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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在这一刻更是血色全无,在谢明堂的目瞪口呆中,她开口:“对不起,谢大哥,是我不要脸,是我痴心妄想,我不该这样做的,对不起,我已经想好了,我会离开这里,以后都不会打扰你跟陆小姐的。”
她在里面洗澡的时候,想了很多。
徐景城的好,让她不堪重负,而谢明堂的好,却又不是她能够奢望的。
或许离开,是对所有人的最好的解脱,这样他也不会因此担心什么。
谁料,谢明堂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冷冷睨着她:“离开这里,你准备去哪里?”
许翊尽管低着头,但还是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双肩抖了抖,她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回答:“我回学校,可以读研,也可以找工作。”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谢明堂望着她低垂的小脑袋,隐隐压制不住内心的怒气,愤怒用手指挑起了她秀白的下巴。
可是许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两颗眼泪如珍珠般,倏然从她的眼眶里滚落,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心口顿时狠狠一窒,忘了要说话。
只觉得手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痛。
许翊的眼珠很黑,被泪水湿润后,晕染开薄薄的一片水雾,有些迷惘,有些凄楚,更多的是悲伤和自责,看的谢明堂心疼的要死。
可还是如一块烙铁般烙在了他的心口上,他捏着她下巴的力道放软,嗓音低沉:“哭什么。”
他不说的时候她一直倔强的强忍着泪光,不让眼泪继续滚落,他一开口说话,那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不停的往下落,那种无声的哭泣,仿佛一只手狠狠捏住了他的心口,他顿时觉得压抑的窒息。
许翊则是再也承受不住,一把推开他的手,可就在她站起来准备离开之际,谢明堂却突然出手,用力将她一拉,她扭转的身体便马上朝他扑来,他则伸手,不顾她的挣扎,紧按在自己的胸前,用力将她的身体箍紧。
她呼吸间尽是他身上最熟悉的气息,她僵硬的身体,终于逐渐软了下来。
他抱得她那么紧,似乎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里,她的眼泪,一片模糊,慢慢伸出颤抖的双手,从背后环住了他,也是用力的。
他坐着,她半跪在他的双膝之间,他稍稍松了一些她的身体,她仰起头,完美契合的角度,她刚刚哭泣过的脸,如雨后初荷,满是清新。
毛衣领子有些低,而且领口很大,歪斜到一边,露出小半个清新圆润的肩头,玉色的肌肤,如一断白藕,挑起了他身体里从未停歇的热望。
许翊被压制在沙发上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宽松的衣服轻轻被撩起……
这一次,他们都很清醒,很清醒的意识到彼此的需求。
这是他们的第三次,也是谢明堂最为满足的一次,因为她的动作,生涩而腼腆。
可最后关头,他还是及时抽离了身体,其实昨晚上,他也是及时抽离的,他不想伤害她。
许翊心里明白,嘤嘤轻咛着。
————
徐景城过后几天又来找她,许翊却是再也无法面对他了。
她把戒指还给了他,事实上,她也只是在答应他求婚的那一刻戴上过,之后立刻摘了下去,现在,她更是不敢亵渎他这一份纯洁的心意。
徐景城完全不敢置信:“为什么?许翊,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想有私人空间,我可以不来找你,真的,许翊,除非你打电话给我,不然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那一瞬间的祈求,卑微的许翊想哭,她眼眶湿热,也是真的哭了,摇头,把戒指塞入了徐景城的手里:“跟你无关,景城,你很好,真的很好,是我配不上你,真的,是我配不上你。”
“这跟配不配有什么关系,两个彼此喜欢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管这些配不配的问题?”他愤怒的大吼,许翊的拒绝,已经让他的情绪面临崩溃,他从未向现在这样失控过,用力箍紧了她的双臂,不断的摇晃,她身体瘦弱,在他的手里,就像一块纸板,被摇的簌簌作响。
