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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拿下这个职务,为的是近身恐吓阮糯,让她每天生活在慌张不安的恐惧中,现在倒好,反过来被人捏住痛处。

在他大展拳脚准备整阮糯之前,她看出他那天在机场接机时表现出来的心虚行为,一针见血:“陈寅,你是不是怕你爸知道咱俩的关系啊?”

陈寅确实怕。

怕沈逢安打死他。

要真计较起来,阮糯和他爸的事,说起来他算是半个媒人。没有他给的六百万,阮糯也就搭不上他爸。

这时候陈寅回过神,发现自己真的蠢,竟然主动往火坑里跳了下来。

阮糯造作起来,简直要人命。

他从早到晚就没停下来的时候,每天当牛做马,累得跟条狗一样。阮糯连换厕所手纸这种事都得使唤他做。

丧尽天良。

有时候他气急了,威胁她:“大不了咱俩同归于尽,在我爸那,咱俩要死一起死。”

她理直气壮回他:“你去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上了你也上了你爸,再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陈寅欲哭无泪。就在他以为日子已经够惨的时候,更惨的还在后头。

阮糯悄咪咪地向沈逢安告状,说自己没有通告,眼看就要flop了。

一个女星,在没有站稳脚前,必须随时保持曝光率。对于卧虎藏龙的娱乐圈而言,一个牛逼的经纪人,象征着一切。

资源就那么点,要想拿下顶尖通告,就必须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抢。

隔着汪洋大海,阮糯依旧有办法让沈逢安记挂她,水汪汪两弯黑眸红彤彤一张小嘴,往视频屏幕里一哭诉,沈逢安转头就将陈寅训一顿。

“做人得独立。既然你已经工作,以后你的零花钱,就由小阮给,从她的正当收入里抽成。”

陈寅想要用通告来让阮糯服软的这条路彻底被堵死。他开始正式投身到经纪人的工作中。

恰好电影快要上映,正好配合剧组那边进行宣发工作。别的艺人都只象征性地赶了几场点映,陈寅一签就签下了所有的活动行程,全国各地的点映场以及各大电视台的综艺宣传,什么活苦,就让阮糯上。

累不死她。

阮糯一天就睡四个小时,飞来飞去赶通告。陈寅坏心思地在旁边睡大觉,看她化好妆开始背综艺节目流程,她累得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却还是扎扎实实地背台本。

透过前方的镜子,陈寅无意间瞄到她眸中里满是红血丝。他心里一咯噔,仅剩的那点得意劲全都消失殆尽。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抿抿唇,最终佯装幸灾乐祸的语气,快速朝她那边瞥一眼:“当明星好玩吧。”

她回他一句:“当你爸的小蜜更好玩。”

陈寅气噎,鼓起腮帮子双手抱肩,腿往前一蹬,恶狠狠道:“以后还有你受的,你以为娱乐圈这么好混的吗?”

她翻一页台本,神情认真:“这是我的机会,这份苦,别人想要都要不来,再大的苦,我都受得住。”

她说完,疲倦地捂嘴打个哈欠,揉揉眼睛,继续看台本。

陈寅闷闷地盯着她。女孩子原本纤弱的身影看起来更加瘦细,她手里拿着台本,桌上ipad放着视频,一心二用,双份活计。

平心而论,无论他给阮糯安排的工作有多累,她从来都不曾抱怨过一句。她对待工作,已经不仅仅是敬业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了。她是在拿命在拼。

偶尔他也会刷微博,刷到阮糯的粉丝骂他,说经纪人安排工作不合理,跟个傻逼一样。

之前陈寅压根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连他自己都开始反思,他是不是真的傻逼?

她从始至终就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除了强迫他喊小妈这个恶趣味之外。

不一会,节目彩排,工作人员失误,阮糯差点从台上跌下来。意外发生的瞬间,大家都没反应过来,陈寅已经大步冲上前。

他一颗心悬在嗓子眼,慌张地背起阮糯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骂:“什么破节目,不录了!”

阮糯趴他肩上,语气虚弱,坚持要录节目:“你别给我招黑,放我下去,不能得罪人。”

陈寅呸地一声,“向来只有别人得罪我的份,没有我得罪别人的份,你给我闭嘴,我说不录就是不录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

今天的节目,说好只录八个小时,但是实际却超过十二个小时。陈寅将人背到医院,检查完了,确认没事,这才放心将她送回家。

他做阮糯经纪人这件事,没和外面说,每次出现在工作场合,他嫌丢脸,都是戴着口罩出现,基本上拿到手的资源都是普通寻常,他没有为她正经打算过前途。

亏她拿着他给的破资源,弄得跟拼命三郎一样。

“这周的所有行程全部取消。”

陈寅小心翼翼将她放下,面无表情走到厨房冲了杯热牛奶,在阮糯身边这些天,他已经练就干杂活一百八十式。阮糯没接他的牛奶,满脸不悦:“你又想让我喝西北风啊?”

