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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夏候彻松开她,抬手抚着她清瘦的小脸心疼地叹息。
“素素。”
为什么此刻她还在他眼前,她还是对他笑着,他却感觉这双眼睛再也没有自己了啕。
凤婧衣握住他的手,道,“我想把父亲送回金陵安葬。犍”
“那么远,以后你若想拜祭,只怕也难去一回。”夏候彻道。
“金陵总归是故土,也是上官家的根,父亲生前一直挂念,如今人都不在了,还是将她葬回故土安心些。”她柔声说道。
夏候彻抿着薄唇,叹了叹气,道,“好吧,明日我让人护送回金陵,葬家上官家的墓园。”
按理说,上官敬如今也是大夏臣子了,过世之后却送回南唐旧国安葬,这传扬出去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已经有负她的所托,这番再有拒绝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谢皇上。”凤婧衣浅笑谢道。
“你我之间,又何需言谢!”夏候彻拉了拉她的手,说道。
凤婧衣抿唇淡笑,搁下手中书卷便道,“嫔妾起来陪你用膳。”
夏候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有伤在身就别起来了,脑自己去就好。”
说罢,起身去了外面用膳。
凤婧衣目送他出去,帷帐落下之后她还是掀了被子起来,走近屏风后掀开盖着白布的白玉瓷坛,默然沾了三枝香插在紫金香炉里。
虽然她更想自己的人送他回去,可是眼下她不能再做引人怀疑的事,要想展开手脚,就必须先除掉傅锦凰,否则这个女人的眼睛还会一直盯着她。
这一次的事,横竖她和皇后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要想对付夏候彻,就要先一步一步除掉后宫里的这些绊脚石,才能无后顾之忧的与他周/旋,否则这样腹背受敌的局面只会再次重演。
她进宗人府的那些死士不是卞嫔派来的,那么便是傅家或者邵家的人无疑了,虽然当时比较混乱,但也隐约觉得那些人是出自北汉,想来她们是想夏候彻再次怀疑到她与鸿宣太子的事上,可是这突然出现的一个“南唐长公主”又将所有的事情都给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夏候彻只会以为那些人是卞嫔派来,用来引开大家的注意力,以便她突袭的障眼法,只怕一时之间还怀疑不到皇贵妃和皇后的头上。
但如今,她只有将错就错了,如果让夏候彻知道这些人并非卞嫔所派,那么对于卞嫔袭击宗人府的事他又会起疑追查,她必须另寻他法了。
夏候彻本就没什么胃口,准备的午膳简单用了些便又进来了,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不在却看到了映在屏风处的影子,不由轻步寻了过来。
屏风后是一个小小的隔间,设了一座香案供着一只白玉瓷坛。
他知道,那是上官敬的骨灰。
凤婧衣侧头望了望,抿了抿唇道,“皇上。”
夏候彻走近焚了香插到香炉之中,默然揽住她的肩头与她一同站着,只是薄唇一直紧抿着没有说一句话。
他知道,她心里不可能不怨她,以往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她会跟他生气,跟他冷战,跟他争吵,但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怕是对他已经寒心到极至,再也不愿相信了。
上官敬的死他无从辩驳,只是这个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开的,来日方长总会有解开的那一天,只要……她还一直在他身边。
“皇上,我父亲……真的是卞嫔的人杀的吗?”凤婧衣道。
夏候彻剑眉微皱,“怎么了?”
