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跟东道拼个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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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诚义看着远去的人影，慢慢挥球。

‘汇诚的诚是你孙诚义的诚，但汇字，你忘记了是谁取的？’

孙诚义回想起这句话，看着草坪，陷入沉默。他的思绪被拉回了多年前，那时两人刚大学毕业，同租了一套两居室，因为是名校毕业，正为去哪家发愁。杨开远当时年少轻狂，加上家里有些家底，所以对工作一事完全不上心。不像他，立志要干一番大事业。

最后还是孙诚义买了两条老藤椅放在阳台，引诱杨开远来聊前途。

那晚月朗星稀，藤椅的吱呀声中，他听着杨开远海阔天空的谈论理想。年少真好，可以恣意，可以海阔天空，可以让心中的理想真真实实因为一时冲动插上翅膀。

两人聊了半天未来，最后一致决定要开一家超市挣大钱。甚至也就在那么简单的场合，那么冷清的月夜下，他们开始筹划超市名字。为了公平，一人取一个字。

孙诚义当时取了一个‘诚’字。

而杨开远说了一个‘汇’字。

孙诚义记得自己当时很诧异，他以为杨开远会取一个跟自己名字差不多的字。结果他给了一个‘汇’字。

孙诚义还记得杨开远眼里当时有星光，有热情，有要跟他一条心的真诚。杨开远当时解释：“我要把天下所有的诚意都汇集到一起，送给你。”

河流会汇成大海，点滴的友情会汇成世上最深的真情。杨开远把几十年的友情汇成了磅礴的力量，才让孙诚义有勇气面对之后汇诚因亏损两百万所带来的汹涌暗流。

孙诚义打完球后，坐车离开。

在回公司的路上，他接到股东老陈的来电。

老陈在问：“见到他了？”

“见了！”

“他怎么说？”

“还是那般轻狂。”

“这个杨开远！”老陈替他愤恨不平，“他就不想想，当年他亏了两百万，最后退股，还能挣上一笔是怎么回事？那亏的两百万究竟是谁填的？那是你卖掉父母的房子，甚至是卖掉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才填起的窟窿。杨开远真以为20年前被他亏空的汇诚，之后的股份还这么值钱？当时汇股欠一屁股债，马上要倒闭，你却把他投资的钱，三倍退回给他！你这些怎么不跟他说说？”

“二十年了，还提他作甚？我这次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在背后使阴招让汇诚股价暴跌，再趁机想收购，到现在还不肯收手。”

“怎么就不能提？还有那个海鲜供应商，分了他表哥一杯羹，你都不讲？当年如果没有我入股，你就破产倒闭了！他杨开远倒好，之后我们汇诚超市开哪，他就跑过来打对台。他现在资本玩得溜，还想动汇诚。我们控制汇诚的母公司为什么叫远诚集团，他就没悟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不提了。”孙诚义再三阻止，“我之前也气愤过，但刚才他说起那些往事，想想又算了，我何必跟他一般计较。想想之后吧，他应该会想尽办法逼汇诚复牌，之后要约收购到控股线。”

“他能想什么办法逼我们复牌？”

“本来想着出售一些资产停牌，先拖一段时间。现在，恐怕是不行。”

“我接触了圈内不少人，麦田及那些海外资产他们纷纷表示估价太高，连配合我们演戏都不肯。”

“所以我们要提前找一个白衣骑士，另外找人进入汇诚，为之后的复牌做准备。”

“眼下还有谁肯趟这浑水？”老陈很担心。

孙诚义在车里顺手拿起本杂志，看着杂志上的人——风驰控股人驰意德，中国富豪榜前五。

孙诚义吩咐司机前往驰家。

车一路急驰，孙诚义在车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给杨开远，再好好说说，但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阿拉伯数字，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跟杨开远，兄弟一场，大概鱼死网破才是最好的结局。

杨开远回公司的路上直接给丁佩去电：“实名投诉了？”

“去监管部门投诉了。我强烈说明了，汇诚的重大资产重组始终没有给出具体方案。据我所知，交易所去过问询函，让汇诚给出方案。如果汇诚披露不出进展，用不了多久交易所就会要求汇诚复牌。”

“孙诚义还想拖个一年半载，我怕他是在做梦。就算他早我一步发布重组公告，我还是可以逼他复牌强行收购。”

“可是，我们的资金压力也大，我们……”

“丁佩。”杨开远打断她，“以前我说什么，你只会按照我说的去做。现在，你多了很多疑问。”

