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靠谱的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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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方面的屠杀,没有任何抵御,在清凉的月夜下正式拉开。
况曼完全没有去管房子下的杀戮,强行将留下的活口拉出房顶,修长的手指如索命的阎王,没给手中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就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
卸掉之后,长鞭轻轻一翻,将人捆得结结实实,仿佛一个棕子般,然后拎着人,跳下了房顶。
刚落到庙前的坝子上,她轻轻一推,将活口推到地上,然后踏步走到庙前土坝边,目光如枭,紧紧凝视着四周,以防有援兵靠近。
龙王庙内的惨叫声,在半盏茶后销声匿迹。
两尊杀神一人手持大刀,一人手持长剑,踏着血,从庙堂里走了出来。
每一步踏出,地面上都会留下四个血色的脚印。手中杀人的武器,还滴着血,那血滴滴嗒嗒一路蜿蜒到况曼身边。
“这里只是小部分回纥人。”况曼盯着夜色,拧眉道。
孟九重轻颔首,长剑轻旋,插回剑鞘中。另一侧,云飞绷着脸,刚走到况曼身边就哇的一声,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对他们下了什么毒?”呕了两声,云飞掐了掐不舒服的喉咙,把杀人的刀收进刀鞘。
一进门,就看到一群脸孔溃烂,恶心得仿佛地狱恶鬼的人,差点没把魂吓掉,要不是看孟九重出手干净利落,没任何疑色,他怕是要丢脸地夺门而逃了。
“毁容的毒。”况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她准备了那么多毒,该用就用。身在百濮十万大山,什么都差,就是不会差毒。
转回身,况曼看着那边被卸掉下巴的回纥人:“我留了一下活口,你刚才不是想探消息吗,他应该知道不少。”
这个人,就是那三个领头中的一个,应该知道一些回纥的计划。
并且,还是将小旗子插到地图上的人。
“聪明。”云飞侧头,看着那边怒目瞪着他们的回纥人,然后呵笑一声,上前两步,一脚踩到了回纥人的胸膛上:“你的眼睛,让大爷很不爽。不爽的东西,留着碍眼。”
冷飕飕的声音,刚刚响起,一道寒光突兀闪烁。
活口眼角处,顿时流出两柱血痕,云飞脚边,两只血淋淋的眼睛静静躺在那里。
“啊——”一声痛吼,从活口嘴里冲出。
他极力挪动被卸掉的下巴,想将上下两颌骨合上去。
看到他这动作,云飞嗤笑一声,弯身,紧紧掐着活口的下巴,片刻,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眸中的笑越发明亮,亮得让人寒毛直竖。
“瞅瞅我发现了什么。”云飞戏谑一笑,从活口嘴里拉出一根细细的丝线。
“就说呢,回纥的杀手,怎么可能会有活口,原来,是没机会咬破这东西啊。”
一边,况曼闻言,抬头往云飞拉出来的东西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药囊,看这模样,不用猜况曼都知道,肯定是剧毒之物,用以杀手任务失败之后,自杀用。
没兴趣去管这个人,况曼身子微纵,跃到龙王庙下方一根树上,然后搭着腿,倚向树杆:“快天亮了,别那多废话,想知道什么,快点审吧。”
圣慾天有一个刑罚堂,审讯手段层出不穷,云飞从小在圣慾天长大,不怕他问不出话来。
龙王庙前,惨叫声时起时落,一直持续到天明,若不是天亮后,行刑的人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也许,这声音还会持续的更久。
在第一缕晨曦爬上山顶时,惨叫声终于彻底落下,那里,只剩下一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尸体。
而行刑的人,这会儿正在龙王庙一侧的溪谷里,清洗着手上的血迹。
况曼与孟九重在溪边等着云飞,待他清理好自己,况曼才开口问:“如何?”
