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大人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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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所有的朋友,感受凤舞九天——”小黑音响震得发抖，比广场舞热曲还要劲爆,“对你们的召唤！ok，让我们感受一下——一二三，蹦起来,凤舞九天！音乐工厂！蹦迪大典！battefortyesorabile……啊！”

周齐懵了。

两个小青年，除了圆切蘑菇头的黄毛,还有一个把鬓角、发际线、后脑勺上头发都推了,只在天灵盖上留了一座孤岛的兄弟。

俩人社会摇摇得忘情，挥手扭胯,一左一右撞过来，夹着周齐——

“你狂任你狂,我当我的王！天生一副傲骨，女人你别在我面前摆谱！谁敢叫嚣我呢，都他妈得想清楚，你们拿什么跟我赌！”

周齐：“……”

当晚，接到朝安区热心市民举报，周齐进了朝安区区属派出所,同伙两名，没收设施便携摄像机一台，二手手提小音箱一方,麦筒一支，电线两根，及假证上路的鬼火摩托车三辆。

七八年没被民警抓进派出所了,周齐一进门，还很恍惚。

一间办公室，俩民警坐在茶几边上，他们仨蹲在墙角，像被扫黄扫进来的。

小黄毛要站直腰，扬着下巴，骂骂咧咧：“狗条子，你们他娘的凭什么……”

话都没完，一本两指厚的派出所常备普法读物《区划治安条例》“啪”地拍小黄毛脑门儿上了。“郑冲，你他娘的进来几回了？？”

一本书就把小黄毛又拍得蹲回去了，声儿也拍没了。

孤岛头挪了挪脚，给小黄毛腾出来了一个地方，嘟嘟囔囔：“凭什么又抓我们啊，我们杀人放火还是骚扰oga啦？”

那俩民警被这俩人气笑了：“凭什么抓你们？第几回了？还要我跟你再说一遍你们到底是违反了哪条治安管理处罚法啊？我都背过了，你们还没记住？”

小黄毛又死灰复燃了，猛地抬起脸来，义愤填膺：“那不都是你们这些狗条子骗老子撒的谎吗！什么人民公仆，我看你们就是打着国家名义骗钱的，上次就骗走老子二百块钱！”

俩民警直接被小黄毛气梗了。一年轻的忍不住站起来了，指着小黄毛：“二百那是罚款！你自己去翻治安条例，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文盲法盲，还不服管！我看你这次是想被拘留一个月！”

“怎么没骗老子钱！”小黄毛也站起来了，和那年轻民警对上了，像要派出所干架似的，急赤白脸地骂，“回回他娘的都说老子扰乱公共秩序，我干啥了，我不就放了个音乐，蹦了个迪！他娘的老子楼下每天晚上一群臭老娘们儿在那跳广场舞，音乐震天响，一跳一晚上，怎么没人来管？！”

孤岛头也急了，去拉小黄毛，压着嗓子说：“小虎，别说了！民不和官斗，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不是咱的场子！”

年轻民警脸都涨红了，偏偏说不出话来。

师父跟他说，干民警这行什么傻逼都能碰见，果然没骗他。

周齐在想一件事。

小虎，天狼，他是……火帝？

两个好兄弟，一个兄弟竟然要他向条子低头。小黄毛不禁有种孤身奋斗，物欲横流，权势压头，到头来不如一场大酒的悲凉，拉住了周齐的手：“帝哥，你说句话啊！”

周齐：“……”

周齐站了起来，可能是他的纹龙黑t，小脚七分裤，红蓝拖鞋，左小臂青龙，右小臂白虎太摄人了，年轻民警倒退了半步，另一个年长些的民警起身，手扣在对讲机上：“站住！干什么你！我告诉你，你现在最多就是罚个款，你要是敢袭警，就不是罚款拘留的事儿了！”

“不是，”周齐插兜站了会儿，说，“我是想问罚多少钱能出去。”

小黄毛僵住了。

像全世界背叛了他。

认罪就范后的流程就很顺畅了，做笔录，说身份，交罚款，然后派出所的民警再不辞劳苦地第不知道已经多少遍了，走流程和这几个鬼火少年说说他们到底是违反了治安条例的哪一条的哪一项。

