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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的话,仿佛一把刀子,直接涌进众位阿嫫的胸口。

众阿嫫不可置信地看着阿月,似乎从未想过,她们看着长大的女孩,竟会对她们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大阿嫫听罢,强行压下的病蛊顿时爆发,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几岁,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身子一软,往后倒了去。

身后的人见状,赶忙搀扶住她。

几句话的功夫,大阿嫫就失去了战斗力,甚至还被废了,一群人不敢再说话,也不再质疑伦山蛊后。

因为,她们这会儿已明确知道,这一任蛊后,非是她们可以左右的。

石竹月对伦山没有多大归属感,这地方能让她牵挂的,也就是阿月和阿郁。

看着眼前这围在小草屋前的人,她眸子轻阖,决定耽搁一个时辰,再启程。

先把这些人制服了再走,免得以后她们回来后,伦山出什么乱子。

别看伦山小,人口也没有多少,但蛊中女性个个都精通蛊术。她们的蛊术,比之百濮不知精湛了多少。眼下她们在她面前静如鹌鹑,那只是因为,她是万蛊之后,她有废掉她们蛊术的能力,有牵制她们的筹码。

这些筹码,是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以往各任蛊后对她们多有放纵,导致她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先把这群人控制住再说。

有了决断,石竹月低头,和阿月阿郁说了一声,然后三人转身,去了草屋上方的寨子,着手处理族里隐患。

漠北边境,黄沙随着北方卷起的大风,满天飞扬,扫进关内。

平静的青阳关外,一队回纥军,似乎挑衅似的,从昨晚半夜开始,便一直骚扰着青阳关。

关内的将领点兵,出关迎战。

谁知营中先锋才出城,那回纥军就一窝蜂,打马四散而跑。

先锋将军气得要死,呸了一声,追了十几里路,没追到敌人,带着士兵悻悻回营。

回到营中,刚解下胄甲,城楼上又响起了号角声。

先锋将军眼睛一鼓,麻利地穿上战衣,又出了战营。

与此同时,一个杵着木棍的老乞丐,在两天前,便从小镇出发,沿着陇西边界的官道,往青阳关慢吞吞走了去。

他在路上极少休息,速度和普通老者没有任何区别,走了两天两夜,一直到第三天傍晚,这老乞丐,终于抵达了青阳关。

到了青阳关,他本是想出城。

但青阳关这里,在几天前来了一个姓龙的疾弓营侍长,这侍长带着皇帝秘旨,才抵达青阳关一柱香,守关的镇北侯便下达军令,将青阳关暂时关闭了。

只许进,不许出。

所以,这老乞丐就算抵达了青阳关,也没能出得了城。

而关外,回纥军队冲关的时间,恰巧就是在这个老头抵达青阳关的当天夜里。

这次带队冲击边关的回纥将领,似乎很狡猾,每次都只骚扰一下就带属下逃遁。

是夜。

军帐内,守边统帅镇北侯穿着胄甲,大刀阔斧地坐在上首,一双炯目,直直看着帐外:“边将军,任将军,包将军,你们带一个营,在城严密搜索,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排查的同时,随时注意号角声,城外若需要支援,边将军负责支援。另两队人,尽快将人找出来。”

“龙侍长,天上的信鹰就教给你们。”

“怀先锋,今晚你劳累一些,只要听到号角声,你就带队出城去追。一定要将回纥狗给追出十里之外,不能让他们近距离接近青阳关。”

镇北侯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属下。

这镇北侯是不久前,泾山大战后,才被皇帝给调来边关的。镇北侯年纪已大,已至古稀之年,但一身铁血气势,却极为惊人。

前不久,朝堂发现有官员和回纥人勾结,但却一直查不出是谁,皇帝几番思索,决定来个釜底抽薪。

甭管朝堂这边是谁在勾结回纥,只要派出一个人坐镇边关,就能减少这种勾结所带来的后患。

那个人,就是镇北侯。

这镇北侯早些年一直驻扎边关,为国效力,三年前受了伤,从边关回到京城。回了京城后,他便向皇帝提出,他年纪大了,该退休了,趁着他还活着,威慑还在,让皇帝赶紧练练年轻一辈的武将。

