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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皇后交上朋友之后,折霜去宫里后,便先去弯弯那边,然后还要再去皇后那里坐坐,又或者是三个人一起说说话,她以前去宫里就是半天,如今可能还要吃个响午饭才回来。
若是往常,刕晴牙肯定就醋了,但是如今他忙的很,跟着去宫里面,折霜吃瓜喝茶,刕晴牙教导小太子的武艺。
其实太子也不需要什么武艺,只不过强身健体,基本的君子六艺还是要精通的,他一般都是教导太子骑马射箭。
小太子经历了上回的事情,非但没有觉得人心险恶,世道艰险,而是觉得人世间危险重重,大家都在下棋,那他要下一盘大的,站在上面俯视众生。
糯粉糯粉的脸蛋说出这句话,倒是将人惹笑,但他神情认真,刕晴牙回来之后就道:“不愧是太子,志向高远。”
两人正在说话,威远侯夫人就过来了,折霜好奇,“我这刚从宫里面回来,您倒是来的快。可在我家门口放了人?”
威远侯夫人苦笑,“你还真猜对了,我真放了人,让他等你们回来就去叫我,我好来。”
这就是有大事了,威远侯夫人是个值得交的人,刕晴牙自觉的出去,拉着两个孩子去院子里面锄地,威远侯见他走远,眼泪水才掉下来。
折霜问,“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哭,有什么事情咱们商量商量。”
威远侯夫人道:“你还记得前段日子,太子遇刺一事吗?”
折霜点头,“怎么会忘记,这才过去没多久。”她心里一沉,惊疑道:“你们家不会也在里面犯了什么事情吧?”
不应该啊,威远侯府向来不参与这些事情,当年也是偏向齐礼的,后来齐礼做了皇帝之后,暗暗的清算当年参过他的那些官员,也没有听闻有威远侯府的。
话刚落,威远侯夫人也吓了一跳,哭也不哭了,道:“哪里会,可不敢。”
折霜的心也放了下来,不然她还真是为难,“那其他的事,都是小事。”
折霜问,“婶子,你是个爽快人,可别做那扭扭捏捏的,有什么话,您就直接说,咱们两个人,这么多年来,还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
威远侯夫人就直言,“上回太子遇刺,你们不是压送了十几个人进宫里吗?最后查出来没事,又送了出来,押送她们的,便是莫干山。”
折霜疑惑,“莫大人应该没出事吧?不然晴牙就跟我说了。”
押送个人,应该不会染上什么事情。
谁知道威远侯夫人气道:“他倒是没什么事情,还快要得一个平妻。”
折霜嘴巴都要合不拢了,“莫干山?”
原来那日,莫干山奉命去押送那几个人,那位穿粉红色衣裳的姑娘,那日没有问姓名,现在知道了,叫林玲。名字很是好,可却没有办好事,许是太过于害怕,莫干山安慰了她几句,就被她“感恩”上了,距离上回不过一个月,两人你来我往好几次,莫干山的娘就上门提亲,说是要做平妻。”
平妻——
折霜虽然知道有这么个说法,可那都是商户人家要做的事情,娶妻说娶个平妻,一头是东,一头是西,东西两个院子的妻子互不干扰,但东边的都是前头的妻子,外人觉得权利又大一些。
可但凡有脸面的人家,便不会做这种事情,人人都知道爱惜羽毛,怎么会娶平妻?这是要跟头一个妻子的娘家交恶的。
莫干山的娘,折霜也打过几回交道,和和气气的,对着她十分客气。
威远侯夫人就道:“我当时也瞧走了眼,好在这还不算是大错,不过几年,他们一家就把真面目露出来了。说句实在话,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好过,当年我就想着找个老实可靠的给她,可如今想来,男人都一样,哪里有老实可靠的。”
折霜深觉她说的对——当然,刕晴牙还没有露出这份劣根性。
她就道:“这娶平妻,是莫干山的意思,还是莫干山娘的意思?”
