄金都愿意给,也不乐意把自家孩子带回去。明明知道,李香香母子三人都很不受她老爹待见的。
“没有。”等等,什么没有异议?他怎么感觉不对劲?
“陛下,李大人说他没有异议了,接下来还请陛下做个见证,让他还钱吧。”某女不等李大人问出口,直接抬头对夙郁流觞道。
“哦?李爱卿同意了?”李贤这个老东西,竟然被镜儿丫头三言两语就绕进去了。该是说他蠢呢,还是侯府嫡女太聪明?
同意什么?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刚才临晚镜说了什么!李大人立马喊冤:“陛下,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还钱,还是想领回女儿和外孙?”没等他继续申辩,临晚镜直接开口。
“临大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官已经说了会带誉儿向你道歉,何必还要强人所难?本官一生为官清廉,哪里拿得出五万两黄金?”
“没有五万,二万五总有吧?”没钱,没钱怎么会帮补女儿,还给李氏母女钱请杀手来暗杀她的?
“给你打个五折,如果还没有……”后面的话,临晚镜没说出来,但是,从她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李大人若是不给钱,绝对没有好下场。
二万五千两黄金……
正好是那个数目!她怎么知道的?李大人一惊,蓦地看向临晚镜。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却发现,临晚镜除了倨傲的目光和唇边嘲讽的笑意之外,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二万五千两,或许,只是巧合吧。他如此安慰自己。
那笔钱,他可不敢随便乱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临大小姐说笑了,本官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就算砸锅卖铁,只怕也满足不了临小姐的要求啊。”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李贤不得不再退一步,“我看这样好了,若是誉儿上门道歉临小姐还不解气,你也可以直接把他骂一顿。”
“那我能杀了他,再和李大人道歉么?”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把杀人说得理所当然。
对于临晚镜来说,杀人而已,简直太简单了,她自然说得也轻巧。
众人看临晚镜的目光,俨然又上升了一个档次。不仅是个纨绔女,还是女魔头啊。那可是朝廷命官的孙子,只是骂了你几句而已,能说杀就杀么?
“你!”李贤差点没被她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
她要是真敢杀了他孙子,他李家就算倾其所有,也要让眼前的臭丫头偿命!哪里是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
“既然李大人都无法接受,本小姐也无法接受道歉。要知道他那些侮辱本小姐的言辞,与杀了本小姐是一个概念。您想想,您家孙子当着天下人的面如此败坏本小姐的名声,不就是想让本小姐羞愧而死吗?若不是本小姐承受能力好,早就被那些流言蜚语中伤得跳河自杀了。您家孙子,又与杀人有什么区别?”
“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你现在不好好地站在这里?”你倒是去死一个本官看看?你死了,本官还真就愿意出那二万五的黄金!
“您孙子确实没杀死本小姐,顶多算个杀人未遂而已。所以,才只要您赔偿精神损失啊。而且,都还打了五折,若是李大人连这点钱都不愿意给的话。本小姐只能说,李家嫡孙的性命,也不过如此!太廉价了……”
……
众朝臣默……临家小姐太厉害,他们不敢插话。
“镜儿,二万五千两黄金其实也蛮多的。”从进来开始一直都沉默着的景王突然开口。
“你的意思是,李大人的孙子其实还很值钱?”某女挑眉。
“本王的意思,他孙子未必值得起那么多钱。”他淡然道。
景王大人,您要不要这么狠?众朝臣看向这一唱一和的二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完全没人注意到,景王对相识不久的临家大小姐,竟然称呼得如此亲密。
陛下叫“镜儿丫头”多少有点长辈称呼晚辈的意思,可景王直接称呼其为“镜儿”,是否有所不妥?
当然,也不是谁都没有注意到。
比如,临家老爹,看他现在瞪夙郁流景那眼神儿,恨不得把人家五马分尸了似的。
敢叫老子女儿叫得这么亲热,你有把老子放在眼里吗?