许翊也不挣扎,忍受着强烈的晕眩之感,任由他发泄,等他发泄够了,松开她,她就手扶着墙壁,脸上是深沉的歉意,徐景城却一拳打在了她身边的墙壁上,咚的一声,墙壁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迹,他的手骨上,血肉模糊,她甚至还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觉得心口钝痛,窒息,徐景城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在她决然而清冷的眸色下,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踉跄着离开。
——
许翊一直都明白,自己跟谢明堂在一起,就是在刀尖上舞蹈,而且还是摆在悬崖峭壁上的刀尖,但哪怕底下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她也舍不得放开这美好。
这偷来的感情,如一块蜜糖,不断的在她的心里发酵,甜到忧伤。
她不让谢明堂做任何承诺,她需要地方实习,主动想要到他身边实习,想多看看他。
谢明堂思考了一下,就把她安排给了沈川,做沈川的住手。
沈川知道许翊的身份,但不知道他们之间悄然变化的关系,一直都尽心尽力的带着她。
她在公司实习的这段时间,是他们过的最为高兴的一段时间。
许翊是聪明人,很快她就从公司的格局里了解了谢明堂的身不由己。
他也知道了十几岁他收养她时,到底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的成就。
他这十几年,苦心孤诣,步步为营,她心疼他。
谢明堂逐渐开始疏远陆笙儿,她的舅舅已经上来找了谢明堂好几次。
其实谢明堂倒是希望陆笙儿能跟程雅兰一样,或者自动放弃,可惜,她真的很好,温柔体贴,好到让你找不出一丝可以嫌弃的地方。
许翊在公司里,很少与谢明堂私下接触,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她不希望自己影响他。
可有时候忍不住,他们还是会在他办公室宽大的足够容纳他们两人的沙发上面缠绵,可是没有一次,他是在她体内完成整个过程的,每次都让她从抛入云端后,却仍是有一股无法满足的空虚,瞬间落入泥潭。
终于这一次,她抱着他精瘦的腰,红着脸要求:“别出去了啊,没关系的,这几天很安全,而且我也买了药。”
可他还是不愿意冒险的,不顾她的恳求,执意弄在了外面。
这种感觉,其实两个人都不太舒服,但他不喜欢TT,更加不想她吃药,所以一直都是这样。
她嘟着嘴抱怨:“为什么,你这样就不难受吗?”
她真是不理解这个男人的固执。
他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是陆笙儿来了。
她已经到公司楼下,幸好,她事先打了个电话上来,等她到时,许翊才堪堪整理好现场,出去时,与陆笙儿擦肩而过,她察觉到陆笙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是有些忐忑的,但还是得体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谢明堂也出来了,办公室内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没有散去,并不适合她进入。
谢明堂带她离开前又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状似认真工作的许翊。
她听到电梯关门声后才抬起头,后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被陆笙儿撞见,她不敢想后果。
翻开上一年的年终报表,许翊越发确定,现在还不是谢明堂与陆笙儿摊牌的时候。谢明堂要仰赖她舅舅地方还有很多。
更何况就算没有陆笙儿,也绝不会是她可以站在他身边的。
她不会痴心妄想。
————
陆笙儿是来与谢明堂商量春游的事情的。
她想与他一起出去玩儿。
谢明堂答应了,但最后却办成了一次全公司的出游活动。当然包括带上许翊。
而且他也没有开车,坐的都是公司的旅游大巴。
他跟陆笙儿,也是一人一间房。
谢明堂请全公司的员工去了云漫温泉。
两天一夜的短暂旅途,却让员工各个笑的合不拢嘴。
谢明堂的房间是连着个私人温泉池的,不大,但是泡几个人绰绰有余。
晚上,陆笙儿穿着浴袍过来找他,满面娇羞的神色让谢明堂一看便明白,她盈盈的水眸望着他:“明堂,我那边是薰衣草精油的,可是我喜欢你这边的玫瑰泉,我可不可以在这里跟你一起泡?”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谢明堂倚在门边,没有让陆笙儿进门的意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总台:“这里还有没有玫瑰泉的房间?”