都有这意思。
“他娘那个人,我看着本来还行,虽然是农妇,但十分讲道理,这么多年来,没磋磨过我家的侄女,但谁知道,等我家侄女生完孩子之后,她就不怎么上心了,有时候还恶意的挑拨离间,莫干山也不是个好的,被他娘挑拨几回,便觉得我家看不起人。”
威远侯夫人深吸一口气,“我就是跟你说说,这些话,我从未跟人说过,憋在心里苦。你知道莫干山气急了,是怎么骂我家侄女的么?说她本就是个破落户,投靠我来,才能嫁给他,否则,他这般的将军,她哪里摸得着。”
折霜听的脸色一寒,威远侯夫人却不愿意再说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可以指天发誓是真的,不带一点假话,今日来你这里,也是因为当初这门婚事,还请了你做撮合,如今我们家决定和离,便也得跟你说一声。”
她握着折霜的手,“阿霜,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必然不会劝和,我才敢来跟你说一句,我们家平儿和离,也要带着孩子走,这孩子,以后就不姓莫了,改姓容。”
折霜一点儿也没有迟疑,“我知晓你的意思,你放心,这事情,我一定帮你办的妥妥当当。”
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威远侯夫人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她是怕刕晴牙跟莫干山好,自己要争孩子,怕刕晴牙说动折霜插手。
何况,现在刕晴牙自己也已经成了气候,不仅在陛下面前有了姓名,还成了太子的先生。
这句先生太子叫出口,便就成了太子太傅,已经是常人难所能及。
威远侯夫人别的不怕,就怕这对夫妻站在莫家那边,那她要和离容易,但是要孩子,太难了。
威远侯夫人这才又哭道:“我也知道,向来夫妻和离,没有妻子去要孩子的道理,但是怎么办?人家嫁进来,也不是妾室,而是平妻,那孩子留在莫家,就是个被人嫌弃的,不如跟着我们家平儿,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说了,就算是再嫁,也是要带着孩子去,大不了这辈子就守着孩子过,我们家再怎么样,也是侯府,难道还怕养不活孩子不成?”
折霜听的动容,道:“她既然有这份心,我若是有坏心眼,那就是要天打雷劈的,你们也不要担心,他莫家还没有成气候,就想这些歪门邪道,没那种好事。”
威远侯夫人安心了,然后抹抹眼泪水,“我本打算过几天就去官府出具和离书,跟你说了说,我这心里更焦急,便今晚就去抬嫁妆回去,孩子我们也带走,不带一点儿的拖泥带水,免得人家说我们舍不得。”
折霜便送她出去,刕晴牙好奇的过来,“威远侯夫人怎么了?”
折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莫干山的干的好事。”
刕晴牙觉得自己凭白受了一记白眼,凑过去,“这是怎么了?”
折霜将莫干山的事情说了,道:“你可不能去参与。”
刕晴牙连忙发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个月我忙,倒是没有见过他。”
他感慨,“以前在云州的时候看着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倒也不是突然变的,人的劣根性,有钱就变坏,能视金钱为粪土的人不多。她道:“这件事情,威远侯夫人既然跟我们说了,那就是不求我们帮忙但也不要拖后腿的意思,莫干山到时候肯定找你,又或者是沐国公,沐国公心里有数,不会为了莫干山这事情得罪威远侯府,那他到时候肯定会来找你,我心里明白些,可别劝着和,覆水难收。”
刕晴牙自然知道折霜的意思,“你眼里是个容不下沙子的,我眼里难道就能容的下?只是想着,我跟他也算是刀山火海里一起活下来的,直接不见肯定不好,我多劝着让他放手,孩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他还在感慨,“怎么就想着要个平妻?当年我跟他一块儿打仗的时候,他还说这辈子只要有个婆娘就行了。”
人嘛,总是不知足的。
莫干山果然来找刕晴牙了。两人在家里喝酒,莫干山脸色很不好,面上苦兮兮的。
“我最初也没那个意思,只林家找到了我娘,说愿意做平妻,人家小姑娘爱慕上我了,也不求名分。”
刕晴牙给他斟了一杯酒,没有说话。莫干山也不要他说话,他现在这些话是真不知道跟谁说,有个倾听的人就够了。
莫干山:“这么多年,我一个妾室也没有,也没打算有,人家容平当初肯嫁给我,看上我,跟了我这么多年,真的不容易。我原本就打算两个人这般过下去。”
他叹气,“孩子也有了,也升官了,感觉什么都往好的地方去,我却自己糟蹋了。”