还有一个,右相大人。他或许真的是因为有家里小妹的耳提面命,临小姐一进大殿,他对她的关注就超过了常人。如今听闻景王与临晚镜的互动之言,他垂眸,轻叹。
帘儿,不是为兄不愿意娶,只怕是临家大小姐早就有了心上人,不乐意嫁他啊。
只有一个人,气得面色铁青。
呸!狼狈为奸的狗男女!李大人在心里把景王和临晚镜骂死了。
“陛下,微臣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还请陛下明鉴啊!”不得已,李大人只得跪求觞帝。
他刚才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认为要是临晚镜来,自己就有机会说服她。现在看来,简直是自取灭亡啊。
“李大人。”
觞帝没说话,景王先开口了。
只叫了他一声,却把李贤吓出了一身冷汗,只因为,景王杀人不眨眼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而且,他那眼神,太具杀伤力。
看他的时候,就如同在看一具尸体。
“王爷。”额头上的冷汗都不敢擦,看着景王,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二万五千两黄金,三日之内,送到侯府。”夙郁流景冷冷地说道。
他不是在和李大人商量,而是在命令。
“王爷,微臣……”
李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夙郁流景毫不留情地打断:“听说,你在北城城郊,盖了一座庄子。”
“没,没有。”李贤蓦地抬头,对上景王冰冷的眼,顿觉全身冰冷,无法动弹。冷汗,出了一身!
他连话都吐词不清了。吞吞吐吐地否认,却似乎有点不打自招的意味。
“有,还是没有?”若不是为了临晚镜,他根本不会与李贤多说一句话。只要不危及夙郁王朝的存亡,夙郁流景根本不会管。
反正,他也不是帝王,不需要那么操劳。(咳咳,流景,你这么说,要将皇兄置于何地?)
“有……”他迟疑着,却只能回答一个字。
到底有没有庄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于那庄子的用途,更是……
不管景王是怎么知道的,他都顾不上了。景王的模样,就如同,他只要敢说一个“没”字,就能立马派人抄了那庄子一般。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三日期限。”他的话,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是李贤这老东西,是绝对能听懂的。
那座庄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是。”
李贤一直僵在原地,等觞帝喊了退朝,群臣都散了,他才如同全身骨头都碎了一般跌坐在地,任由额头上的汗流进眼里。刚刚景王那一吓,让他有一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先是临晚镜的一句“二万五千两黄金”,再是景王的“北城郊外庄子”。他已经来不及去想他们到底是误打误撞,还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私下里敛财的事情。
二万五千两黄金,根本不是他该动的。但是,为了保命,也必须动了!
没想到会以景王一句话而结束闹剧,众朝臣目送景王与临家大小姐一同远去的背影,感慨颇多。
眼尖的人,已经看出了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不由得把头转向一脸作沉思状的定国侯。
“恭喜侯爷,下官看,过不了多久就能吃令千金与王爷的大婚喜宴了。”
“是啊,依下官看,景王十之八九对临大小姐有意,二人如今又一同被陛下留了下来。看来,这成亲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夙郁王朝最尊贵的王爷,与侯府的嫡女千金,还真是天造地设的绝配啊。”
恭维的话,定国侯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可,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令人心塞的恭维之语。即便性子再好,也要气得骂人了。何况是定国侯?
但是,今天他还真忍住了。
只冷哼了一声,虎目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儿,便甩着衣袖走人了。
唯独剩下几个大臣面面相觑。
“侯爷这是怎么了?女儿能嫁给王爷,他应该高兴才是啊。”就他那名声败坏的女儿,有人要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何况,喜欢她的还是如今夙郁王朝身份最尊贵的王爷。
“本官瞧着,定国侯似乎对景王有些不满意啊。”另一个人接口道。
“呵……换做是你,要把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面如恶鬼,不良于行的男人,你乐意吗?”