要不然,等他死后威名不在,回纥猖獗起来,无将可以压制。

刚才他所点到的那几个将军,都是皇帝的人,这些人忠诚是没问题,但到底太年轻,这才接手边关两三年,边关就被回纥钻了空子,成了筛子。

镇北侯吩咐完将领,城楼上,号角声又吹响了,那骚扰青阳关的回纥军,似乎又来了。

怀先锋一颔首,抱着盔帽,大步离开了帐营,然后继续去追击。

今晚,这个帐营的将领们都很清楚,回纥在城外骚扰的原因。那个从百濮取得解药的鹰箭门门主,定然抵达青阳关了。

那需要解药的大祭师,可以说是整个朝堂最头痛的人物。这人心计深,野心大,时刻想着吞并姜鲁,朝堂上,大家对这个人的防范一直都是和回纥可汉并列的。

以前,他们还不知道大祭师中毒了,但是这段时间,他中毒这条消息,在朝堂和边关传开了。据血鸦卫得到的消息,这个可恶的老东西,在很久之前,被伦山那群娘们给下毒了。如今伦山的人反应过来,想引出他身上的毒,掐死他,然后就有了鹰箭门去百濮寻解药的事。

朝堂上的一群大男人,听到皇族传出来的这个消息,纷纷拍手叫好,还感慨,三十年前,伦山的那群凶女人,怎么就没把他给毒死呢。

知道消息后,这和回纥周旋了两百年的朝堂,便开始各司其职,全力运转,试图将取得解药的马札给斩杀在中原,让大祭师直接毒发身亡。

……朝堂上的人,并不清楚那大祭师所需是龙王血,只当马札从百濮带出来的,是解药。

马札这个人太狡猾,从百濮到青阳关,千里迢迢,这一路上姜鲁不知设下了多少拦截,但这人却硬生生冲过这些关卡,抵达了青阳关。

皇帝下令,这次,就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不能让这个人带着解药回转回纥。

说起来,也不是姜鲁的人无能,实在是这人在姜鲁的支援太多,又是最擅长隐藏的弓箭手。

若是他们一大队人赶路,想要捉住他不难,但偏这人狡猾,行到半路,察觉出不对,便抛了属下独身一人上路,且还做了伪装。

这包饺子捉马札的活动,马札没捉到,朝廷倒是捉到了一大群探子,这一波捉探子行动,楞生生把回纥给捉成了睁眼瞎,过了这次,回纥对中原的消息,怕是就没那么灵通了。

夜空如洗,星辰缀满天际。

城墙左侧,一棵距离城楼只有十米的大树上,马札如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幽灵,避开所有巡逻,目光如鹰,紧紧盯着天上的星宿。

他在等,等着那个约定的时间。

黎明之前,天空最黑暗之刻。

青阳关城外,一道如雷般翻涌的战鼓声突然响起,紧接着,声势浩大的踏马声,仿佛黄河奔涌的河水,轰隆隆从远处传来。

正在城内搜寻的边将军,听到这不同寻常的踏马声,眼睛一瞪,当机立即带着自己的人手,往城楼这边奔了过去。

帅帐内,镇北侯也同样被这声踏马声惊了一惊。

声音太大,仿佛有千军万般,在往青阳关靠过来。

镇北侯赫地一下站起身:“来人,速去通知包将军和任将军,全部移军去城楼,并迅速通知怀先锋,让他这一次,暂时别出城。”

这么大的声势,回纪那边是派了多少人过来接应马札?