“昆苗入百濮了,而且就在阿萨族附近。”云飞起身,将一张地图抛给况曼和孟九重:“地图上的红色点,是回纥埋伏人员的分布图,阿萨族各出入口,都已埋下伏兵。而龙王庙里的这二十几个,只是第一波,他们的目的只为消耗你的战力。”
审讯出来的话,让云飞有些诧异,还以为回纥人是针对师娘和阿曼两人,但结果却是只针对阿曼一个。
回纥那边已下了死命令,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都要将阿曼杀死在百濮里,不但如此,在青凰山那里,昆苗还有后手,那是以防阿曼逃出天罗地网而布下的。
阿曼这是杀了回纥老祖宗还是怎么着,下这么大的力气追杀她?
况曼接住地图,打开和孟九重一起看。
没看几眼,记下地图上的红点,况曼就将地图抛给了云飞:“知道埋伏点就行。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去和阿娘回合了。”
说罢,况曼抬头看了一眼天。
天空清明,朝霞晕染了半方天空,干干净净,没见一只回纥盯梢的老鹰。
她微蹙眉,心里闪过疑惑。
和回纥打过几次交道,回纥老鹰几乎是回纥人的先锋,鹰先动人再动,可这一次……
昨天这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整个阿萨族除了寨子那边有只老鹰出没,其它地方竟一只都没看到。
难道,是担心暴露埋伏地点,所以不再放老鹰出来?
……说起来,昆苗倒是想放老鹰探路,可现在,他带来的鹰已经没几只可以供他放出来了。
这段时间,他放出去的老鹰,几乎都有去无回,莫名其妙就没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况曼或是伦山蛊后杀掉的,直到前日,属下探查阿萨族地形时,才发现杀鹰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金雕。看到自己的老鹰,没两下就死在了金雕手里,昆苗一张脸黑得滴墨,从那之后,除非必要,他现在是一只老鹰都不敢再放出来。
在溪谷边收拾妥当,况曼三人离开了龙王庙,顺着山中小径慢悠悠去了阿萨族。
今日,哪怕是要战,那也是阿娘斗完蛊之后。
一大早,阿萨族就热闹了起来。
族中用来开会的大坝上,无数桌案被安置在那里,每一张桌子后面,都竖着一面小旗帜,那旗帜上写着况曼看不懂的文字。入了大坝的客人,先是看看了一旗帜,然后找到自己对应的位子。
这旗帜上写的,似乎是百濮百族的名字。
土坝台子上,还有三个桌案,这三个桌案现在还空空荡荡,没有人入座。
明明应该是很热闹的场景,但今儿不管是谁,入了座之后,都没有发出声音,甚至连低声交谈都未曾有,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条唯一通往斗蛊场地的石阶。
各族人马已全部入座,大家沉默地翘首以盼,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蛊后……一个在久远之前,威震百濮各族的称谓。
百族能在这十万大山中延续与发展,蛊后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哪怕今日来的,只是继承蛊后这个称谓的人,也值得他们等待。
春日的阳光,缓缓升起,将整个斗蛊会场照得发亮。
微光中,一道人影,身披繁复黑袍,身姿优雅,从斗蛊会场上方的一座山峰遥遥降下。
那山峰不是别处,正是昨夜伦山蛊后与阿奴耶喝酒谈话所在的那处山峰。
黑色锦袍被阳光衬得微微刺目,人影翩然落下,稳稳停在台上那三个案桌的左侧案边。