“我……”丁佩想解释，但杨开远显然不给她机会，“记住，我需要的是百分百的执行力。谁有百分百的执行力，谁就够资格站在我身边。我需要的是执行力，不是质疑。现在任何人或事，都没有办法阻止我夺取汇诚的控制权！是任何！”

丁佩不敢多言，简单回了句：“我知道了。”

杨开远挂断电话后，闭眼开始思索孙诚义下一步举动。如果不久后，自己逼他复牌，再进行要约收购，直接收购到控股线，孙诚义会怎么做？会求外援？

汇诚暴跌38，但体量还是巨大，眼下谁能充当这个白衣骑士？

风驰？

杨开远拨打手机中熟悉的号码，笑道：“驰兄，好久不见。”

驰意德是个大忙人，今天本来得空陪家人出趟门，却接连被孙诚义、杨开远来电打扰，委实被打搅了兴致，但他甚有耐心地回：“杨兄有事？讲来也奇怪，刚才孙诚义找我求见面，现在你又找我。”

“汇诚、东道那事已经众人皆知。”

“所以你跟他是一个目的？”

“求个双赢。”

“呵呵。”这个假度得的确有意思，驰意德微笑，“怎么个共赢法？汇诚虽然势不如前，市值即便从一千多亿跌到八百亿，但体量还是庞大，要吞下它的控制权，加上溢价，可不是二三百亿能搞定的。”

“所以来求个双赢？”

“那要看我愿不愿意趟这浑水。”驰意德始终不愿意给痛快话。局势未明之下，他谁都不答应。

“行，那到时再说。”杨开远以退为进，实际上，他也只是打电话去探个底，果然如他所料，孙诚义下一步举动是找白衣骑士来入主汇诚。

二十年前，口口声声兄弟一样的人，现在宁愿控制权旁落，也不肯给他，真是好兄弟。

驰意德当然知道孙诚义的来意，这段时间汇诚闹这么大，他一直选择静观其变，就是在等孙诚义无路可走。

驰意德已经六十上下，但因为常年健身的缘故，身材保养很好。孙诚义入座后，直奔主题：“请驰兄出手搭救。”

驰意德认知里的孙诚义很沉默寡言，也很孤僻，圈中好友甚少。他跟孙诚义的认识还是缘于一次圈内的活动，那是孙诚义参加的为数不多的活动。就这么一个低调，稳扎稳实发展汇诚的商人，现在被资本逼得来求人。

驰意德喟叹，但表面并不流露，只问自己关心的：“怎么个救法？”

“持股介入，做我的一致行动人。”

“这于我有什么好处？”

“我相信汇诚的未来，它能带给你不小的收益。”

“不，那点钱我看不上。”驰意德说，“我要入主汇诚！”

“什么？”这出乎孙诚义的意料。

“老弟，你应该知道董事会那帮老古董，他们只认钱！谁能给他们带来收益，他们就投谁！你这次股东大会能侥幸逃过一劫，但并不表示下次股东大会，你还能全身而退。汇诚的确在你手中壮大，也的确在你手上开始走向衰败，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董事们未来会支持你或杨开远，现在还不好说。”

“所以？”

“汇诚的那几项资产重组，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这不过是你临时想起来拖住杨开远资金的招，还算不上好招。所以杨开远肯定有办法逼你复牌。但只要复牌，东道就会举牌买进。等东道跟他的一致行动人持股到接近30，你猜他们会不会要约收购？杨开远之前给我来电，他有兴趣跟我一同入主汇诚。”

孙诚义已经讲不出话，他的生死竟然完全攥在别人手中。

驰意德说：“既然你来找我，我就实话实说。这个一致行动人，我可以给你当。甚至复牌后，我可以出比东道更高的价来收购公司的股份，我可以让东道的计划完全落空。当然，我也有要求，我要事成后，你心甘情愿把汇诚的财务总监、总经理全换成我的人。我还要在董事会占五席，监事会占上一席。”

这完全就是想掏出个一两百亿坐收渔翁之利。孙诚义说：“如果我拒绝，你会跟东道联手？”

“杨开远已经抛出橄榄枝，接不接在我。”

“驰兄，我先告辞了。”

“是的，你可以慢慢考虑，但形势并不乐观，你时间不太多。”

“没关系，最坏的结果就是跟东道拼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孙诚义看来是不会接受自己入主汇诚，驰意德突然生出惜英雄末路的心情。他沉默了，没再留孙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