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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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坏了！爸爸你的手机坏了！”

思思见贺如安的手机屏幕碎了,立刻奶声奶气地叫了起来，他想起了之前妈妈是怎么教他处理伤口的，连忙从贺如安膝盖上跳了下去,然后凑到了手机前，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口气：“不痛不痛,思思吹口气，伤口飞走啦！”

贺如安被思思的童言稚语弄得心中一阵柔软,他压下胸口翻腾不已的情绪，抬手摸了摸思思微微发烫的脸蛋，压低了声音道：“小朋友,不能随便叫别人爸爸,你爸爸听到会伤心的。”

思思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软乎乎道：“思思没有爸爸啊！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但是思思只有妈妈！”

“……没有爸爸？”贺如安眉峰顿蹙,瞳孔骤缩，他紧紧地盯着思思那张和段克柔依稀相似的脸，声音都有些干哑了,“思思怎么会没有爸爸？所有小朋友都有爸爸和妈妈。”

思思纠结地咬起了胖胖的小手指：“可是思思没有见过爸爸啊,妈妈说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贺如安心中思绪万千，什么样的地方才算很远很远的地方？大洋彼岸？

一旦陷入了猜想的漩涡，他忍不住开始在思思脸上寻找痕迹,思思的眼睛这么大，眼睫毛还这么长,是不是有点像他？思思年纪小但山根高，看得出来以后一定是个高鼻梁，是不是有点像他？其他地方倒不是很明显，毕竟思思年纪还太小了,他记得他母亲说过他小时候长得不太像爸爸，但越长大反而越像，这一点思思会不会也随了他？

喜当爹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这是贺如安之前从未设想过的体验，他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让人去查段克柔六年前的入院记录——那是他和段克柔分手的时间点，那之后他就出国留学了。

发完短信之后，他抬头看向思思，眼神有些复杂，却也有一丝柔软，他放轻了语气：“思思，和叔叔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是谁把你带大的？”

思思显然很喜欢贺如安这个长相漂亮的大美人，他用两条白白胖胖的小短胳膊一把抱住了贺如安的大腿：“爸爸，抱抱！”

贺如安被思思的一声爸爸叫得浑身僵硬，在感觉到小朋友软乎乎的小身体正贴着他的大腿后，更是有种初为人父的手足无措，他内心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无奈地弯腰将思思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思思开心得不得了，他一把环住了贺如安的脖子，小嘴叭叭地跟倒豆子似的，差点连自己几岁尿床的老底都掀了个底朝天：“思思是妈妈带大的呀！妈妈以前没什么戏拍，经常和思思一起玩，后来妈妈拍了好多戏，就没时间带思思了，不过妈妈说妈妈有戏拍才能给思思买玩具……”

从思思的描述中，贺如安仿佛看到了段克柔在他出国留学之后一个人一边拍戏一边带孩子的那段心酸岁月，他知道那个时候段克柔还没什么名气，只能在各大剧组之间奔波跑龙套，辛苦还赚不了什么钱，如果还要养一个孩子，那就更加难上加难了。

他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胸口闷闷的，就像有什么沉沉的东西压着，因为过往的经历，他不曾设想过有他有孩子后的人生，但他很清楚以他的性格，一旦有孩子了，他将倾尽自己的所有，至少也要成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父亲。

“这些年……辛苦你了。”

贺如安摸了摸思思的小脑袋。

思思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我很乖我很懂事：“我不辛苦，两个妈妈养我才辛苦！”

两个妈妈？不等贺如安疑惑思思哪来的两个妈妈，就在这时候，段克柔回来了。

段克柔不仅拿来了思思的病历本，还给他带了件衣服，因为怕他路上着凉雪上加霜，她原本想像刚才那样坐到车后座去，但见到贺如安抱着思思坐在主驾驶位，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了副驾驶位车门。

“不好意思，麻烦你照看思思了，他没有调皮吧？”

贺如安深深地看了段克柔一眼：“没有，他很乖。”

段克柔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麻烦你送我们到最近的医院就好。”

她坐到了副驾驶位，伸手将思思接了过来，思思看到她也很高兴，一把扑了过来，开开心心地叫了一声：“妈妈！”

段克柔对思思叫自己妈妈这件事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没想着纠正，便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将思思一把抱入怀中，下一秒她一抬头，却发现贺如安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贺如安此时眼神之复杂，甚至比两人时隔多年之后再重逢的那一次还要复杂。

