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觞帝醒了,这是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临晚镜赶紧从景王怀里爬起来,咳,又让骁一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啦。
其实,人家骁一很冤枉好不好?头都没抬起来,就被冤枉偷看了。他只是来禀报一声,没有要偷窥主子们调情的事儿啊。风神医就在外面,是他让来禀报的。否则,他还不愿意来呢。自从看到自家王爷神奇般地学会了熬桃花粥,他的心都已经碎了。
把曾经那个高冷的王爷还给我们!这个为了王妃洗手做汤羹的,他们不承认!特别是,王爷煮桃花粥的时候,还一直眼带笑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一般。
您可是夙郁王朝的第一王爷啊,怎么可以做那些粗活儿?就连人家客栈的老板娘也是瞎掉了自己的双眼好不好?后来,客栈老板娘还跑过来战战兢兢地问他,他们家主子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竟然会做饭。
然后,在他说了主子做饭是为了给他夫人吃的时候,老板娘已经哭晕在地上了。他上楼之后,还听见老板娘在骂老板,说人家的丈夫如何如何疼媳妇儿——
“骁一,是不是小风风来了。”临晚镜一边抬起手任由景王为她整理衣裳,一边看向骁一。嗯,这孩子的表情果然有些不好,只怕是内心在咆哮吧?
“是,风神医下午就赶到了。”骁一嘴角抽了抽,王爷这您都不管?王妃叫别的男人是不是叫得太亲热了一些?
可惜,景王像是并没有听见他的心声一般,给他的小妻子整理好衣裳,就牵着她的手出门了,出门之前还不忘回头叮嘱骁一:
“把碗端下去还给老板娘。”
他们住的地方,是不允许客栈的人上来的,所以,收拾东西送下去的工作就完全落到了骁一身上。
临晚镜和夙郁流景携手出去,风无定就站在外面依靠着柱子,漫不经心地打量这他们二人。
“终于舍得起身了?”他都来了老半天了,一直不见景王和临晚镜。问了骁一才知道,这二人,一个在歇息,一个在煮粥。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临晚镜也抬眼看风无定,其实他还真的蛮快的。收到消息之后,就算马不停蹄,到的时候也应该是晚上了。可骁一却说,他下午就赶到了。
“若非你们的小暗卫说情况紧急,你以为本谷主吃饱了没事干吗?”他也不想来得这么快,奈何,信里的消息太惊人,王府那边收到消息之后就一直盯着他,就好像他如果收拾慢了一步就是故意要拖延时间,置他们家陛下于死地一般。他还能拖着不来吗?
“你不会用轻功赶路了吧?”临晚镜见他发丝凌乱,看起来有点狼狈的模样。
“不错。”不用轻功,会这么快吗?
“……”临晚镜不说话了,如果一路上用轻功,还真是蛮累的。关键是,风无定的内力要多浑厚,才能支撑他从燕都飞到这里来?
“你不要想多了,难道本谷主是神仙不成,还能一直用轻功飞这么远?”自然是,跑累一匹马,就用轻功飞一段儿,然后到下一个地方换匹马再跑。跑累了再用轻功飞一段距离,如此循环,才能在天黑之前到达这里。
不过,也幸好他这么不要命的赶路。否则,觞帝的命,还真不一定保得住。而且,就算保住了命,想要恢复,也很难了。
“镜儿,我们进去看看皇兄吧。”一出来,就一直看着两人互动的景王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说起话来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风无定怎么赶路来的,他可不管,只要皇兄最后没事,就行了。
虽然他心里也感激风无定,可如果感激就要纵容自家媳妇儿与人多说话,那他宁可把感激埋在心里。像神医谷谷主这样的,本来就该深藏功与名好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哦,好啊。”临晚镜点了点头,也才发现自己又一次冷落了自家夫君。
嗯,阿景最近不是都挺大度的了么?应该不是吃醋吧?就是纯粹地急着想见觞帝了?
临晚镜被夙郁流景半拉半拽着进了觞帝的房间,风无定一个人留在原地无奈地勾起唇角。他对别人的王妃,真的不感兴趣好吗?为什么每次景王见到他都还跟防贼似的?到底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求人的明明是他,怎么到头来倒像是自己硬要贴上去了?
咳,夙郁流景的强盗逻辑才不要别人去理解呢。反正,觊觎他媳妇儿者——死!
觞帝确实已经醒了,小童在里面伺候他喝药呢。刚刚煎好的汤药,小童绝对是个足够细心的小厮。神医谷出来的,果然不一样。至少,他喂药的技术就是一绝,喂给觞帝的药,一滴都没有浪费。
“皇兄。”
觞帝刚刚喝完最后一口,看见自家皇弟和弟媳妇儿携手走进来,虚弱一笑。
“你们来了?”
“你可好些了?”夙郁流景顺势坐在床边,临晚镜就站在他身后,人也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丝毫不在意,躺在这里的人是皇帝,她这个样子有失礼数。
咳,某女什么时候又在意过礼数这种东西?
“挺好的。”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确实感觉挺好的。一下子就好像清醒了,什么事情都成了过眼云烟。一切恩怨情仇,对于觞帝来说都不是事儿了。
“陛下,您以后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去撞刀口了。那刀口有什么好撞的?”临晚镜在后面一边把玩着景王的头发,一边笑眯眯地对觞帝道。
对于觞帝牺牲自己也要救自家夫君的事情,临晚镜确实很感激。可是,在感激之余,她也觉得觞帝在这件事上成了傻逼。无回宫人多,他们带去的人也不少啊。无回宫的人就算再厉害又如何?皇家暗卫能差到哪里去?明明双方实力悬殊不大,哪里需要他去搞什么自我牺牲?他这样冲动之下做的傻事,反而给大家带来了麻烦。
当然,这话,临晚镜是不会当着觞帝的面儿说出来的。
觞帝自己呢?他知不知道自己傻?何尝不知!他在昏睡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自己冲动了。当时那种场面,他真的不该一意孤行。
“小镜儿,你这是在变相地责怪朕吧?”觞帝笑看着临晚镜,“都和流景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改口?”
“改口,改什么口?”他们成亲之后就波折不断,先是她中了诅咒,再是去海天一色救母,然后回来又遇到朝廷出事,她失去了孩子。再然后,又是夜闯无回宫,一连串儿的事情,已经让临晚镜几乎要忘了自己已经是景王妃的事儿了。
“你该和流景一样叫朕一声皇兄了。”觞帝有些无奈,又看向景王,“皇弟,你这个小王妃,怎么纵容成这样了。都成亲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照你们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给朕生个小侄子啊?”
觞帝的话一出,临晚镜的笑脸就僵住了。夙郁流景更是没反应过来,一直沉默着。觞帝根本不知道前段时间临晚镜才失去了一个孩子,见二人这副模样,倒是不解起来。
“怎么?难道朕说得有什么不对?”见气氛有些奇怪,觞帝狐疑道。
“没,陛下说得对。不过,孩子这种事情,要讲究缘分的……”说到后面,临晚镜实在说不下去了。那个让她充满了期待的孩子,已经不在她的肚子里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一道莫不见的疤,是她在异世唯一的伤。
在床上躺着的觞帝自然看不见她的动作,只以为她还不乐意生孩子。毕竟,在他眼里,自家皇弟年纪不小了,而镜儿却还像个孩子。兴许是那个人的孩子,他才会把她当做一个孩子吧。
“镜儿,不都说了让你改口叫皇兄吗?你们也不小了,朕在流景这个年纪,皇子都有几个了。”皇家最重子嗣,觞帝虽然比其他人都要开明,可也难免会替自家幼弟的子嗣问题担心。镜儿是他动过心的女人的女儿,他是不会为难于她,可也免不得说上两句。
“皇兄!”夙郁流景一下子叫住觞帝,察觉自己情绪不对,又刻意放缓了声音,“镜儿还小,我不想让她这么早就生子。”
确实也是,以前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越早生孩子,女人越艰难。虽然是他迫不及待要镜儿嫁给他,却并不是为了生孩子的。而是,他担心她被人抢走。所以才要早早地把她据为己有。女人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越早生产,女人越是遭罪,越容易难产,他并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他心爱的女人身上。
意外来临又离他们而去的那个孩子,本来就给镜儿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不愿意让皇兄再提孩子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戳在镜儿的心上。
“怎么了?你们到底是谁不想生孩子?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见自家皇弟反应激烈,觞帝纳闷儿起来。怀疑的目光不禁在夙郁流景和临晚镜两人之间逡巡。脑子里灵光一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皇弟不会是身子出了问题吧?中毒那么多年,难道,毒早就破坏了他的身体,所以,他根本不能生育?然后,刚才那是拿镜儿丫头当借口?