总台说有。
谢明堂问了房号,让他们立刻拿着房卡过来,然后对陆笙儿说:“好了,服务生马上过来,你再等一下。”
陆笙儿与谢明堂大眼瞪小眼,忽然间,她嘴角扬起笑意:“谢明堂,你真有意思,你还真是正人君子啊,行,不过这样的你,让我更加着迷。”
……
陆笙儿也没要新房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而谢明堂关上门,拉开阳台门,一直躲在暗处的小小身影便如一条美人鱼,游了出来。
许翊穿着有些传统的泳衣,肩头披着一块大毛巾,小口小口的喘气,还拍了拍胸脯。
他这假公济私,其实就是为了带她出来玩儿的。
“陆小姐走了吗?”
谢明堂脱了身上的浴袍,下了水,她在水里呆的有些不安,就想上岸回房去,他则从背后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再待会儿。”
他说什么,她都无条件服从,更何况这样抱着她,真的很舒服。
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的,一双顺润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他的手不安分的解开了她后面的抽绳,并且一脸的嫌弃:“这么丑的泳衣穿了还不如不穿呢。”
许翊略略皱了皱鼻子:“陆小姐穿的漂亮,你怎么不让人家进门呢。”
说好了不在意,可言语间,还是忍不住微微染上了醋意。
谢明堂动作用力之时,到底还是给了承诺:“再给我一点时间,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好。”
他承认自己有些卑鄙,想要许翊的同时,又间接利用了陆笙儿。
许翊却捂住了他的嘴,蒙住了他的眼:“别说,不需要。”她很清楚,他们的感情是见不得光的,一旦她的身份被揭穿,流言蜚语,足以让谢明堂遭受灭顶之灾。
——————
徐景城又给谢明堂打了几次电话,他不明白许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又不肯答应他的求婚,还不让他来找她了。
他想从谢明堂这里知道答案,可是谢明堂却无法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始作俑者。
在这场感情的游戏里,他是摔得最惨的那一个,虽然许翊不要他付出,但他还是默默为许翊付出了这么多年,这点,谢明堂充满感激。
如果说幸福有多甜蜜,那么暴风雨来的时候就有多恐怖。
哪怕许翊已经做好准备,可是当这一切突然来临的时候,她比谢明堂,更早的遭受灭顶之灾。
徐景城过的痛苦不堪,整个人完全消沉了一直。
张淑芳都看不下去,第一次,她找许翊,是为了让许翊离开她的儿子,许翊是态度是坚决的。
而这一次,她找许翊,是希望许翊能回到她的儿子身边,可许翊的态度,依然是坚决的。
“对不起,徐夫人,我不爱徐景城,所以我不想继续耽误他了,这也是您一直希望看到的吧,麻烦您,好好照顾他吧。”
张淑芳又气又恼,望着许翊眼神冰冷:“许翊,你真是不知好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翊深吸了一口气:“徐夫人,敢情不是买卖,您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当时,您希望我离开您儿子,现在又要我回到您儿子身边,您以为,您凭什么左右我的感情?”
她说完,率先离开。张淑芳呆坐在位置上,没想到许翊还是个倔脾气。
————
实习期马上结束,五月,许翊是要回学校去的。
陆笙儿出差去了,谢明堂又提前两天亲自送她回了学校。
这里是F城,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谢明堂,也没有人认识许翊。
他们可以如最正常的情侣一样,牵手走在大街上,在街头肆意拥吻,也可以一起去电影院,手拉着手,看一场电影。
两天的耳鬓厮磨,也不过是转瞬之际。
谢明堂开车送她到寝室楼下,分别在即,总是让人格外不舍。
他已经订了今晚的机票回去,而她要在这里继续呆一个月,直到毕业。
他把车子熄了火,停在一处树荫下,许翊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身上蹭了蹭。
谢明堂的手在她的背脊上拍了两下,心中也有些不舍。
她干脆跨过档位杆,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身上,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圈,某个地方,慢慢的厮磨。
谢明堂按住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别闹,要不然你今天就上不去了。”
“你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后是不是?”