“有什么好不乐意的,俗话说得好,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鞍。能嫁给王爷,也是临家大小姐的福气。”
“咳咳……你们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景王。难道,不记得以前议论景王是非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了吗?”
这是,怕景王,又不敢得罪定国侯的。
“怕什么,景王都走远了。”这显然是胆子大的,姑且成为年轻气盛,“你们说,定国侯是不是真的对王爷这个女婿很不满?以至于,看到王爷就板起个脸?”
“我看也是,侯爷看王爷的眼神,确实怪渗人的。”
“那要是真成了亲,侯爷不得给王爷脸色看啊?”
“这有什么?总会想通的,毕竟景王在夙郁王朝的地位摆在那里。能当景王的岳父,那可是比当陛下的国丈更吃香啊!”
“那你怎么不去当?现在看来,景王厌恶女子的毛病也改了,你倒是把自己女儿送到景王府上去呀!”
“景王是什么人,哪里看得上我家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景王看不上?好歹,咱们的女儿也是洁身自好的千金小姐,难道连德行败坏的侯府嫡女都比不上吗?王大人,我看你的千金就比临大小姐漂亮多了。”
被点到名的王大人一愣,随即,心下一动,心思也活络起来。他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从二品大员,他的女儿确实也跻身燕都城贵女之列。
就算景王喜欢的是临小姐,那他女儿去当个侧妃,也够格吧?
动心思的,自然也不止他一个。经过那位大人的提醒,很多人都如同醍醐灌顶。国丈不好当,难道,王爷的岳父还不好当吗?
陛下都要看王爷脸色,他们若是能攀上景王这颗大树,日后女儿再得宠,为王爷诞下子嗣,他们做岳父的,岂不是也能步步高升,平步青云了?
当然,也有人考虑到景王能不能生的问题。万一不能,那可是葬送了自家女儿的一辈子啊!于是,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要直接送个不受宠的庶女去王府做妾。
高门妾,虽然不好当,当好了却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儿啊!
就算什么都得不到,可也好歹有个人在景王府,外人,多多少少会看景王的面子吧。
夙郁流景和临晚镜二人还不知道,就他们俩今日这一出,竟然就让那么多大臣看到了平步青云的希望。并且,从此以后,到王府送礼,甚至,拐弯儿抹角送到临晚镜跟前的不计其数。
景王不收是吧?
没关系!我们把人送给临小姐,就当给她送个解闷儿的还不行么?
更有人,直接上奏皇上。景王年纪不小了,该娶妻了。然后,又把自家女儿里里外外夸了个遍。自请,把女儿嫁给景王为妃。人家还不求正妃之位,只求能当个侧妃就好。
还有搞笑的,竟然昧着良心说自家女儿对景王倾慕已久,愿侍奉其左右,不求名分。
啧啧,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而另一边,皇上单独叫二人留下来是何意?还不是因为传闻,还有一种浓浓的八卦之意。
在这之前,他已经先问过了右相,在得知自家臣子身体确实没有大碍的时候,也是非常高兴。没想到,镜儿丫头才回燕都城不久,这几男争妻的戏码就要上演了。
但是,说实在的,觞帝并不赞同自家皇弟与临晚镜在一起。
“流景,你怎的今日想起与镜儿这丫头一起进宫了?”第一句话,还是问的自家弟弟。
“一时无事。”他面不改色地回答。
觞帝看着他,对他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
一时无事?你什么时候又有事过?朕之前不论怎么好说歹说你都不来,这一传唤镜儿入宫面圣,你就巴巴地跟来了。用这样的理由搪塞朕,真的好吗?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忍了忍,他继续问。
“散心。”
噗……夙郁流觞嘴里的茶毫无意外的喷了出来,景王与他面对面坐着,似乎有预感一般。自己按动了轮椅的机关,退出三步之外,这才幸免于难。
这借口找的,你也不怕被天打雷劈么?这么烂的借口,确定不会降低你的档次么?
