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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变得有些昏暗,荡下的帷幔金丝在晃荡的是视线里逐渐迷离,尚未来得及拆下的金丝绕玉竹节钗子叮叮当当地碰撞着瓷枕。
徐语棠其实很不喜欢陈慎来她宁坤宫,这其中原因归根结底她觉得这陈慎是个惯会装的,平日里瞧着一脸的冷峻,那双黑眸透着股刺人骨头的凉意,但一到了昨晚那般,浑身散发的热意烫得她就快要被融化了,害怕得只想逃离,但陈慎哪里容许她逃。
故此每次徐语棠浑身都带着点青紫,特别是那本就不赢一握犹如白瓷一般的腰肢。
即便是如此,最让她痛苦的却是那天还没亮就要起床伺候陈慎穿朝服,看着和她一脸委顿明显不同的,黑亮的眼眸里明显带着神采的陈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嘴上忍不住就嘟囔了两句:“陛下可是舒畅了。”
谁知道话一说出口,周围的宫侍们却是通红了耳朵。
突然有些娇羞的徐语棠一见陈慎那双半冷不冷的眼眸,瞬间吓醒了浓厚的睡意。
她不动神色的收好了所有的娇羞,真个人又变成了一如往日的端庄自持。
在御书房那一跪到底是传了出去。
太液池周围的腊梅开得白里透红,花瓣华润透明,那绿叶间堆着薄薄的一层雪,倒是宫里一处好景致。
即是好景,哪来观梅的就不止她皇后一人了,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倚仗不输她的身影走来。
来人论容貌长得不是及其标志的,但那一抹风情的模样,是不论男女都得承认的可人。
与徐语棠喜欢单单插着一支钗子,穿着素白罗裙的模样不同,张贵妃那从头到脚的精致与华贵,无一不彰显着她贵妃的尊荣。
但好端端一个贵妃,偏偏每次见了她都犹如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斗鸡。
徐语棠缓缓地叹了口气,端正了原本有些松懈的肩膀。
“哟,给皇后娘娘请安。”
张贵妃毕竟也是张太傅张家嫡孙女,即便是长得再可口,那礼仪规矩也曾是闺阁贵女们的模范,和她这等子最爱嬉闹的野丫头最是不同。
两人相识之初就是暗暗别着苗头,私下里她还和帕手交们嘲笑过,也不知是哪位诰命将来的忍受这等装模作样地媳妇。
只是没想到,她那颐养天年的母后倒是没怎么见识过张贵妃的跋扈,她反倒是和这装模作样的张贵妃交手数次。
坦率来说,她倍感心力交瘁。
就比如今天来说,你看看,要说人家失礼,可那行的礼犹如女官拿起的书本里的一般完美,可你要说她完美,没等着她堂堂皇后说话,自个儿就慢吞吞地起身了。
“张贵妃。”徐语棠如今也不是那个BBZL肆意妄为的徐家嫡女了,她也学会了人前三分笑的端庄优雅。
今时不同往日,无论是事还是人。
张蓉每每看见徐语棠都咬牙切齿的,她自觉处处比起徐语棠都不差,但差了一个妃位,却犹如天堑。
即便是在前朝如今哪个不说她张家是大显第一世家,而徐家如今在陛下面前也没有那么得有脸面了,但在这后宫她即便再是个贵妃,说破了天去,也就是个妾。
但也不是说她必须事事都得向徐语棠低头,在这后宫里,虽说陛下是天,但谁心里都清楚自己倚靠的最终还是母家。
非要说她差在哪里的话,那就是镇国公徐浚眼光毒辣,在陛下潜邸时候就全力支持陛下,甚至就徐语棠和陛下也少不得说一句青梅竹马。
而她张家虽说也为陛下分忧许多,但那都是陛下逐渐显现锋芒之后的事情了。
不过……如今的殿下逐渐天下尽握于手中,这泼天的富贵,全都在他手里握着的一根朱砂笔之下。
“娘娘素来心性定力好,臣妾是不如您的,我这心呀,向来是听不得一点不好的,陛下也疼我,在臣妾这里从来都是只喜欢讲一些臣妾喜欢听的乐子。”
徐语棠冷眼看着张贵妃轻轻上前,摘下一朵红润的腊梅,那一摇一摆的步子总是带了说不尽的风流。
“这花好看吗?”徐语棠素手拿起放在张贵妃手里的梅花,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张贵妃有些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当然好看,这御花园的花开得竟满是春色。”
“本宫也觉得好看,所以闲来无事就过来逗逗乐子。”说罢,徐语棠又将手里的花随手递给穿着一身红罗绣银丝裙的张贵妃。
随后扶着翡翠的手缓缓离开,这下雪不冷化雪冷的天,可不要再染了风寒。