在她身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俯冲而下,他们落到了右边案桌前。这两人是守山一脉的阿奴耶和巫胥,在场的人见这三人是从同一座山峰下来,眼里都充起了各种异色。
有人惊讶,也有人蹙眉。似乎都没想到,蛊后一脉会和守山族的人在一起。
不过,大伙也就惊讶了一下,随即便将此事放下了。
前段时间,不是传伦山蛊后在找守山族的人吗,以两族的交情,守山族不可能避蛊后不见,一起出现,也没什么奇怪的。
说起来,现今百濮,与蛊后一脉还有几分香火情的,也就守山族的人了。
蛊毒一脉和守山一脉的到来,让会场掀起了短暂的喧哗。
在这台上三方案桌下首,第一席上,阿塔族一老一少看到伦山蛊后,眼里都带起了憎恨。
二人的恨意,仿佛化成了实质,落到伦山蛊后身上。
其实一个年轻的女子,眼中生着恨的同时,脸色还有惨白。
昨晚况曼送给他们的礼物见效了,一大早,这女人就被门房边挂着的三个头颅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偏他们又生在阿萨族,死的人又不真正的百濮人,她尖叫都不敢,楞生生憋着。
到了会场,脸色还没恢复过来。这会儿见伦山蛊后现踪,她和那老妇,都以为那三个人是昨伦山蛊后杀的。
杀了就杀了,还将头颅挂起来吓人,这女人的心太黑了。
伦山蛊后轻移眸光,淡淡看向视线源头,待瞧见这两人所座的位子后,面具下的眼睛浮起一抹讽笑。
阿塔族……
能代表阿塔族出现在这里,这两人的身份……似乎想到什么,伦山蛊后眼神微变,瞳底笑意逐渐扩散,那神情,仿佛这两人是市集上估价的羔羊般。
莫怜……和妮怜女儿。呵呵,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还以为斗完蛊得再走一趟阿塔族呢。
现在鱼儿自动入网,那她便不必再云阿塔族了。
别问伦山蛊后是怎么认出莫怜和妮怜女儿的,每一个桌案身后,都有一个小旗子,以阿塔族在百濮的地位,没人敢去坐他们的位子,而且,能出现在这种场合,身份在各族间必都不会低。
阿塔族族长一家,被她连续杀了两个男人,这一家子,剩下的人这几天说不定正在哭哭啼啼办丧事呢,哪有时间来阿萨族。他们既然来不了,那能来的必然是能代表阿萨一族的人。
阿奴耶说,阿塔族中蛊术最高的就是妮怜的女儿,所以,坐在阿塔族案上的那年轻女子,必然就是她要抓的人。而另一个老妇……仇恨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的身份。
整个阿塔族,最恨她的就是族长家的人……
神思间,阿奴耶突起的声音,将伦山蛊后唤回神。阿奴耶清清了喉咙,声音传遍整个场地,回荡在众人耳里:“我,守山族族长阿奴耶,是今日这场斗蛊的裁判。”
声落,蛊琴一扬,一道浑厚的琴声骤然弹响。声音一传出,半山峰上,一条巨大的蛇,仿佛游龙出洞,尾巴扫荡着山石,从山上爬了出来。
这条蛇目标很明确,一入会场,笔直朝着琴声传出的地方爬了过去,最后,盘在阿奴耶的身边。
它虽是盘着,但那微微立起的蛇身,却仿佛一种威慑,森冷的蛇眼紧紧凝着会场下方。
看到这条蛇,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思来参观今日这场斗蛊的人,这会儿,双眼中都皆透起了敬畏,这其中还包括阿塔族的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
阿奴耶说完这话,就坐到了桌案前,一坐下,她便抬头,看着中央案上阿萨族的族长。
“莫岚,我来当你们的裁判,你没意见吧。”阿奴耶笑吟吟地看着莫岚,虽在笑,但眼里透着强势与不容拒绝。
莫岚——阿萨族的族长,也是今日这场斗蛊的其中一个当事人。
同时,也是一罕见的男性练蛊人。