他点头。
这几个月的调教,让她在男女之事上,也变得通透,游刃有余。
她赖在他身上不下去,贴着他的耳根吹气:“我想在车里。”
谢明堂眼中滑过一道深邃:“你确定?”
“嗯。”她羞涩点头
谢明堂动手放倒了车位,可就在许翊的小手滑向他的身下时,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
她看到了车窗外看着的一道挺拔身影。
有些惊悚,但更多的是惊吓,害怕,与不安。
谢明堂和许翊的身体交叠在一起,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确实吓了一跳。
两人同时怔忪。
徐景城的身影慢慢往后退,许翊顾不得其他,急忙推开了车门。
而徐景城,就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将他全身包裹着一层暖融,可他的眼神,却那么冰冷。
许翊上去,想解释,但又一句话说不出来。
事实如此,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徐景城的眼神,失望,冰冷,慢慢开口:“他是你的表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除了静默,许翊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觉得狼狈,觉得脸红,还觉得愧疚。
而徐景城最后那句话,就像一把尖刀,笔直的刺进她的心里,疼的她几乎晕眩,他说:“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许翊身体摇摇欲坠,脸色血色尽失,喃喃自语:“对不起。”但是这对不起此刻听来是那样微弱。
徐景城花了七年的时间来陪伴她,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岂是她一句对不起就能够抹平的?
徐景城离开后,许翊一直站在路灯下,明明是初夏时节,她却冷的浑身发抖。
谢明堂上前来,一手搭在她的肩头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许翊突然呜咽痛哭,抱着他的腰,哽咽:“冷,我冷,你抱紧我,抱紧我!”
他果真用力抱紧了她,可哪怕是这样,还是驱散不了她心头的寒意,她瞬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
许翊除了谢明堂外,没有任何的亲人,她孤身一人,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她不想伤害的话,徐景城肯定是第一个。
可是她却偏偏伤他至深。
谢明堂公司有事,无法久待,虽然他要留下来,但许翊还是让他坐了当晚的航班回去。
之后的一个月,很多事情要忙,忙着毕业论文答辩,忙着拍照,忙着吃散伙饭,竟是再也没有见过徐景城。
她也去他寝室楼下找了他好几次,但没有一次见到面的。
他的同学告诉她,徐景城五月份回来了一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许翊心疼。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搞成这样的。
后来徐景城连论文答辩都没来参加。
一直到许翊毕业,离开学校的那天,徐景城也没回来。
不过有同学说,他们家关系硬,就算没有参加论文答辩,徐景城还是拿到了毕业证,还有人说,他其实已经办理了出国手续,出国留学去了,拿不拿毕业证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许翊的心始终是难受的。
散伙饭那天,许翊趁机喝了好多酒,他们唱歌他们喧闹,他们把包下的自助餐厅闹的人仰马翻,然后许翊借着酒疯光明正大的哭了一场。
她此生觉得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徐景城。
不,还有陆笙儿。
她在谢明堂和陆笙儿这段婚姻关系里,其实扮演了一个很不光彩的角色。