以及到底怎么正确处理楼底下大妈跳广场舞的问题。

一张桌子，对面一个女民警，黄毛，孤岛，周齐三个坐另一遍。

女民警坐在对面，小黄毛老实了不少，手脚无处安放，眼神儿也无处安放。

女民警推过一张治安条例的复印件，耐心地进行普法教育：“第一，扰乱公共秩序，随地乱扔危险性物品，根据相关条例规定，罚款二百。第二，根据你们之前录入过的人种数据，你们三个是有一个alpha，两个beta，根据《alpha行为管理条例》，alpha禁止在公共场合有任何攻击性行为或者潜在性攻击性行为，违反者拘留半个月。”

女民警拿了只红笔，在复印件上划出来几行：“法例在这里……所以今天beta，也就是郑冲和李文成交完罚款就可以走了，alpha，周齐需要拘留十五日。”

周齐：“……？”

哪来的alpha？

这派出所认真的？

周齐把那张复印件拿过来了。

中间一行大字——“alpha行为管理条例”。

小黄毛猛地站起来了：“不行！你凭什么拘留我帝哥！”

女民警：“同志冷静。这是国家的法律规定。”

“你……”小黄毛就和女民警对视了一眼，脸涨红了，迅速转移视线，“那拘留就拘留吧，你们拘留我帝哥，也一起把我拘留进去吧！兄弟一生一起走，哪有兄弟吃苦我享乐的道理！你们现在就把我帝哥拘留了吧，我跟着……”

周齐：“你闭嘴。”

操。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这边儿猪队友已经同意拘留了。

待会儿是不是就该进去了？

周齐也不管alpha不alpha了，当前要紧——他干什么了就成了在公共场合的攻击性行为了？

社会摇？

他摇了？？

一个c小虎不抓，一个dj天野不抓，抓他一个围观群众？？他还被c和dj用啤酒浇了头，那他这不是受害人吗？

周齐问：“不是，我干什么了啊就抓我？”

女民警微笑着，心想这几个弟弟怕不都是耳朵有问题，怪不得所里没人乐意过来给他们做普法教育，刚刚说完转头就忘，又在这儿一脸无辜地问她自己犯了什么事。

女民警收了复印件，起身，装作没听见：“郑冲和李文成跟我过来去交罚款，周齐在这里等着，待会儿会有人领你出去。”

周齐：“……”

小黄毛“噗通”一下就给女民警下了跪，想抓腿，但又想了想，不好意思抓女人腿，就抓着地嚎：“不行！要拘留，一起留，兄弟谁怂谁是狗，一腔肝胆谁没有！”

孤岛看了一眼小黄毛，壮士断腕，也“噗通”一下：“古有英雄百座坟，怕死绝非道上人！”

女民警：“……”

女民警掏了对讲机：“刘队，有点儿难搞，你领两个人进来，过来解决一下。”

晚十一点。

周齐，去了拘留所，过夜。

小黄毛和孤岛头各自因为骚扰民警办案被多罚了五百块钱，泪洒派出所门口，被撵出去了。

周齐在里屋，隔了千八百米，都听得见撕心裂肺的喊：“帝哥！！等我，等兄弟捞你出去！！兄弟……谁他妈踹了老子屁股一脚！”

熟悉的拘留所，熟悉的夜。

但说实话，如果今晚民警没把他抓起来，周齐估计他现在应该是在和小黄毛，孤岛头骑着他们的鬼火摩托车，放着社会摇电音，在郊区黄泉漂移。

比起上七彩灵车，周齐宁愿呆在拘留所。

至少拘留所可以让他心情气和地问系统：“系统，我这是到哪儿来了啊？”

“信息加载中——信息加载完毕。”

“背景：现代世界。”

“生殖结构：abo。”

“人种：alpha。”

“请问是否要上传本世界剧本及相关任务？经检测，您拥有的电子设备，手机一台，目前被公安人员没收，笔记本电脑一台，目前与您超过十公里距离。”