自开脑洞的陛下伤不起,临晚镜和景王两个更伤不起。特别是景王,被人用“难道你不行”的目光那么红果果地看着,他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咳,陛,哦,不,皇兄。我们没有什么事儿瞒着您老人家。我们才刚刚新婚,正是那啥,新婚燕尔。您非要让我们整出个孩子来,这不是打扰我们俩的二人世界吗?您放心,孩子会有的。”临晚镜眼见着觞帝那怀疑的小眼神儿越来越奇怪,忍不住开口道。
她不说还好,她一解释,就更像是在给景王打掩护了。
觞帝看向景王的目光越来越诡异,看向临晚镜的目光,只差流露出同情来了。
三个人就那么尴尬地沉默了良久,觞帝再次开口:“要不,流景,你让风无定给你把把脉吧。他好歹也是神医,如果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就趁早治疗。”
“哐当——”药碗落地的声音。
一直在一旁待着没有存在感的小童手一滑,药碗掉到了地上。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缩在一边儿,瞪圆了大眼睛,抬起头无辜又可怜地看着觞帝他们。
“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哎呀!谷主,您快来救命啊!小童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景王不行,生不了孩子?这个秘密他到底应该烂在肚子里呢?还是烂在肚子里呢?还是烂在肚子里?
“不,你已经听见了。”瞧见小童那局促不安的模样,临晚镜倒是来了逗弄他的兴致。
只是,她还没把魔抓伸向小童,就被景王一把捞了回来。媳妇儿,对别的男人动手动脚算什么,有本事你摸我啊!
“皇兄,你不要多想。我和镜儿都没事,只是孩子这种事情真的急不来。最近镜儿受了几次伤,身体不好,等过些时日,她养好了身子,我们再谈这个问题吧。”这已经是景王比较冷静的时候了。
“镜儿受伤了?”觞帝这才诧异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嗯。”似乎,景王也并不想多说自家小妻子受伤的事情。
他不说,觞帝若是想知道自然有的是办法。可现在问这个也不是时候。他才刚刚醒来,精力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这一切还要归功于风无定。
“那养伤要紧,孩子的事情就先放一边吧。不过,”觞帝想了想,还是对景王道,“流景,如果真的有什么难处,就跟皇兄说。我们兄弟俩,不用避讳什么。讳疾不忌医,这个道理,你应该懂。”
皇兄,我可以装作不懂吗?您怎么就认定了臣弟那方面有问题呢?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他粗来,看本王不打屎他!
“皇兄,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一下。”临晚镜强忍住笑意,准备解救自家夫君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种误会,就不解释了,只会越描越黑。就让觞帝这样误会着也挺好。至少,他不会再逼着他们快些要孩子了吧?而且,也没有理由说是因为她不能给皇家开枝散叶再往王府里送女人了吧?
“去吧。”觞帝无奈地叹口气,正待临晚镜他们就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等等。”
两人同时顿住脚步,不会还要再劝一次吧?
“流景,母后她——”觞帝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母后对皇弟的伤害,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在皇弟面前提起母后。
“她已经死了。”一提起太后,夙郁流景就冷下了脸色,连声音也是一片冷硬。
觞帝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可是,又似乎早就应该猜到的。他出事,皇弟不可能出手救下母后。所以,她是怎么死的?死在无回宫了吗?夙郁流连杀了她?
“那——”
“如果皇兄是想问谁杀的,就不用担心了。她是自杀的,也算没辱没了她的身份吧。”到底是亲兄弟,觞帝的话还没说出口,景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如果太后死在无回宫人的手里,那就是死得屈辱,有辱夙郁国威。如果她是自杀,那就不算吧?
“朕知道了。母后的遗体,可有带回来?”皇弟本来就和母后不睦,他虽然这么问,却也不指望他真的带回来了。
“您就给她做个衣冠冢吧。”遗体,会不会被无回宫宫主鞭尸,他就不知道了。
“也罢,母后是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觞帝叹了口气,犹疑地看着景王,心里不是不愧疚的,“流景,你会怪朕吗?毕竟,母后是为了朕,才会那么对你?”
利用未出世的亲骨肉,给大儿子铺路,这样的事情,后宫很多女人都做得出来。可是,就算是把儿子害死的,也没有把儿子害得这么惨的。
二十五年的黑暗生活,让景王早已麻木。他摇了摇头,看着觞帝,认真道:“我从不怨天尤人。特别是在遇到镜儿之后,我很感激,有皇兄坐在那个位置上。”
皇兄在位,他才能恣意妄为。
景王这副有爱万事足的模样,完全刺激了觞帝。他可是被人一次又一次地戴绿帽子的人,能不要在他面前秀恩爱吗?于是,某皇弟挥了挥手,让这一对儿可恶的小夫妻赶紧滚出去。
出来之后,临晚镜掐了一把夙郁流景。他抬头,见小童和风无定都用一种诧异,惊疑,同情的目光看他。
哦,不对,风无定同情的目光应该不是对着他,而是冲着镜儿来的。
“小镜子,真是苦了你了。”嫁到皇家,果然不是那么便宜的事儿。风无定一脸同情。
“风无定,你抽什么风?他行不行,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瞧他那贱兮兮的表情,临晚镜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你不要乱说,他行不行,本谷主怎么会知道?本谷主又没和他怎么怎么样。”这话说得太那啥了好不好?
“你想到哪里去了?”如果不是景王拦着,临晚镜真的要跑过去抽他了。她哪里是那个意思?她的意思明明就是说,风无定知道她怀过孩子,就足以否定觞帝的那个猜测,他还在这里瞎搅和什么?
风无定笑了笑,没有开口。他也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咳,说正经的,把你的手伸出来,我再给你把把脉。”风无定看着临晚镜,“你这两天动用内力了吧?看这小脸儿苍白的。”
临晚镜一边乖乖伸出手,一边解释:“我没动用内力,纯粹地武力。”
没错,她用的纯粹是现代武术,根本不敢动用内力。她可不想身体恢复越来越慢,以至于留下什么不该留的后遗症。
“那你的身手还真是好。”跑去别人的地盘撒野,竟然还一点内力没用。替她把过脉之后,风无定才相信了她的话。没想到,她还真能抑制住自己一点内力不动。当然,用轻功的那个就既往不咎了。
“我身手本来就好!”临晚镜扬了扬眉,她可是杀手出身,如果一点儿本事都没有,怎么在杀手界立足?何况,幻月阁本来就是杀手界的神级存在。
“是是是,你的身手本来就好。定国侯呢,你哥呢?他们都去哪里了?”他来这么久,那几个人一个都没见到呢。他不想再看见这恩爱了一脸的小俩口了。
“他们——”临晚镜愣了愣,然后想起了自家老爹还在无回宫没能出来,无影楼的人也没有信儿。
“他们还没有消息吗?”临晚镜扭头看向夙郁流景。
后者摇了摇头,如果真的能够顺利出来,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这一路都有留下标记,他们也应该能够找到。反正,离开无回宫必定要经过这一个镇。
临晚镜想了想,摸出一只信号弹:“我试试现在能不能联系上无影楼的人。”
咳,实际上,她还真只知道联系她的人,至于老爹,他们父女俩从来没约定过用什么方式联络。
“不用了。”
楼下传来一声霸气的呼喊:“宝贝女儿,你老爹我回来啦!”
“噗——”临晚镜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爹爹太逗比,让做女儿的情何以堪啊?