翡翠听见背后传来声音,到底是没控制住在回廊处转角时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张贵妃竟然将手心的花狠狠地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地转头离开了。
“主子,那张贵妃可是气得都不顾贵妃体面了呢。”翡翠话语带了些得意的笑意。
话一说完才惊觉徐语棠脸上并无半点笑意,甚至眼底莫名地带了些暗淡。
主仆两人一路无话地回了宁坤宫,直到坐上了软塌她才长长地叹了口还算是舒心地气。
这日子是越来越难熬了。
也许是陈慎也知道了御花园里她和张贵妃的冲突,为了皇后的体面,也带了点安抚的意思,最近的五日他都在宁坤宫就寝。
偏偏陈慎总是精力旺盛,徐语棠如今看着床榻上的瓷枕,耳边都能响起清脆的金钗撞击声,闹得她大白天的耳根一直红到了傍晚。
自小徐语棠就被家里宠着,镇国公夫人她的亲妈更是将徐语棠当做宝贝珠子宠着,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哪怕是她小时候顽皮做错了事情,要错那也是别人的错。
她哥哥自小感叹,还BBZL好妹妹自个儿争气,被这么宠着品行却是这样的端正淑雅。
搞得她当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那秀白的脸一红,不由得藏起了手里的马鞭。
可是如今,哥哥早就上了战场,许久不曾回家,而娘亲早就在她入宫前就仙去了,爹爹又忙着朝事,如今家里掌着中聩的不过是二房罢了。
二伯徐磊与锋芒毕露的镇国公不同,性子温吞,因着哥哥庇佑在翰林院修书,日子过得清贵安稳。
娶了个媳妇,永宁伯嫡女李嵋,此女性格泼辣,颇有些心机,以前被徐语棠母亲压着,还算是端庄贤惠,如今家里就剩下二房,她自以为做了当家主母,最热衷于代表镇国公参加各种宴会。
“棠棠,这夫妻之间不是永远可以任性的。”二房夫人捏着绣帕,皱着眉头语气颇有些责怪之意。
“伯母说的是。”徐语棠半倚在榻子上,手持香箸整香,青烟缭缭,郁勃氤氲。
李嵋看着眼前侄女儿一脸的散漫,心底充满了怨怼。自个儿的女儿徐语夢大好的皇后之位就被这么硬生生这般散漫的女子夺去,如今只能嫁给她母家,做个永宁伯世子妃。
也不能说说自己母家不好,但比起皇后中宫之位,那还是差远了的。
而自己的儿子徐语帆如今也只是在工部做一个小小的郎中,断不能与世子徐语嘉相比。
棋差一招而已,但……
“娘娘即便是贵为天下母仪,但说到底陛下才是天下之主啊。”李嵋说完话不等徐语棠开口,便又说道:“这再怎么有小性子,如今您到底是身份不一样了。”
徐语棠闻言手一顿,翡翠十分机敏地将香箸接过,让玛瑙上前给净了手,她这才抬眉看向面前的妇人。
三品夫人的命妇礼服,半额翠蛾,即便是留下了些岁月的沉淀,也不掩那张明媚张扬的美貌。
她的女儿,徐语棠的堂姐徐语夢多似她母亲,只是较之李嵋那张扬的美貌多了几分徐家女的温婉,更添风情。
在两年前,她和她堂姐都还未定下婚约的时候,除开家世身份,几乎所有的未婚男儿都倾慕徐语夢,比起张贵妃那装模作样的端庄,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显山露水,但那浑然天成的贵女气质,无一不让上京命妇们赞叹。
而她徐语棠在整个上京更为出名,打马冶游、好吃游戏最是少不了她,每个闺阁贵女的反面人物就属她了。
甚至当初传出新帝将择徐家贵女为后,但因不满镇国公嫡女举止粗野,选二房嫡女徐语萝为后。
虽然后来以许语棠位列中宫击破谣言,但徐家人都清楚这并非传言。
当初陈慎确实有意立徐语夢为后。
而她徐语棠才是陈慎不得已之选而已,自小相伴长大的情谊和两人相慕并非一件事情。
如今即便是两人之间没有爱情,也可以从两小无猜走向两厢厌恶。
不过,如今既是她位列中宫,那她就不会再BBZL让徐家女进入后宫。徐语棠目光悠远,这四四方方的天地到底是改变了她。
当初她知道陈慎不愿娶她之后,后来迫不得已选择了她,即便是内心再倾慕陈慎,她也拒绝嫁给他。
后来为了家族她一袭红妆,在举国同庆中嫁入皇家,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绝不允许徐家两姐妹共侍一夫。
即便是如今两看相厌,她也知道陈慎不屑于欺骗,他既然答应了,那就永远不会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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