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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带着东西离开,她敛目靠在床上,胸口阵阵窒息般的痛楚。
她不敢见那个人,她怕见了他以后自己苦苦支撑的坚强会在他面前崩塌,她怕自己会软弱的将他当作避风港,却让他和更多的人承受原本与他们无关的灾难。
她自己的路,终究是要她自己走下去,哪怕遍体鳞伤,哪怕最终是绝望的深渊,她也没有资格回头了蚨。
苏妙风接到去通知的人赶来皇极殿,到了东暖阁外只听到内侍说钰妃还在休息,便自己先寻了进来烀。
一进内殿便看到她闭着眼睛,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钰妹妹?”
凤婧衣连忙回过神来,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异样,“苏姐姐,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在雅风堂也是无事,便早些过来了,也好陪你说说话。”苏妙风说着,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沁芳呢?怎么不见她在这里伺候?”
“她去帮我取东西去了。”凤婧衣淡笑,说着便准备起来。
苏妙风却按住了她,道,“你若是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吧,刚在外面听宫人说午膳的时候吐了。”
凤婧衣还是执意下了床,披上外袍道,“没什么大碍,躺着反而难受。”
她刚起来整理好仪容,孙平便过来了,“奴才给钰妃娘娘,静婕妤娘娘请安,那边都安排妥当了,两位娘娘是要这会儿过去吗?”
“不必了,你回书房伺候着去吧,我和苏姐姐坐一会儿就自己过去了,皇上跟前没个人伺候着也不方便,你回去吧。”凤婧衣道。
孙平想了想,躬身道,“那奴才便过去了,若是有事着人来通知奴才一声。”
凤婧衣点了点头。
“皇上现在对你可是上心,还挖空了心思请变戏法的人入宫来逗你开心。”苏妙风笑语说道。
凤婧衣淡笑在榻上坐下,他不过是张嘴一句话的事儿,又能费多大的心思。
苏妙风见她不说话,有些奇怪地望了望她,总觉得她变得有些怪怪的,却又一时想不出是哪里的怪了。
两人坐了不多一会儿,沁芳便从外面回来了,朝着苏妙风请了安便道,“主子是要现在过去吗?”
凤婧衣望了望苏妙风道,“横竖也没什么事,这会儿过去吧。”
沁芳闻言连忙去帮她取了披风,给她系上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东西已经交给楚王了。”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低眉望了她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刚出了暖阁,便有孙平安排引路的宫人带她们前往园子。
“今个儿早上去清宁宫请安,傅美人也在那里,皇后正安顿她到清秋苑住呢。”苏妙风一边走,一边说道。
“皇后娘娘仁慈宽厚,自有她安排的道理吧。”凤婧衣淡笑言道。
“仁慈宽厚,我可从来没在她们两个身上看到过这种东西。”苏妙风嘲弄地笑了笑,继续道,“以往两个人在宫里明里暗里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倒姐妹情深了。”
“宫里历来如此,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凤婧衣道。
苏妙风侧头望着她,忧心道,“怕只怕,现在她们的敌人……是你。”
皇帝对她一直专宠,皇后面上不说,心里又岂是高兴的,如今她又有了孩子,她还能坐得住了。
“我?”凤婧衣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言语。
“你如今有了身孕,若一举生下来的是个皇子,皇后在这宫中除了个虚名还有什么,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你还是小心为好。”苏妙风道。
“我知道。”凤婧衣含笑点了点头。
“不过,有皇上这般照料,她们便是想动手,只怕也是没什么机会的,只要你自己小心别再跟她们牵扯便是了。”苏妙风笑语说道。
她现在大多是在皇极殿,皇后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手伸到皇极殿来,便是她回素雪园,也一向是夏候彻亲自送回去的,可谓保护得滴水不漏。
皇上这般,自然也猜想到宫中会有人对她们母子不利,相信有他在宫里护着,她也吃不了多大的亏。
tang皇后只怕也是知道这些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否则她只要随便让太医院的人动动手脚便能除掉这个孩子,但如此一来夏候彻又岂会放过她。
她一直在等帮手,可以帮她除掉这个孩子的帮手,想来傅锦凰如今就是她想要的那个帮手了。
“两位娘娘,到了。”领路的宫人带着她们进了园子。
两人入了座,宫人便吩咐人表演,跟着伺候的宫人也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热闹,个个都显得雀跃不已。
苏妙风出身高门,自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杂耍戏法,看得也很是高兴。
“你看……”她一侧头叫坐在边上的人,这才发现坐在边上的面目平静得异常。