谢明堂没有来接她,她是自己提前两天搭乘了航班回去的,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她谢家门口,却看到陆笙儿跟他回了家,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离开。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兜下,许翊麻木而僵硬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她忙着找工作。
以她的专业能力,如果留在F市,是有机会可以进外交部的,当时学校的老师也替她引荐过以为高级翻译专员,她在大学期间,还在亚洲峰会上,担任过俄罗斯部长的翻译,获得了不俗的好评。
可是她现在回了A城,专业对口的工作很好找,但距离她的期望又有一定差距,所以她有些难以选择。
谢明堂来找她的时候,她并没有提及那一晚的事情,因为本来,他就是她从陆笙儿那边偷来的。
她之前见过陆笙儿一次,真的是一个非常美好非常善良的女孩,善良到她也不忍心去伤害。
她已经对不起徐景城,她不想再对不起谢明堂。
可是谢明堂就是饮鸩的毒,越止,越渴。
后来,许翊干脆参加了公务员考试,竟然以笔试第一面试第一的成绩进了公积金办事中心。虽然跟她的专业不对口,但是个非常清闲又安稳的好工作。
她与谢明堂,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如果他没有应酬,或者下班早,就会过来找她,吃她做的一顿饭,陪她看会儿电视。如果应酬晚了,就不会过来找她,怕影响她休息。
其实她想说,无论多晚,她都会等他的。但不想造成他的压力,所以一直没说。
他来了,她就满心欢迎的迎接,他没来,她就满怀感激的等待。
报纸上经常有关于他和陆笙儿的消息报道。后来报道的就越来越离谱,甚至那天晚上他明明跟她在一起,可报纸还是报道了他跟陆笙儿去酒店开房的消息。
她想,也许那一次陆笙儿去谢家的事情,真的是她误会他了。他们说不定只是逢场作戏。
碰上徐景城,完全不在许翊的预料之中。
那天下午她在办公室中心大厅帮忙,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后面的一位女孩,她急忙跟人说对不起,一抬头,就看到了女孩身边的徐景城。
惊讶的忘了说话,怔忪在了那里。
徐景城望着她,突然牵起了被撞女孩的手:“走吧,你不是去办事吗?”
被撞女孩叫林宁,就是之前跟徐景城订下娃娃亲的女孩。
她很震惊徐景城竟然会主动牵自己的手,立刻就把许翊给忘了,两手抱住他的胳膊,甜笑起来:“嗯,走,去那边办事吧。”
许翊心头沉甸甸的,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比谁都希望徐景城能过得好。
哪怕这种好有着太多的自欺欺人,但至少在她心里,能有那么点安慰。
可是徐景城出意外的噩耗来的那么突然。
深夜十二点,许翊已经睡下了,可是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做了噩梦,惊醒的从床上坐起来,后背的衣衫湿透,有些凉,谢明堂没有过来,她一个人,倒不觉得寂寞。已经习惯。
这时候手机响了,上面跳动着陌生的号码,她蹙眉,心口跳得厉害,可还是接了。
是张淑芳的声音,带着愤怒与哀求:“许翊,景城出事了,你马上到医院来——”
徐景城出了严重车祸。
他下午见到许翊之后,就去酒吧喝了很多很多酒,然后开车回家,几乎是没有躲闪的迎面撞上了一辆工程车。
现场很惨烈。
他的人从驾驶室里被拖出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
医生进全力在抢救,但情况十分危急,徐景城只是无意识的喃喃着许翊的名字。
张淑芳也不想找许翊的,可事到如今,她不知道除了许翊,还能为徐景城做些什么,同时她也憎恶着许翊,如果不是因为她,徐景城这段时间又怎会变得这么消极,颓废,如同行尸走肉呢。
许翊站在手术室外,头顶上的头等如催命符,亮的刺眼。
她手脚冰冷,得知林宁也受了重伤,也在另外一个手术室抢救,顿时愧疚的差点死掉。
徐景城的亲人都来了,满满的站在手术室外,许翊混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但她明白,自己不能走。
医生出来了,下了病危通知书,一直苦苦支撑的张淑芳突然打了个趔趄,许翊在旁边,伸手扶了她一把,却反手挨了一巴掌。
张淑芳用尽全力的力气,言语冰冷:“许翊,如果景城死了,我要你给他陪葬!”