“是。”门外士兵听到镇北侯的吩咐,当即快跑着去通知各位将军。

与此同时,听到城外奔腾翻卷的马蹄声,躲在暗处的马札,嘴边浮起了诡异的笑。

时机到了。

中原……哼,今日的围堵,他日,他必归还于他们。

就在马札想着时机成熟之时,青阳关的城外,百多个脸带萨满面具,背负弯弓的人,在城楼火把大亮之刻,突然从回纥万军中,凌空飞驰而上。

那矫健出色的轻功,仿佛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一出来,就将城楼上的普通士兵给狠狠震了震。

这群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飞上城楼。

这批弓箭手应该是鹰箭门的人,他们的箭术都很出色,每一个人,凌空之时,都在双箭齐发,往城楼上的士兵射过来。

“开盾。”

一声威严的大喝声,将震惊的普通士兵们震回神。

士兵们一听命令,麻利地竖起了盾牌,抵御这批人的箭。

却在这批人即将要飞上城楼之际,城楼阴影下,疾弓营的弓箭手,也齐齐将上了弦的箭射了出去。

鹰箭门的射手箭术很强,疾弓营的射手们也不遑相让,同样能做到两箭齐发。

回纥箭手目标是士兵,疾弓营箭手目标却是他们。当城楼上,有士兵被破空而来的箭射伤时,凌空攀越城楼的回纥弓箭手,也一大半中箭,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一半掉下去,却有一半上了城楼。

与此同时,楼城下的马札似乎终于找到了机会,只见他手一伸,将自己穿在外面的那身破烂衣服拉扯掉,带上属于他身份象征的萨满面具,然后弯身,取出地上,不知何人、何时埋在下方的弓与箭,猛一纵身飞上了城楼。

他动作极为轻盈,无声无息,在城楼上的中原将领,竟没一个人发现他。

镇北侯看着城楼出现的这些带萨满面具的人,粗狂的脸上顿生肃然。

“侯爷,回纥这是想搅乱我们的视线,让我们分不清谁是真的马札,谁是假的马札。”一旁,怀先锋紧紧凝视着这些服装统一,面具一致的回纥箭手,一张刚毅的脸上,带起冷寂。

回纥狗真狡猾,用这么多人混搅视线,他们就是生了三只眼,也没办法分辨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将所有带面具的人,通通斩杀在城楼上,一个都不放过。边将军,你带人留意城内这边的城墙,一旦发现马札上城楼,就立即往他身上泼水。来人,速去城门处,将城楼的情况,告知下方守着城门的人。怀先锋,将先锋营带去城门口,以防城外大军趁我们主力都在楼上之时,冲破城门。”镇北侯沉眉,冷静地吩咐着自己的属下。

一模一样的人,是难以分辨。但马札想要出城,就必须从城楼上过。

因为,城楼下他闯不过。

城楼下除了有疾弓营的人把守,还有一队人马,那队人马,才是这一次真正围杀马札的人……

马札不上城楼,就没办法出楼。他们只要在他上楼城之时,在他身上做下记号,那就好分辨了。

镇北侯反应很快,分析的也很快,但到底慢了一步,马札在他下达命令之前,已经上了楼城。

城楼上的人,是正儿八经的朝堂官员,排兵布阵很在行,武力强也不错,但却都是光明磊落之辈,在某些时候,还真不如隐藏在暗处的人。

他刚发完话,让人去通城楼下守城门的。传话的人还未跑出去,便见城楼下一队黑夜黑裤,面罩头套的人,已纵身上了城楼。

这群人的穿扮,没让大家惊讶,因为,大伙都知道,这是血鸦卫的人。

百来个血鸦卫一冲上城楼,一见楼上这么多萨满面具人,神情也跟着一紧。

“侯爷,马札已经上城楼了。”其中一个血鸦卫,沉声道。

刚才他们在城门下,有看到一黑影从左侧城墙冲上城楼,但距离太远,他拦之不及,被他上楼了。

镇北侯眼睛一鼓,惊道:“上楼了?”