她静静地看着台上表演的人,却又仿佛透过这里看着别的地方。
“主子……”沁芳端了茶递过,才让她回过神来。
“这些,不好看吗?”苏妙风问道。
“没有。”凤婧衣淡笑道。
“可是,你似乎……不怎么喜欢?”苏妙风道。
凤婧衣抿了口茶,望了望台上还在卖力表演的人,道,“我小时候在南唐也看过,现在看到就是突然有些怀念那个时候了而已。”
她的童年就是在民间,这样的杂耍戏法几乎日日都看得到,便也觉得没有那么稀奇。
金陵庙会的时候很热闹,这样玩杂耍戏法的人很多,凤景和素素尤其是喜欢凑这样的热闹,可是如今,当年一起看热闹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生不如死地活着。
那样简单快乐的时间,她想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苏妙风抿唇,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不知她以前在南唐是什么样,不过那个时候应该是很快乐了,如今却孤零零的剩下了她一个人,也实在让人可怜。
“好了,继续看吧。”凤婧衣搁下茶盏,笑语道。
楚王府,西园。
几个不速之客的来临,让一向沉寂如死水一潭的王府有了几分生气。
沐烟一手撑着下巴一脸神往地望向不远处亭中负手独立的人,纵然一身风尘仍不失俊美,不似夏候彻那般的冷峻凌厉,更多是一份安宁人心的沉稳雍容,超然不似凡尘中人,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把你眼珠子收一收,再看也不是你的。”淳于越冷声哼道。
沐烟不服气地望向坐在对面的人,道,“姑奶奶就要看,要你管,你就嫉妒人家比你长得好。”
淳于越冷冷地瞥了眼,懒得跟她搭话。
沐烟往那里看他自然不用管,可恨地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也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看。
“你不服气啊,要不是你长得不如人家,师姐怎么看他不看你。”沐烟幸灾乐祸地笑语道。
青湮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道,“你话很多。”
沐烟一手撑着下巴,继续看着不远处亭中的人,喃喃叹道,“你说你和凤婧衣那女人都这么暴殄天物,放着这么一个个好男人都不好好享用,简直是罪大恶极。”
“除了上官将军,其它的你可以享用。”青湮平静说道。
话一说完,坐在边上的淳于越面色黑沉如锅底。
沐烟扭头望了望黑着脸的淳于越,缩了缩脖子道,“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说罢,继续望向亭子里的人影。
那个人已经一动不动在那里站了快两个时辰了,她知道她看得是皇宫的方向,可是这里也看不到皇宫那里啊。
“本来已经够乱的了,他这个时候还来盛京,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我们命太长?”沐烟喃喃道。
夏候彻一天千方百计都想要取他的项上人头,他这还送上/门来,一旦被发现了哪里还有活路,一个凤婧衣已经够他们操心了,这又来一个麻烦人。
虽然,是个长得很让人赏心悦目的麻烦。
“让他见见她也好。”青湮道。
自上官敬出事之后,她没有再见过凤婧衣,也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样,但那天看到到亲手杀了卞玉儿之后,她真的很忧心她现在的状态。
是,她过得好不好,而是她现在心里会是在想什么。
“你说,凤婧衣那女人会见他吗?”沐烟道。
不他也真够胆子大的,竟然趁着交战之时混在了大夏的军中进了关,还一路寻到了盛京城来,这若是让夏候彻知道了,还不气得鼻子都冒烦了。
“不知道。”青湮道。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肯定地说会见,可是现在她也摸不准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昱是昨夜到盛京的,好在公子宸让人暗中有通知,他们才顺利与他接上头,可是现在他们自己的人安排她与凤婧衣见面还有难度,只好先带他来了楚王府找他们的合作伙伴帮忙。
“楚王府的人也太抠了,这个点了都不管饭,我去找点吃的。”沐烟说着,起身自顾自地在王府内找地方觅食去。
可是,天生的方向感差,明明问了厨房是在这个方向,可是转着转着厨房没找到,却转进了一座了无人迹的园子。
她烦燥地挠了挠头,四下望了望,抱怨道,“这么大个王府,人都死哪去了,问路都没法问。”
突地里面不远处的楼阁里隐约传出声音,她决定还是进去找人问个路,本来就饿了半天找不到厨房,她已经越走越饿了。
她到门外伸手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
半晌,里面没有人应声。
沐烟皱了皱眉头,她明明听到里面有人声,还能听到里面的吐息之声,是个活人怎么不应一声的。
“喂,有人吗?”她又敲了敲门。
可是,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应声。
“难道是个哑巴?”沐烟咕哝道,说着在门缝朝里面瞄了瞄。
“沐姑娘!”一名王府的仆人快步跑了过来,颇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在找厨房,有点走错了方向。”沐烟有些忧地笑了笑说道。
“厨房在那边,左转直走再左转就到了。”那仆人连忙指了方向说道。