景王只觉得眼角抽搐了两下,如果岳父大人不回来,或许更好——
临鼎天首先跑上来,后面紧跟着临晚照和云破月。绝无心和绝无情两人跟在后面。几个人均是一身儿狼狈,那一股子血腥味儿,弄得临晚镜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爹,你们没事吧?”临晚镜上下打量着自家老爹,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然后看向临晚照和云破月,这两人身上血迹斑斑,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他们的血多一点还是人家的血多一点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不过都是些小伤而已。”临鼎天大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看,你家老爹的身体可好了。”
也不知道他是拍到哪里,一口血喷了出来。
吓得临晚镜赶紧上前把人扶住:“都吐血了,还身体很好?”
“咳咳——可能是下手太重了。”临鼎天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什么时候受的内伤,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了。都多少年没有受过内伤了?就连流血这样的事儿,都有好些年没见到了吧?
“小风风,你快来帮我爹看下。”临晚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您是在逗我吗?下手太重,拍个胸脯把自己打到吐血?你下手是有多重啊?想打死自己吗?
“扶到房间里去。”风无定原本是抄着手看热闹的,此时也忍不住皱起了眉,看来,这几人在无回宫去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啊。好在,他们几个应该都伤的不重。不然,个个都像觞帝那样就麻烦了。
“我来吧。”临晚镜刚想扶着自家老爹走,就被景王一把接了过去。身为男人,身为女婿,这个时候讨好岳父大人,简直不要太聪明哦!
正常的岳父大人这个时候都会很感动,可临鼎天不会!因为他不正常!临鼎天原本觉得自己没那么严重,自家宝贝女儿扶着,他自然不会让她受累,自己支撑着身体。可扶他的人换成了景王。嘿嘿,你看他,全身的重量恨不得再来个坠千金一下子压景王身上。也就是仗着夙郁流景对临晚镜是真爱爱,所以不敢对岳父大人发火,你换个人试试?
既然夙郁流景扶着临老爹进了房间,临晚镜也不着急了。她把绝无心和绝无情叫到一边儿去问情况。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之所以用逃这个字,自然是因为临晚镜知道傀儡的恐怖之处。
古书上不都这么写着吗?打不死的傀儡,战斗力最是彪悍。何况,无回宫,说实在的,这个神秘的地方确实有它的厉害之处。如果不是和朝廷作对。无回宫足以在江湖上再横行好多年。
可惜,要怪就怪他们宫主的仇人是觞帝。咳,也算不得是觞帝,准确地说也就太后那个老妖婆。不过,既然都抓了觞帝,谁不想取而代之?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谋权篡位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无回宫宫主自己解决掉了那个大怪物。”咳,对于绝无心来说,在无回宫那一场经历绝对毕生难忘。吃眼珠子的怪物,他真的是被恶心到了。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非如此,无回宫的人怎么会自己解决?
“嗯。算是吧。据说,那个傀儡是用他们无回宫的老宫主炼制而成的。结果,傀儡是没有思想的,您应该知道。”
临晚镜点了点头,没有思想的傀儡,就只是高能的战斗机器。其实,不难推断,无回宫的人控制不了傀儡,反而为自己带来了麻烦。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无回宫也是损失惨重咯?”临晚镜脑袋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朝绝无心勾勾手指,“无心,你过来。”
“主子。”绝无心低头,脑袋凑近一点,很配合自家楼主神秘兮兮的动作。反正,他倒是无所谓啦,就怕等会儿景王出来了看到吃醋。
“你把无回宫的地理位置,放出去。最好,弄得江湖上人人皆知。”什么叫做趁你病要你命?临晚镜做起坏事儿来从来就是这么得心应手。
“主子,你的意思是——”让江湖人去对付无回宫?
“朝廷出手,势必引起江湖上的不满;可如果所有江湖人围剿无回宫的话,最多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至于那个已经掉进密道的大boss,希望永远不被有心人发现,也不要被人无意中放出来了。否则,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真的放出来的话,也没关系,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找释苦和释难两位大师帮忙。两位大师见多事关,肯定知道该怎么对付大boss的。
“主子英明。”简直,让人无法反驳。这一招借刀杀人,真的太完美了。分明,就是您看不惯人家无回宫,恼了人家欺负您家的人。还要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说法。绝无心的内心活动不可谓是不丰富。
“不要拍马屁,你快去。”临晚镜推了推绝无心的脑袋,推完之后才想起问,“对了,你和小三儿没受伤吧?”
“都是小伤,不碍事。”也不是一点没受伤,可那些伤对他和三弟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特别是自家三弟,他是被临晚镜当接班人似的培养的。那几年锻炼起来,没玩没了,身体倍儿棒!
“那就好。你去办事,让三儿留在这里陪我们一起回燕都。”
“是。”您就不能把我留下,把三弟派出去吗?为什么每次三弟都这么好命,楼主每次都点名要他留在身边?
不想留在楼主身边的属下,不是好属下。绝无心坚信这一点!可是,兴许是他能力太过卓越,楼主会不断地把他派往这里那里,总之,就是不会留在身边。
临家父子和云破月身体上都没什么大碍,就临鼎天一个人稍微受了一点内伤。不过,他本来就已经是个武学宗师了,恢复能力特别快。第二天就又活蹦乱跳了。昨天晚上临晚镜才吩咐了绝无心把无回宫的消息放出去,今天,小镇上就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已经有正义人士打着替江湖惩奸除恶的旗号要去无回宫捣乱了。
还有武林盟,昨晚得到消息,今天便要召开武林大会。武林盟主准备集结各路人马一起攻打无回宫。
对于这个效果,临晚镜甚是满意。
原本,他们都想再在这个小镇上待个几天,等觞帝的身体好一些再回燕都。可当天下午,王府便传了消息过来。边关战事恶化,让景王速速回燕都。
都已经给景王传信儿了,恐怕是太子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了。又或者,这是太子和右相商量之后的结果。
于是,夙郁流景和临晚镜决定先出发回燕都,留临家父子下来保护觞帝。等觞帝身子好了,他们就和云破月一起启程回穿云城。临鼎天去接自己的爱妻,临晚照是去娶亲!直接去穿云城迎亲,这一次,是要狠狠地热闹一把了!
商量好决定,临晚镜和夙郁流景当即就收拾东西赶回燕都了。从这里回燕都,赶着回去的话,也就一天的时间。当然,像风无定那样用快马和轻功赶路,他们是不行的。
边关战事吃紧?这几天太子监国,处理得最多的就是与凤离交涉的事情。为此,还匆匆地让右相和倾城公主举行了大婚。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凤离的三十万大军一直在边关不肯退兵,迎风关十万纪家军,现在已折损近半。原因是什么?
凤离皇几天前在早朝的时候,收到了从天而降的人头。
人头是凤离六皇子凤寒烟的!凤霖大怒!是的,前所未有的愤怒,这是对凤离最大的侮辱。
人家派来当使臣的皇子,回去的时候就是一颗头颅了。而且,还是在早朝的时候,头颅从天而降,那可是下坏了一大堆人。凤离很多老臣,当场吓晕了过去。包括,凤离皇。
那样血腥的场面,狠狠地打了人家凤离一巴掌。凤离皇震怒的结果就是,当天便下旨命应将军攻城。
应家在凤离就等同于纪家在夙郁一般的存在,这一代,应家更是人才辈出。特别是应老将军的小儿子,应满径,这一次由他挂帅,几乎每次出战,都是一个不同的战术,第一次弄得纪家军手忙脚乱。在军队人数上的绝对压制,在士气上的鼓动,在战术上的变幻莫测。第一次,让身经百战的纪大将军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之所以这么急着召景王回去,是因为,边关传来急报,这份急报,打了太子和右相一个措手不及。
十万纪家军,如果守不住迎风关了,那夙郁这第一王朝的名声何存?
“启禀太子殿下,王爷和王妃回来了!”东宫里,太子正在奋力地批阅奏折,苏幕帘在一旁红袖添香。已是夜深了,太子不睡,太子妃就毅然作陪。
这夫妻俩的相处模式,是个人看了都会嫉妒。每次太子批阅奏折累了的时候,苏幕帘就会适时地递上一碗参汤,然后走到他身后为他捏捏肩,捶捶背。原本应该是宫女做的事情,苏幕帘做起来却是得心应手。对待东宫上下,也是一派温和大度,整个东宫的奴才,无一不喜欢他们的太子妃的。太子妃这样贤惠,自然也得到了皇后的赞扬,太子对自己这个妻子,就不用说了。夫妻俩从身到心灵的契合,让他们一直恩爱如寻常人家的小夫妻。
“快请他们进宫!”太子殿下起身,激动得差点儿丢掉了笔。
“是。”
“等等。”苏幕帘叫住要往外走的侍卫,然后扭头对夙郁惜渊道,“阿渊,王爷和王妃才刚回来,是否先等他们歇息一晚?”