陈寅将玻璃杯重重放下,语气严肃:“一周后,我重新为你安排通告。”

阮糯在他身后轻飘飘抛出一句:“随便你,反正等你爸回来,我就跟他说要换经纪人。”

陈寅立刻炸毛:“死心吧你,正如你死乞白赖要做我小妈一样,你这个经纪人,我做定了,不从你身上榨回六百万我决不罢休。

不久之后,经纪人的圈子里,众人叫苦连天。

陈寅像疯狗一样抢资源。完全不顾及他富少的身份,哪里有肉就往哪里冲。

他现在有了新的爱好。

拿各种各样的大合约甩阮糯一脸。

陈寅拼了老命抢到资源,却偏偏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哼地一句:“好好工作,早点还钱。”

阮糯也不废话,简单直白地告诉他自己接下来想要什么样的资源。

她说想要代言珠宝,陈寅表面上嗤之以鼻,私底下却迅速行动起来,抢就要抢最好的。

这一抢,没留神,抢到了申茹身上。

申茹花了半年心思拿到的珠宝代言就这么轻易被人夺去,听到消息时,她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你说什么?代言是陈寅抢走的?陈寅?!”

经纪人勉为其难告诉她:“这些天你一直拍戏,没来及告诉你,阮糯的经纪人,是陈寅。”

如五雷轰顶,申茹僵在原地。

她想起前些日子陈寅给她发的短信,说要和她断。自从那天在KTV聚会离开后,陈寅就再也没联系过她。唯一一次主动给她发信息,说的还是分手的事。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男人提分手的时候,决不能挽留。得等情绪过去后,以退为进,重新打动他的心。她本以为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向陈寅出击,却没想到他竟然带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经纪人,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竟然跑去做经纪人!而且还是阮糯的经纪人!

申茹气到晕厥,差点进医院抢救。

申茹大哭一场之后,决定找陈寅问清楚。无奈陈寅不接她电话,申茹没有办法,只好从别人那里打听消息,探到两天后的时尚大赏,阮糯确定出席。

艺人参加这种重量级别的活动,经纪人肯定会在旁把关。

申茹重整旗鼓,她借了最贵的礼服和最贵的珠宝,准备以最好的姿态迎战。结果还没来及下战书,就已经被打趴下。

阮糯穿了和她相同的礼服,完全一样的造型,不同的是,阮糯的礼服和珠宝,似乎全是现买的。

而此刻,她的男朋友,哦不对,是前男友,正一脸别扭地跟在阮糯身旁,走近了,才发现,他是在为阮糯提裙子,嘴里念念有词:“买这么贵的裙子,小心摔不死你。”

他说着话,弯腰抚了抚女孩子裙角的折痕,动作温柔,小心翼翼擦掉刚沾上的污渍。女孩子娇俏妩媚,盈盈浅笑,风情万种地继续往前走。

经纪人拉住申茹。撞衫不可怕,可怕的是别人穿得像公主,而你穿得像土包子。申茹要是这时冲出去,不用阮糯发通稿踩她,她自己就会被网友踩得体无完肤。

光从相貌气质上来讲,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凑到一块,差距实在太大。

可是申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在看到陈寅和阮糯出现的那一瞬间,她就丧失了理智。

她径直朝红地毯上的阮糯奔过去。

今天穿的礼服有个特点,往侧边一拉,就会全部走光。申茹屏住呼吸,趁着阮糯正在摆造型和媒体打招呼的空隙,火烧火燎地伸出手。

红毯上有很多人,刚刚阮糯的出现,引起一阵轰动,媒体们纷纷对准她拍照,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穿着相同礼服的申茹。

眼见申茹就要趁乱靠近阮糯,忽地陈寅一回头,两人对视的瞬间,申茹觉得哪里不对。

往下一瞧,陈寅正好踩着她的裙角。

下一秒。

申茹由于惯性,直直往地上摔去。摔了个狗吃屎。

在场所有媒体纷纷将聚光灯转向申茹,将她的丑态全部拍下。

半个小时后,VIP化妆间。

陈寅不耐烦地催人:“你快点,她还等着化妆,我得带她去赶下一个通告。”

申茹擦干眼泪,摆出柔弱的姿态,痛心疾首地问:“陈寅,你是为了她,所以才要和我分手的吗?”