“嫔妾只是在想,那天卞嫔的人已经困住了,父亲却还是遇害了,凶手是谁?”凤婧衣秀眉轻拧,望了望他说道。
夏候彻想了想,说道,“那天孙平去找你,袭击你们的那两个神秘黑衣人,那天并没有在宗人府出现,朕在想是不是她们做的。”
“她们如果是卞嫔的人,昨天卞嫔行刑的时候,那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那天那两个人似乎并不是要我性命,只是为了阻止我跟孙公公汇合回宫,只怕这其中不仅是卞嫔的人,还有别的人也在推波助澜。”凤婧衣深深吸了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夏候彻叹了叹气,拥着
tang她靠在自己怀中,吻着她的头顶,道,“朕会好好查清楚的。”
“嫔妾知道,皇上也是想保护父亲的,否则当天晚上就不会在那里了……”她幽幽叹道。
邵家和傅家的暗中手脚他不是不知道,傅锦凰你们既然趟了这浑水,又岂能容得了你们全身而退。
“最近皇后那里你不必再去请安了,安心留在凌波殿养伤,你父亲被害之事,朕会查清楚的。”夏候彻轻抚着她的背脊安抚道。
凤婧衣靠在他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沉吟了许久,探手抱住他的腰际道,“皇上,嫔妾只有你了。”
“说什么傻话。”夏候彻轻拍着她的后背,缓缓说道,“将来,你还会有我们的儿子女儿,等你老了还有孙子孙女……”
她失笑出声,仰头望了望他,“儿子女儿都还没有,你倒想到孙子辈了。”
夏候彻薄唇勾起,低头落下一吻,道,“都会有的。”
“嗯。”凤婧衣笑着靠在他怀中,望着香案上白玉瓷坛,眼底却是千里冰封的寒凉。
她想,她是时候需要一个孩子了,一个让这宫里所有人都寝食难安的孩子。
“皇极殿还压了一堆折子,朕该回去了,晚些再过来看你。”夏候彻扶着她从屏风后出来,一边扶着她上床躺下,一边道,“虽然才刚入秋,这几日也别出去吹风了,伤口没好也千万别沾着水了。”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她乖顺地躺下,含笑说道。
夏候彻倾身吻了吻她额头,起身道,“朕回去了,有事让人去皇极殿通知朕。”
“嗯。”她点了点头,目送着他送了帷帐,嘴角的笑缓缓勾成了清冷的弧度。
沁芳带着宫人送走圣驾,端着汤药掀帐进来,道,“南唐长公主被处刑的消息,已经昭告天下,消息早晚也会传到北汉,主子要不要……设法通知上官将军一声。”
凤婧衣接过药碗,拿着汤匙搅了沈,淡声道,“不必了。”
金陵那边,青湮他们总会想法告知真相,可北汉那边谁又会告诉那个人。
“主子,奴婢是怕上官将军心急之下做出什么冲动的事,到时候……”沁芳有些担心地道,即便如今上官邑已经身为北汉太子,但也相信那份情意从来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有所改变。
“如今大夏与北汉所有关卡都闭塞,我能有什么办法通知他,就算知道了想信只要他再打听,应该知道事情真假,我们不必再多此一举。”凤婧衣说罢,低眉将药一饮而尽。
沁芳抿唇沉默,其实想想也是,她们现在自己都岌岌可危,哪里还顾得上其它的。
次日午后,夏候彻带着方潜来了凌波殿取走了上官敬的骨灰,安排了人送往金陵安葬,她执意一起送到了承天门。
夏候彻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温声问道,“是先回凌波殿,还是在皇极殿休息一会儿再回去?”
“有些累了。”她疲惫地叹道。
“那就先在皇极殿休息吧,等晚些朕送你回去。”夏候彻道。
她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步向皇极殿。
她在暖阁休息,夏候彻似是担心他因为上官敬的事难过,特意让将折子都搬到了暖阁处理,以便能时时瞧着她。
她躺在榻上闭上着眼睛,似是睡着了,神智却是一直清醒着。
“皇上,楚王殿下有事求见?”孙平进来禀报道,似是怕惊醒了内室休息的人,声音压得很低。
夏候彻闻言有些意外,搁下朱笔道,“宣。”
不一会儿功夫,孙平带了人进来,楚王一撩衣袍行礼道,“臣弟给皇上请安。”
“你一向少来宫里走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夏候彻薄唇勾着笑意,问道。
“钰昭仪在宫外遇刺当日,臣弟也在盛京城中巡视,无意中与那两个神秘的黑衣人有交手,只可惜臣弟这病弱之身,又武学不精难敌两人让人给逃了,不过这几日追查之下又有些眉目了。”楚王禀报道。
“哦?”夏候彻剑眉微扬,望了望孙平的方向。
孙平连忙躬身上前,回话道,“奴才回宫的时候确实遇到了楚王殿下,因为急着回宫向皇上禀报,便托了楚王帮忙去找钰昭仪
娘娘,奴才随后和方将军寻到楚王殿下时,王爷当时带着的人也死伤了好几人。”
夏候彻薄唇微抿,点了点头望向夏候渊,“你都查到什么了?”
“这两个人似乎与一直潜伏在盛京的一个神秘江湖组织有关,似乎与朝中重臣也有牵连,朝中大事臣弟也不甚清楚,所以还是入宫禀报皇兄,由您来处置为好。”夏候渊说着,执着帕子掩唇咳了几声。
夏候彻瞧了瞧他,道,“你这毛病怎么一直都不见好?”
