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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怎么在海边一个人坐着?”樱田勇在沢田纲吉的身边坐下,粗壮的臂膀环绕着不太安分的小丫头,力道不算大,刚巧小丫头不能够挣脱开以防止她乱跑,又不会让小丫头受伤。

“嗯,怎么说”沢田纲吉目视着远方慢慢往嘴里塞了一个章鱼烧,一侧的脸颊鼓得圆圆的,“稍微有点想家吧。”

起初本来是想着,到了异世界就使用A级指环和那边的世界通讯报平安的。A级指环的力量足够支撑他和那边的世界通讯至少五分钟,可是万万没想到指环就剩下了三枚,他根本不敢肆意使用。

也不知那边对抗白兰·杰索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樱田勇不问沢田纲吉的来历,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跟他谈及起了“家”一词。

他看了沢田纲吉一眼,对方正在出神地凝望着远处连成了一片的蓝天与海洋。

“你是日本本土人吗?”樱田勇问。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构成与自己的世界几乎是一样的,连同国家、城市都是基本相同的状态。

要论他是不是日本本土人沢田纲吉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不过不是在横滨。”

“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从外地来的。”樱田勇瞄了一眼正在咀嚼东西的青年,正色道:“出身来历有时候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留下你主要是因为你足够机灵,并且似乎缺乏一个生存之所。”

“我这个人识人非常准。”他伸出有点粗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靠近自己眼眶的皮肤,“我知道你是个可谓相当善良的小子,所以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而来,又要做什么。”

听到这沢田纲吉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种一眼识人的能力世界上也是存在的吗?”

“当然存在。”这个时常面无表情正值壮年的男人突然露出了有点得意的神态,“全世界大概就独此一份,我可以不相信其他人,但我一定会相信我自己。”

上一个话题至此终结,樱田扫了他一眼极其休闲的装扮,随口问道:“你今天上午去哪里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情况,于是沢田纲吉便回答道:“武装侦探社。”

“你交给了他们什么委托吗?”

“一个找东西的委托而已。”沢田纲吉回答。

对方并未详细说明,于是樱田勇也不再多问。

这个叫沢田纲吉的青年来到横滨必然是有什么目的的。但是那目的只要不触碰他的利益,那么究竟是什么又与他何干呢?

“老爸!我想吃章鱼烧!”安静地听二人交谈了半晌的小丫头发现自己压根听不懂两个人再说什么,于是高昂地扯了一嗓子,然后开始胡乱地挥动起双手。

“好好好,走走走,爸爸带你去吃章鱼烧。”樱田勇站起身,双手拖住小女孩腋下,将她高高举起干脆让其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跨坐于高处的女孩兴奋地欢呼着,开心地挥起了自己的双手。

“沢田,我先带她去吃章鱼烧了,今天我大概晚一些回店里。”

樱田勇的表情变化波动在平日里其实相当小的,但是此刻纲吉震惊地发现对方露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甚至于可以说像是开怀大笑一样的表情。

“好的,祝你们玩的愉快。”沢田纲吉笑着抬起手,朝二人挥了挥。

纲吉望着二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海浪一遍一遍地翻腾起来,最后拍打在海面重归平静。偶尔有海鸥翱翔而过,发出了清脆的鸣叫,那声响回荡在他的耳畔。

直至二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于他的视线中,他才回过神来。

他将手深入衣领,从中拿出一枚用银色小链子穿在上面的戒指,他将戒指抬高,半眯着眼睛,透过戒指的中间,他感受到了挥洒在他身上的灼热阳光。

要说起委托的内容,事实上,沢田纲吉单纯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了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趴在办公桌上,手里把玩着一张绘着戒指图案的图纸。他百无聊赖地将纸卷成直筒,透过纸的圆孔看向坐在一旁的国木田独步,“呐呐,国木田,这个图纸上画的戒指可真是奇怪呢。”

他的表情有点捉摸不定:“委托人的委托也很奇怪吧,说什么‘这张纸上所绘的戒指,我共丢失了27枚,恳请你们帮我寻找到它们’这种话。”