这么晚把人召进宫,恐怕会惹人怀疑。现在夙郁是内忧外患,他们不得不谨慎行事。
听苏幕帘这么一说,太子殿下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他想了想,对属下吩咐道:“郭鸿,你去准备一下,本宫现在就去王府。”
“可是——”殿下,您出宫,动静不是更大?
“我们偷偷出去,顺便,通知苏大人,让他也去王府。”
哦,不仅您要去王府,还要让右相大人也去,生怕不会被景王赶出来吗?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比他们更快得到了消息——九皇子夙郁惜扬!夙郁惜扬是怎么知道的?他刚刚在红袖招缠着司棋陪自己下棋,结果琴儿那丫头跑进来和司棋说了什么,司棋起身就往外跑了。琴儿丫头是他家小皇婶儿身边的丫鬟,他能不知道?
左右寻思,夙郁惜扬也就猜到是自家小皇叔回来了。这不,他也死皮赖脸地跟着司棋她们跑去王府凑热闹。
“是。”虽然郭鸿的嘴角已经抽搐,却还是不得不听从自家太子的话。
果然,太子妃一句话就能改变太子殿下的想法。王爷始终只是王爷,可太子,是要坐上那个位置的啊!怎么能每次有事情就自己往王府跑呢?
“殿下,可要臣妾与您一起去?”苏幕帘欲言又止,她想去看看临晚镜。太子要与景王商量的事情,可能会刺激到景王妃。
“帘儿想去?”虽然,他一出宫,就不可能瞒过众臣的眼睛。可带着太子妃出宫,目标会不会太大了?
“臣妾听说前段时间景王妃受伤了,我也没去看她。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无回宫那么危险的地方,王妃一个女子,如果再次受伤怎么办?”苏幕帘无疑是真的关心临晚镜的。并且聪明如她,也看出了临晚镜和纪家少将军之间关系不错。如果让她知道那个噩耗,她会怎么做?
“那就一起去。”小皇叔比较听小皇婶儿的话,说不定,让帘儿去还帮得上忙。
当然,这已经是下下之策了。
殿下,您这么儿戏,这么听太子妃的话,皇后她老人家知道吗?郭鸿忍不住在心里咆哮。怎么现在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太子妃三两句话就左右了太子的决定!
临晚镜和景王回燕都之后,确实并不想急着进宫。至少,他们想先回王府换身儿衣服。景王有轻微的洁癖,临晚镜也嫌自己这几天过得太邋遢了。
他们收拾妥当了之后,正准备出门,外面老管家就来禀报太子,太子妃和右相苏幕遮求见。
“啧,他们怎么这么急?”一听到他们回来,竟然都堵上门儿来了。
出了什么大事?
老管家禀报完了之后,画儿也走到临晚镜身边,说是琴儿和司棋来了,还带了个小尾巴,夙郁惜扬。
今晚吹的这是什么风,怎么都往王府跑?
临晚镜是好几天没有接到司棋那边的信儿了,自从她离开燕都去了一趟无回宫之后,就断了几天。现下司棋过来,肯定有要事禀报。只是,夙郁惜扬这个小尾巴是怎么回事?
“阿景,你见太子和右相便是,我去看看无影楼那边有什么要事禀报。”想了想,临晚镜还是决定先见司棋。能够使得司棋亲自跑一趟的,绝对是大事。她不想继续耽误时间。
“好。”景王欣然应允。
朝堂之事,景王也并不想自家王妃知道得太多,更多的是不想给她机会思考太多的东西。她的脑子里,只要有他就够了,某王爷如是想。
于是,两人分头行事,临晚镜在主院的书房见司棋等人,景王去外面的书房见太子和右相。
司棋她们本来就到得早,临晚镜去的时候,几个丫头都已经等在书房里了。
她没有先问司棋那边到底有什么情况,而是眸光划过夙郁惜扬的脸。
临晚镜就那么看着他,后者立马扯开了笑脸:“小皇婶儿!”
心里噗通噗通地狂跳,小皇婶儿的眼神好犀利,气场好强大啊!
某小皇子要受不了给她跪下了。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临晚镜才不去看他谄媚的笑脸咧。虽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夙郁惜扬要是敢搞她家丫头的鬼,她也有很多种方法惩治了他。
“嘿嘿,我不是听说小皇婶儿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吗?”夙郁惜扬脸上谄媚的神色一直没收。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了。以前小的时候他和临晚镜可是超级不对盘。一个是皇家小皇子,一个是临家大小姐。两人身份都是最受宠的,所以不管什么都要争个天昏地暗。现在呢?他怎么堕落成这样了?
“夙郁惜扬,你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如果说夙郁惜扬没有任何目的,跑到她面前来谄媚,临晚镜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不仅是夙郁惜扬觉得自己堕落,连临晚镜都要狐疑他这是怎么了。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不会是做了什么坏事,怕自己报复吧?
“小皇婶儿,我能打什么歪主意啊,您把本皇子也看得太坏了。以前那些事儿,都是我不对,是我年少不懂事。既然您现在都已经是小皇叔的王妃了。那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所有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吧?”
只有摈弃前嫌,临晚镜才有可能站在他这一边嘛。谁让,司棋是她的死忠丫鬟呢?
“你坏不坏自己知道。如果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出去。让管家招呼你,你小皇叔现在也没空。”临晚镜才不吃他那一套。什么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他可是欠了人家临姑娘一条命。虽然,那件事不完全是他的错,可他也算是导火索不是?
“你——不带这样的,我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不插嘴总行了吧?”夙郁惜扬快要失去耐心了。临晚镜这女人,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得理不饶人,性子比谁都骄纵。他都这样低三下四的恳请了,她就没一点儿度量?还抓着以前的事儿不放算什么?
“出去。”临晚镜瞥他一眼,最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她懒得和他多费口舌,九皇子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款,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非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不带这样赶人的。”夙郁惜扬弱弱地看了临晚镜一眼。他怎么觉得,自从临晚镜和自家小皇叔成亲之后,目光愈发凌厉了。他原本还想反驳,可被她那一句“出去”震慑住了。真的要在这里受气吗?不如去找小皇叔帮忙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夙郁惜扬慢吞吞地一步一步挪出书房。最后还恋恋不舍地看了司棋一眼。
他是不知道,自己最后那一眼就相当于出卖了自己,暴露了司棋。
待到夙郁惜扬滚出去之后,临晚镜的目光随即转移到司棋身上。
“说吧?怎么回事?”
竟然会把夙郁惜扬带来,她可不信司棋没本事甩掉夙郁惜扬那个小傻子。
没错,在临晚镜眼里,夙郁惜扬这样儿的,在司棋面前就是个小傻子。司棋的心智比其他三个丫头其实都要成熟,这位出身绝谷,是专门被调教出来给下一任绝谷谷主的贴身侍婢。琴儿也是一样。她们俩,一个沉稳,学的是棋,一个活泼好动,学的是武。
“这——”司棋还真不知道说什么,让她怎么说?就说那家伙一直缠着自己?一会儿下棋,一会儿聊天,一会儿怎么怎么滴?她还真不知道夙郁惜扬到底想干什么,最后只能归于是小皇子无聊,想找人陪他玩?
“夙郁惜扬似乎很在意你?”临晚镜瞥了她一眼,笑得一脸意味不明。那小子,不会是看上司棋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然后,司棋也不排斥他的话,那她对夙郁惜扬,其实也是有点心动的咯?
“主子!”司棋不知道是被说中了脸红,还是不想和夙郁惜扬扯上关系,有点儿像被主人踩着了尾巴的猫儿。
她这种反应,就算临晚镜再笨也能看出猫腻来了吧?她倒是没想到,像夙郁惜扬那样的纨绔皇子,竟然会看上司棋。看两人现在的样子,纠缠了应该不只一时半会儿了吧?