放弃了问自家弟弟,觞帝又把目光转向临晚镜。
“镜儿丫头,听说,你昨晚去逛红袖招了?”
以前也逛,只是逛小倌儿馆,如今男女都不忌讳了么?何况,那时候她还年纪小,即便逛青楼,也做不了什么。所以,他并没有太在意这个问题。可如今都快行及笄礼了,成大姑娘了,怎么能还经常出入那种地方?这丫头,就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么?就算要去,也别这么明目张胆不是?
就算这么明目张胆,也不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啊。不然,就算他再想偏心她,也总有一不小心的时候。
特别是,在这个谣言就能杀死人的时代。就如同她自己刚才在殿堂上所说。如果不是她有足够多的承受力,就李清誉那样辱骂她,就足够让一个女子羞得跳河自杀了。
“陛下不是都知道了么。”整个燕都城都传遍了临家大小姐昨晚在红袖招拍下魅儿姑娘初夜,并与其春宵一度之事,她就不信,身为皇帝,夙郁流觞的消息还能比别人慢。
只怕,她昨夜刚踏进红袖招的大门,皇帝陛下也知道了吧。她如今是侯府唯一的嫡女,还是一个特别受宠的嫡女。作为上位者,她可不信眼前人不会派人时刻关注着自己。就算不是时刻关注,那秘卫也会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及时上报的吧?
就算她再不受关注,后面不是还有景王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坚信,夙郁流觞一定了解自家弟弟的一言一行。
恐怕景王才刚出王府,觞帝就已经得知他要去的地方是红袖招了。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手段。
当然,以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不应该是监视,而是关心。
“朕只想说,你一个女儿家,好歹也注意点形象。那女子的初夜,你拍下作甚?”她又不能那什么,难道还像他那个不肖五皇子一样,男女通吃吗?
“臣女也是好心,不想让魅儿姑娘遭景王毒手。”嗯,她是好心,善良,天下人都知道。
“你假好心个什么劲儿!别告诉朕,流景去红袖招不是因你而起!”自家皇弟长这么大,除了皇宫和王府,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
这第一次例外,竟然就是红袖招,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咳咳,谁说是因臣女而起的,景王明明就是去嫖妓的!”他还和自己抢魅儿初夜来着,她不拍下,魅儿可就惨遭景王毒手了。某女如是想。
“镜儿,讲话要凭良心。”景王看她一眼,目光柔和,带着淡淡的无奈。
临晚镜瞪他一眼,自己怎么没凭良心了?她可记得这人还与自家抬价来着!(咳咳,你确定你不是恶人先告状么?)
温润如玉,清冷如月,这是夙郁流景的两个极端的印象。
在外人面前,他清冷如月,在她面前,却又能做到温润如玉。也不知道是他善变,还是她太惹人爱。
艾玛,肯定是后者啦。
看着两人如此互动,夙郁流觞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这样下去真的好吗?最后,他只得让临晚镜先回去,留下了自家皇弟。
等临晚镜一走,夙郁流觞才真正严肃起来。
“流景,你到底想做什么?”这般与镜儿暧昧地在一起,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皇兄,臣弟喜欢镜儿。”也只想要她,他今日进宫,还有个目的便是与皇兄说明。镜儿,是他这一生唯一认定的女人。
“流景,你可知母后与定国侯一直不睦,她若是得知此事,绝不会同意你与镜儿那丫头在一起。”就连他,也不想呢。
镜儿若是嫁给流景,岂不是就与他们同辈了。明明是晚辈,突然成为同辈,怎么想怎么觉得过不去。关键是,他与那人本来就疏远的关系,就变得更遥远了。
何况,皇弟如今这副身子,就算他们皇家同意了,定国侯那里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就算是母后,也不能阻止臣弟。”他决心已下,任何人,都休想阻拦他与镜儿在一起。否则,不要怪他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即便是母后,也不例外!