许翊的心头沉窒的没法呼吸,望着张淑芳绝望的眼,她说:“好!”眼神坚定。
医生问了谁是许翊,许翊在这里吗,许翊推开人群走上前去,医生指挥护士:“给她换衣服,带她进来。”
徐景城一直念叨着许翊的名字,医生一边动手术一边对她说:“你跟病人说话,叫病人的名字。”
许翊照做,真是险象环生,好几次徐景城没了心跳,都是许翊一直不停的与他说话,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手术结束了,已经是预期中的最好,可对徐家人来说,还是个一个可怕的噩耗。
徐景城陷入了深度昏迷,不知道何时会醒,也可能随时没命。
张淑芳彻底崩溃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许翊是罪魁祸首,罪责难当。
————
谢明堂是第二天看新闻报道才知道昨晚凌晨发生的重大车祸的,他立刻给许翊打了电话,结果许翊手机关机。
他根本联系不上她,于是立刻开车去了医院。
不费多少功夫就问到了徐景城的病房。
他来到门外,果然看到许翊在病房里面,只不过左边脸颊高肿,安静的站在一边,而张淑芳和一些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在一边无声的啜泣,病床上,徐景城全身包满了绷带,就连额头都包的严严实实,一张脸充血,浮肿,完全不见之前的英俊潇洒。
眼前的情况,比他预想的更糟糕。
许翊也看到了谢明堂,望了眼哭泣的人,谢明堂走进病房,对张淑芳道:“我来接许翊。”
张淑芳声音嘶哑,但异常坚定:“许翊不能走,她要留在这里陪景城!”
谢明堂一听,便皱了眉:“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这么多人,留下她又有何用。”
“如果不是她,景城会变成这模样吗?”就像是好不容易积压的怒气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张淑芳彻底爆发了,冲着谢明堂又吼又叫,“景城都这模样了,她许翊凭什么还能逍遥过日子,她必须留下来照顾景城!”
谢明堂眉头皱的死紧,眼见着就要发火:“我谢家的人,何时轮到你来做主了?许翊,跟我走。”他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可张淑芳执意留下许翊的做法,还是惹火了谢明堂。
张淑芳虽然震慑于谢明堂,可现在,儿子生死未卜,她就像是看透了一切,冷冷看着许翊:“那就问她自己吧,是走还是留。”
谢明堂拉起许翊的手,许翊却挡在了他和张淑芳之间,阻止他:“没事,谢大哥,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照顾他。”
谢明堂目眦欲裂,但许翊还是将他拖出了病房。
寂静的走廊里,谢明堂望着许翊高耸的脸颊,胸口怒气高涨:“姓张的动手打得你?”
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她的痛处,微疼,可也有一瞬间的舒服,让她觉得眷恋,摇了摇头,拉下他的手,她劝道:“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看看,没事的,景城搞成这样,我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谢明堂胸膛震动:“他喝的酒,与你何干。”
许翊摇头:“如果今天出事的是陆小姐,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吗?所以别这么说了好吗?我已经内疚的快要死掉。”
谢明堂深深的蹙眉,望着眼前的女孩,一时间,用力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里。
许翊趴在他的胸口上,嘤嘤啜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徐景城成了许翊心头一根挥不去的刺。
她还是留了下来。
徐景城住在加护病房,很快这里就被清理干净,医生说每次只能留一个人,许翊让张淑芳回去休息了,自己留下来照顾。
张淑芳过来的时候,她就到旁边小憩一会儿。
三天的时间里,她就瘦的脱了行。
徐景城的情况也慢慢稳定下来,但何时醒,还是未知数,张淑芳终于大发慈悲,让许翊可以回去休息下,洗个澡,换身衣服。
许翊准备回家家,谢明堂又刚好打电话来,于是他开车过来接她。
一到车上,谢明堂就递了一杯热可可给她,里面还有个刚出炉的菠萝包。
许翊瘦的太厉害,谢明堂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几分,不过还是按捺着没出声。
在谢明堂把车停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家没有马上下车,而是横过档位杆,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十分紧的,好像这样,就可以赶走她心中的阴霾。
好一会儿,许翊才松开他,谢明堂摸着她柔软的黑发:“你上去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一切就都过去了。”
“我也希望,等我睡醒,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
谢明堂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声安慰道:“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许翊睡的并不安稳,她一直浮浮沉沉的做梦,她突然梦到了事情的爆发,她与谢明堂的关系被人知道了,闹的满城风雨,给谢明堂也带来了灭顶之灾,一直希望拉他下台的董事趁机反攻,谢明堂输的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然后又梦到了徐景城,他死了,变成了穿着白衣的厉鬼,来找她索命,她被吓醒了,蜷缩在床角,啜泣。
然后,她听到了开门声,房门被打开,谢明堂出现在门口,穿着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好几个,手上的袖子也挽起,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昏暗的客厅内,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亮。
啪嗒一声,他按了墙壁上的开关,电灯亮起,她难受的眯起眼,而他快步朝她走来。
许翊适应了光亮后,惊讶的望着谢明堂:“谢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他看着她额头的白汗问,“做梦了?”