不管是百濮或是伦山,练蛊术的人几乎都是女人。至于原因,极少有人知道是为什么。过往的历史告诉他们,蛊虫似乎更亲近女性一些,而男性练是可以练,但练不出什么花样,且往往炼到最后,都会被自己所养的蛊虫反噬。
前车之鉴太多,所以百濮的男人一般不会在蛊术上太费心思,懂一些就行。但阿萨族却不同,阿萨族男女皆在修练蛊术,而莫岚可以说整个百濮地界,唯一一个将蛊术练至大臻的男人。且,至今还未出现任何反噬之像。
“阿奴耶能光临本族,并做这场斗蛊的见证人,乃是本族的荣幸,又岂会有意见。”莫岚哈哈一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突然冒出的见证人。
笑完,他目光转向伦山蛊后,诚恳道:“蛊后一脉离开百濮太久了,伦山蛊后,今日不管输赢,莫岚都希望你考虑一下,迁回百濮的事。当年蛊后所居之青谷,至今还保留完整。我阿萨族儿郎每隔几年,都会去青谷打扫一翻,蛊后只需要带人回来便成,其它的,不必蛊后操劳。”
伦山蛊后笑眸凝着莫岚:“怎么,你还真娶我啊。你们阿萨族,不是应该最清楚,蛊后有多绝情吗,就不怕娶了我,哪日,我在你身上放条虫子。”
莫岚对伦山蛊后,他似乎并没有任何恶意,玩笑似的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试一下,阿萨族难已释怀啊。”
二人莫名其妙的谈话,听的下方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知道一些内情的阿奴耶,却没兴趣插嘴他们的谈话。那些旧事,都已随着黄土埋进了岁月里,恩也好,情也罢,早就不存在。
“就怕你们试不起。”伦山蛊后呵呵一笑:“行了,废话少说,今日斗蛊你想怎么斗蛊?”
莫岚:“蛊后能为传遍整个百濮,莫岚虽有心,但却不敢自大,蛊后,咱们以十蛊为赌,谁控制的十蛊先将对方的蛊吞噬,谁就赢。”
莫岚话落下,旁边四个侍女,一人端着五个陶瓷蛊走了出来,显然,这些陶瓷蛊里,装的就是莫岚所说的十蛊。
不过,是一个人十个。
伦山蛊后听后,微微一怔:“还以为你养了什么了不起的蛊,才会这么自信要和我斗蛊,原来是要比控蛊能力啊。莫岚,你莫不是在小瞧我伦山一脉。”
控蛊是学蛊之人,最基本的能力。
伦山蛊后是真没想到,莫岚要和她赌这个,她都做好要和他恶斗一场的准备了,结果却是这个……
“斗蛊不过想一解我族祖辈积怨,又不是生死斗,没必要大动干戈。”莫岚说到这里,顿了顿,和气地道:“对蛊后能为,我不多说了解,但也深知不可比,试问世间养蛊,谁养出来的蛊能和蛊后比。所以,我只能选最简单的来比,方才有胜算。”
伦山蛊后轻轻一笑,有些看不明白莫岚了,她无所谓地道:“你是东道主,你说怎么比,就怎么比。”
她是蛊后一脉的人,虽只修了三年蛊术,但许是骨血里就刻着对蛊虫的天然亲近,在拥有了阿姐一身血液后,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控蛊。而且,她控制蛊还和别人不同,别人控蛊都需要借助外物,而她……
“上蛊。”一声娇喝,在会场上骤然响起,充斥整个会场。
与此同时,从龙王庙出来的况曼三人,也悄悄潜进了会场一旁的小树丛中。
三人刚潜进阿萨族,还未走到斗蛊会场,就惊动了停留在阿萨族的那只莫鹰。昨晚天色太暗,藏身的地方较多,但现在却是不行,想避开这畜生都避不了。
好在孟九重出手迅速,在这只老鹰刚准备展翅飞上天空之时,就被他的内力之箭,给射了下来。
那柄化成弓的软剑,让云飞看得目瞪口呆,扼腕痛悔当初怎么就不早一点拜师,早些拜师,他也可以求孟泽先生为他铸器。
这些年,他没少眼馋二师兄的龙鳞刀了,但是,天下间已无人,铸得出能媲美龙鳞刀的人。
不过……小时候听师傅说一过嘴,师娘好像也会铸器,要不等师娘回漠北了,求师娘起炉给他也铸一把。
……真敢想!