这才是真正的夙郁流景,冷酷无情的男人。比月光更清冷,比冰山更无情。即使血脉亲情,对他来说,都很淡薄。
“流景,你以为你们之间的阻碍只有母后吗?你有没有想过,定国侯,或许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自从镜儿丫头回燕都,定国侯先后联系了云破月,属意了纪醒空,连右相也成了他挑女婿的人选。可独独,不会有景王。
一,他是皇家子,这一向是定国侯的忌讳。还有临家有一条家规,宁为寒门妻,不为皇家妇。临家人可以效忠皇家,却唯独,不会允许皇家人插手他们的婚事。这也是当年的先祖,与临家定下的规矩。
流景与镜儿想要打破这个规矩,也许,会受到两个家族的阻碍,甚至更多。
“定国侯那里……”夙郁流景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了。
定国侯确实很难搞定,但是,若镜儿对他,一心一意。定国侯到最后,不还是得同意他们在一起么?
见自家皇弟说不出话来,甚至眼神都黯淡了下去,夙郁流觞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流景其实很优秀的,他一直都知道。他曾经听父皇暗叹过,若是流景不是受胎毒影响,将会成为比他更出色的帝王。
而且,父皇曾经问过流景,愿不愿意为帝,被流景拒绝了。
从那时候起,他便明白,或许,父皇更属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皇弟,而非他这个太子。
可是最后,他问弥留之际的父皇为何会让他为帝之时。父皇却说:你比景儿更合适这个位置。
他听了,当时心里只觉得五味陈杂。更适合啊,却不是更优秀。说不嫉妒吧,那是假的。可转念一想,那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当年若不是他的出生,或许自己连这个太子之位都坐不稳。又何须计较那么多?
再后来,查到一些事,让他对流景更加愧疚起来。然后,便是对他没完没了地纵容。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便好。
这也许只是寻常百姓家最普通的期望。但是,对于身为皇家人的他们来说,却是最难实现的。
先不说流景体内的余毒,就说他如今喜欢上了镜儿丫头,便注定了他命途多舛。他们将来,要面临的阻挠只怕是不少啊。
“皇兄虽然不赞同你与镜儿在一起,但也不会反对。一切看你自己,只是定国侯那里,只怕皇兄也帮不了你。”
谁让,定国侯那么固执,还握有空白诏书呢?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拿着诏书来和皇家提要求的。
“只要皇兄不阻止便好。”
他知道皇兄担心的是什么,也知道定国侯嫌弃自己什么。不过,为了镜儿,任何困难,他都可以克服。
“流景,现如今,镜儿在为你祛除体内余毒,有效果了吗?”关切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幼弟。若是他的毒能彻底清除,他还能再站起来,想必,得到定国侯认可的机会就更大一些吧。
“有。”
“看来,镜儿丫头的针灸之术,确实不错啊。”就是不知道,这身本事是跑到哪里去学的。定国侯也是蛮得紧,连他这个当皇帝的都不知道他这三年把女儿送去哪里了。
“她很厉害。”这一点,夙郁流景绝对不会否认。
正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优秀,才会担心,在没有确定之前,她会被人抢走。与她接触之后,不会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她的好。
“哈哈,朕看你是喜欢她,觉得她什么都好吧?话说,你就一定不在意,燕都里对镜儿的那些传言?”
那丫头言行大胆,传言虽然言过其实,却也有几分是真的。三年前他就知道,不过三年后回燕都的镜儿确实收敛了许多。多半,是有人故意在传谣。
可好歹作为一个女儿家,被说成不知廉耻什么的,也有损闺誉。皇弟会喜欢上镜儿,在他的期望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那样的少女,不管站在哪里,只要她愿意,就可以得到万众瞩目。一如定国侯与月弥夫人。
“臣弟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不是她的名声。”他只希望所有人都相信传言,远离那丫头,然后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
夙郁流觞无言以对,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流景与镜儿丫头或许真的如同传言中的那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他们原本相谈甚欢,却被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
“太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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