震惊完了之后,大刀一竖:“所有将领听令,杀掉楼上全部带面具的人。”

说罢,他自己骤力一跳,也加入了战斗。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些面具人全完杀掉,以防马札脱逃。

城楼上厮杀不止。

城楼外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回纥统帅,看着楼上激烈的战斗,眸子一紧,当即道:“火营,石营准备。”

汗庭下达了死命令,无论如此,也要将马札从姜鲁接应出来,今日,马札不出,回纥不收兵。

两队带营的回纥先锋,听到命令,当即打马上前。

回纥统帅:“火营上城墙,石营撞城门。”

“是。”回纥先锋听命令,当即带着各自的人,开始往城楼下奔。

城墙上已跳入战场的镇北侯虽在杀敌,但眼睛却时刻关注着下方,一见回纥有两队人马靠近城墙壁。

他大声一喝:“弓箭手准备,敌人一入射程,立即放箭。”

吼完这句话,他偃刀横扫,扫退一个敌人,然后迅速抽身,回到城楼上方。

回纥要攻城,主帅便不能再继续和人撕杀,得指挥自己的兵。

镇北侯回去指挥战斗,下方回纥将领一挥手,万军之中,又是一队带着鹰箭门门主面具的弓箭手,飞冲了城楼。

城楼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已有无数普通士兵,死在这些高手手中。但同时,这些高手也有很多,被绞杀在了城楼上。

黎明很短暂。

就在天空朦胧发亮之际,回纥大军身后,一支千人骑军,打着马,从草原上呼啸奔来。

这队千人骑兵,刚一出现,一道惊叹鬼神的内力,突然从骑兵中啸扫而出,楞生生将回纥后方的大军,一掌拍飞一个小队。

这内力来得太突然,让回纥首领措手不及,刚欲转身对战,这队骑兵就踏着马,将他身后的部队给冲散了。

紧接着,骑兵队中,一条人影展臂而冲,纵跃飞上了城楼。刚一上去,这人便一掌拍到那些回纥鹰箭门的门人身上。

这个人脸上带血鸦卫首领面具,他一出现,稍知道一点情况的,都知道她是谁。

血鸦卫的人一见他出来,顿时士气大增,打得越发凶猛。

与此同时,城楼下其他骑兵,则开始冲撞回纥大军,企图将他们全部冲散。而城楼上的镇北侯在见到城外骑兵的举动,当即一挥手,让怀先锋与边将军,带人出城,去绞杀回纥士兵。

城楼上的回纥高手,正在找撤离的机会,一抬头,便见这个血鸦卫首领出现了城楼上。

其中一回纥人,冷喝一声,毅然爆发最强的力道,往血鸦卫首领身上拍了一掌,然后大道:“撤。”

这些萨满面具人,被城楼上的他团团围住,根本没机会撤。

他们本来还想找时机,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们找机会了,只能强行撤离。

强行撤离,伤亡肯定会很大,但没有管得了这么多。

一声撤喊下,所有回纥面具人,纷纷抛下对敌,往草原上俯冲而去。

他们刚一俯冲下去,身后,疾弓营的箭雨,就追了出去。

回纥人见状,纷纷凌空拔箭,欲抵挡这些箭雨,但是……起手晚了一步,有好多都死在了疾弓营的手里。

而血鸦卫的首领,则在这里,双掌毅然运力,磅礴内力从他掌间飞倾而去,往那些未被疾弓营射中的鹰箭门门人拍过去。

一掌拍出去,楞生生收割了十几个回纥人的生命。

与此同时,城外回纥将领见着鹰箭门的人在往城楼下撤退,一挥手,派出一支队伍前去接应。

而他自己,则夺来身边一位将领身上的弓箭,然后抬起箭头,往血鸦卫首领射了去,试图阻止血鸦卫首领的追杀。

可惜,螳臂挡车,威力无穷的箭,最终没能阻止血鸦卫首领出手,本就所剩不多鹰箭门门人,到最后,回到回纥阵营中的,只剩下寥寥几人。

当其中一人,一回到阵营中,就趁着飞来之势,向他抛出一样东西,回纥统帅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东西,然后揣进腰带里。

