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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一副吃定她的模样,梁缨绷起脸,心头极为不舒服。
“我没失望,明明是你失望,还特地让我涂这口脂,其心可诛。”她嘴上反驳,抬手环住元千霄的脖子,一寸寸收紧,身子跟着往上仰,凑近他唇边,冷不丁地用力一咬。
瞬间,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嘶!”倒吸一口冷气,元千霄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不出所料,破了。他眯眼看她,缓缓地舔了舔出血的地方。
“哼!”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这幅样子还挺勾人,怪不得那赌场老板说他能卖高价。她分开圈住他的双手,按着他的双肩一翻,将他压在身下,随后拎起他的衣领警告,“你给我老实点,我才是你的主人。”
“主人?”元千霄念着这两字,越念越困惑,越念越无奈,她是不是又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法子来折腾他。
他没动,任由她拎着衣领,轻描淡写道:“公主一定忘了自己昨晚说过什么,可我记得,你说自己喜欢我,还只喜欢我一个。”
“……”她说喜欢他?还只喜欢他一个?梁缨听得直皱眉,她昨晚到底说了多少莫名其妙的话。这一想,她更不舒服。“放肆,你敢造谣本宫。”
说完,她学着他方才亲人的法子去亲他。他唇瓣上有血,也有口脂,惑人地紧。一上嘴,她便尝到了口脂的味道,酸,甜,涩。
叶更庭不愧是做胭脂水粉的好手,杏子味的口脂,别有一番滋味。
元千霄一动不动地躺着,目光严丝合缝地黏在梁缨脸上,她垂着眼帘没看他,像是在品尝口脂的味道,顺道把他脸上的口脂也抹到了嘴上。
“味道如何?”他开口。
“闭嘴,本宫没让你说话,玩物要有玩物的样子。”望着他沾满口脂的薄唇,梁缨不禁心生感叹,这男人长得真秀色可餐。
她往下一瞧,直接拉开他的腰封往外扔,高高在上道:“我要练手,不准动。”
说起来,她让他来身边当伴读的最初目的就是掌控他,不知为何,她现在居然有种被他掌控的感觉。
不妙,一点都不妙。
身下的人嘴角带笑,神色如常,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都没有。她心下不快,果断拉开了他腰间的衣带,将衣衫胡乱一扯,正要上手,房门响了。
“咚咚咚。”响声过后,李桑和蔼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给了两人当头一棒,“七公主,九皇子,两位起了么?”
榻上两人极度默契地对视一眼。
是利李桑的声音,梁缨听得一个激灵,忙不迭从元千霄身上翻下去,快速拉起被子往身上一盖,“你快走。”
“不,我不走。”元千霄坐起身,并不管身上松垮垮的衣衫,他侧脸往房门望去,扬声道:“起了。”
李桑是来寻他的吧?昨晚不寻,现在才来,梁钊什么意思。
这时,李桑的声音再次响起,恭敬道:“皇上召九皇子去御书房商议要事,还请九皇子切莫耽搁时间。”
听得这话,梁缨随即起了心思。父皇跟他能说什么要事,难道是淮越国的事?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吧。”元千霄应声,麻利地系上衣带,长臂一捞,捡起地上的腰封紧紧扣在腰间。
没一会儿,李桑又说一句,“老奴会在前厅等候,直到九皇子出门。”
元千霄将凌乱的长发甩到脑后,心道,梁钊上次问的问题他还没答,所以今日召他多半是问这事。“喂,我有事先走一步了。”他往前走出五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梁缨,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嘴角,似乎在思索什么重要的事。
