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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里,炎热异常。这样的日子里,红妃出外差都少了许多。要么在自己的院子里待客,要么就是去固定的几户客人家里镇场面。除此之外,也就是去瓦子表演了说实话,这样的暑天里去瓦子勾栏也是挺受罪的,但红妃热爱表演,对表演的热情压倒了一切,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一日,红妃被接到了城外一个避暑山庄,这是属于皇家的避暑山庄。
不过这里并非皇家专用,事实上皇家已经多年不用这里了,这里每到夏日接待的都是借这里使用的宗室。而会借用这里的并不总是没钱修建自家避暑别苑的穷宗室,事实上柴琥这样的近支也会借用这里。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座避暑山庄‘隔壁’有万岁山。简单来说,就是现在皇家使用的避暑山庄所在地。
虽然,这‘隔壁’隔得有点远,但这座避暑山庄确实已经是离万岁山最近的一座大型建筑了。
宗室们借用这里要分情况,若是皇室没有去万岁山避暑,那来这里的就大多是不上不下的宗室(真正的穷宗室和普通百姓其实无异,也不会这样折腾了)。而如果有皇室去万岁山避暑,那这里就会被达官显贵占据。
万岁山那边,也有皇家为随行亲贵、官员准备的住处,但一来规格不够,总嫌逼仄。二来,有资格轮到的人还是太少,僧多粥少之下是不够的!三来就是不自由了,人在万岁山,山上住着官家太后等人,行动都要在规范内,其中束缚只有自己知道了。
至于住到自家在城外的别苑,不说有没有吧,就是有也太远了一些皇家驾临万岁山,生活中心就由皇宫转到万岁山了,政治重心也会发生转移。文武百官,特别是一些高官,因为要协助官家处理政事,住的远了是非常不方便的。
至于宗室勋贵,则是要紧随皇家脚步——万岁山到底不是宫里,皇家驾临万岁山也不只是为了避暑,每次来到万岁山,游园、狩猎这种事总是少不了。这些游戏,一般人没资格陪,正经官员又不是用来做这个的,还真就得宗室和勋贵来。
为了随传随到,宗室和勋贵需要住得近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今年皇家就有驾临万岁山的举动,因此如今这座避暑山庄已经满员了。像柴琥,他都只分到了一个小院子——其实以他的身份,在万岁山也不会少他的住处,条件也不会像一般臣子那样差。但在万岁山那边不自由,所以若无必要,他一般就住这座万岁山附近的避暑山庄了。
不过,红妃今日会来这里,并不是柴琥请的她,而是朱英。
朱英请红妃来表演,本来只有他自己一个观众的,但避暑山庄这边人口密度太大了!避暑山庄是皇家别苑的规制,很不小了,但住的人多啊!人一多,口就杂,有什么风声一下就传遍了。
知道朱英请红妃来表演节目,立刻就有好事者‘上门’了,其中包括柴琥柴琥也不能把这些人赶出门去,所以最后只能任由他们来‘蹭’节目看了。
红妃如今刚刚因为《千手观音》再次红遍京师,还因此直接由皇家点了‘如夫人’,正是人人都稀罕的时候!哪怕是那些不认识她,对她也不感兴趣的人,这个时候也乐得来看看,全当是满足好奇,给日后增加谈资,也显得自己没有脱离大多数人。
这样一来,一次本来不需要做什么准备的邀请就变了,朱英只能让人临时安排出一场像样的欢宴——这样临时安排的大活动当然很让人头秃,但说到底头秃的也就是下面办事的下人而已,对于朱英来说他也只需要吩咐一声就是了。
下面的人会让他满意的,如果不能满意,就换能让他满意的人来!做贵人的亲信好处多多,是既有钱又有权所以要求高一些,也属正常范畴。
再等红妃来的时候,四司六局的人已经各司其职,收拾出了一场像样的宴会,一般人看不出什么差池来当然,如果是从小浸淫在富贵中的人,又或者是红妃这样一天赶无数场子的女乐,还是能看出这场宴会中仓促的细节的。
但这无伤大雅,来这场宴会的十几个人都知道这场宴会是怎么回事,大家也不会挑剔这个。
“红妃,这边来哉!这边来哉!”红妃一来,柴琥眼睛尖,一下叫住了她。
红妃到底是朱英请来的,她自然得先去回朱英。所以只是远远叉手道福,算是打了个招呼。等到朱英这边说了几句话,弄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她才来到柴琥这边,左右看了看:“是什么事?大王叫奴家是什么事?”