“先不用上传，”周齐甚至没心情去问上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要不你先和我口头解释一下这个世界的abo结构？”

a——b——o？

他这他妈别是进了小黄文剧本了吧？？

“abo结构即为alpha，beta，oga结构。与男女同理，是通过生殖构造差异区别人类的一种方式。这三类人类之间具有多方面的第二性征差异，但又和男女分类不相悖，其中……”

周齐打断了：“你可以说得通俗易通，简洁明了一点吗？”

“请您伸出手。”

周齐：“？”

“请您伸出手。”

周齐皱眉，伸出了手。

“摸到您的第一节颈椎右侧。”

周齐从后脑勺底下开始按，上下确定了半天，终于确定了第一节颈椎的位置，然后右侧。

“用力向下按压。”

周齐照做。

“您找到什么了吗？”

周齐：“？？”

周齐问：“找到什么啊？”

“没找到就对了。这里是oga的信息素腺体，您是alpha，所以您没有。”

周齐：“……”

“现在抬手，放在您的小腹上。”

周齐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放在了小腹上。

“再向下。”

向下。

“用力按压。”

按压。

“您感受到什么了吗？”

周齐：“……没有。”

“没有就对了。这里是oga孕育生命的生殖腔，您是alpha，所以您没有。”

周齐：“……”

“现在请您舔一下您的手背。”

周齐觉得这系统是个傻逼。

然后他舔了一下手背。

“闻一下。”

周齐没动：“你是有疾病吗？中木马病毒了？”

“请您照做，完成您向系统索求的世界观初步介绍。”

“……”

周齐顿了一会儿，迅速地闻了一下刚刚舔过的手背。

拘留所有监控，现在要他妈有人在看监控，肯定以为他是个脑子进水的神经病。

“您闻到什么了吗？”

“我该从口水里闻到什么吗？？”

“没闻到就对了。”

周齐：“……”

周齐一下子站起来了，他可能体会到了几个小时前民警处理小黄毛的心情：“你他妈是不是……”

“安静，坐下。”系统电子宣读，“没闻到就对了。alpha所有的体液均含有信息素，浓度为j液大于唾液大于血液。在非发情期期间，信息素气味仅j液可闻。发情期期间，j液、唾液、血液均可闻。”

周齐又沉默了。又自己舔了下手背，闻了闻自己的口水。

真没味儿。

还有发情期吗？什么时候啊？

“现在把手放在您的腰上。”

周齐还在闻手背，另一只手往腰上放。

“请脱下你的裤子。”

周齐手一停：“？”

“请您通过个人性行为，取出少量j液，闻出您的信息素气味。”

周齐：“……”

周齐：“滚吧你。”

“请问您是否要结束此次abo世界观初步体验？”

周齐抬眼看了眼摄像头：“结束吧。你先和我说说上个世界的得分情况，等我出去，再把这个世界的原剧本和世界任务发给我。”

“好的。经系统计算，您上个世界的得分共计四十。到目前世界累计得分共七十。”

跟周齐自己算的差不多。

周齐点了点头。“行……对了，原主他是，”说着，一停，周齐要问出口的“职业”到嘴边，硬生生换成了年纪，“他是多大了？”

应该问职业的。但周齐没这个勇气。

他怕一问，系统和他说是社会人。

这概率太高了。

周齐想不出来哪个正儿八经的职业需要员工在胳膊上纹俩青龙白虎的。

“十九。”

周齐：“才十九？？”

“是的。”

周齐又问：“辍学了？”

“初中肄业。”

初中肄业的意思是初中也没上完，小学学历。

周齐冷静了一会儿，终于问出口了：“那我是干什么的？村口烫头师傅的学徒？”

“不是。是……”

系统说出“是”这个字，监室开门了。正好让周齐没听清系统说的后半句话。

周齐好多年前来过拘留所，一间监室住十四个人。但可能世界规定不一样，今天关他的监室床挺多，但就他一个人，换了身荧光橙的马甲，也没人管他。

进来三个人，两个人穿警服，一个人穿西服，打着领带，约莫三十五六。

穿西服的就停在门口了，只看了周齐一眼，像素不相识的人。倒是一旁两个民警过来一个，拍了拍周齐肩膀，语重心长：“好了，出去吧……以后可别再进来了。年纪轻轻的做点什么不好。”