沐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喃喃道,“哦,原来是左转,刚才走错了,谢了。”
说罢,朝着指的方向离开,出了园门在墙边站了一会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由伸着脖子瞧了瞧。
而后,听到里面隐约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哑巴,那刚才敲门怎么不说话。”她道。
随即,肚子一阵咕咕叫,她也没什么心情再去看里面是什么人了。
沐烟填饱了肚子,也不忘付了银两请厨房那边的三个人准备一桌吃的,回去的时候又走到了先前的那园子想再去看那楼阁里住着什么人时,楼外却已经多了两个侍卫。
虽然她有点好奇,但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万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现在这个时候跟楚王闹翻了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
她回去坐了不多一会儿,楚王夏候渊便已经回府,萧昱听到响动便快步赶了过来,还不待对方开口便问道,“她说什么了?”
楚王望了望他,默然取出了带回来的东西,“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萧昱接过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看到里面的古玉不由一震,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东西,怎么也不敢相信。
“定情信物?”沐烟伸着脖子瞧了瞧,问道。
萧昱沉默不语,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这背后的意义,这是他在母妃灵前送与她的,如今她还给了他,便是要了断他们之间的情啊。
阿婧,数十年的情份,你何以忍心……
青湮望了望他的反应,大约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朝夏候渊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楚王摇了摇头,坦言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我把这件东西带出宫。”
“果然,又一个暴殄天物的恶人。”沐烟在一旁咕哝道。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能忍心伤人家的心呢?
这些人,一个个让她情何以堪啊。
青湮冷冷扫了她一眼,朝萧昱道,“你不宜在盛京久留,她现在有她的难处,你还是先回去,
一切等她回了南唐再说。”
萧昱将玉佩紧紧收握在手心,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她一面。”
“她现在在宫里,夏候彻又看得紧,不可能让她出宫来的。”沐烟说道。
“我进宫去见她。”萧昱决然道。
青湮也有些面色为难,认真说道,“你进宫见她,免不得便会与夏候彻撞上,或是让他发现了,不仅是你,连她都有危险。”
萧昱转身望向夏候渊,说道,“我扮成王府的仆人跟你进宫,只是要请楚王相助,让我见到她。”
“她身边出行都夏候彻的亲信跟随,便是你能见到,也不好说上话。”夏候渊直言道。
“总有办法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七天之后就能带她回去,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见到她商议好计划。”萧昱望了望几人,说道。
虽然他在北宁和白玉关都做了安排,但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人识破他不在北汉的秘密,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将她带回南唐去。
沐烟望了望青湮,叹道,“现在只怕你想带她走,她也不一定肯这样走。”
青湮也随之说道,“进宫的事,我们会安排,只是她走不走我们便不知道了。”
她相信萧昱是真心想要来救她走,可是只要夏候彻一天还在盛京,他们要想走就难如登天,更何况夏候彻知道她怀了身孕,更是处处保护,莫说离开盛京,从宫里出来都不可能。
即便他真的能把她带离大夏,夏候彻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一旦得知了她就是南唐长公主如何能容忍,卞玉儿惨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到时候只怕不惜一切也要取她性命,到时候北汉和南唐将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她难以想象。
不是她们两个人敌不过夏候彻,而是现在的南唐和北汉国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大夏的铁骑……
萧昱诚意颔首,道,“多谢。”
“本王明天入宫再问过她,没有她的配合,见面的事情很难。”夏候渊道。
“有劳楚王。”青湮道。
沐烟远远看到送膳的人过来,连忙道,“好了,有什么事也等吃完了饭再说吧。”