“多年的好毛病了,怕是好不了的。”夏候渊笑了笑,唇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回头去太医院,让太医们好好瞧瞧。”夏候彻道。
“多谢皇兄关心。”夏候渊拱手笑语道。
“至于你说的事,稍后原泓会过来,你与他一同追查此案,不管牵连是谁,都一定给朕查出来。”夏候彻郑重说道。
“此事,还是交给原丞相去办理比较好,臣弟……”夏候渊推辞道。
“既是自家兄弟,这个时候你不帮忙还能有谁来?”夏候彻笑语道。
夏候渊想了想,只得起身道,“臣弟遵旨。”
他是在信任他吗?
不是。
正是因为怀疑他在动手脚,才让他参与进来,让原泓能盯着他,以免他耍什么花样,他这个皇兄,心思一向都是如此。
夏候渊瞧见从来端茶进来的沁芳,不由怔了怔问道,“原来钰昭仪也在这里边,难怪皇兄不是在大书房却是跑到了这里,原来是为了陪伴佳人。”
夏候彻默然不语,端起茶抿了一口,却不声音地扫了一眼内殿静垂的帘子。
那日出了事回来,她夜里睡觉做恶梦怕成那样,之后私下问沁芳,说是梦到了上官敬死的事,他自是放心不下,也一再叮嘱过沁芳以后若是他不在时候,他就寝一定要有人在边上守着。
此时此刻,关雎宫。
秋月带着宫人沏了茶端进去,一边递过去,一边道,“娘娘,方才打探消息的人说,皇上已经派方将军带着上官敬的骨灰出宫了,看来真的是要送回金陵安葬。”
“送就送吧,横竖也不过一个死人。”傅锦凰接过茶抿了一口,低眉继续打量着案几上的一张低。
“主子你到底在看什么,这两日一直盯着这东西。”秋月不由伸着脖子瞧了瞧。
傅锦凰搁下茶盏,拿起那张有字的纸,说道,“这是本宫从漪兰殿拿回来的,是靳兰轩死之前没有写完的,她应该是想告诉皇上,南唐长公主的真实身份,只可惜还没有写完。”
秋月瞧了瞧纸上的字,说道,“凤婧衣是……她应该是要写是卞嫔吧,看这一点都落笔了,这宫里名字里这样笔画开头的,只有郑淑仪和卞嫔两个,郑淑仪是郑家的人,总不可能是她,如今这南唐长公主的事也都查出来是卞嫔,她想写的大约就是这个。”
傅锦凰凤眸微眯打量着纸上的字,摇了摇头道,“本宫总感觉,那个人不是卞嫔。”
最后落笔的那一点根本不是笔画而是落笔要写第五个字而没有写成,当天夜里出事的时候,傅家确实也派了人想要解决上官敬,可是他们的人还没进到密室,密室里的上官敬便已经死了,而当天夜里卞嫔带的人又被发现了根本没有得手。
那么,上官敬……到底是怎么死的。
虽然卞嫔被定罪为南唐长公主的证据都确凿,可是这一切发生的事都透着几分诡异,她不认为上官素就真的那么干净无辜。
宫中嫔妃一向是不得留宿皇极殿的,夏候彻政务繁忙,可又放心不下她在凌波殿那边,直接便让她住在了皇极殿,只有偶尔忙完了才送她回凌波殿住。
然而,前去金陵的方潜,原本应该半个月就回到盛京的,可已经过了二十多天都未有消息回来。
午膳的时辰到了,夏候彻一如继往很准时的就到了偏殿,两人刚坐下拿起筷子,孙平便慌乱地跑了进来,“皇上,方将军……回来了!”
“宣他进来。”夏候彻拧眉道。
孙平面带难色,却还是到了门口道,“进来吧!”
可是,进来的人却不是方潜,只是随方潜前去金陵的一名侍卫,一身血迹狼狈怀中抱着一只方方的盒子。
夏候彻抿着薄唇望了他好一会儿,侧头望向她道,“素素,你先进去。”
凤婧衣起身,带着沁芳先进了内室,人却站在了帘子后瞧着外面。
“打开吧。”夏候彻声音有点抖。
孙平上前颤着手打开了盒子,血迹淋漓的盒中赫然是一颗人头,那面目正是方潜。
“什么人干的?”夏候彻一动不动地盯着盒中血淋淋的人头,沉声问道。
侍卫盖上盒子,俯首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痛声回道,“南唐皇帝,凤景。”
“他?”夏候彻眸光倏地寒若刀锋,一字一句道,“他不是死在白玉关了吗?”
“他没有死,而且已经带着南唐旧部,七日之内一连夺下金陵和叶州,如今直逼彭城而去,两城阵守的大夏兵马……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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