“怎么?还不承认,那小子追你不是一段时间了吧?若非今儿个被我发现,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也不是临晚镜不赞同自己的丫头和皇族扯上关系。可毕竟那人是觞帝最疼爱的幼子!就算他不学无术,没有什么本事,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也就是说,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闲散王爷,一辈子活得轻松加愉快。可到底是王爷,不是每个王爷都可以做到像夙郁流景这样对她从一而终。
哦,夙郁流景也只是对她口头承诺罢了。没有走到最后,她还不敢说人家百分之百会那么做。虽然,她心里是相信阿景的。
但是,换做夙郁惜扬,他能做到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或者,能给司棋正妃之位吗?就连保证永远待她如初都不太可能吧?经常光顾红袖招的人,能有多痴情?她不希望九皇子一时兴起的喜欢,害了司棋的一生。
“司棋不是有意要瞒着主子的。只是主子这段时间本来就忙,所以,这点小事,司棋觉得没必要为此打扰主子。”自家主子前段时间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又怎么忍心拿这些小事去烦她?
就算现在,司棋也不想主子为了自己的事情去找九皇子麻烦。他毕竟是当朝皇子,主子如今已经是景王妃了,身份上,并不好对皇子出手吧?
“是因为觉得你自己可以解决,所以没必要麻烦我。还是,你对他动了心?”司棋一向是沉静大方的女子,她学下棋的时候,可以坐上三天三夜。如果真的对夙郁惜扬动了心,着实让她难以接受。
艾玛,好歹你也看上个更老实可靠的啊?她的贴身侍女,她平常都是把她们当姐妹看待的,她当然希望她们几个都过得好。
“我,我没有。”司棋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她怎么会看上夙郁惜扬呢?他可是当朝九皇子,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有更好的女子与他相配。皇家,也不可能同意她这样的身份嫁给九皇子的。而她,或许是受主子影响,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人做妾。即便那个人是皇子,又如何?想到这些,司棋心里只觉得苦涩。明明自己没有对九皇子动心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这件事我暂不追究,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说。但是,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必须想清楚,如果和他在一起,前路势必坎坷而艰难。如果你确定了心意,别忘了快些做出决断。”临晚镜叹了口气。在心底道:傻丫头,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一秒钟的迟疑便出卖了你?你以为你瞒住了所有人,连自己都瞒住了。可是,你的身体反应却诚实得可怕。
夙郁惜扬有什么好?长得确实像个小白脸,成天没个正形儿,这样的,确实容易让人又爱又恨。可若是和他在一起,至少也得调教好多年。人家那个身份就摆在那里,让不让你调教,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主子,我明白的。”司棋微微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琴儿扯了扯司棋的衣摆,谁让她来和主子说这些的?重点呢?怎么还不讲重点?
感觉到琴儿的急切,司棋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临晚镜,这一次,她的目光非常认真,且语气严肃:“主子,先不说司棋的事情了。我们急着赶到王府,是有要事禀报。”
“嗯?”什么要事,会让几个丫头都神色紧张?
“主子,您这几天不在,我们收到消息又没办法及时传给您。所以,有一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说到此处,司棋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家主子的表情,“凤离和夙郁这一次准备死磕到底了,即便苏幕遮和倾城公主已经在太子的主持下大婚,可凤离皇也不愿意攻打夙郁。迎风关那三十万凤离大军,更是对纪家军步步紧逼——”
“纪家军只有十万,再加上战王带去的三千亲卫,迎风关的人马也不会多。和三十万大军耗,迟早会出事,朝廷还没派援军吗?”
“是要派援军的,可前段时间无回宫宫主冒充陛下,大肆打压太子一派,导致太子在朝中的威信大损。现在太子在朝中威信不足,一直确定不下来派多少援军,也没敲定到底是派谁领兵去。”援军至少十万,这仅仅是司棋的猜测。可是,要从西北调兵过去肯定是不行了。太子和右相有意让定国侯领兵,定国侯麾下还有十万精兵呢。那十万精兵,一直养在光禄山,那里是定国侯的地盘,他的军队,一般人根本指挥不了。
定国侯如果愿意领兵,自然是好事。如果他不愿意,太子还真拿他没办法。这不,先记着让景王回来商量了。好歹定国侯是景王的岳父大人,让他提出来,比太子自己去提,肯定要好得多的。朝廷里还有一部分人觉得应该让左相领兵,左相当年也曾被封过镇西将军,如果由他领兵,直接从西北调兵过去,增援会更快。何况,在那里的战王是左相萧韫的外甥,他怎么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朝廷里又不是没有将才,这个也值得太子和右相纠结半天?”还要阿景回来才能主持大局,太子未免还是太年轻了些。
“将才是有,但是太子和右相属意的怕是侯爷。”定国侯威慑四方,当年单枪匹马闯凤离都城,吓得凤离皇屁滚尿流之事可谓千古佳话,让他去,自然再好不过。
“我爹?”她爹拍个胸脯都吐血了,这一次只怕也受了伤,何况,娘亲回来了,她老爹真的还有心去迎风关吗?除非,纪大将军写信给他求救吧?
可纪大将军那么骄傲的人,又岂会写信求救?
“嗯。”司棋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一次这样,临晚镜可能顶多觉得她是在为夙郁惜扬的事情伤神,可现在面对自己,小丫头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经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何必这副样子?明明很兴师动众地跑王府来见她,肯定不是为了那一个消息。
“主子,我们是有一件事要和您禀报。您听了之后,不要太激动。”琴儿比司棋还着急,她曾经可是很赞同自家主子跟那位在一起的,如今,那位出了事儿,不让主子知道,怎么行?
“说!”她不喜欢自己的人有事情瞒着自己,临晚镜已经肃了神色。坐等琴儿说出到底有什么大事,还让她不要激动。
“是,是纪家少将军的事情。”说到人家的名字,其实琴儿心里也没底。如果主子知道了,会怎么做?
“阿醒,他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还没听到下文,临晚镜的心里却有点儿慌乱。是那种控制不住的心慌,甚至,撕扯叫嚣着疼。那个答案,必定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琴儿张嘴就要说,司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后自己缓缓开口:
“纪家少将军在领兵突围的时候,没能回来。”
“你说什么?”临晚镜难以置信地侧目,看着司棋,她眼底的惊愕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司棋也看着自家主子,知道她和纪家少将军是很要好的朋友,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隐瞒她的好。
“主子,您不用太担心,只是有消息称纪少将军没能回得来,他有可能被俘虏,也有可能逃走了。并非,一定就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说到最后,司棋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家主子了。她呆愣愣的表情,还有在眼睛里闪烁的泪花,都证明了她很难过。原本她以为,主子已经嫁给了景王,听到这个噩耗也不会太难过。可现在看来,主子是真的很难过。难过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扣扣……镜儿在吗?”太子妃苏幕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私底下,两人的称呼一直未改。除非在宫廷宴会上,苏幕帘才会叫临晚镜一声“小皇婶儿”。
临晚镜机械地转过头去,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进来。”
两个字,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心神。画儿给苏幕帘开了门,引她进了书房。就看见一个呆滞木讷,眼含泪花的临晚镜。她真的是眼含泪花,又哭不出来的模样,特别惹人疼。
“你这是怎么了?”苏幕帘诧异地走近,想摸摸她的头,又觉得她们现在的身份不太合适。
“没什么。”临晚镜摇了摇头,心里一瞬间的悲恸,不适合告诉苏幕帘。毕竟,苏幕帘如今是太子妃,将来还会是皇后。也并非她不信任苏幕帘,而是上位者都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镜儿,你是不是知道了?”苏幕帘多聪明的女子,她本来就知道纪家少将军和临晚镜的关系好。现在看她这副表情,也猜了个十之八九。
“知道什么?”临晚镜抬头看她,目光平静无波。
“纪家少将军战死,纪夫人卧病不起。”纪家本来就人丁单薄。纪少将军出事之后,纪家可就要断根了!纪家军节节败退,凤离三十万大军却折损极少。
“哦。”临晚镜目光平静,看也不看苏幕帘。这个时候,她需要静一静。
“你不要太难过,纪少将军是为国牺牲,父皇知道了,肯定会还纪家一个公道。如果有援军赶到,势必能救纪家军于水火之中。到时候,有的是机会为纪少将军报仇。凤离三十万大军又如何?我夙郁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苏幕帘拍了拍临晚镜的肩膀。
虽然,她想早一点让镜儿知道这个消息,也好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她的反应是这样的。难道,镜儿心里还有纪家少将军?宫宴上,纪家少将军的目光可从未离开过她。可镜儿嘛,她还真是一点看不出端倪。
“幕帘,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有些累了。”临晚镜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对苏幕帘下了逐客令。
这个时候,她脑子一片混乱,需要好好地思考一下。为什么偏偏是纪醒空?纪家只他一个儿子,他如果死了,纪将军和纪夫人该怎么办?他们除了替他报仇,就只剩下陪他一起去死了。
纪家二老给临晚镜的印象很好。咳,说起来,也不算老。其实纪将军五十岁都不到,只不过因为常年驻守边关,头上已经添了几根银丝,看起来也比自家老爹沧桑多了。纪夫人也是一样,这一次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身体会不会垮。她还拉着自己的手问过,要不要做他们纪家的儿媳妇。
临晚镜笑着想,当初还好没有答应。否则,今儿个她就成了年纪轻轻的小寡妇咯。
“好,你先休息,这么晚打扰你,也是我的不对。就想着早些让你知道这个消息做个心理准备。”否则,纪少将军的遗体要是被送回来了,临晚镜会怎么样?