陈寅不说话。

申茹不甘心地问:“我哪点不如她?陈寅,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你可是陈寅啊,怎么可以为一个女人马首是瞻。”

许久,陈寅憋出一句连他自己都不信的话:“生计所迫。”

话音落,阮糯出现在门口,她懒洋洋地朝陈寅招手:“乖崽,走了啦。”

陈寅脸色铁青,气嘟嘟转身:“说了不要在人前喊我乖崽!”

申茹一脸懵逼。

片刻。

申茹眼泪哗哗给经纪人打电话:“怎么办,阮糯不但将陈寅抢回去了,而且还让他将自己当妈一样供着。我真的好不甘心。”

经纪人是个理性的人,“不甘心也得憋着。有本事你重新抢回来。”

申茹整理好心情后,立刻给陈寅发短信,一改之前欲擒故纵的手段——“我相信你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没关心,我会一直等你。”

就在她自我感动的时候,陈寅的消息很快回过来——“不用了,谢谢。”

保姆车上。

阮糯歪在车窗边,用鞋尖踢踢陈寅的脚肘子,“欸,和申茹分了啊?啧啧,太可惜了,你们俩,那什么配那什么,天什么地什么的一对。”

陈寅收起手机,瞪她一眼:“你说想说婊-子配狗天造地设吧,没文化真可怕。”

说完,他自己僵住。

对面阮糯笑得直不起腰。笑够了,她用一口纯正的琼瑶剧口吻问:“陈寅,你和申茹分手,不会真的因为我吧?你是怕她进门受我这个恶婆婆的气吗?天呐,陈寅你真是太伟大了。你竟然为了爱情,主动放弃她。”

陈寅冷笑:“还恶婆婆呢,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劝你,趁着年轻貌美还没被玩腻的时候在我爸身上多捞几笔,免得以后下岗结局凄惨。”

阮糯一脚踹过去,细高跟,踹得陈寅嗷嗷叫。

闹完了,车正好到地方,阮糯扭着细腰往外走,看都不看陈寅一眼。

陈寅瘫在车上,喘了好几口气,眼睛瞥着窗外的身影。

直到阮糯消失在视野里,陈寅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给自己的狐朋狗友打电话:“欸,你不是最擅长旧情复燃吗,教教我怎么吃回头草呗。”

大家刚到场,还来得及坐下,抬头一看,嘿,制片人陈姐带了新人来。

是个没毕业的小姑娘,肤白貌美,波涛汹涌,清丽中透着浑然天成的妩媚,一颦一笑,天真灿烂,极为诱人。

“你胆子够大的,今儿个老沈也来,你敢带人?”说话的人,是正阳集团的老总,他往阮糯身上探了眼,视线牢牢黏住,嘴里的话冲陈姐说:“最近待哪个剧组,又缺钱了?”

陈姐和一般的制片人不同,她家里够有钱,不然也混不进这群人的圈子。阮糯与她曾有数面之缘,这个制片人很喜欢她,曾经想要为她牵线,搭上圈里的大腕。只可惜当时阮糯一心扑在陈寅身上,对自己的事业压根不上心。

阮糯投其所好,花一百万买了件珠宝送给陈姐。人与人交往,迅速建立起友谊的最佳方式,就是用钱表现自己的诚心。没有谁会拒绝殷切的讨好。

她的投资立马得到回报。陈姐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提供最便捷的路径。

那人刚说完话,陈姐怜爱地将阮糯推到前面,“什么缺钱,怎么说话的,我带我们家小姑娘来长长见识。”

刚说话那人敲了敲牌桌,“既然来了这,待会肯定要上桌的,我们玩的大,你替她出钱?”

不等陈姐说话,阮糯软软开口:“我有钱。”

“多少钱?”

阮糯郑重其事地伸出五个手指,声音清亮,“五百万。”

大家笑起来。

阮糯也跟着笑起来。她笑得局促,脸蛋扑扑红,晕晕两朵,清纯中透着性感。众人的笑声渐渐低下来,炽烈的目光越来越多。

不一会,有人将陈姐悄悄拉到一旁,问:“这小孩挺好看的,谁家的,有主了吗?”