话音落,王府的仆人已经送了膳食进来,摆了满满一桌。
夏候渊刚刚坐上桌准备拿筷子,沐烟笑眯眯地伸出手去,“楚王爷,这桌饭菜我从你家厨房花了钱买的,你要吃的话,付点饭钱。”
“饭钱?”夏候渊失笑。
“出来混的,赚钱都不容易,何况姑娘我还是卖笑钱。”沐烟伸着手道。
夏候渊无奈,朝管家道,“一会儿带沐姑娘去领银子。”
沐烟满意地笑了笑,拿起筷子好心地给对方夹了菜,道,“王爷,您慢用,多吃点,要不要我再陪你喝两杯。”
夏候渊咳了两声,道,“不必了,本王身体不好,不宜饮酒。”
沐烟倒也不强求,由于自己已经吃过了,便百无聊赖地坐在了边上喝茶,突地想起那园子里的怪事,便问道,“楚王爷,那个北边有个园子里,住了什么人?”
夏候渊夹菜的动作一滞,声音微寒,“你进去过?”
“嗯,去厨房的时候走错了方向,听到里面有人声想敲门问个路的,结果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出声。”沐烟说着,神秘兮兮地笑道,“难不成,你是金屋藏娇藏了什么绝色佳人?”
夏候渊并没有搭理她的话,自顾自地用着膳。
沐烟瞧着他面色平静的模样,便想着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细细想了想随即别有深意地笑问道,“这楚王府里都没见过一个侍女,难不成……王爷你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夏候渊一口饭噎住了,抬头望了望她,眸光中有几分寒意。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个人一向开明的很,就算你真藏了什么男美人,我也不会笑话你的。”沐烟说着不会笑话,却是早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夏候渊望了望她,懒得与她争辩什么,径自继续吃着饭。
沐烟一个人坐在边上,不时瞟他一眼,想象着两个人男人的断袖画面,不由自主的阵阵偷笑。
夏候渊被她异样的目光盯着,渐渐也没了胃
口,放下碗筷起身道,“本王还有事,你们慢用。”
沐烟却扯着脖子道,笑着道,“王爷,把你家的美人带出来给我们认识一下嘛,我支持你们的。”
夏候渊脚步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深冷的寒意,却又很快举步离去了。
“沐烟,不要在别人的地方乱走。”青湮望了她一眼,警告道。
谁没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只怕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虽然夏候渊没说什么,但她也感觉到了沐烟方才问起那个园子里的人之时,他身上一瞬而起的杀意,虽然隐藏得很好,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哦。”沐烟耸耸肩,不再说话。
虽然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师姐,但她说这样的话,想必也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百无聊赖地望向萧昱,他是在吃饭,可是完全都不看自己夹得是什么菜,连辣椒都往嘴里送,吃到嘴里竟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与其说是在吃饭,不如说只是为了补充体力而进食。
她晚入隐月楼,从公子宸等人无数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与凤婧衣之间的种种,这却是第一次看到真人。
若非情深刻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冒死来盛京见那个人。
凤婧衣一直是个幸运的人,纵然她也经历重重磨难,但还有这样一个倾心相待的男人,还有公子宸和青湮这样肝胆相照的朋友……
几人一道用了晚膳,方才离开王府去他们在京中落脚的名居。
萧昱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默然地摩挲中手中的玉,没有跟着他们回住处,而是独自一人走了另一条路。
青湮望了望淳于越和沐烟两人,道,“你们先回去,我过去看看。”
“你是不是关心过头了。”淳于越哼道。
“盛京他不熟。”青湮说罢,快步朝着萧昱走的方向跟去了。
她也没有追上前去劝说什么,只是在后面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以防会出现什么意外。
萧昱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到了皇宫的宫墙外,伸手抚着冰冷的宫墙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阿婧,就在这里面。
青湮没有走近前去,只是远远站在暗处看着,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她深深为这两个人而感到惋惜,他们一个龙章凤姿,一个倾世无双,原本该是天下最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可是,纵他们有万般能耐,却也未能敌过命运的森凉。
许久,萧昱靠着宫墙坐了下来,手握着玉佩抵着唇,似是要在上面寻觅着一丝她的气息。
“他是要在那里坐一晚上吗?”