她已经是景王妃了,如果在人前失态,虽然没什么,可景王会怎么想。人都有一种心理,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过得好。苏幕帘对临晚镜,那是毋庸置疑的友情。特别是,这友情里还参杂了皇后婆婆的赞许之后,那她更是格外珍惜。
“画儿,送太子妃去前厅,好好招待。”临晚镜朝画儿吩咐,然后又看向苏幕帘,“你是跟着太子来的吧?他们在书房应该会待上一会儿,你且去前厅等一等,我让下人送些小点心过去。”
临晚镜的私人大厨,走到哪里就可以带到哪里。她现在住王府了,大厨自然也带了过来。所以,她家的点心永远都是一绝。苏幕帘折腾了大半夜,也确实有些饿了。于是,她点头,接受了临晚镜的好意。
在临跨出书房门的时候,还有些放心不下地回头看了临晚镜一眼:“镜儿,战场上本来刀剑无眼,对于纪少将军来说,那是命。你不要太难过。”
“我怎么会难过呢?他本来就是属于战场的,就算是死,也是一种归宿。”临晚镜语调平和,让苏幕帘放心。
不过是战死,没什么好伤心的。纪茯苓背叛皇上,让纪家蒙羞。这一次,如果纪家军能好好儿守住迎风关还好,如果不能,皇上只怕要追究纪家教女无方了。
幸好,死了一个纪醒空,也算是纪家人尽忠职守的表现了。皇上说不定会看在纪家绝嗣的份儿上,给一个宽大处理,不治罪于纪大将军。
等到苏幕帘走后,临晚镜又把三个丫头赶了出去,她一个人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又拿出一支炭笔,在白纸上描描画画。
很快,一个白马银枪的少年郎就跃然纸上。人生若只如初见,她第一次见到纪醒空的时候,那个白马银枪的少年郎确实吸引了她的注意。
虽然不是爱情,可这个少年后来给她的感觉一直都很温暖。看着纸上的少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满天繁星的夜晚。她和他在揽月楼上饮酒,他给她讲军营的故事,讲他第一次杀人,讲他第一次上战场,讲他第一次受伤,第一次被军法处置……
他醉醺醺又略带羞涩的样子,很是可爱,他抱着酒坛子,迷迷糊糊又认真地说:“晚晚,哪天我带你去迎风关看雪好不好?那里的雪很大呢!”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迷醉的双眸亮晶晶的,看着纪醒空,笑道:“好啊,不仅要去迎风关看雪,还要去见识见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沙场点兵。”
她成亲的时候,他没来;她以为,他只是年少气盛,见不得喜欢的女子嫁为人妇。心想,终有一天,他会明白,年少时的倾心爱慕,不过是人生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以后的路会很长,纪家的少将军,必定一路繁花,前程似锦。路上,自然会有更美的风景,他也会遇上更好的人。
等想明白这一切之后,他们依旧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共同举杯,开怀畅饮。
她成亲那天,他托鹦鹉少爷和猴子哥带话,“迎风关的雪很美,她说过想去迎风关看雪,我在那里等她来。”
迎风关的雪美不美她不知道,她只想问,许下承诺的那一刻,纪家少年可曾想到自己也有食言的一天?说好的迎风关看雪呢?她都还没去呢!
临晚镜笔下只那一个少年,连景王,她都不曾画过。
“画儿,拿酒来,我要上好的梨花白。”
外面没有画儿的声音,一只手递过一坛酒。梨花白,配翡翠杯。她的翡翠杯呢?临晚镜扭过头来,想让画儿给自己再去拿翡翠杯来。却在回头看见是景王的时候,愣了一下:
“是你呀。”
半晌,她才迷迷糊糊地展颜一笑。阿景不是应该在外面的书房,和太子,苏幕遮谈论国事吗?
“你都知道了?”不问知道什么事,可看到临晚镜案几上摆着的那幅画,景王就明白了一切。原来,纪醒空在镜儿的记忆里是这般深刻。甚至,那一笔一划都展现了少年的灵韵。
仿佛,那人随时都能从纸上走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镜儿的心里是有他的吗?白马银枪的少年郎,确实很吸引人。比他当初面如恶鬼,不良于行的模样好多了。
“阿景,你先出去好不好,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心里难受。她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纪醒空不会执意要去迎风关。本来,陛下也有意把他留在燕都培养几年,然后再派他去接任他父亲的位置。
即便宿命如此,可也不用来得这么快,是不是?
“你伤才刚刚好,不能喝酒。”让她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可景王怎么放心她喝酒。心里的醋意更甚,他不可能让自己心尖尖上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买醉。是个男人,可能都会受不了。
“好,不喝酒。”临晚镜点了点头。
于是,夙郁流景转身出去。
就这样,临晚镜在书房坐了一夜;而景王,在书房外站了一夜。
她难过,他就陪她一起难过。
夜静静地过去,夙郁流景站在书房外,始终愁眉不展。临晚镜坐在书房里,不停地画画。她画初见纪醒空的样子,然后又画他们在月下喝酒的恣意。还有纪醒空看到她手中拿的是一本春宫图后的羞涩尴尬,手足无措……
三个丫头也是一夜未睡,连带着黑妞晚上都没能睡好。它是唯一一个得以进入书房陪伴临晚镜的人。它最开始也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自家主人,看着她画画,再后来,索性跳进她怀里去撒娇。
可临晚镜心情不好,自然是没空搭理它的。所以,某女不搭理它,某肥猫又从她怀里钻出来,趴在案几的一边儿,静静地看着它的主银。
“喵——”眼见着外面天都快亮了,主人还是这个样子,黑妞都有点受不了了。
主人,你到底怎么了嘛。
临晚镜似乎才发现黑妞一直趴在那里看自己一般,愣了愣,才又把黑妞的模样画在了纸上。
于是,白马银枪的少年郎,脚边蹲着一只大肥猫,看起来还真是有点搞笑。
黑妞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看到纸上的自己,不淡定了。它怎么可以变得这么矮?主人只爱画上的那个男人,不爱它了!
“啪!”黑妞无声地抗议,前爪拍着白纸上的纪醒空,怒瞪着一双大眼。
临晚镜放下笔,摸了摸它的猫脑袋:“乖,别闹。让你和他在纸上做个伴也好。”
“喵!”才不要和他作伴咧。他都是一个死人鸟!
