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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延收到包裹时一脑袋雾水。
手写的寄件底单本就简略,隔了两层复印纸,笔迹更是浅淡,他根据寄件地址P大,才反推出寄件人那孤零零的一个字是沈,那一串龙飞凤舞的手机号码属于沈星若。
包裹里有一条咖啡色围巾,还有一袋乱七组织的某位局长便要访问P大,沈星若和另外三名同学被选中参与接待。
紧接着又有某位日本著名语言学家和斯坦福东亚语言与文化系的某位教授前来访问,这两次沈星若也被选中,参与了接待。
P大这样的学校,最难能可贵的,就是能为学生提供丰富而又珍贵的资源。
这资源不仅仅是包括教育教学,更多的是着眼于未来的发展与际遇。
有句话说得没错,知识也许不能改变命运,但眼界可以改变人生。
在大学这样的微缩社会里,每一次际遇的碰撞,可能都足以改变往后数年的人生轨迹。
星大是985,双一流大学,自然也不差。
这学期甫一开学,文学院便接连举办了四场名家讲座,串联起了一个“文艺人生”的主题。
陆星延以往最烦这些,但可能是上学期考得不如人意,这学期他想发愤图强,所以连以往从不参与的讲座也去听了好几场。
别说,这些盐吃得比他米还多的专家学者说话有那么几分道理,一个系列的讲座听下来,陆星延感觉很有收获,回到寝室还能总结心得给沈老师交小作文。
这回听完一场讲座,他照例在电话里逼逼叨叨和沈星若分享小作文,分享完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星若好像……有些过分安静了。
“沈星若,沈星若?你怎么了,都没见你出声。”
“我没事。”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有点虚弱,陆星延觉得不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听你声音不大对。”
“就是来了大姨妈,睡一觉就好了。”
沈星若嘴唇发白,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冷汗往下滑,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只小小一团。
陆星延一听,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这个月怎么才来大姨妈,寝室有没有人在?喝红糖水了吗?”
“嗯。”
沈星若敷衍。
可陆星延听出来了——
她这是寝室没人,也没喝红糖水。
没办法,这段时间沈星若都在忙着接待前来访问的学者教授大使,接待往往都是全程陪同介绍,大家还要一起吃饭。
学校为了迎合对方饮食习惯,大冬天的满桌子都以生冷食物为主,没两道热菜。
作为陪同者,她总不能筷子都不动一下,或多或少也吃了一点。
而且他们接待时都要穿正装,正装下半身是裙子,虽然大多时候都呆在室内,但也免不了在外晃荡一小段路程,几天下来,难免受寒。
而且因为这段时间的接待行程,她还特地吃了药推迟大姨妈。
迟是迟了,来的时候却分外凶猛,而且还伴随持续性的低烧感冒。
她请了假休息,室友却都要上课,寝室里安静得不像话。
因她的敷衍,陆星延在电话那头表现出了很明显的不放心。
沈星若不想他听出端倪,只好随便找借口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没有陆星延的声音,寝室里更安静了。
她闭上眼,一声不吭忍受着不知如何形容的难受。
其实,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是……她和陆星延相识两年的纪念日。
两年前的今天,她从汇泽前往星城,在陆家第一次见到陆星延。
哦不对……据陆星延所说,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高铁上。
只可惜她对自己借水的事情有印象,却对借水的对象毫无印象。
今天还是她妈妈的忌日。
大概是因为年纪小的时候不大成熟,总想用一种决绝的姿态和背叛者宣告离别,所以当初她特地挑了宋青照的忌日离开汇泽。
而且深更半夜还坐在陆家飘窗上,把玩着打火机,幼稚地想要烧掉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当初那种只身一人前往陌生城市的孤独,在往后两年里,其实已经被她慢慢遗忘。
可这会儿躺在床上,她久违地回想起来了。
她突然有点想念沈光耀,又有些想念裴月,还特别地……想陆星延。
正在这时,她的手机呜呜震动起来。
陆星延发来了视频邀请。
沈星若很想见他,但没接这个视频,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陆星延却也铁了心,一遍不接就两遍三遍一直发。
好半晌,沈星若接了。
看到屏幕里沈星若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小脸细瘦,明显一副很虚弱的样子,陆星延感觉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
他烦躁得很,一时没忍住,语气很差地凶了句,“你在搞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
沈星若眼睫垂着,没有血色的唇抿得很紧。
陆星延难得见她这么低眉顺眼,还训上瘾了。
沈星若至始至终都也没反驳,等他说完才很轻地说:“我肚子疼,寝室也没有人。”
“陆星延,我很想你。”
她故作平静的声音里,有一点点掩饰不住的脆弱和委屈。
就那么一瞬,陆星延眼睛都红了。
晚上九点,沈星若的室友们陆陆续续回寝。
大家都很关心沈星若,带饭的帮她带饭,接热水的帮她接热水,还有人帮她泡红糖姜茶给她发课堂录音。
沈星若下床洗漱,喝了点热粥,脸上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她还是浑身难受,但已经没有下午那么难受了。
在床下和室友们说了会儿话,沈星若抱着充好电的暖水袋爬到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可她刚躺下,在阳台晾衣服的苏姣就一脸惊讶地回头看她,吞吐道:“星,星……星若,你男朋友好像在楼下,我的天哪,你要不要来看下,该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沈星若一怔。
不等她去看,另外两个室友都跑去看了。
只是夜色昏沉,两人觉得像,但不敢肯定。
而这时,沈星若的手机震动起来了。
苏姣回头,“他在打电话,是给你打吗?”
沈星若的目光粘在手机的来电显示上,动作凝固了好几秒。
忽然,她动作很快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穿了个棉拖鞋就往外跑,室友在她身后叫她穿个外套她也没应。
帝都二三月份,冷风萧瑟,雪也纷纷。
陆星延围着沈星若给他织的围巾,站在她的楼下,一遍遍打电话。
就站了一小会儿,他头上已经落了不少雪花。
正当他想该不会又闹了什么乌龙沈星若根本就不在寝室的时候,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寝室门口跑了出来。
他维持着打电话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看向来人。
过了好几秒,他才收手机,就那么懒洋洋站在那里,伸开了双手,忽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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