柴琥身边围了三四个人,都是宗室子弟。
柴琥指了指身边的柴见义,道:“原不是我有话与你说,是这小子呢!也是好笑,前两日在猎场上,他一个人遇见大虫都不怕,现在叫你来说一句话都不敢。”
“九叔这不一样,您又不是不知!”柴见义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笑起来很腼腆的样子,一点儿让人看不出他武力值超高,能一个人单杀老虎。虽然不是武松那种赤手空拳打死老虎的,他有刀有箭有甲,装备齐全,但人家厉害是事实。
红妃是认识柴见义的,事实上两人之所以相熟,就是因为柴琥。说起来两人倒是没有男女暧昧情愫,但柴见义的性情就是如此,见到女子总有些害羞、放不开。
此时见到红妃也是一样,她一过来,他就脸红了。嘟囔了两句,才道:“之前小师娘子说我可以买‘北山薛氏石炭’来着,我心里虽然信服,胆子却小了一些,只吃进了五千贯。若是大气一些,买个五万贯,赚的就是如今的十倍了!”
如今手工业发达,大量剩余劳动力涌入手工业,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情况。与此同时,对外海贸进行的如火如荼,更刺激了商业——这种情况下,出现类似于股票、期货的票券是非常正常的!
早些时候,孙惜惜等人还曾经因为某个骗局被骗,孙惜惜为了填补窟窿向红妃借了钱!那个骗局就是利用票券操作的呢!所以票券对于汴京、杭州等大城市百姓来说真不是什么陌生东西,不只是达官贵人在玩儿,有些小老百姓自信于眼光,也会选买一些呢!
柴见义说起了之前买票券的事情,柴见义自己在票券市场是有一个专属房间的——票券市场有一个专属房间并不难,按照规定,只要证明自己投入票券市场的钱超过五千贯就能自动申请一个专属房间。
而专属房间,顾名思义,指的当然就是一个房间。在玩票券的人来到票券市场之后,可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操作买卖自己的票券,方便隐蔽许多。而除此之外,拥有这个专属房间之后,入仓平仓都能优先办理,并且还有票券市场主动免费提供的市场动向——这虽然就是收集资料,自己也能做,但是有人家帮忙做了,这也省事儿了。
五千贯对于京城的富贵人家只能算一笔小钱,毕竟京城集聚了全天下的精华人口,家资数千贯的中产之家比例搞得京人!但对于普通人家这依旧是一笔巨款。一些对中产之家门槛比较低的地方,中产之家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是不值这个数的。
柴见义是宗室不错,但已经是比较远的宗室了!他们这一支分到柴见义这里,经济条件很难说好,只能说比穷宗室强那么一点儿。而就是这样,柴见义还能再票券市场上有一个专属房间,只能说他在票券上投入了很多时间,觉得自己能靠这个挣钱!
毕竟,他这样的宗室也没条件以此为玩乐。
至于听红妃说该买哪一支票券,这纯粹是意外在红妃说起‘北山薛氏石炭’之前,柴见义听红妃说起过一回票券。当时红妃说的言之凿凿、有理有据,选某某一定前景大好云云。这个时候,柴见义是没有动心的,真要说的话,票券玩上几次后,谁都能有一本‘票券经’!
一支票券是涨是跌,就是两个结果,同样的情报,分析出不同的结果很少见吗?而且就两个结果而已,正好碰上的概率也不低了!