心尖一动,他又折了回去。
梁缨想着梦里的事,心绪翻涌不定,猝不及防地,上唇被咬了一口。“混账!”唇上痛觉清晰,她被刺激地回了神,刚要咬回去。
元千霄矫健地跳开了,嘴角上扬道:“以后你涂这口脂就表示想让我亲你。”
清晨,日头刚从天边升起,金光斜照进御书房,暖意袭人。
梁钊端坐在龙案前,手上拿着本奏章,看到后头几字,他猛地捏紧奏章,眉心深锁。
这奏章是从崇州传来的,絮儿他们一行人办了礼州的知府,解决了崇州的难民问题,都是好事,只不过这些事都与大总管仇末有牵扯,那便不是什么好事了。
证据充分,他必须下令抓仇末,此人再留不得。
另外,魏栖还写了封密函,说是会继续调查孟苟与元旭中勾结一事。
梁钊嗤了一声,淮越国不大,元旭中的野心倒是不小,正如絮儿说的那般,他打算与孟苟结盟。
“皇上,九皇子来了。”李桑适时出现在御书房门口,打断了梁钊的思绪。
深吸一口气,梁钊放下奏章,揉了揉胀痛的眉心,低声道:“进。”
“吱呀”,李桑推门,待元千霄走进,他便关上了房门。
“元千霄见过皇上。”元千霄上前几步站定。说话间,他瞥了眼梁钊,梁钊面色不佳,心情怕是也不佳。
梁钊沉脸看人,帝王气势十足,“上次朕问你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元千霄也不扭捏,直截了当道:“我愿入赘。”
“嗯。”这答案在意料之中。梁钊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面上并无喜悦之情,只是眉间舒展了些。他摇头叹息,这边倒是顺,可怜另一边了。“元千霄,朕要你回淮越国办一件事,等你办成了朕才赐婚。”
元千霄拢起眉骨,问道:“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梁钊拿起案上的密函递过去。他盯着眼前的青年,心思几转,若是元千霄不答应或是办不成事,他断然不会将女儿许给他。
“这是,密函?”略微迟疑,元千霄打开了密函,白纸黑字,上头写得清清楚楚,父皇与孟苟暗中往来频繁,这几月里,劲武国助淮越国连夺三城七寨,而孟苟只有一个要求。
梦中之事他还未看全,但关于父皇与孟苟的事,他已猜了个大概。
按照梦中所见,劲武国与淮越国结盟对付天巽国前,孟苟确实承诺过父皇一些东西,后来,他也做到了,将廖州以北的地方划给了淮越国,自然,从孟苟手里拿地也不容易,他们每年都会献上大量金银珠宝。
而今,梦境与现实接上了,不是好兆头。
梁钊挪动目光,视线骤然一冷,“朕不想对付你们淮越国,但你父皇若是执意毁约,朕便不客气了。”
后头的话,梁钊没说,元千霄心里也有数,“请皇上放心,我绝不让父皇毁坏两国盟约。”
“嗯。”梁钊点头,伸手又拿了一本奏章翻开,“你何时启程回淮越国?朕让李桑安排。”
元千霄默了片刻,直视梁钊道:“七公主母亲的忌日快到了,我想陪她去一趟莽山。”这件事他早前便想过,往年都是她一人去莽山祭拜,不过今后他会陪她,“去过之后便走,请皇上成全。”
梁钊目不转睛地瞧了元千霄半晌,终于,他面上露出一点笑意,“你倒是有心,朕答应了,下去吧。”
“是。”元千霄转身要走。
“等等。”梁钊喊住人,他思量着,元千霄是个正常男人,两人这么日日待在一处不是事儿,别提前弄个孩子出来。“从今日起,你不得在平南的寝殿里留宿,若是留了,朕便将你们俩的婚期延迟。”
元千霄:“……”
学堂。
这会儿上课铃还没响,一群人围在香樟树下聊天,男的五六堆,聊着都城里的新鲜事儿,女的三堆,聊着都城里最新出的胭脂水粉。
梁宴茹哪儿哪儿都融不进,孤零零地站在一旁,赵鸾衣见她一人站着可怜便去同她聊天。
梁淳阮熙光张焱三人围着元千霄使劲打量,毕竟他这嘴伤得太是时候了,叫人不得不多想。
“千霄。”阮熙光抬肘撞向元千霄,掐着嗓子道:“说说,昨晚,嗯,你是不是被……哎呦!”话还没说完,他便被梁淳赏了一个暴栗。
“住口!无耻!”梁淳板着脸,用余光瞄向元千霄,他嘴上的伤是真惹眼,看这情况,咬得还不轻。七妹瞧着文文静静的,内里这么野?