三人杀了老鹰,然后摸到会场一侧的小树林中,静静看着场地上,伦山蛊后与莫岚的交锋。
看着看着,况曼眼里就酝酿起了风暴。
这个狗屁莫岚,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真有娶阿娘的心思。
手有点痒,好想抽人……
况曼听着谈话,一眼就看出了莫岚的心思,云飞也同样,看完场上的情况,咬牙切齿地道:“阿曼,这狗男人看师娘的眼神太恶心了,我要挖了他的眼睛。”
况曼黑眸如渊,紧紧凝视阿莫岚,阴恻恻在道:“算我一个。”
一只泥巴里的癞□□,也敢肖想她娘,找抽……
会场上,随着伦山蛊后一声上蛊,四位侍女将手上端着的蛊,放到伦山蛊后与莫岚的案桌上。
阿奴耶起身,腕袖轻挥,震开装蛊虫的器具,垂眸仔细检查了一下二十只蛊虫。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两个即将斗蛊的人道:“蛊虫无异。”
莫岚上前一步:“蛊后请。”
伦山蛊后起身,垂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十只蛊,黑长手袖轻轻一扫,将其中一个装蛊的器具,扫到莫岚所在的桌案上。
“别说我这个蛊后欺负人,五只蛊,是我对你族你的敬意。对了,把赌物放上来,别到时候我赢了,你又耍赖。”
莫岚闻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铜钟,搁到桌案上。
“摄蛊钟在此。多谢蛊后承让,是我考虑不周,十蛊对十蛊,确实有损蛊后威名。”莫岚眼神微亮,打蛇上棍,顺着伦山蛊后的话,就将此赌定下了。
蛊后之名,从不虚传,十蛊对十蛊他还没有信心能赢,但十蛊对五蛊,说不定能赢。
老祖宗啊,你说你当初怎么就给我们这些后辈,定下这种目标,百濮女孩千千万,为什么非得娶到了伦山蛊后,才能开你的棺材板。
蛊后凶残之名,你当年又不是没领教过……
想起这个赌的由来,莫岚心里就一阵无力,要不为了阿萨族的未来,他才不要和伦山蛊后赌下这个约。真娶了她,他都有点担心哪天睡下去了,就醒不过来了。
说起这个打赌,莫岚也就是一把辛酸泪。
莫岚以前有过一个任妻子,但那任妻子难产去世了,之后,他便再没娶过,一心只想着练蛊。
众所周知,男性练蛊不易,好在他们族里有个摄蛊钟,每次蛊虫有反噬之象时,族中修练蛊术的男儿,就会用摄蛊钟安抚蛊虫,也是因为这样,他们阿萨族才能在百濮众族中,奠定了地位。
其实,他们这一族,在久远之前,不用摄蛊钟也能修练的。
但是,那东西被他们家老祖宗带进了棺材里,因为,那物是那任老祖宗与蛊后的定亲信物,结果,明明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都在议亲了,蛊后却被外界的狗男人给勾搭走了。
老祖宗追着那任蛊后满世界跑,最后那任蛊后就是服下忘情蛊,都狠心得不愿回头看老祖宗一眼。
老祖宗郁郁而终,带着遗憾进了棺材,还把阿萨一族可以压抑蛊虫的东西给带进了棺材板里,致使他们这族的男儿,修练蛊术时困难重重,差点一蹶不振,让阿萨族灭族。
好在那任蛊后的后人,似乎觉得亏欠了阿萨族,在他们求上门后,将与定亲信物有相同功效的慑蛊钟借给了他们,让他们重振阿萨族。
这都很久以前的事了,谁知道,今儿,这一任蛊后竟打起了摄魂钟的主意,要将摄魂钟取回。
想取回——行吧,取就取吧,打个赌再说,万一他侥幸赢了呢。
赢了,就意思意思,把蛊后娶了。娶了之后,他就把她当菩萨供着,他只需要她帮帮忙,和他一起去开老祖宗的棺材也是一样的。
赢不了,他也不怕丢面子,到时候,带着全族老少,一起哭鼻子,就不信这伦山蛊后不帮忙。
其实阿萨一族的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么去开棺材,结果,老祖宗忒狠心,竟在墓里养了只认蛊后血脉的大家伙……要不是担心族中男人都成那大家伙的盘中餐,他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和伦山蛊后打赌吗。
这一切,都是老祖宗的锅,自己情殇便罢,为什么要坑他们这子子孙孙。
太过份了,等棺材板打开后,他一定好好问问老祖宗……
伦山蛊后打量了莫岚一眼,有些意外:“这次怎么这么干脆,你确定你能赢?”
