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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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的斑纹顺着皮肤蔓延至克隆人的全身,钴蓝色的瞳里全然没了?那样温柔坚定的色彩，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咳咳——呕咳咳咳——”

那斑纹也同样侵蚀了?少女的皮肤，白嫩的肌肤上迅速被形状诡异的图案所覆盖,由喜子皱了皱眉。

真丑啊。

“用重力碾碎他们吧。”

双唇张合间,鲜红的血液都不受控制的从嘴角呕出，由喜子伸手捂住嘴巴,看向?不?远处的目光都有些涣散。

她的确是年轻柔软的女孩子，但她却也是带领着几千人走向?辉煌的首领。

她可以身穿洋裙、手?捧鲜花、嘴角带着草莓蛋糕的点点奶油，在阳光下舞蹈着歌颂美好。但她也能换上铠甲、系紧披风,高昂着头颅让王冠闪闪发光,在黑夜中拿起武器捍卫港口黑手?党的尊严。

中原中也,去为你的女王而战吧。

今井由喜子,去为你的灵魂而战吧。

冲天的火光也掩盖不?住克隆人身上的暗红色光芒,小小的重力球落在地上时却如同威力巨大的核-弹掀起一片尘土,尸体与碎石一同扬起到半空中，四处尘土飞扬、哭喊声此起彼伏。

“跑、快跑……”

“疯子！港口黑手?党的人是疯子！”

原本还嚣张着的石坂亘和特工们此时只能狼狈慌张的四散逃离、焦急的寻找着安全之所试图躲避克隆人的袭击。

挑衅的话语再也听不到半个字眼，从他们嘴里流露出的只有破碎的求饶。

数千人毫无还手?之力，Vas精心设计的场地已然成为了修罗场,成为了他们的葬身之地，破碎断裂的树木、石块像是无数林立的墓碑，这里是……人间炼狱。

脑海中、胸口处、四肢……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由喜子的额头渗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原本红润的嘴唇此时已苍白的没有一丝生气，由喜子咬着牙用微乎其微的精神力控制着自己的异能。

“今井小姐！停下！”

不?远处已然是哀嚎遍野,中也慌张的上前稳住她摇晃的身体。

再这样下去，死的就会是她！

暗红色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所有的敌人，Vas的那些人甚至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是眨眼间便被碾碎成血雾,碎石夹杂着灰尘翻滚，硝烟四起，这已经成为了克隆人一个人的战场。

即便是哭嚎也没有用，即便是缴械也不?会逃过死亡的命运。

Vas的人，要为他们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快停下！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

中也慌乱的抓过由喜子的手?，她似乎是在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掌心都被微长的指甲扎的血肉模糊，他拢住她的手?指，手?背的皮肤已经被少女抠破，但他毫无察觉。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害怕过。

或者说，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害怕过。

再强大的敌人、再惨烈的战况都不会让他的情绪有什么波动，强大的野兽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可是……

“今井由喜子！我让你停下！住手！”

“不?、不?行?……”

“快……听话……”

他颤抖着捧起她的脸，试图让意识已经模糊的少女能够看清他的模样。

中也有些崩溃无助的用额头顶住她的，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快点停手?……停手?啊！

“由喜子，乖……战斗已经结束了?，快点停下来……”

“……”

被消耗到脆弱极致的精神力似乎下一秒就会让她晕过去，由喜子只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识而勉强支撑着自己保持清醒，她一张嘴便只能呕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鲜血，眼前灰白一片，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被血染红的小手摸索着抚摸上了?青年的脸庞，中也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湿漉漉的。

“我们……不、会死的……中……中也别怕……”

扶在少女脸颊上的双手?不?自觉的收紧，中也微微阖上眼，几乎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他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

他是传说中的神明、是城市里的野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重力使。

他的敌人都会被重力吓得腿软，所有人听了他的名字都会颤抖。

太可笑了?，从未有人胆敢来保护他。

怎么会有人……

怎么会有人愚蠢的、莽撞的、不?知死活的挡在他面前？

可娇小的少女张开双臂，义无反顾的站在长着獠牙的、巨大的野兽身前，她的身前是地狱，身后也是。

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分明脆弱的如同一朵一折就断的娇花，却总是莽撞的挡在所有人面前。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导致太宰治那几个混蛋的家伙离开了?Mafia之后却还依旧……贪恋她的温柔。