青湮闻声回头一看,才发现沐烟和淳于越两人也都跟了过来。
“别看我,是他要过来盯着你,以防你红杏出墙。”沐烟指了指淳于越,说道。
青湮懒得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叹了叹气道,“她若自己不肯见他,我们做再多怕也是没用的。”
沐烟伸着脖子望了望坐在宫墙下的人,想了想说道,“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什么意思?”青湮望向她问道。
“既然知道她不答应,那就别跟她商量,不是还有沁芳和墨嫣在吗,跟她们商量不就行了,让沁芳把她引到能见面的地方,她不想也见到了。”沐烟说道。
青湮凝神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看来只有如此了。”
可是,那个不是不想见他,而是不敢见吧。
“对了,凤婧衣怀孕的事,要怎么跟他说。”沐烟望了望两人,小声道。
“不说。”青湮望了望她,道,“我再去趟楚王府,你在这里看着。”
沐烟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还站在边上的淳于越道,“你还不走,难不成要在这里跟我花前月下?”
淳于越忍住毒死她的冲动,转身跟上了青湮,又往楚王府去。
皇极殿,东暖阁。
苏妙风看着天色已晚,便起身告别道,
“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静华宫了,你明日若是再想看,差人去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夏候彻应该快回来了,她再留在这里也是尴尬,不如自己早些回去。
“好。”凤婧衣起身送她出了门。
“外面外大,你快进去吧,我自己回去就成了。”苏妙风说罢,带着绿袖和宫人沿着玉阶而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凤婧衣站了一会儿方才折回殿中,沁芳带着人在厨房准备晚膳,东暖阁除了伺候的宫人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原是想关上窗,却一抬头又瞧见月色正好,便倚在了窗边望着月色笼罩下的宫廷。
这个时候,那枚玉佩应该送到了他的手里。
她知道,他一定会难过,伤心。
可是,她又何尝想做这样让他伤心的事,她相信那个人的心意从未改变过,也相信那个人会为她而不顾一切,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该由她自己走下去。
这是,她欠的,欠那些因她而死的亡灵的。
夏候彻自书房回来,进门瞧见她一个人站在窗边不由皱起了眉头,拿过放在榻上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自她身后环住她道,“夜里风这里凉,怎么还站在窗边上?”
凤婧衣回过神来,抿了抿唇道,“月色不错,就想看看。”
夏候彻低头在她侧脸落下一吻,问道,“下午看那些戏法杂耍,不喜欢?”
“没有,嫔妾很喜欢。”她宛然笑道。
“是吗?”夏候彻低眉瞧了瞧她,说道,“朕怎么没瞧出你有多喜欢的样子?”
“只是看着看着,想起了小时候在南唐时看过……”凤婧衣道。
夏候彻叹了叹气,原是想请进宫来逗她开心的,结果却又让她想起了旧事,徒增伤感。
“罢了,朕明日就让那些人出宫。”
“我还约了苏姐姐明天一起看呢。”她望了望他,淡笑道。
夏候彻笑了笑,掩上窗牵着她回榻上坐着,说道,“明日下午,朕手头没什么事,到时候陪你一起看。”
“好。”凤婧衣点了点头道。
沁芳端着药进来,朝夏候彻请了安方才将药送到她面前,问道,“晚膳好了,现在就传吗?”