这家伙可赖皮了,上次找上他要摄蛊钟,他东拉西扯,就是不归还。
莫岚:“债主都找上门了,不干脆点还能怎么办,我阿萨族可不想因这东西和蛊后一脉交恶。”
台上,伦山蛊后与莫岚言语交锋,台下,那些看着莫岚将摄蛊钟放到桌案上,当此次斗蛊的战利品时,所有人眼里都闪过诧异。
摄蛊钟可是阿萨族的镇族之宝,阿萨族之所以能屹立至今不倒,关键就是这个摄蛊钟。
而现在……
众人震惊。下方左首第一桌阿塔族的莫怜,睁着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摄蛊钟,眼里闪过贪婪。
许是太投入,贪婪之色已浮于脸上。她身旁的少女察觉到她的神色,伸手,轻轻拉了拉她。
莫怜被少女拉回神,看了一眼四周,轻轻阖下眼皮。
阖下眼皮的同时,桌下的手,似有若无轻轻敲了敲腰间的一个小鼓。
那个鼓只有巴掌大,有些陈旧,看着平平无奇,而且敲打下去还没有声音。可就在她敲完鼓当下,右侧靠台阶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老者神情突然一变,明明充满睿智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被人控制了般,变得浑浊。
“伦山蛊后,摄魂钟乃是阿萨族的镇族之宝,你们的赌注,是不是大了一些。你们一族也是从百濮出去的,应之一个养蛊族群失了镇族之宝,有多严重,要不……换个赌注如何?”
老者一开口,安静的会场上,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
好多人都觉得这个老者说的对。
听刚才阿萨族族长所选的斗蛊方式,很明显,这不是一场生死斗,既然不生死斗,那就证明双方还有些情份在,既是如此,又何必用镇族之宝来赌。
镇族之宝一失,那阿萨族往后……
“可不就是,有些人就是脸大。堂堂一蛊后,想要抢别人的家的东西,明说就是,何必以斗蛊的方式来欺辱人。”下方,莫怜趁着这些议论声,终于开口了。
她以为,声音混在这些人之中,一起讨伐伦山蛊后,这么多人,伦山蛊后就气得牙痒痒,也不敢将她如何。
可是……
她刚一开口,一条纯黑袖带,咻地一下,从伦山蛊后袖口中伸展而去,朝着莫怜猛地甩了过去。
“莫怜,你阿爹阿弟还没入土,你的嘴巴现在是拿来哭的,而不是拿来吠的。”手袖扇出去,伦山蛊后神情据傲地睨着她:“哭不出来,本蛊后教教你怎么哭。”
到如今,伦山蛊后和阿塔族已是不死不休,她也由不得阿塔族的人,在她面前放风凉话。
“——啪!”
