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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俩对视着。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安静。
陶家伟这反应属实没有想到,毕竟陶鹿因自觉没有说多么过火的话,只是让商桉帮忙做道菜,初心只是刷刷好感和减轻一下负担什么的。
怎么陶家伟的反应,好像商桉要抢他饭碗似的。
而且这话乍一听挺唬人,越琢磨越有些不对劲,好像能闻到一点点醋味,是她错觉吗?
陶鹿因眨了下眼,“你做的我也很爱吃啊。”
陶家伟看她一眼,转头继续冲洗菜刀。
“但你做的和姐姐做的,味道不一样,各有各的好,”陶鹿因试探地说:“我今天都想吃。”
如果是孟瑶,此刻肯定会回她一句“怎么不撑死你”,但陶家伟不会,他仍旧是别别扭扭地看了商桉一眼,扬眉说:“她做的还是我教的。”
“嗯,”商桉点了下头,“叔叔做菜手法更熟练些。”
陶鹿因又试探道:“那,姐姐做了不也是相当于你做了么?”
陶家伟唇角刚笑起来的弧度又落下去了,他手里拿着的菜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一看就知道她脑袋里转的什么心思。
他隐隐气笑了,“行,就让小桉做吧。”
商桉嗯了声。
陶鹿因刚想说我陪着她一块做,陶家伟放下菜刀,指她,“你,跟我一块看电视。”
陶鹿因:“……”
……
陶鹿因发现陶家伟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没回来之前每天给她打电话打视频,甚至还装病卖惨说赶紧回来看看老父亲吧,一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各种使小绊子。
商桉跟她说句话他都要盯着。
看商桉的眼神像是看抢劫犯似的。
陶鹿因其实能隐约理解他的情绪,家庭伦理狗血剧看多了,也能多多少少明白一些女儿即将出嫁的老父亲的感触。
虽然之前变着花样催搞对象,真到了出嫁那一刻还是有点不爽的。
陶家伟这个也很常见,只不过从出嫁提前到了谈恋爱。
陶鹿因一开始还会照顾照顾他的情绪,后来干脆算了爱谁谁吧,陶家伟见傲娇没人哄,于是也安分了很多。
他将目光转向了商桉。
以前只觉得她是邻居家的女儿,转眼一变成了自己女儿的女朋友,陶家伟还有种淡淡的怅惘,他发现商桉还是没有多大变化,总有种安安静静的气质,唇角带着笑,看着温和好亲近,又自带一种遥不可及的仙气儿。
陶家伟抿了口水,“喜欢我家小鹿啊?”
商桉点头,“喜欢。”
“是吧,我家小鹿多优秀啊,当年高考也是省状元,记者都追到我家来了,大头照还上了当地报纸的,”陶家伟说着从书房拿出报纸,抖开,“看见了没,多么光荣啊!”
商桉笑,“嗯,是很优秀。”
“我记得你也是状元,现在你俩照片应该还在学校的那个什么状元榜上面,”陶家伟把报纸折好塞给她,又抿了口水,“小鹿高考后有天还看了那个榜很长时间,就站在那儿笑,别提有多傻了。”
商桉从来也没关注那个什么状元榜,她垂眸思考了会儿,笑,“有空我也去看看。”
陶家伟悠悠道:“我还记得啊……”
陶家伟记得的东西挺多的,从陶鹿因百天到高考之后,每一件重要的,有意义的事情全自动保存在他的脑子里,说起来都不带卡顿的,陶鹿因洗好澡从楼上下来,就听见自己爸爸对女朋友说:“那时候她三岁半,在幼儿园尿了床,没好意思跟老师说,自己偷偷把床单洗了,洗完在石头板上晾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没老师发现。”
商桉笑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陶家伟悠悠道,“洗床单的水太多了,满满一大盆,她端着走了没两步就倒了,盆里的水扣了她一脑袋。”
商桉笑意一滞,可能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挺有趣的。”
这种陈年旧事听起来简直头皮发麻,陶鹿因走到两人身边,满脸拒绝,“别说了别说了。”
“怎么了?”陶家伟说:“多可爱啊。”
可爱个屁!陶鹿因默默吐槽着,拉着商桉手腕就离开,“睡觉去了,还有什么想倾诉的等明天吧,晚安爸爸。”
陶家伟看着她俩匆匆上楼的背影,捧着热水杯摇了摇头。
果然,女孩子只有小时候才最可爱。
长大了可爱劲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啧。
直到上楼关好门,商桉还在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声细碎而愉悦,陶鹿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五秒钟,商桉笑声停了。
“有那么好笑吗?”陶鹿因问。
商桉想了想,“还可以。”
陶鹿因没搭理她,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而后爬到床上开机,接收林望泽给自己发来的文件。
“阿因懂事这么早,三岁就会自己洗床单了,”商桉刻意跳过那么令她尴尬的东西,夸她,“还会自己晾好,这么乖啊。”
陶鹿因没看她,下巴轻轻扬了下,嗯了声。
商桉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自上而下扫视着她,若有所思道:“就是太娇气了。”
陶鹿因眼神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她。
“不过没关系,我有力气,提两个水桶都没问题,”商桉笑着说:“以后我们一块做家务,我就负责提水桶,你负责擦玻璃,这么搭配着多好。”
陶鹿因顺着她说的话想了想,“可是我不想擦玻璃。”
“你不是要锻炼吗?擦玻璃也能锻炼。”商桉暗示她。
陶鹿因态度坚决,“我不想这么锻炼。”
商桉,“继续去健身房也可以。”
“这个也不想,我其实更喜欢在……”陶鹿因剩下的话没说完,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发现你最近胆子很大啊,”商桉眉梢轻挑,不给她任何机会,毫不留情道:“不过你也只能想想了。”
陶鹿因:“……”
一觉醒来后,三人一块和谐地吃了顿早餐,可能是不想看小情侣腻歪,也可能想给她们点儿私人空间,陶家伟吃完早餐后去公园里溜达了。
只剩陶鹿因和商桉在家。
两人看了会儿电视,而后一块去了隔壁商桉家,七八月份的时候,商雪海和安桂桂来了家里一趟,把遗落在家里的好字古画,书法大家的作品等等等等全都仔细收起来运回了北市,还顺便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所以她们进去的时候,除了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基本上都是干净的,许多家具也都还在。
陶鹿因:“姐姐,这个房子以后你们还住吗?”