“抗议无效!”临晚镜驳回了黑妞的申诉,只笑了笑,又在纸上描绘了几笔,这下,黑妞的神韵就更像了。一只瞪着圆溜溜大眼睛的肥猫,猫脸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
看着黑妞不停地抗议,临晚镜的心情似乎才好了一些。
心情好了,她才发现自己有点儿冷,果断把黑妞抱怀里取暖。她伸手要去拿茶杯,在碰茶杯的边缘时又想起茶水早就凉了。索性,抱着黑妞出去。
打开书房的门,就看见夙郁流景站在外面,神色莫名。一夜不见,他看起来似乎憔悴了许多。
“阿景。”临晚镜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愧疚之色,她为了别的男人伤心一整夜,而他——
换做任何一个丈夫,都会受不了的吧?
“可好些了?”夙郁流景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待在书房里会出事。见她终于走了出来,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太子和右相回去了?”
“没有,昨天天色太晚了,他们就在王府歇下了。而后梳洗一下,我与他们一道上朝。”昨晚因为担心自家小妻子,他一直心不在焉,与他们也没商量个名堂出来。今日上朝之前,只怕要在马车上敲定到底谁领兵去迎风关增援了。
“那你也去梳洗一下,用完早膳再去上朝。”她才不会管你们迟到不迟到。这会儿某女心里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
“好。”夙郁流景见临晚镜真的没什么事了,也放心了许多。
纪家那小子到底只是一个外人,他的女人可以为外人的死伤心一天,却不能永远介怀于心。很显然,某王爷这一次没把吃醋表现在明面儿上。和个死人吃醋,冤不冤呢?
待到夙郁流景梳洗出现在饭厅的时候,苏幕遮和太子,太子妃也都被请到了饭厅。餐桌上是热气腾腾的早膳,各式各样的点心都能闪花了众人的眼。
太子殿下忍不住看了自家小皇叔一眼,原来,每天王府的早膳比宫里还要奢侈啊。最起码,在东宫的时候他就不可能用这么丰富的早膳。
而且,这些小东西看起来好精致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太子和右相昨晚可休息好了?”王府不像别的地方,到了晚上,基本上就是处于一个夜深人静的状态。很多时候半夜如果有事,还要自己起来,他可没那么多丫鬟来伺候这三位。
事实上,王府除了临晚镜身边的丫鬟,根本就没有年轻女子。能够留在王府的女人,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婶儿。
“那是自然,小皇叔府上清静,本宫向往已久。每次都只听小九说他在小皇叔府上过夜,惜渊神往已久,昨晚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对了,小九呢?他怎么没一起用早膳?”夙郁流景和夙郁惜扬关系虽然不甚亲密,可耐不住夙郁惜扬是个难缠的,经常跑到王府来赖着不走,所以两人也算比较熟。
“我就知道小皇叔最疼我。”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景王的话音刚落,夙郁惜扬就从外面走进来了。原本他们用膳都不是在饭厅的,今儿个是因为有客人在,临晚镜才吩咐人刻意把膳食安排在了饭厅。当然,她没有派人去叫夙郁惜扬。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夙郁惜扬昨晚也留宿王府了。夙郁惜扬死皮赖脸的事情以前做了不少,王府有一个院子专门是给他的。这事儿,恐怕很少有人知道。
“既然来了,就赶紧用膳吧。”夙郁惜扬嘴巴甜,景王却从来不吃那一套。也不多看他,就坐下来自己用膳了。
如今,在家里的时候,景王基本上都摘掉了面具,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没有人再诧异他的脸什么时候好的。既然腿都好得了,脸为什么不可以?所以,他和大家用起膳来也方便了很多。咳,九皇子还是有点愤愤不平哒。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家小皇叔摘掉面具之后是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他甚至怀疑之前小皇叔是不是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看才刻意扮丑,戴上面具的。
三人吃到一半的时候,临晚镜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一身黑衣劲装,长发束起高高的马尾,走进来的那一刹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镜儿?”景王不解其意,她大清早打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眼底下的青色都隐约可见,他以为,她回房间睡觉去了。
“小皇婶儿,您这是要去做什么?”怎么穿的跟夜行衣似的?夙郁惜扬挑了挑眉,这个临晚镜,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给人惊喜呢。就是不知道她这次又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都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做什么?我是来和你们商量一件事的。”准确地说,她看向的是太子和景王。这两个,一个是未来的帝王,一个是她家夫君,肯定是想征得他们的同意咯。
“什么事?”夙郁流景皱着眉,心下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皇婶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只要是本宫能办到的,自然尽力而为。”比起景王,太子殿下就好说话多了。临晚镜名声不好的时候,他对她都没产生厌恶的情绪,只觉得这丫头嚣张跋扈得好理所当然,不愧是定国侯得女儿。后来她渐渐锋芒毕露,又嫁给了景王,成了一定意义上的自家人,夙郁惜渊还不由得欣赏起她的言行来。
这样洒脱自由的女子,本不应该被束缚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和皇叔在一起了。不过,太子殿下也不得不承认,自家皇叔其实也很厉害。即便是他面如恶鬼,不良于行的那一段过往,也没让太子看低了他。
“我要去迎风关,现在就出发。”临晚镜伸手拿起桌上一个点心塞进嘴里,又喝了一碗银耳羹,继而才去看景王。
某王爷那脸色已经不能用臭来形容了,完全是错愕之后的不悦。
就连太子这下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惊疑不定地看了临晚镜一眼,这是要闹哪样?
“镜儿,不要胡闹。”景王的脸色都变了,什么都可以纵容她,可现在去迎风关,是闹着玩儿的吗?那个地方正在打仗,过去了,她能干什么?难道,就因为一个纪醒空,她还想闹得王府都不得安宁吗?那又把他置于何地?
“我没有胡闹,阿景,我势必要去一趟迎风关的,我不相信,纪家少年就那样死了。而且,迎风关要守,也终究是要再派援兵过去的。”纪家军虽然骁勇善战,可奈何敌军人数众多,他们又失了少将军,恐怕此次一战会元气大伤。凤离国的应将军到底有多厉害,她想去会一会。
“镜儿,战场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你真的想去迎风关,等战事了了,我再陪你去,好不好?”也顾不得有旁人在,景王把人拉进怀里哄。
太子干咳一声,看向自家太子妃,苏幕遮扭头,装作没看见。只一个九皇子,看得还有点儿目不转睛。原来,平常自家小皇叔在家都是这么没骨气的呀,时时刻刻都要去哄媳妇儿。他还说请皇叔帮自己的忙呢,现在看来,要想把司棋追到手,还得与临晚镜打好关系。
于是,某小皇子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蠢的话:“小皇婶儿,不如让小九陪您一道去迎风关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他话音一落,就发现全部人都诧异地看向了他,犹如看一个傻逼。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某小皇子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没有,你没说错。”临晚镜赶紧安慰他。嗯,你没错,你一点儿错都没有。你就等着挨揍吧!某女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这小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是从小挨的打不够。
不过,她还是蛮高兴的。当所有人都反对的时候,至少有个人站在自己这边咩。虽然,这个站在自己这边的和没有是一个意思。
“那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着我?”他真的没说错话吗?夙郁惜扬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也觉得自己没说错,可这些人的反应不是这样的。
特别是小皇叔,那冷淡的神色,平静无波的目光,只让人觉得背后一凉,看起来好可怕!
“小九,你先出去。”太子揉了揉眉心,有看向苏幕帘,“帘儿,王府的景色不错,小九说他是王府的常客,倒不如你让他带路,在王府转转。”
苏幕帘自然知道太子的意思,就是希望她和九皇子都不要参与到他们的正事中去。
她笑着点头,起身,朝九皇子道:“那就劳烦九弟了。”
“皇嫂客气了。”问题是,人家根本没有答应要陪你出去转好不好?
夙郁惜扬可怜兮兮地被人推了出去,苏幕帘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上了饭厅的门。饭厅里面,就剩下临晚镜和夙郁流景夫妻俩,还有苏幕遮和太子殿下了。
四个人,分成了两个阵营。临晚镜自成一派,其他三个人都反对她去迎风关。
“王妃,你不要冲动,迎风关现在战事紧急,确实不适合你去。”苏幕遮眉心轻蹙,临晚镜要去迎风关,大概是与纪家少将军有关吧?没想到,即便她没嫁给纪醒空,对他也始终不同的。
“我一点也不冲动,迎风关其实我早就想去了。此次去,也不仅仅是因为纪醒空出事。”临晚镜眼底的坚定谁也无法改变,“你们不是一直没商量出个结果吗?让本王妃去领兵,如何?”