耳光声,在议论声中响起。
讨论着伦山蛊后言行的众人,声音一顿,纷纷掉头看向他们。
见被打的是阿塔族的人,大伙仿佛没看到般,纷纷拉耸下了眼睛。
伦山蛊后一入百濮,就拿阿塔族开刀,并且还直接杀了阿塔族的族长与少族长,这两方一看就是有仇,所以,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开口。
“伦山蛊后……你敢打我?”当众被抽脸,莫怜眼睛一瞪,恶恨恨地刮向伦山蛊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这会儿看上去就像个老巫婆。
伦山蛊后居高临视地看着她,讽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连你爹和你阿兄都杀了,你觉得,我凭什么不敢打你,你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本蛊后面前叫嚣。”
鄙视的眼神与言语,让莫怜眼睛里的恨,几乎化做了实质:“伦山蛊后,你杀我父杀我兄,我阿塔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伦山蛊后:“善罢甘休,哈哈哈,要善罢甘休,我就不出现在这里。伦山两任蛊毒后的性命,阿塔族整族贱命都不够偿还。今日是我与阿萨族族长之间的赌约,暂时没控搭理你,一边呆着,等本蛊后抽出手了,咱们再来好好算算这笔账。”
伦山蛊后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当听到两任蛊后的性命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大伙眼神凝重,不断在伦山蛊后与莫怜身上变变,心里全都波涛汹涌。
伦山蛊后的话里的意思……
嘶——前面几任突然暴毙的蛊后,不会和阿塔族有关吗?
大伙心惊悚,会场顿时噤若寒蝉,可偏这时,却有人极没眼力。先前说道伦山蛊后的老者,看到莫怜被伦山蛊后抽了个耳光,眼睛一瞪,一副大义凛然地道,喝叱道:“伦山蛊后,你休要欺人太甚,这里是百濮,可不是你伦山。”
这老者吼出这句话,身边一些人,抬眼,古怪地往他身上瞅了瞅。
“在我百濮,杀我百濮族长,抢我百濮异宝,你,你简直太可恶了,各位族长,百濮一荣俱荣,这外人都打上门了,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团结一致,将伦山蛊后驱逐出百濮。”
这个老头一拍桌子,愤慨地站起来,黑着脸,紧紧瞪着伦山蛊后。
他喊得到很有气势,偏他这道喊声,让临近紧靠他坐的几个族长,纷纷跳起来,跑到了别处去坐。
这洪蜂族族长,失心疯了吧?
没听到伦山蛊说,他们两族间有生死大仇吗,他一个养蜂的族长,去掺合两族恩怨……也不怕,第一个被蛊后拿来开刀。
蛊后一脉,是蛊术的开山鼻祖。就算她们离开百濮,对百濮影响依旧很大,更别说……
这人是怎么坐上族长之位的,难道接位之时,上一任的族长没有告诉他,百濮秘辛?
他们百濮的龙王,可是最初的蛊后所驯,龙王只认蛊后一脉与守山族,若是蛊后一怒之下,将龙王迁移走,那他们百濮就完了。
“洪蜂族长,你觉得,你可以代表整个百濮吗?”一道清亮的声音,突兀响起,阿奴耶神情淡淡,眸睨着洪蜂族的族长。
这族长这会儿却像得了失心疯般,听到阿奴耶的问话,不但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反而道:“阿奴耶,你是百濮守山族的族长,你竟联手外人,欺负百濮境内的人,你不配为守山人,守山人守护的是百濮,而不是守着一个别族的蛊后。”
“呵呵……”阿奴耶被这个老头的话给气笑了:“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守山族在你洪蜂族长眼里,竟还不配为守山人了。”
阿奴耶话刚落到,一道悠扬的笛声突然响起,那盘在阿奴耶和巫胥脚边的大蛇,仿佛得到了某种命令般,身子一蹿,若神龙出洞,猛得一下,往洪蜂族族长奔了过去。
“不可……”眼见灵蛇出动,众人惊震,有人已眼疾手快地,想去将洪蜂族族长救下。
这老头虽然胡说八道气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可是,灵蛇的速度太快,想救人的人,人没救到,倒是被灵蛇给一尾巴抽飞了,而灵蛇嘴一张,一口咬在了洪蜂族族长的大腿上。