他知道,此次冲关,目的达到了。

这是一场血战,一场回纥人用命堆出来的血战。

今日这场冲突,目的只是接应马札。

回纥首领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一接到东西,他当机立断道:“弓箭营断后,撤军,回营帐。”

一声撤军,回纥大军飞速开始往后撤离,而从城楼上逃回来的几个萨满面具男,也纷纷上马,往回纥营帐撤。

城楼上穆元德见状,夺过身边疾弓营龙侍长的长弓,然后五箭齐发,目标,直指那几个活下来的萨满面具人。

五只箭头,被内力催动,划过苍穹,分五个地方破空而去。

而就在穆元德放箭的时候,还活着的血鸦卫,已齐齐跳下城楼,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五只箭头,五个条人命。

那以为逃离了城楼,回到万军之中,便能安然无事的五个萨满面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被箭头贯穿身体,从马背上摔到了地上。

回纥将领见状,正欲让属下将这些人的尸体带回去,却不想,命令还未来得及发出,天空中,就又是一箭射了出来。

作为一个不知征战沙场多少年的将军,回纥将领马上功夫极为出色,一察觉到身后的破风声,一只军鞋快速脱离马镫,诡异一扭,身子霎时避到马腹之下。

利箭射空,射中回纥将领身后的一小将。

回纥将领能避开的箭,这回纥小将却不一定能避开,小将中箭,血洒满天。

回纥将领看着掉下马的小将,眼睛骤然发红。

他抬头,眼中的恨仿佛化成了实质,恶狠狠地看了眼血鸦卫首领,他拍了拍马儿,躲在马腹,奔向那个小将,把小将的尸体捞起来。

然后带着尸体,一个旋身回到马背上,催马快速奔远。这一奔,就奔出了穆元德的射程范围。

与此同时,怀先锋与另一个将军带着大军,追击而去。而血鸦卫的人则在城外沙场上,把最后五个萨满面具男的尸体给捞了回来。

一捡到尸体,他们就急急奔回了城楼。

城楼上的镇北侯,也让人赶紧将这些面具回纥人给清理出来,掀开他们脸上的面具,看看这其中有没有鹰箭门的门主。

那大祭师所需之药,在马札手上,他们得把解药找出来毁掉,断掉大祭师的活路。

清理尸体没用多长时间。

城楼上,城楼下,所有面具人的尸体加起来两百多具,一掀开这些回纥人的面具,很快大家就在这些尸体中发现了马札。

马札以前曾被疾弓营的首领射伤过脸,脸上有很大一条疤痕,极为好认。

而这一群面具人,只有一人脸上有疤痕,且年纪身形都与马札对得上。为防万一弄出人,疾弓营人在出京城时,和马札打过无数次交待的疾弓营首领,还特意找画师画了几张马札的像。

这会儿找到了尸体,龙待长取出怀里的画像与尸体对比一下。

对比无误,这人的确是马札。

这马札千算万算,怕都没算到,那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的血鸦卫首领,竟也现身边关。眼见生路就在眼前,结果还是去见了阎王……

弄清楚哪个是马札,镇北侯亲自动手,搜寻马札尸体,试图找出大祭师所要的解药。

找来找去,都快把马札身上的衣服剥光,镇北侯依旧没有找到那所谓的解药。

镇北侯一脸严肃,起身,看向一旁沉默的血鸦卫首领:“首领,解药没在马札身上,他会不会是已将解药交出去了?”

被乌鸦面具挡了真面容的穆元德,垂眉思索了一下:“应该是,现在就看前面的人,能不能拦住解决了。”

说罢,穆元德大步走上城楼,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竹筒,一拉竹筒下的机关。

一团绚丽的烟花,在朦朦胧胧的天空中,突兀炸开。

这烟花甚是好看,它的出现,仿佛打开了某个机关。

关外大草原上,没过多久,又升起了几朵烟花,仿佛是在回应他一般。随着这几烟花的升起,更远处,得到信号的人,又拉起了另一波讯号。

烟花越传越远,在天光即将把烟花火星完全覆盖之际,终于传到了一百多里外的潜龙坝。

一望无际的潜龙坝上,况曼和孟九重盯着远处盈盈升起的烟花,眸子里闪过严肃。

况曼眉梢紧拧,诧异道:“那马札是会打洞的老鼠还是怎么着,青阳关内,这么多埋伏,还让他跑了?”