他顿了顿,狭长的双眸半眯起来,嘴巴努起,露出了个夸张的困惑表情,接着说道:“啊,难道是有什么收集癖吗,竟然会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戒指,况且有收集癖的人对收集品一般都会保护很好的吧。”

“他给出的描述也比较宽泛,似乎并不确定这些戒指是不是散落在横滨当地。毕竟戒指如果是在横滨以外的范围,那侦探社是很难寻找到的。”国木田独步回答道。

说话间他正在批阅着文件,甚至没有抬起头,仍旧在仔细地着文件的内容。

“所以说啊”太宰治拖起一侧脸颊,眼角瞟向窗户处,眼前蓦地浮现出那个阳光挥洒了一身,笑容温和的棕发青年。

他托着下巴,眸色暗了暗,低声道:“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话及至此,办公室的门刚好被完成上一个委托的中岛敦推开,他的后面还跟着泉镜花。

太宰治回过头,望向慢慢走进来的二人,脸上浮现出了透着诡谲的笑,“找东西这种又麻烦又辛苦的活,当然是要交付给后辈啦。”

“那你呢?”国木田独步问。

“麻烦事都交付给后辈啦,我当然是要准备下班喽,”说到这里,太宰治停顿了一下,然后脸上突然扬起一个弧度极大的微笑,“大概会去喝个酒什么的,果然人生中一有大半的快乐都来自酒呢~”

国木田独步瞥了他一眼,伶牙俐齿地狠辣回复一句:“哼,那你的快乐也实在是少的有些可怜了。”

谈及至此,太宰治用脚蹬了蹬带轮子的办公椅,办公椅顺着力度滑到了国木田的办公桌边,他探出身子凑近了些还在批改文件的国木田独步,说道:“诶呀,国木田你很少喝酒的吧。”

太宰治说的无疑是对的,国木田独步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中,根本没有留下过关乎于“酒”的东西。

“成年人的生活是离不开酒的,生活上、工作上包括以后的婚姻上,都是时常出现的东西,对你的生活是很有用的哦对对对,快记下来,记下来”

眼看着国木田拿出了笔记本在上面奋笔疾书,太宰治突然笑眯眯地说了短暂的三个字:“骗你的。”

国木田独步停下了笔,手掌用力不知是第几次折断了钢笔。

他有点牙酸地扭过头,额角暴起了一片青筋,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道白光,“你这混蛋”

刚进入办公室的中岛敦和泉镜花就听见了办公桌处传来的一阵阵声响。

“啊,国木田先生又和太宰先生打起来了。”中岛敦有点无奈地站在一旁围观。

“不。”泉镜花否定了中岛敦的话语,面无表情地吐槽道:“显而易见的,是太宰先生单方面被打而已。”

从海边回到Ric的路程稍微有些远,沢田纲吉坐着列车回到酒吧的时,刚好快要到工作时间了。

他回楼上的员工宿舍脱下连帽衫,迅速地换上白色衬衣。他外面套上一件修身的暗蓝色马甲,在干净利落地扣上口子之后,他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被海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接着便快步下了楼。

今天晚上没有他的比赛,他只要在上层按照顾客的要求调上几杯他们心仪的酒即可。借此机会,也要跟比较健谈的顾客套一套有关于横滨的各类消息,保不齐就会有自己想要的情报存在。

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肩负着何种使命才来临到这个世界的,他的世界正处于岌岌可危的状况中,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寻到能够支撑世界本源的力量。

可是目前来说,对于这个世界的本源力量是什么,在哪里,他仍旧处于一个毫无头绪的状态。

虽然在Ric这处灰色地带呆上一段时间已经打听到了各种杂七杂八的小道消息和情报,但是似乎都没有与自己需要的有关的。

沢田纲吉默默谈了一口气。

他对哪位高官的情妇是谁谁谁,在外有几个私生子女诸如此类的事情根本没有兴趣,但有时为了保证谈话气氛,还要故作出一副讶异的表情,张大嘴巴表示:“真是没想到啊”

