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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棉想解释,动了动唇,忽然发现她似乎没什么好解释的。
贺烛不记得她,那他们就只是素未谋面,亦或是偶人碰到又擦肩而过的同校生,事实也差不多如此,如果她没见过贺烛房间的合照,现在根本想不起来贺烛是谁,以及这段被埋在记忆深处的青涩往事。
于是张口道:“我也是刚知道。”
贺烛低眸,静静地看着她柔软的发顶:“那还真巧。”
高大宽阔的影子投在唐棉身上,挡住一席灯光和天边淡白的月,她若无其事地仰起头,与他对视,平静地附和:“是啊,好巧。”
昔日同学成了夫妻,说出来还挺浪漫。
孔非扬手推了推李恒睿的肩,揶揄道:“行啊你,毕业这么多年了,还能一眼认出小唐,当年是不是对人家有企图?”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李恒睿颇有些羞怯地挠了挠瘦尖的下巴,真承认了。
“当年,是写过一封情书。”
唐棉一愣。
高中受父母影响,她在班上交不到朋友,几乎是隐形人,时隔多年,能有同学认出她就很不容易了,竟然还说给她写过情书。
唐棉迟疑地说:“那个,你是不是记错人了?我高中没收到过情书。”
李恒睿说:“不可能,你当时还给我回了信,信封里夹了两张数学复习卷。”
在场其他人头顶齐齐冒出问号:这是什么操作?
听到复习卷,唐棉终于恍然大悟,小声“啊”了一下。
以前确实有几个男生给她写纸条,送信,依稀记得他们写的都是想跟她一起学习之类的话,高二她成绩在班上排前三,当时觉得不能辜负同学的信任,认真给每个人写了考试重点和背书技巧,顺便把自己认为有用的复习试卷一同送了出去。
效果好像不错。
大家掌握了学习方法,就不再给她回信了。
夏季夜晚星云点点,会场满园灯光笼罩,高尔夫草地蒙上一层光纱。
唐棉兀自陷在回忆里,李恒睿被众人盯着,慢慢红了脸,接上之前的话:“让我好好学习,别想早恋的事。”
唐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孔非和于一亩笑得超大声。
曹攸直接笑趴在于一亩身上,捂着肚子乐不可支,边笑边对唐棉竖拇指:“服了,小唐你拒绝人的方式够狠啊。”
贺烛一条手臂弯折,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肌肉线条流顺的前臂自然地搭上唐棉纤瘦的肩,低着头,露出冷白的一截后颈,笑声低沉磁性。
唐棉耳朵热热的,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道歉呀,都是以前的事了,也怪我,情书可能写得隐晦了点。”
李恒睿话说一半,发现了贺烛的动作,脸色微变,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不确定地问:“贺少跟唐棉,你们在交往吗?”
贺烛淡笑:“没。”
李恒睿还以为自己提了不合时宜的话题得罪贺烛,听到否定顿时松了口气,正要道歉,就听贺烛慢条斯理地补充:“我们结婚了。”
“……”
李恒睿刚才还红着脸,现在满面煞白,让本就瘦得病态的脸在夜晚看着更加渗人。
他一个劲儿低头说对不起。
贺烛敛眸,收起搭在唐棉身上的胳膊,随意扬了扬手:“没必要道歉。”
李恒睿如蒙大赦,找了个借口飞快逃走了,快步移动到泳池边缘,同行的朋友叫住他,李恒睿方才呆怔地停下,悄悄回头,恋恋不舍地寻找远处那抹纤细身影。
当年的唐棉在班上文文静静,成绩出色,受老师重视,家里人也将她保护的很好,干净又纯粹,像一朵生活在玻璃罩下单纯脆弱的白花,以至于男生们表白都不敢太露骨。
而他当年貌不惊人,跟唐棉的交集只有体育课后一条干净的毛巾,当时下了体育课,有人捂着鼻子,嫌他出汗体味重,他在操场后面的水池边拼命冲水,然后,一只纤白的手将一条毛巾放到他手上。
女孩面无表情,声音却很温柔:“你别嫌弃,我没用过。”
怎么会嫌弃。
他几乎要哭了。
……
李恒睿不算他们圈子里的人,孔非没管他,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小唐跟我们是同学,你们之前不知道?”
唐棉面不改色地摇头。
孔非奇怪地说:“你没认出贺烛?这家伙当年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到哪都跟明星似的,一群小姑娘追着。”
见到照片前,确实没认出来。
人生第一次鼓起勇气背着父母偷偷做些禁忌的事,洋洋洒洒拟了一星期,情书倒是送出去了,告白却失败了。
这些青春的小伤口,大可不必时常回忆。
唐棉说:“时间太久了,李恒睿跟我同班,我现在也没想起来他是谁。”
孔非说:“李恒睿啊,他高中两百多斤,胖得跟球没区别,你记不起来正常。”
印象里,确实有个胖胖的男生,总是坐在最后一排,经常被同班的人调侃,他也只会笑笑,脾气好得过分……
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其他了。
李恒睿勾起了大家学生时代的回忆,孔非想起一些好笑的事:“说起试卷,贺烛当年经常丢东西,书包里的作业卷子一到学校就神秘失踪,老师一问,他就说丢了,班主任以为他整天不写作业,气得给他姐打电话。”
曹攸问:“贺烛认了?”
“他姐说要查监控,他觉得麻烦,就认了,然后真的再没写过作业,哦还有情书,情人节和圣诞节的时候,这人书包里的信封多到校外收废品的大爷看见会笑出声的地步。”
曹攸和于一亩跟他们不是一个学校,听着这些事觉得好玩,孔非有了听众,开始滔滔不绝。
唐棉跟贺烛站在一起,听到废品两个字,抬头问:“你收到的那些情书,后来怎么样了?”
贺烛简单道:“扔了。”
唐棉沉默,半晌,又开口:“那,你收到过印象比较深的情书吗?”
“没有。”回答果断又干脆。
“比如信封塞的特别厚的,大概有十几页……”
哪有人会把情书当论文写,贺烛正想这么说,脑中忽然闪过一点微妙的印象,一个白净乖巧的身影朦朦胧胧地掺在数不清的跟他告白的女生之中,眼睛好像很漂亮,干干净净的,纯得像白纸。
浅淡的记忆碎片似有若无,转瞬即逝。
“不记得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回忆,贺烛懒得再想,直接否认。
“哦。”
唐棉撇了下嘴,失落地垂下脑袋,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用心写了好久,十几章厚厚的信纸是她小心翼翼地避开父母和家里阿姨的视线,晚上在被窝里点着微弱的小夜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还以为他至少会看一看。
早知如此,出现错别字的时候就不换纸重写了。
直到生日会结束,唐棉没主动跟贺烛说过一句话,她平时话不算多,突然的沉默并不容易让人察觉。
回到卧室,唐棉换了衣服直接上床睡觉,贺烛也没在意。
隔天傍晚,唐棉回到贺宅,照例跟帮她开门的管家说了谢谢,又跟做晚饭的大厨请教菜谱,上楼进了房间,又是一声不吭地爬上床。
贺烛拿了件黑色外套,穿戴整齐,马上要出门的样子,推门前,回头问了声:“于一亩包了一家新开的主题酒吧,去么?”
唐棉盯着手机,头都不抬:“不去。”
贺烛终于发觉唐棉在生气,而且是生他的气。
啧。
他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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