……青阳关的拦杀,可是连朝廷大军都参与了,还有穆前辈也在那边,这么多人拦截,怎么还没把人给留下?

“一个轻功出众的人,若什么都不管,只顾着逃命,再高的高手,也不容易将人留下。”孟九重剑眉如刀,凝视着天空中烟花。

说罢,他顿了顿,沉眉思索了一下,道:“一号,二号,三号,你们现在立即深入草原,通知另几处草原深处的埋伏,让他们做好准备。”

天光已亮,这时烟花已不能再传递信息,所以,只能派人去传信。

说起来,况曼能知道青阳关的信息,也是巧合。

她三天前派人去圣慾天找她阿爹求助,很不巧,派出去的血鸦卫遇上了正在圣慾天做客的穆元德。

穆元德在苍山时,从郁战口中得知了况曼和孟九重的打算,便出发来了漠北。

不过,他并没来潜龙坝和二人汇合,而是直接去了圣慾天,探望况飞舟。

血鸦卫到达圣慾天的时候,穆元德也才抵达圣慾天不久,他和况飞舟从血鸦卫的嘴里,听到马札以假乱真,搅乱他们追捕的视线,当即便定计,欲在青阳关留下马札。

为此穆元德又调集了一些血鸦卫奔赴青阳关,通知镇北侯,并让镇北侯配合。

其实,不用通知镇北侯都在配合了,因为有一队疾弓营的人,早在几天前就抵达边关,并带了皇帝旨意,意思也和穆元穆说的差不多,反正就是要将马札留在青阳关,就算最后留不住,也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皇帝这种玩权谋的人,比穆元德和况飞舟他们这些江湖侠士,更加明白大祭师对回纥的重要性。

他甚至已猜到,当贡锋那队人马,切断了马札与回纥的消息传递,马札必会求助回纥关外的大军。

到时,为了他们大祭师的命,回纥边关将领肯定会协助马札出关。

协助有两种可能,一种派人潜伏进关内,一种便是发动一场小规模的冲关,让马札趁乱出城。

镇北侯接到皇帝的圣旨,为防马札变装不知不觉混出青阳关,不得已关了城门。封了城门,那马札想离开,就只有等回纥大军冲关。

镇北侯猜到这种可能,于是,飞鸽传书给穆元德,让他赶来边关协助,在回纥冲关的时候,杀马札。

于是,就有了穆元德带着镇北侯的骑兵,出现在回纥大军后面的事。

这是镇北侯以防万一,布下的骑兵。

别说,这队骑兵别的效果没有发挥出来,倒是在回纥将领撤退的时候,生生斩杀了两个营的回纥兵。

而况曼和孟九重,则被穆元德放在后方,做以防万一的暗线。

不,他们不能算是暗线,因为,潜龙坝这地方有埋伏的事,回纥人已经知道了。

但甭管知道不知道,该有的拦截还是要布下。

别说,这一步看似没什么用的棋,还下对了。穆元德和镇北侯都没想到,马札刚一出城就被杀死,尸体也没被抢走,结果还是没在他身上找出解药。

穆元德和镇北侯都不清楚,马札是什么时候将解药传出来的。

他们不知道拿到解药的是谁,现在,关外草原上的埋伏成了最后一道防线。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最后的防线,还是没办法将解药找出来,那也只能说,那大祭师命大,天不收他……