周齐：“……我能出去了？”

“可以了。”民警推了推他，“把马甲脱了就走吧，你家里人这不都来接你了吗？”

家里人？

在场除了他还有三个人，俩民警——那穿西服的是原主家人？

周齐脱了荧光橙的马甲，过去了，试探性地问：“我们去哪啊？”

穿西服的终于扭过脸，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带着点儿讥讽：“二少，周总当然是来让我带您回家的。”

“……周总？”

穿西服的脸上的讥讽更明显了：“周总是您的父亲。”

在拘留所半夜跑过来一个人叫周齐“二少”，给周齐的感觉和大晚上出现在购物广场，小黄毛喊他“帝哥”是一样的。

他甚至怀疑这哥们儿是另一个鬼火组织的。

原主哪来这么多封号？？

刚刚一火帝，现在又一二少？

这不会就是小黄毛搬来的救兵吧？

要不……对个暗号？

周齐想了想，又想了想，想了好半天没想出来。

穿西服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问：“二少，您在回家前还有要问的吗？”

“天要亡我，我无处可逃。”周齐低头看看一眼自己的小脚裤，又抬头看了眼男人，“你要亡我，我定血战到底。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灭我我灭天！”

“……”

监室里陷入了默契的安静。

穿西服的男人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眼表，很有精英职业素养的没有被周齐带偏主题，说：“二少，现在十一点半了。您今晚是想在拘留所过夜还是回家过夜呢？”

没人跟他对暗号，就显得周齐像个傻逼。

但周齐心理素质很好，点了下头，喜怒不形于色：“哦，回家过夜吧。这里床太硬了。”

“好的。”

西装男要走，但扭头，发现二少居然还没动，在监室里竖着他那一头乱糟糟，黏糊糊的白毛，钉在地上了似的。

“……二少您还有事？”

二少抬眼看了眼他。“你叫什么？”

“您叫我alex就可以了。”

“哦，alex。你跟我什么关系啊？”

alex心里一遍遍地重复“这人再傻逼也是老板的儿子”，“这人再傻逼也是老板的儿子”，“这人再傻逼也是老板的儿子”，重复了无数遍，alex带着职业微笑道：“我是来服务您的。”

“哦。”二少又点了点头，终于走过来了，走到他身边了，“行，那你把衣服跟我换一换。”

alex：“……？”

周齐无比自然地接受了二少，还有“父亲”的设定，堂而皇之地说：“我觉得我穿这身去见我爸不合适，你身上的就挺好，来，脱吧。”

alex：“……”

alex接受过十八年的精英教育，经历过十年的精英阶层工作，从来没遇见过这种耻辱。

要他穿着纹龙黑t恤，黑色小脚裤，红蓝人字拖开宾利，再在后车厢放一台刚刚被派出所没收过了的七彩发光鬼火摩托车。

因为放不开，后备车厢盖半开着，鬼火摩托在里面闪闪发光，就怕哪个眼睛不好使的看不见它。

周齐换上了西装，他比alex高，也比alex瘦，西装是量身裁制的，尺寸不太合适。

但比穿紧脚七分裤强多了。从裤-裆勒到小腿，恨不能勒成两条筷子，让别人看看他腿细不细。

周齐仰头，在后座整了一下领带，笑道：“我爸挺有钱啊。”

社会摇正规军啊。

都开宾利来派出所了。

那他估计不是村口烫头师傅的学徒了，就这待遇，他怎么也得是社会摇老大的头号弟子。

alex已经耻辱得说不出话来了，开着车装聋作哑。

可二少不消停，从后座探过半个头，特别新奇的样子：“对了，你是alpha还是oga？”

alex僵着脸。“二少，我是beta。”

“我爸呢？”

“周总是alpha。”

“……哦，我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啊？他呢？”

alex：“……”

问你妈。

到底你是周平松儿子，还是我是周平松儿子？？

自己亲哥是alpha还是beta自己没有逼数？自己看不出来？？问你妈呢？开车不说话，说话不开车，不明白吗？？

最后alex职业一笑，文明得不能再文明：“二少，大少是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