“……”太子被临晚镜的霸气震得体无完肤,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让一个女子去领兵,人家不嘲笑夙郁没人吗?到时候,岂不是又成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咳,王妃,我们最属意的是让定国侯领兵。你父亲定国侯不论是在江湖还是朝堂,都是一呼百应的存在,他又与纪大将军较好,还曾经重挫凤离军地。让定国侯领兵,我夙郁势必大胜!”苏幕遮缓缓解释道。
“对啊,小皇婶儿。右相说得在理,我们一直希望定国侯可以领兵。凤离皇就怕定国侯,若是由他领兵,必定重创凤离大军,鼓舞我军气势。”太子也帮腔道。
夙郁流景根本不想说话,她执意要去,不是谁劝就能让她改变主意的。他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你们想让我爹领兵?”临晚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眼梢上扬,笑眯眯地问:“你们这么有把握,能够说服我爹领兵?”
如果她爹愿意去,那就更好哇。她爹那么宠她,只要她愿意,老爹就不会有意见。自家王妃的得意,在景王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她就这么有恃无恐?仗着大家的宠爱,是要翻天了是吧?
“这也是我们来找小皇叔的目的。”太子竟然没发现临晚镜语气里的威胁,还老老实实地解释,“定国侯疼小皇婶儿,夙郁上下可谓是人尽皆知。如果小皇叔和小皇婶儿去和侯爷商量,他肯定会同意的。”
哦,搞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自己搞不定她爹,到王府来请她搭把手的?临晚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恍然大悟之后是一脸的小嘚瑟。咳,她要准备谈条件了!
可惜,还没等她开口,景王就抢在她前头说话了。“也不一定非要侯爷领兵,右相虽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可也是文武双全。兵书阵法,只怕也难不倒苏大人吧?”
“微臣虽然也看过兵书针法,可到底不如侯爷经验丰富。如果侯爷能够出马,自然最好,如果侯爷有什么难处,微臣愿意领兵前往迎风关!”苏幕遮到底能不能领兵?
倒不是大家怀疑他的能力,而是,右相是文臣,还是夙郁朝廷里官职特别高的文臣,怎么能让他去领兵呢?让他去,和让临晚镜去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被人嘲笑吗?
“侯爷受伤了。”景王看了临晚镜一眼,才漫不经心地道。侯爷受伤了,你总不能让他再领兵了吧?打的什么小主意,别以为本王心里不清楚。
亲爱的,乖乖留在府里吧。
“怎么会这样?”苏幕遮和太子殿下都惊讶了。
第一,侯爷那么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受伤?
第二,侯爷受伤了,您怎么不早说啊?王爷。您是在逗我们玩吗?
两人的反应出奇地一致,临晚镜左看看右瞧瞧,觉得苏幕帘嫁错了,应该让苏幕遮嫁过去才对!
景王没说话,任由两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然后,两人就相信了他说的都是真的。
“既然侯爷受伤了,微臣愿意领兵。”
“不行,侯爷受伤了,还是按照原计划,让左相领兵吧。右相毕竟是文臣,若论带兵打仗的话,哪里有武将有经验?”好歹,左相以前还是镇西将军呢!
太子不赞同苏幕遮领兵,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都不赞同。右相是朝中肱骨,万一也在边关处事,那夙郁更会节节败退,人心惶惶。
“萧大人领兵确实可行,但是他一去,只怕和纪家军又会产生冲突了。毕竟,战王还在那里,萧韫是战王的亲舅,如果他去,就是增加了战王的势力。太子可要想好。”苏幕遮提到的,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不是说萧韫不可信,怕就怕别人三言两语就煽风点火促成了战王的野心。如果战王势力大增,与太子分庭抗礼,那太子之位,恐怕就悬了。所以,不管朝中大臣怎么劝,右相都不会同意让萧韫领兵。
“这——”他这样的利弊分析,说得如此直白,太子只能看向景王了。
小皇叔的意思,也就是父皇的意思。如果父皇没有要动他位置的想法,小皇叔肯定也不想其他的皇子坐大。所以,太子把这个难题抛给了景王。
“侯爷受伤,不能领兵。至于苏大人,也必须留在朝中。”夙郁流景赞同苏幕遮一部分的说法,却并不赞同他去领兵。说白了,他家岳父大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惜,他现在受伤了。而且,他一去,自家王妃也要跟着去。对于岳父大人,他是根本拦不住哇!说多了都是泪!
“喂,说了半天,你们就没考虑过让我去迎风关吗?就算不让我领兵,我也必定是会去迎风关的。你们看着办吧!”眼见着早朝的时间都快到了,这两人还是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临晚镜等得不耐烦了。她要去迎风关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如果他们要拦,根本也拦不住。
“镜儿,你难道没有考虑过,自己去迎风关会有多危险?这一次为什么作为常胜将军的纪家军会节节败退?这其中的原因,难道你一点也想不到吗?即便是人数上的压制,对于纪将军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难题。可是,你看他的奏折了吗?几次出兵,都很保守,即便如此,还每次都损失惨重,不要告诉本王,你一点也看不懂!”夙郁流景索性把那份奏折扔到桌上,让她看了能死心也是好的。
临晚镜没去翻看奏折,听景王这么一说,她心里就有了大概的想法。
纪家军里,出了内鬼!
这样的想法,才刚刚冒出头,就再也收不住了。如果连纪家军里都出现了叛徒,那又有哪路军队敢保证自己百分之百的忠诚?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纪醒空的时候,那时的纪家少将军是在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就是凤离国的,如果不是自家军队里出了奸细,又怎么可能把他的行踪暴露给了敌军?
难道,奸细的事情,过了这么久都没能解决?
那她只能说,纪家军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还是,纪大将军身边有什么亲近的人叛变了,碍于情分,不好说破?总不能,是因为奸细隐藏得太深吧?
“阿景,你不要太过担心了。就算我的身份被敌军识破又怎么样?敌军也不会因为我是你的王妃,定国侯的女儿,就眼巴巴地盯着我一个人抓。如果应满径真的是个人才,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以大局为重。”她可以不领兵,但是不能不去迎风关。
“说来说去,你是铁了心要去?”夙郁流景见临晚镜态度坚决,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嗯。”临晚镜点头,她一定要去。说好的,去迎风关看雪,她又怎么能食言?
趁着阿醒的魂魄还没有消散,她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那好!本王来领兵!”
一句话,如同丢在水里的炸弹,把在场三个人都炸蒙了。
景王领兵,他不是在开玩笑吗?
“阿景,你说什么气话,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怎可带兵打仗?”临晚镜第一个不赞同,她可不想阿景在战场上遭遇任何不测。已经死了一个纪醒空了,难道还要她的夫君,也埋骨迎风关吗?
“谁说领兵的就一定要带兵打仗?”夙郁流景挑眉,看向临晚镜,“带兵打仗的事情,不是有纪将军和战王?”
既然已经有两个用兵的高手了,他需要带兵打仗吗?他只不过是领兵增援而已。
“那——你去干什么?”临晚镜无语地瞪他,这去当援军是说着玩儿的吗?
不干什么,你去,我就去。虽然,景王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可瞥见太子和右相都用一种同样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他只能在心里说了。
“既然是增援,谁去都一样。如果要带定国侯的兵去,本王是侯爷的女婿,没有比本王更合适的人选。”好看的浓眉微微上扬,夙郁流景讲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自从他取下面具之后,就当真是美色惑人。很多时候光看着他那一张脸,就没人想要出声反驳他了。仿佛,不可一世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当然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临晚镜才不吃他那一套,勾了勾唇,“女婿哪有亲儿子好?如果说比你更好的人选,当然是我哥临晚照!”
何况,临晚照的武功,不知道甩景王多远呢。
夙郁流景被自家王妃的话噎得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这个小女人,你永远无法猜透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既然她一定要去迎风关,他自然会陪她去。
不仅是迎风关,就算天涯海角,也陪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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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还没完,下一章4号见…祝姑娘们国庆节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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