随着灵蛇的这一口下去,洪蜂族长顿时惨叫出声,眼神也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灵蛇则在咬了人之后,一口吐掉蛇嘴里的人肉,然后,扫着尾巴回到了台子上。
与此同时,洪蜂族长那受伤的腿部,一条黑色的虫子,顺着他流出的血,滚落到了地上。
这条虫子一入地,立即就化成了一滩血水,融入了老头的血液中。
众人一看这条虫子,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警戒起来。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洪蜂族的族长,竟然会中蛊。
太可恶了,是谁,是谁在乱用蛊。
百濮百族,会蛊的人极多,想要这在十万大山不乱,那自然就得有规矩。这规矩是各族族长共同商议而出的,那便是养蛊一族,不得对百濮其它种族下蛊,若有私怨,可直接发战帖。
战帖一发,没人会管你们的恩怨,阴谋阳谋,生死斗,通通各凭平事,不会有人插手。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不忌惮这种私下向人下蛊的事,都是熟悉蛊的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蛊的恐怖。
蛊,用好了是药,用不好了那就毒,致人死命的毒,现在有人破坏规矩,控制一族之长,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办法容忍的事。
现在受害的是洪蜂族长,那他日呢……
“呵呵,无视百濮山规,看来,这百濮的各族势力,是该洗牌一次了。”吹笛指挥灵蛇的巫胥,看了眼惨叫不断,却已清醒过的洪蜂族族长,将笛子收起来:“阿嫫,咱守山族就是太仁慈了,才会让别人,一次一次的踩上底线。”
说着,巫胥伸手,轻轻摸了摸灵蛇的脑袋。
不过没有笛声影响,这灵蛇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呆呆的盘在那里,纹丝不动。
继承龙王血脉的灵蛇,它的唾沫是蛊虫的克星,任何蛊毒都可以驱,不限制种类,但同时它的唾沫又能饲养出极品蛊,使蛊的作用被发挥到最大。
这也是守山一族地位不可动摇的原因。
阿奴耶眉头紧张,看着洪蜂族长,她凝思了一会儿:“洪蜂族长,你可知是谁向你下的蛊?”
“不知……”洪蜂族族长,咬着牙齿,忍着大腿上的疼痛:“守山族长,蛊后,老朽被人控制,刚才若有得罪,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别与老朽计较。”
洪蜂族是养峰一族,但也是养蛊一族,不过,他们养的蛊是洪蜂,不会养其他的蛊。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被人控制了。可恶,竟敢向他出手,别让他查出来是谁,否则,他定让洪蜂弄死他全家。
“罢了,这次事先按下,今日是阿萨族与蛊后的斗蛊之日,过了今日再来调查。”
伦山蛊后看着变故不断的会场,眼神轻轻一蹙:“阿奴耶,这个斗蛊是我与莫岚的私约,大家给面子,才有了今日这场盛宴,不过大家也看出来,我与莫岚之间并不是什么生死斗。莫岚,开始吧。”
先把赌打完,然后着手处理阿塔族的事,莫怜和那个女子,今日,都别想走出阿萨族。
说罢,伦山蛊后袖子一挥,将他桌案上的两个装蛊器具通通掀翻。
十五只蛊,顿时开始在桌案上爬行。
莫岚见状,双手轻摇,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从他手腕响起。仔细一看,原来他的手腕上,竟有好几个铃铛。
桌上有十只蛊,受到这铃音的影响,顿时变得凶猛,向五只还没反应过来的蛊扑咬了过去。
伦山蛊后仿佛没有看到般,素手轻抬,指母尖尖的指甲在中指上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瞬时冒出指间。
她垂首看了眼血珠,然后屈指一弹,血珠一分为五,落到另五只蛊虫身上。
毒血一沾身,五只蛊虫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般,顿时变得凶猛异常,半盏茶不到,就将那十只蛊给吞噬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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