现如今酒吧刚刚到营业时间,沢田纲吉走到玻璃大门前将挂在上面的小牌子转到“Open”的一面朝着外界,低头的时候,他突然瞥见了沙色外衣的衣角。

纲吉猛地抬起头,发现玻璃门外正站着一个身形修长、身着沙色风衣的男人。

夕阳的余晖穿梭过高耸大楼之间的缝隙落在男人半侧身子上,男人的身躯因而一半面相光明,一半隐于黑暗。

他前额微微卷起的黑发随着黄昏的风轻轻扬起,衬得那双流转着不知名光芒的眼睛分外亮丽。

二人隔着一层玻璃,两厢对视。

毫无疑问的,对方生着一张可以使无数女人倾慕,无数男人妒恨的面容。

沢田纲吉不敢说自己阅人无数,却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士,而太宰治绝对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俊逸的男性之一。

此时这位还站在门口的青年面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意义不明,却似乎并不善意。

是今天上午在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见到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名字是叫太宰治。

对方首先做出了反应,先是笑眯眯地推开了玻璃门,接着慢悠悠地走进来,以一种像是碰见了多年不见的老伙计的口吻道:“真是太巧了,沢田先生,想不到你竟然在这里工作啊。”

“是啊,可真是太巧了。”面上保持着镇定,沢田纲吉还回以了对方一个合乎礼仪的笑容。

从侦探社到这家酒吧光是坐电车就需要好几站,今天上午刚见过一面,下午就又见面了。

世界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沢田纲吉当然不会蠢到认为这只是个偶然。

倘若说,对方找上Ric和自己本身没有什么关系,那就一定是因为地下搏斗场的比赛了。

今天有一场重量级别的对决,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很多Ric的“会员”过来参与赌博下注,欣赏一场搏击盛宴。

毕竟根本不会有人为了喝酒坐电车跑到很远都地方去喝酒吧,除非那个人是爱那家酒吧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可是沢田纲吉已经在酒吧工作两周之久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太宰治来到这里。

沢田纲吉扫了一眼男人的脖子,衣领上方露出了一截绷带。

他上午最初见到这个男人时,事实上第一关注点就不是对方过人的相貌,而是缠绕在身上的一圈圈绷带。

绷带的颜色很新,没有泛黄的痕迹,也没有组成绷带的白线出现被拉扯开的情况,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包扎上去似的。

“太宰先生是来这里喝酒的吗?”沢田纲吉问道。

“哎呀,来酒吧当然是要喝酒的吧,沢田先生的问题也太奇怪了。”男人操着一口抑扬顿挫犹如在演说的声音回应道。

他双手揣在上衣的口袋里,大步流星地径直走向调酒台。

“不,我是只是想说,刚刚受伤的人并不适合受到酒精的刺激。”沢田纲吉微笑着轻轻歪了歪头,走回了调酒台。

听了沢田纲吉的话后,太宰治不禁微微一怔,他垂眸看了看自己小臂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随后他露出一副好笑的样子,认同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所以请来一杯威士忌。”

“恕我拒绝。”沢田纲吉拿出白布开始例行擦拭起吧台里的一个个酒杯,低着头说道:“出于职业道德,也出于好意,希望你受伤期间不要喝酒,尤其是威士忌这类相当烈的酒。”

“啊~”太宰治拖着下巴看着已经背对起自己开始摆酒杯到架子上的沢田纲吉,不由得眯起眼睛感叹了一声。

“好吧好吧,就算是你赢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卡,放到了吧台上,一只手慢慢地把卡片朝着沢田纲吉的方向推去。

“那么,这位调酒师先生——”太宰治这次没有称呼沢田纲吉的姓名,反而是换了一种称呼,他用白皙的指腹轻轻扣击起调酒台的桌面,桌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咚咚声响。

“这张卡你认识的吧?”他问。

沢田纲吉放下最后一个高脚杯,回过头,蓦地发现那个男人此时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那看起来就像是个做工精美的陶瓷娃娃,始终都保持着越看越令人心惊胆战的诡异笑容。

先前站立于夕阳下时辗转流光的眼眸俨然失去了光泽,那副鸢色的眼睛就像是倒映着根本望不见尽头的深渊。

那一瞬间,沢田纲吉恍惚间意识到——鸢色虽然是个十分漂亮的颜色,但同样,也是枯枝败叶独有的颜色。

死气沉沉,了无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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