柴见义并不觉得红妃会骗人,毕竟她真想要钱,不用用骗人的手段。所以他觉得是红妃之前用这一条分析法,瞎猫碰上死耗子赢了一回,然后就以为这是真理了所以才那么肯定,那么自信。
然后过了几天,红妃那天选的几支票券都涨了——关键不是涨了,而是很多具体情况都和红妃那天说的差不多,这就让柴见义有些想法了。
之后又一次他与红妃碰了面,便请教了票券的事,这才有了买入‘北山薛氏石炭’的契机。当时买的时候不太确定,买了后有点担心自己头脑发热,只见了红妃说中一次就这样干,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一点儿。
而真等到‘北山薛氏石炭’涨个不停的时候,他是既高兴,又可惜!高兴的是赚了不少,可惜的是,他其实还有一些可以动用的资金,要是全投入其中,不知能多挣多少!人就是这样贪心的生物呢。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在现在的柴见义心里,红妃就是‘股神’了。现在特别提起这个,除了感谢,也还有再问几个能赚钱的好票券的意思。
至于红妃对‘股神’的想法,红妃能怎么想她根本什么都没想。说到底,不是她眼光有多好,只不过她有着后世股市的一些常识——上辈子,红妃只是一个在校学生,虽然也理财,但都是很简单的那种,并没有买过股票。但他有一个小半岁的表弟,从小就精通赚钱,读小学的时候就在学校里倒卖文具了!属于另类意义上‘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表弟接触股票很早,老早就学习了相关知识。等到读高中的时候,他就借用他爸的账户操作股票了。他在这上头有没有挣钱先不说,主要是最开始学费交的多。但他确实弄得挺专业的,还经常在家族群里科普选股票的一些专业知识。
红妃对此还挺感兴趣的,主要是好奇吧,而当时的好奇心让她学到了不少东西,使她现在能通过现有的资料进行分析票券其实现在买卖票券的人们也会做这样的事,面对票券的涨跌,他们是有一些理性分析判断的,但是相对于后世成体系地分析,甚至数学的应用,肯定是不如的。
这就导致同样搜集情报做分析,得出的结果完全不同。这一次的‘北山薛氏石炭’红妃见到就是再明显不过的利好,她平常不太玩票券的,这次也买了一些。一是因为有一大波红利可以吃,不吃白不吃。二来,‘北山薛氏石炭’和一些‘妖股’还不太一样,到底是做矿产资源的,本身就是很有价值、很稳的那类票券。真要是这一次没涨,捏在手里也不用担心晚上睡不香。
但是旁人一个个都恐惧的很,觉得那段时间‘北山薛氏石炭’的异状是非常危险的预兆!持有这支票券的人只剩下断尾求生的本能,一时市场上大量抛售‘北山薛氏石炭’。只能说,时代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代沟了。
时代不同,对一件事情的认知就会有根本的不同!
此时的票券时常还远没有后世股票市场那么多花花肠子,而且很多此时看来难以理解的现象、预兆,在后世的股民来说都司空见惯。而一旦司空见惯,对此也就有了本能的认知呢!
柴见义见过了红妃对票券的判断,再加上红妃的选择确确实实让他赚到了钱,他现在是真的挺信服的了。为了得到红妃新的‘帮助’,他这时也是连声赞叹,说好话:“小师娘子在票券上的选择着实让旁人惊诧,神也鬼也?小师娘子能不能透露一些经验之谈,哪怕就一句话也成啊!”
柴琥之前可不知道柴见义是要说这个,虽然对于红妃竟然很擅长票券买卖他很意外,对此也有一些好奇,但他对买卖票券这件事本身是没有兴趣的。所以只是在旁上下打量红妃:“这可真是红妃啊,你还要多少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相比起打听值得买进的票券,柴琥始终觉得红妃这个人最有意思了。
红妃没法和柴见义解释这里面的许多原理,因为很多原理都建立在现代数学、现代统计学等科目上。别说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就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也不是她这个学舞蹈的文科生能做到的。
对于选股票时用到的手段,她大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个时候应付不来柴见义,又没法什么都不说,她只能借用了一下股神老爷子的名言:“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别人贪婪时我恐惧。”
这话有错吗?肯定是没错的。但要说这话对靠股票赚钱有什么用,那就只能自由心证了。虽不至于到正确的废话的地步,可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罢了。
但这句话能在现代社会让那么多人赞同,也不是只靠股神老爷子的名人效应的,真要品起来也是很让人感慨的一句话——这样的话,放在当下那就更不必说了!事实上,红妃要是真的拉拉杂杂说一大堆原理,可能还让人不爱听呢!
而现在,只是这样简洁而又发人深省的一句话就不同了!
谁不想得到一份秘笈,然后就独步天下呢?最好这份秘笈不要太难,一下就能理解——真传一句话这类说法,大概就是出于这种心态传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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