“这不算无耻吧。”张焱往后挪了挪,故意挪到元千霄身后,讨好道:“二皇子,我们只是好奇。你就让千霄说一说,一句也成。”
“你也无耻。”梁淳横了两人一眼,说着便要去打张焱,几人闹开。
片刻后,梁缨走进大门,左看右看,装作不经意间往香樟树下瞧去,谁知这一瞧正好对上元千霄,他坐在石阶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垂着,朝她投来了一个戏谑的眼神。
“……”她连忙转过头,摆正身子往前走,走得目不斜视。
下一刻,只听元千霄说,“你们别瞎说,我昨晚是被一只小野猫咬了,跟七公主没关系。”
小野猫?这个混账东西,梁缨忍不住在心里骂道,她是野猫,他就是野狗,不,疯狗。
“七公主来了。”
“七公主!”
“七公主早啊。”
……
一声一声,不少人跟她打招呼,真真是头一次,梁缨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扯开嘴角回以一笑。她其实不大明白,他们为何在几日里转了性子。以前,他们根本不同她打招呼。
“七公主。”嬉闹声中,赵鸾衣迎了上来,梁宴茹怯怯地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七公主。”
“嗯。”梁缨偏头,好奇地打量两人,她们俩怎么在一处。
突然,四周起了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转向,朝刚进门的两人飞去。
“你们看,小侯爷来了。”
“不止,还有大郡主。”
“他不是喜欢男人么,为何跟大郡主在一块儿?”
“谁晓得呢,我听说,上次那事后,老侯爷气疯了,将小侯爷关在房里日日看女人。”
“还有这事啊,那他是不是重新喜欢上女人了?”
“那我怎么晓得,你胆子大,你上去去问问。”
周宸游与梁思思一来,立即吸走了众人的注意力。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他们两反而像没事人,相互交谈着什么事,并肩走向学堂。
数月前什么光景,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渐渐的,院子里的聊天声大了起来。
周宸游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指梁缨。那晚,她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将他的事说出去,可第二天,都城里便起了他的流言,流言漫天。
一人一口唾沫,直将他和侯府弄得抬不起头来,府里下人出门都得戴上面巾,怕被人指指点点。
这些便算了,他还被父亲禁足,日日见女人,李桑特地到侯府里叮嘱他,让他离梁缨远点。
如此屈辱,他从未受过。
他侧了侧头,视线掠过身侧的梁思思。为了让他能走出侯爷府,她日日去求父亲,风雨无阻,没想今日父亲真点头了。
很早以前他便知道一件事,她不爱说话,却不想,她为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他很感激她为自己做的一切,但他不会爱她。因为他不懂怎么爱一个女人。
“思思,我们进去吧。”
“好。”梁思思仰起头,清冷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宛如万年积雪融化。
他们两人从身边走过,梁缨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这俩站一处确实登对,可惜,周宸游不喜欢女人,那便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直觉告诉她,周宸游看梁思思的眼神绝对不是男女之情。
不管梁思思存了什么心思跟在周宸游身边,到最后,伤心的人一定是她。
“他的事与你无关。”元千霄快步行至她身前,事不关己道:“你不用自责,也不用管。”
“我没自责。”梁缨摇头。梁思思是个傻女人,她自己做的选择,是痛楚还是喜悦,都得自己承受。
这节课上,堂内所有人都在瞧梁思思,正大光明的,偷偷摸摸的,包括大学士李庚。
练字讲究心静,心无杂念才能写出好字,显然,此刻大家的心都不怎么静,课堂上眼神乱飞,几人低头窃窃私语。
“你们信不信周宸游是真喜欢大郡主?”