许翊点点头,身心放软下来,谢明堂搂住她娇小的身体:“饿不饿?”
她摇头,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可谢明堂还是把她抱到了客厅,厨房里竟然熬着一锅粥,许翊愕然:“你做的?”
是白粥。什么都没有白粥,只有粳米的清香,对谢明堂来说,能熬出这样的粥来,许翊还是非常感动的。而且她长时间没进食,喝点白粥暖胃是非常好的。
粥挺稀的,很合她的口,一口气喝了两碗,还是喝不下去了,摆手,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足足睡了十八个小时,此刻是凌晨三点多。
她还是觉得有些累,也不愿意动,干脆就这么靠在谢明堂的身上,茶几上的电脑还开着,里面都是一堆财务报表,公司文件,好些还是机密的,谢明堂深夜还在处理公事,许翊有些心疼:“一直忙到现在吗?”
“之前睡过了,半夜醒了,所以熬了点粥,顺便干点活。”
许翊哦了一声,就这么挨着他:“那我不说话,你继续干活吧。我陪你。”
她一头枕在他的臂膀上,安静的陪着他。
第二天一早,许翊要去医院,谢明堂却拦住了她:“不用去了,以后徐景城的事情跟你无关,徐家人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所以不要再去管徐景城的事情了。”
“为什么?”许翊惊讶,以张淑芳对她的憎恶程度,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呢。
谢明堂不愿多说,只按住她的肩膀:“上班去吧,其他事情不要管。”
她能不管,是因为有人替她担下了所有的责任。
她后来才知道,谢明堂压下徐景城这件事情,付出了多重的代价。她真的不想连累他的,一丝一毫都不想。
虽然谢明堂说徐景城的事情与她无关了,但她还是偷偷去了几次医院,徐家人找了专门的看护照顾徐景城,她只有趁着无人的时候,才能偷偷去看他一眼,但有一次还是被张淑芳撞见了。
张淑芳望着她的眼神明显是愤怒的,可最后也不知为何硬生生压住了自己的怒气,冷着脸怒瞪着她:“滚,这里不欢迎你!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许翊黯然离开了医院,现在的她,只能祈求徐景城能安然度过这次的难关。所以之后与谢明堂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带着深深的歉疚。
这种歉疚日积月累,让她惶惶不可终日。
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隐藏的再深的关系,也总有被揭穿的一天。
陆笙儿突然来找她的那一个下午,许翊就有了不少的预感。
陆笙儿跟他们领导打了个招呼,就让还在上班的许翊先行离开了。
寂静的角落里,陆笙儿望着她的脸色是平静的,可眼底翻滚的复杂情绪还是出卖了,她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她:“这个,你自己拿回去看看吧,我可以压下这一次,但不保证每一次都能成功,你要是不想他身败名裂,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
许翊浑身犯冷,浑浑噩噩回了家,打开电脑,把U盘插入,电脑里视频图片与底下的配文,惊得她脑子轰的一声,呆坐在桌前,从头凉到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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