凤婧衣端起药喝了干净,接过夏候彻递到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道,“传吧。”
“太医来请过脉了吗?”夏候彻又问道。
“已经来过了。”她点了点头道。
太医每天早晚都必然要过来请脉,以确保她和胎儿安然无恙,因着是皇帝亲自交待,自然每天一刻也不敢怠慢。
“要不,明天也请皇后和郑淑仪他们一起看吧,人多热闹些?”她道。
夏候彻端着茶抿了一口了,截然拒绝道,“她们出身高门,自地瞧不上这些东西的,不必叫她们。”
“那皇上是嫌弃嫔妾出身小门小户了?”她微一挑眉道。
夏候彻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她鼻头,道,“朕何时嫌弃过你了?”
“那嫔妾说请皇后娘娘过来,你还不答应,不就是怕嫔妾出身低微,丢了你的人?”她也想看看邵皇后到底想打什么主意。
“你现在与清宁宫那些人少来往,你当哪个是安了好心的?”夏候彻道。
他不容许任何威胁到这个孩子的人靠近,便是皇后也一样。
凤婧衣见他坚持不愿答应,也不好再做强求。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真正不安好心的又岂止邵皇后。
晚膳她用了没多少便放了碗筷,夏候彻虽想劝她再多吃些,却又怕早上那般好心办坏事,反倒又让她吐了,便也不硬要她吃了。
沁芳服侍她沐浴出来,夏候彻已经换了一身睡袍躺在床上,见她出来朝她伸了伸手示意她过去。
“奴婢告退。”沁芳躬身退了出去,合上了帷帐。
凤婧衣到了床边坐下,便被他抱着放到了里侧,随即被他扯开了衣襟,惊得她不由一缩。
“皇上……”
夏候彻抬眼望了望她,哭笑不得,“你防贼一样干什么?朕只是看看你伤口长好了没有?”
凤婧衣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他看到已经长起来的伤口,伸手替她拢好了衣襟,笑着将她整个人拥理怀里抱着,在她脸上亲吻道,“朕是真的想要你到不行,可是总还要顾着你肚子里这个家伙。”
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他再糊涂,也不能这个时候不知轻重。
凤婧衣偏了偏头,道,“困了。”
夏候彻扶着她躺下,习惯性的将人搂在怀中,拍了拍她后背,道,“睡吧。”
凤婧衣闭上眼睛,却是了无睡意,听到身侧的人传出均匀的呼吸,方才悄然睁开了眼睛。
次日午后,夏候彻果真跟着她和苏妙风在园子里看了一下午的杂耍和戏法,心情看起来极为愉悦。
直到孙平过来禀报,说边前有军报回京,他方才回了皇极殿去。
凤婧衣两人坐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了,便也准备散了回宫。
“沁芳……”她扭头一看,才发现站在身后的沁芳竟没了踪影。
“回娘娘,沁芳姑姑方才说有事出去一趟,过一会儿就回来。”伺候的宫人道。
凤婧衣抿了抿唇,只好和苏妙风坐着继续等,过了好一会儿才瞧见她从外面小跑着回来。
“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久?”
“奴婢……奴婢这两日肚子不好。”沁芳道。
凤婧衣奇怪地望了望她,总觉得她说话的神情有些异样,只是道,“一会儿回去让太医给你看看。”
“谢娘娘。”她说着,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凤婧衣起身道。
苏妙风没有同她再去皇极殿,在园中便与她道了别离去。
沁芳吩咐了宫人回皇极殿准备晚膳,给她煎药,自己扶着她走了一段,突地道,“呀,我的荷包怎么不见了?”
凤婧衣停下脚步,在周围望了望,“哪个荷包?”
“就是以前沁雪送我的那个。”沁芳说着,四下张望寻找着。
“我叫人帮你一起找找。”凤婧衣道。
沁芳想了想说道,“兴许是方才落在园子北角那边了,那会儿在海棠花林子绊了一下,应该是落在那里了。”
“我陪你过去看看吧,若是找不着,再叫人一起过来找。”凤婧衣道。
既然是沁雪留给她的,自然是珍贵的遗物。
两人一路寻到了北角的海棠林,可是林子也不小,两人只得分开寻找。
她进林子正找着,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
“阿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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