“我不信,据说喜欢了男人的男子这辈子都只喜欢男人,根本不可能喜欢女人,除非重新投胎。”
“啊,那大郡主岂不是被他骗了。”
“一定是被骗了,大郡主真惨,痴心错付。”
眼见课堂气氛失控,交头接耳的声音蔓延至整个屋子,李庚抬手,用力拍向案几,厉声喝道:“肃静!”
“铛”地一声,下课铃响。
周宸游站在学堂门口等梁思思,面容一派温和,他还是他,翩翩公子,可在别人眼里,周宸游已经不是周宸游了,至于是什么,每人心里都不同。
出来的几人见他如此又开始说闲话。
梁缨扭头看去,周宸游对上她并无不悦,反而笑着点了点头,他的笑同以前差不多,叫人如沐春风。
念起以前,她有些感叹,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等梁思思出来后,周宸游与她一道走出学堂,路过的同窗背地里开始指指点点。
梁思思偏过头,周宸游有点心不在焉,她明白,他在想那个戏子。
前几日,她去戏园子送信,见到了那个叫柳从准的戏子,他外貌俊俏,人也正常,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
他见她先是一怔,后才开口,“姑娘是来找我么?我眼下正好有空,要不要进屋说?”
当时,柳从准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气中透着几分轻佻,叫她不怎么舒服。在听到她是给周宸游送信时,他的目光才收敛些。
她见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不会看人,只一眼,她便觉得柳从准不是正经人。
“思思,我们去千金楼吃饭吧?”周宸游问,并没看她。
“嗯。”梁思思低头瞧着两人相距一寸的手,前后摆动却怎么也碰不到一处,就像两人的命运,很近,但永远不会交集。
若是此时他们没在演戏,那该多好。
用饭期间,周宸游不发一语,时不时望向窗外,似有心事。
梁思思自顾自吃着,这千金楼新出的菜式美味不美味她不晓得,她只晓得口中的东西尝着苦涩,然而这是她自己选的。
华灯初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饭后,两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
身边站着喜欢的人,原本是一件美好的事,可若是这人的心不在你身上,那便是一件悲伤的事。梁思思踩着碎步,周宸游不说话,她也不说。
走了许久,终于,周宸游开口,他没敢看她,低着头道:“思思,你,你先自个儿逛逛,我去个地方,稍后过来接你。”
他知道自己在利用她,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他就是想去找柳从准,发疯一样地想。他们快两月没见了,思念早在他心头长成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勒得他心口疼。
梁思思扬起眸子,她怎么会不清楚,他找借口是去见柳从准。“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早点回来。”
她看破不说破,甚至可以为他去欺骗老侯爷,说他今晚一直跟她在一起。
“早点回来”,听到这几字时,周宸游才将目光移到梁思思脸上。她为他做的一切,他很感动,也很感激。
只是,她要的东西,他永远也给不了。
“谢谢。”他凝望她,沉重地说着,眸中荡满愧疚与懊恼。语毕,他转身,急急忙忙地跑去缘牵戏园。
梁思思站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目送周宸游的背影远去。她在想,或许,他看到柳从准的另一面就会死心。
应该吧……
她仰头看向夜空,乌云密布,估计快要下雨了。
繁华的街头,行人络绎不绝,不远处正站着两人,一个拿着吃食,一个拿着面具。
“想不想跟上去看戏?”元千霄拿着个苹果,“咔嚓”一口咬下。“不看我们就回去。”梁钊说了,从今晚开始他不得留宿在宣宁宫,那他们俩相处的时间便会减少大半,所以他是真不愿浪费时间跟踪人。
“你闭嘴。”梁缨探出脑袋瞧人,其实她对梁思思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有什么好看的。”元千霄斜靠在墙上,咔嚓咔嚓地咬着苹果,“不如我们回去练手,再不练,你可就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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