“要,”商桉说:“爸妈退休养老的时候,就会回来这里住。”
陶鹿因点点头,理解了。
商桉家也是个小洋楼设计,卧室也在二层,两人上楼梯进屋,商桉简单扫了下地板上的灰尘,从角落里拖出个箱子,里面放着很多相框,“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照片。”
陶鹿因眨了下眼,“我又没说要看。”
商桉嗯了声,要把箱子重新塞回去,陶鹿因眼疾手快摁住她手,“要看的要看的。”
“我就是口是心非,我说不想看那就是要看,姐姐你别这么较真。”陶鹿因拿出个照片,喜滋滋地看着。
“那我听不懂。”商桉说。
“那就说明咱俩感情还不够深,还得再处一段时间,”陶鹿因说着有点上头,哀怨地看着她,“姐姐,别人家女朋友,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想什么,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状态?”
“不知道,”商桉随口说:“可能下辈子吧。”
商桉主要是来看看有什么值得带回北市的,除了几个小时候的照片之外,竟然没发现还有什么有用的。
某一个程度上来说,她是个有仪式感又没有仪式感的人,她能记清楚陶鹿因生日、恋爱纪念日,以及其他各种花里胡哨的日子,对自己反而模糊了很多,回顾她在这房子的十几年生活,印象深刻的只有练字和写卷子。
她自己记不太清。
她也没有陶家伟。
没人会帮她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
商桉安静下来,沉默着出神,陶鹿因忽然出声了,她盘腿坐在地上,拿起个相册递给她看,“姐姐,你戴红领巾也好看,班级合照你还是C位。”
商桉眼睫动了动,递给她一个垫子,“地上凉。”
陶鹿因坐在垫子上,继续说:“我发现小美女当C位,整个班都会看着赏心悦目。”
商桉也拿过个垫子,和她坐在一起,“因为我那时候是班长,班长都是站中间的。”
“这么小就当班长了,”陶鹿因夸她,“不愧是姐姐。”
商桉笑了一声,和她一张张看起了照片,小姑娘欢快地说着照片里的场景,商桉应和着,偶尔也会想想自己当时拍这张照时究竟在做什么。
这么想着,她仿佛能透过照片和小姑娘的言语,随着时光回溯,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己一点一点成长,最终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那些她记不清的过去,尽数被勾了起来,模糊的记忆轮廓一点一点变得分明。
商桉眼睛弯了弯。
箱子看着很大,照片其实没有很多,剩下的都是一些奖状和证书什么的,陶鹿因还有些意犹未尽,“我们以后要多拍些照片,老了也能看看。”
“嗯,”商桉说,“你给我拍。”
“那当然了,”陶鹿因说,“除了我你还想有谁?”
商桉笑了一声,没说话。
除了过去,她的未来似乎也被提前定格,商桉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些束缚枷锁,反而因此非常愉悦,好像,终于可以有一个人了。
她自己不记得没关系。
她的过去以及未来生活的点点滴滴,连带着她整个人,都会被陶鹿因清清楚楚记着。
连灵魂都属于她的。
……
在家里呆着快到中午,她们出了门,也去附近公园逛了一圈,准备去喊陶家伟回来吃饭,这公园是近几年新建的,她俩上学那时候还没有。
公园修建明显是花了钱的,面积很大,先映入视野的是个伟人的雕塑,大概三四米高,装修风格偏园林那种,有许多可以纳凉的亭子。
她们找了一圈,没看见陶家伟在哪溜达,于是自个儿在广场玩,新年临近,广场人也很多,还有很多小摊。
陶鹿因看见有卖棉花糖的,那边有好多小朋友翘首以盼等着,其中有个小朋友她还见过,是在街上被撞脏了新衣服的小女孩。
陶鹿因拽着商桉走过去。
她听见小女孩甜甜地说:“叔叔,我要一个粉色的。”
“好嘞。”摊主说。
陶鹿因转头看商桉,“姐姐,我也要一个粉色的。”
摊主和小女孩都看了过来,商桉失笑,“好好说话。”
“手机放在家里了,身上没带钱。”陶鹿因唇角微翘。
摊主做了两个粉色的,给两个分发下去,陶鹿因揪起一小块喂给商桉,“甜吗?”
“挺甜的。”商桉说。
陶鹿因拿着棉花糖和她走远,眼神瞅了瞅周围,也没来得及看到底有没有人,飞快地凑过去亲了口她的唇,“我也觉得甜。”
商桉:“……”
正巧目睹了这一幕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矮,刚刚陶鹿因看的时候没发现她,所以这会儿她出声还很令人震惊,“姐姐,这么吃是不对的。”
陶鹿因惊了下,低头看她。
“我妈妈说,不能吃别人吃过的东西,那跟捡垃圾的小狗没有区别,如果姐姐不会吃的话,我可以教你,”小女孩说着咬了一大口蓬软的棉花糖,含含糊糊地说:“是这么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没几章了,快完结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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