段克柔内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贺如安要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等等，刚才思思好像叫她妈妈了？她好像还顺口应了？

贺如安该不会以为他们才刚分手没多久她就和别的男人生孩子了吧？

想到这里，段克柔连忙解释道：“别误会，思思虽然叫我妈妈，但他不是我儿子，他其实是我堂姐的儿子……”

解释完之后，她觉得贺如安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于是她仔细琢磨了一下她刚才的话，忽然醒悟这也太像借口了，这圈子里的艺人谁有孩子被偷拍了，不都喜欢推脱说是亲戚家的孩子吗？

她有心想要解释，却又怕越描越黑，又怕耽搁思思的病情，只能一咬牙转移话题：“你先开车吧！不要浪费时间！”

贺如安沉默地发动了车子，随着车子平稳上路，段克柔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那么一说，更像是心虚转移话题了！

段克柔清了清嗓子想要再解释两句，不过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他们都已经分手了那么多年，她为什么要和前任解释这种事情？岂不是显得她好像还没有死心一样？

如果两人是和平分手也就罢了，偏偏当初两人分手的理由是因为段克柔说贺如安没能力没野心没目标没名气，一言以蔽之，就是嫌弃贺如安不够红，结果现在贺如安红了，她又开始意难平了，岂不是显得她嫌贫爱富踩低捧高？

段克柔不想毁掉她在贺如安心中那最后一点形象，虽然可能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了，甚至彻底没有了，于是她抱紧思思闭嘴沉默。

贺如安也没有开口追问，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思思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也察觉到了车厢内凝重的气氛，默默地啃起了小手。

片刻之后，车子抵达了最近的医院，段克柔客套而迅速地道谢：“今晚真的麻烦你了，回头等你有空再请你吃饭，你快回去休息吧，晚安。”

段克柔一口气说完正想打开车门下车，却发现贺如安还没解锁车门。

贺如安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我和你一起去。”

段克柔不由心中讶异，今天晚上的贺如安似乎过分贴心了，不仅把她从录制场地附近送到段圆圆家，还帮忙把她和思思送到医院，现在还要陪她们一起看医生？

……难道是因为贺如安还没从刚才的《甜蜜的逃脱》出戏？似乎有这种可能，贺如安本来就是沉浸式的艺术家人格，以前就连看到一幅优美的风景画都能被画家的情绪感动到落泪，更别说这次还是长达一整天的综艺录制了，偏偏他们拿到的还是那样的剧本，贺如安一时间出不了戏也很正常，别说贺如安了，就连她现在都还有点没出戏。

段克柔犹豫了起来：“可是你跟着我们一起进医院的话，我们马上就会被围观了。”

贺如安打开了车上的储物空间，拿出了帽子墨镜和口罩，甚至还有一顶假发：“现在没问题了。”

段克柔没想到贺如安居然还做了这种准备，不过她转念一想，估计贺如安平时出门也会这样乔装打扮，便只能无奈点头：“那好吧，只能继续麻烦你了……思思，快说谢谢。”

思思十分乖巧，当即喊了一声：“谢谢爸爸！”

段克柔愣了一下，忽然大惊失色：“思思，你怎么能乱喊别人爸爸？要叫叔叔！不许乱喊！”

段克柔的语气有点急，声音不免有点大，思思吓了一跳，他很少被段克柔凶，顿时扁了扁嘴，委屈地改了口：“谢谢叔叔……”

贺如安变装完毕，弯腰将思思抱了起来：“不要凶孩子。”

段克柔生怕贺如安误会了什么不该误会的，只好又急急忙忙重复解释了一遍：“思思是我堂姐的孩子！我堂姐和我堂姐夫的孩子！”

“……知道了，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一遍了？”贺如安透过墨镜审视地看着段克柔，“不用解释那么多次。”

……那不是怕你没信吗！

段克柔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强行转移话题：“快进去挂号吧，不要浪费时间了。”

贺如安抱起思思就往医院大楼里走，段克柔连忙追了上去。

挂号的时候，贺如安忽然拿过思思的挂号本看了一眼姓名栏。

段思鹤，原来是这个鹤。

大概是因为思思长得太可爱了，负责挂号的护士小姐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感慨了一句：“这么晚了带宝宝来医院，真是辛苦爸爸妈妈了。”

段克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