刕晴牙就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莫干山,“我不瞒你,说实话,人家小丫头,我是真动心了,跟容平我就没那种心思,一切都像是走流程,成婚生子,是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他又倒了一杯酒,“我想着,这心不该动,结果林铃跟我哭,说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说服自己的爹娘不容易,她都走出来这一步了,我怎么还不敢呢?我当时一听,也觉得是,就回去跟容平说,她是个好女人,真的,不哭也不闹,只说要带孩子走。”
莫干山:“我可以补给她嫁妆,但是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怎么能让她带走呢?我不同意,她就说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就去皇后娘娘那里谈个说法,看看这京都城里面,有没有平妻的。”
莫干山唉声叹气,可见也是知道自己不占理的。
刕晴牙就骂道:“你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刚来的时候,你可没有现在风光,穷小子一个,你以为有多少姑娘看上你?也就是威远侯夫人图你老实本分,希望你将来对自家的姑娘好。”
“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威远侯家对你如何?你来升这么快,可不是简简单单的。”
莫干山也知道,“所以我这心里愧疚的很,但孩子是真不能给她带走。儿子也是我一手养大的,第一个叫的就是爹,我心里多高兴呀——”
刕晴牙道:“听我一句劝,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你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将来说不定还会丢了所有。今日威远侯府能捧你,明日就能踩你下去,你以为自己多能干?这世上能干的人这么多,怎么偏偏就你上去了?心里有点数吧!”
莫干山就有些不服气:“论起行军打仗来,我也是能排上名的,怎么就轮不上我,再者说,威远侯府虽然出力,可是沐国公老将军才是真正使力气的人。”
刕晴牙:“……”
他都要被气笑了,“你现在不理智,回去洗一桶冷水澡,好好的清醒清醒,别到时候哭的不行。”
莫干山被他说的面红耳赤,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闷闷的道:“那我该怎么办?儿子我想要,和离也是一定要和离的。”
刕晴牙坚定的道:“我再跟你说一遍,你初来乍到,势力不稳,又本就是你不占理,若要胡搅蛮缠,说不定就要重头再来,到时候就没有现在的运气了。”
“莫干山,你清醒清醒吧。”
送走了人,刕晴牙叹气,“当年的人,慢慢的在京都也开始变了。”
本以为在刕晴牙的劝解之下,莫干山能想明白一点,谁知道第二天威远侯夫人就上门来苦笑,“我实在是给足了他脸面,可你知道怎么着,那老虔婆竟然上门来抢孩子。”
老虔婆说的是莫干山的娘,折霜忙问,“孩子如今如何?”
威远侯夫人:“若是能被她抢去,我们威远侯府百年威名就要没啦。”
她只愁,“可那又如何?平儿也不能在威远侯府住一辈子,我是个实在人,也不跟你说场面话,如今我在还行,若是我死了,说不得家里的人便会瞧她们母子两个不顺眼,寄人篱下的,总要受欺负。”
然后道:“幸而当初她出嫁的时候,我给她在京都买了一座宅子,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容身了。”
折霜明白她的意思,“婶娘是个直白人,我懂,你放心,等晴牙回来,我跟他说说,让他再去劝劝莫干山,将来去看孩子什么的,都得让容妹妹同意。”
威远侯夫人就是这个意思,本来这事情他们也能自己做,但毕竟刕晴牙和莫干山有这么一层关系,威远侯夫人不敢再把最后一层皮给撕烂了。
“沐国公夫人那边我也去,她只跟我一颗心,说天下没有平妻的人,连沐国公也骂了。”
折霜就道:“和离只是个开始,你多劝着些容妹妹,等她好些了,就带着孩子来玩。”
威远侯夫人心觉折霜做事情果然爽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分帮着莫干山说话的,心中满意,道:“我改天就带着她来找你说说话。”
结果刕晴牙跟莫干山又说了一遍后,第二日,莫干山的娘带着个小板凳,拿着一把菜刀和一个木质的砧板,就到了流云巷子口,坐在那里开始哭,一边哭一边用手拿着菜刀剁砧板,剁一下骂一句,“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还劝别人不要儿子的!”
折霜:“……”
刕晴牙第一回恼火,“莫干山这人,是不能再交了。”
他就要出去,折霜却拦住了他,“让刘妈妈去,她可比咱们厉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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