孟九重吩咐完三个血鸦卫,抬头眺望远方。

三个血鸦卫闻言,当即上马,往更草原更深处飞奔而去。

草原上的埋伏,可不止况曼和孟九重。穆元德离开圣慾天时,朝况飞舟借了青蒙和黎初霁,顺便把在圣慾天和况飞舟的师兄青锋切磋武艺的青君全给借来了。

三个人,三个埋伏点,就不信这么紧密的天罗地网,解药还能被弄去回纥。

中原皇帝这边可是发话,这一次,就算夺不了药,也要让回纥手痛、脚痛、心口痛。

无数回纥人的生命,垒切而成的解药,就问他吃的时候,那皇庭可汗的心,痛不痛。

为了解一个人身上的毒,死这么多人,甚至让回纥建立两百年的鹰箭门几乎死绝,昆苗掌握的信息半残,如此大的代价,回纥可汗绝对不会和大祭师善罢甘休。

最好是恨得牙痒痒,这样,这两个回纥权利最高的人,说不定就会狗咬狗,等咬起了,中原再扇下风,以牙还牙,把回纥给弄乱,那就完美了。

回纥可汗恨不恨,暂时不知道,但有一个人,却先恨上了大祭师。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回纥营账大将军巫马逐丹。

因为,就在那场救援行动中,他的小儿子,被穆元德最后那一箭给射杀死了。

就死在他的眼前。

这仇,他算在中原人头上,算在了血鸦卫的头上,同样,也算在了大祭师的头上。

大祭师的确对回纥贡献很大,也是回纥是否能长驱直入,取下中原的关键,但他依旧——恨。

为了延续他的命,他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在面前,他怎么能不恨。

也因为这恨,让埋伏在潜龙坝的况曼他们,左等,右等,等了将近半个月,连个回纥人的影子都没等到。

因为巫马逐丹这会儿,正在为他死掉的小儿子伤心,也不知是忘了,还故意的,反正暂时没时间派人,将药送回草原腹地。

半个月前青阳关才发生过一场冲突,短时间内,除了艺高人胆大的江湖人,普通百姓是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到草原上来牧羊的。

而江湖人……能出现在这里的江湖人,除了圣慾天的人,还能有谁。

所以,等来等去,况曼连只苍蝇都没等到,不,其实真要说起来,况曼也不是什么人都没等到。

最近这段时间,有一批人陆陆续续经过了潜龙坝。这批人穿戴很显眼,一瞅就不是中原人,而是……百濮人!

说起来,百濮百族派出来杀妮怜的人,是和况曼母女前后脚离开的百濮,结果,这群人初入中原,对中原不熟悉,楞生生迷路迷到边关。

况曼都在潜龙坝杀了一批人,还被太阳暴晒了半个月,他们才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了潜龙坝。

带队的人是巫胥。

也不知道他在中原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明明第一次见他时,他通身清高又凉薄,等这再见,况曼竟从他身上看到了郁气和暴躁。

这郁气不止是他有,那些和他一起出现在潜龙坝的百濮人也有。

看到况曼和孟九重,冷冰冰,没什么话的巫胥,仿佛换了一个人般,竟还留下来陪了他们一天。

用巫胥的话来说,就是难得遇上熟人,他们暂时休整一天,明日再继续上路。

结果,等到第二天要上路的时候,巫胥眼神闪烁,一脸局促地向孟九重要了一个血鸦卫。说是,想让这个血鸦卫带他们入回纥。

被要去的血鸦卫很懵逼,看着这一群,连草原东南西南都分不清楚的百濮人,他觉得,他小命危矣,就这……还进回纥腹地杀人?

……总有种,去了就回不来的感觉。

巫胥离开,走时还拜托况曼,若是后面百濮走丢的人赶来了,麻烦给张地图,或是帮忙指个路……

况曼木了:“……!!”

还有人走丢?

送走了巫胥,况再再一次收到了况飞舟让人送来的信。

况飞舟在圣慾天,左盼右盼都盼不来就在家门口的闺女,没办法,只能一天一封信,往潜龙坝送。

连续送了十五封信后,况曼挪了腿,去圣慾天了,因为,况曼飞舟为了让她回圣慾天,把他师兄青锋给弄到了潜龙坝,让青锋代替况曼守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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