陈姐瞧一眼旁边坐在沙发上的阮糯,“没主,就是个小新人,纯得很呐。”

今天的局,因为有来头的人多,好不容易这么多人凑一块,其他想要攀资源的人自然闻风而来。除了陈姐,还有几个人带着年轻俏丽的女孩过来。

除了沈逢安,人都到齐了。

“老沈说让我们别等他。”说话的人刚收到短信,话刚说完,在场好几个人的目光顿时黯淡。

虽然说沈逢安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但是没谁不想搭上他的。试试也好,万一有机会呢?

牌局进行到一半,阮糯提出要到外面透气。她刚被灌了酒,大家也没拦着,就随她去了。

阮糯直接搭电梯到天台。刚迈出去,望见天台边有人,清癯英俊,棉麻白衬衣笔挺西装裤,瘦白手指里捏一串红玛瑙佛珠。

男人显然是刚进会所,大概是临时有事,所以到天台打电话。会所信号不好,隔音墙太厚。

阮糯故意没看他,走了没几步,胃里一阵翻天倒地。

她压根不会喝酒。

沈逢安皱起眉头,他微转眸光,不悦地往旁边瞪一眼。

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吐得眼泪都出来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狼狈至极。

女孩子抬起目光,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阳光下她的肌肤又白又透,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她不安地垂下眼眸,语气里带了几分颤抖与愧疚:“不好意思,不是看到你才吐的,我喝多了,稍后会叫人清理干净。”

这话是对着他说的。

沈逢安没有搭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三秒,而后默着脸从另一扇门离开。

十几分钟后,阮糯整理好自己重新回到牌局。

大家的声音明显轻很多,陈姐拉着阮糯坐下,指了指里面的隔间,低声说:“沈总来了,在里面休息,你动作轻点。”

阮糯点点头。

又过半小时,沈逢安小憩完毕,从隔间出来,他扫了扫人群,目光触及阮糯时,唇角微抿,随即迈开长腿往沙发上一坐。

“你们自个玩,别管我。”

大家顿时放轻松,恢复之前的热闹。

好几个老总身边都坐了人,大家都是老江湖,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阮糯被盯得最热烈,但没人上去跟她搭讪。因为她不上道。

陈姐临时有事要离开,问阮糯要不要一起走,阮糯往里探了眼,摇摇头,轻声说:“好不容易来了,我再待一会。”

依规矩,陈姐没告诉阮糯沈逢安的身份,沈逢安不喜欢别人随意透露他的信息。陈姐心知肚明,只是不好意思点破,怕女孩子失望。

沈逢安都好几年没交过女伴了,要入他的眼,有点难度。

沈逢安坐在最里面,半边脸隐在灯罩投下的阴影中,他喜欢人多的地方,但不喜欢与人交谈,去年信了佛,整个人越发寡言。

他注意到女孩子的目光,并未有所动容。只是在之后女孩子被人灌酒的时候,微微抬起眉眼,朝那边挪了一寸。

她笑着接了酒,一杯饮尽又是一杯,中途往门外去,回来又重新喝。喝醉了,一眨眼,牌桌上输两百万,这一回,她自个主动要酒喝了。

她喝了酒,眼神楚楚可怜地往沙发上望,那人依旧假装没有看到。阮糯收回视线,醉醺醺地站起来,勾起一抹沮丧的笑意:“我去趟洗手间。”

没有用里间的洗手间,特意跑到外面的洗手间。

她刚推开门,一直窝在沙发里的沈逢安忽然起身,慢悠悠地往外面去。

大家一瞧,心中惊讶,有人悄声说:“我没看错吧,刚刚老沈也出去了?”

有人笑起来,“等会你看他手里捏的是佛珠还是烟,不就全明白了吗?不过说真的,小陈带来的那个小姑娘,皮相好气质佳,万里挑一,谁看了不动心?要不是她对我没意思,我早就往前冲了。”

那小姑娘谁都没瞧上,就往老沈身上多看了几眼。能来这里的,家里都有点底子,对上眼凑一块,各取所需,身心皆宜。

小姑娘人长得漂亮,只可惜心太大。肖想谁不好,竟然妄想啃下老沈这座万年冰山。

阮糯从厕所出去的时候,走廊边站了个人。手里的佛珠收起,取而代之一只香烟袅袅燃起。

她擦了眼泪,礼貌地喊了声:“沈总好。”

沈逢安靠在墙上,气定神闲地看她。女孩子瘦瘦白白,一双眼氤氲水汽,像被雾蒙住的娇花,有种极易摧残的脆弱。

刚在牌局上,她看了他很多次,几乎每个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都会用那种目光看他。可她的眼神里,似乎又带了点别的东西。

量价。她将全场的人都量了遍,最后将算盘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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