中也还记得，十五岁的时候他问过她一个问题：

‘今井小姐，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十四岁的由喜子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分明是同时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两个人，他被众人视作‘武器’，她却已经坐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傲视群雄、睥睨众生。

当时未加冕的女王脸上带着如同现在一样温暖的笑，她恩赐的摸了摸本该被困在囚笼里的野兽的面庞，说：“我会为你哀悼。”

中也想过许多种虚伪的回答，譬如‘我不?会让你死’‘我会为你报仇’‘我会让凶手生不?如死’‘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会让所有人为你偿命’，但他唯独没想到这个。

“然后呢？”

女孩子的小手摸得他痒痒的，年少的他别扭的转过脸去，却换来女孩‘咯咯’的笑。

他问：“然后呢？”

“然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一个人被遗忘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死去。

可她承诺过他，只要她还活着，他便永远不?会死去。

中也自然知道这样的承诺无关爱意，甚至不建立在任何情感的基础上。

今井由喜子就是这样的人，她愿意信赖她所认可的人。

她甚至能准确无误的叫出每一个他连见?都没见?过的底层员工的名字，她同样也给了?许多许多人这样、甚至更重的承诺。

可是中也知道，她绝不?会辜负她的每一个诺言。

正如她答应过太宰治他们，就算离开了?，在没有战斗的时候依旧是朋友。

“今井小姐。”

中也稳住她的身体，似乎周围的爆破声、哀嚎声、哭泣声都被调到了最小，纷飞的火光在他的眼里映不?出一丝光芒，他只能看见?眼前少女茶褐色的眼睛。

他问她：“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由喜子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像是在根据声音找到他的脸。

原本垂下的那只手又疲软的抬了起来，摸向他的脸颊。

“我会为你哀悼。”

中也哽了哽。

“然后呢？”

似乎同样的声音跨过了?八年的长河，时光无法?淡化这话语中情感的一分一毫，记忆中的女孩和面前的少女所重合，她们开口说：

“然后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十五岁那年，是他第一次无视了?‘首领与普通人员’的阶级、忘记了要尊重首领、对女性礼貌的原则，在听到这样的回答时直勾勾的对上了?她的眼睛，以霸道不?容拒绝的力道?反手?握住她的手?。

这是第二次。

“我知道了?。”

中也将由喜子的头按进自己怀里：“晚安，做个好梦。”

“唔……”

手?刀落在她后颈的时候，克隆人的身影也顺势消散在了风里。

“异能力，【金色夜叉】。”

“【罗生门、丛】！”

匆匆赶回来的红叶和森鸥外迅速加入战场，芥川他们也摆脱了外围Vas的纠缠赶了过来。

原本已经一面倒的战局现在更以压倒性的优势碾压着对方。

这场战斗，早在八年前女王加冕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它的失败。

少女的身体软倒在他的怀里，中也微微弯下腰，精壮有力的手?臂勾在她的膝窝处，将由喜子轻而易举的抱了起来。

冲天的火光在他们身后，中也只是抱着她，一步一步走离了战场。

滚烫的回忆一次又一次的灼烧着他烦恼不安的灵魂，野兽的躯体被撕碎成灰尘飞扬在半空中，张开手?臂拥抱着阳光，而后折射成温柔的光芒，一点、一点笼罩在少女的身旁。

八岁之前，他是荒吐霸。

八岁到十五岁，他是羊之王。

十五岁后，他遇到了本不该遇到的人，而后遵从着自己的意愿、顺从着自己的情感、成为了中原中也，只为自己所活着。

像是原本就璀璨的人生被蒙上一层灰蒙蒙的尘雾，少女什么也没做，只是拂去那层尘土，照亮了?他。

蜷缩在黑暗中的野兽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光，却突然被闯入的点点萤火吸引去了注意，追逐着逃离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地方。

凶猛的兽此时俨然像是流浪街头的野猫，分明知道信赖人类是愚蠢至极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收敛了?爪牙，用柔软的皮毛去蹭她的手?。

哦，野兽也会有情感吗？

野兽也会柔软、会心疼、会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吗？

八年，两千九百二十二天，两千九百二十二个日日夜夜，两千九百二十二个相处的日常，两千九百二十二的温柔闪耀浮沉，两千九百二十二次怦然心动。

这无数无数个两千九百二十二杂糅在一起，勾勒出他中原中也永不褪色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