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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一觉醒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一片黑暗,寂静无声。⒉3TT

伸手在床头摸到遥控板,指尖按下开关,有柔和的灯光洒下,但乍然之下眼睛还是有些许的不适应。

微微侧头眯了下眼,脸颊在枕巾上蹭了蹭,才坐起身。看了眼时间,已将近六点半,距离庆功宴剩约莫半小时。

从床上爬起来,她走出去打开房门。

守在门外九思即刻问候:“阮总。”

“你们傅先生呢?”

“傅先生一个半个小时前就去为庆功宴做准备。”

阮舒微蹙眉:“怎么不叫醒我?”

“傅先生叮嘱过不要打扰阮总休息。”

抿抿唇,阮舒关上房间,揉了揉太阳穴,进洗手间拾掇自己。

换卫生棉的时候,现这回大姨妈的量挺少的,而且血色偏深褐。

心里头感觉有点不对劲。

难道是最近太过劳累所以造成影响?

稍一忖,她暂且将其抛至脑后,赶着重新化了个妆,然后换上最后一件备用的礼服。

准备妥当后,出了门。

庆功宴一共分为两部分,先先去的会议中心。

整体的装饰以三鑫集团1ogo的蓝色做为主色调。初初走进去,大面积的蓝便强悍地跃入眼底,和船外这片无垠无边的大海倒是巧妙地构成和谐,融为一体。

她来的偏晚,场内大多数人都已落座。在门口签了到,由专门的工作人员引她去到她的座位。

座位所在区域汇聚的全是三鑫集团子公司的高层,下午在午茶会上时,阮舒和好几个都碰过面,现在倒也不至于完全不熟,能寒暄上几句话。

很快的,主持人上台串场。

不远的往前两三排,便全是三鑫集团总部的所有高层。厅里的光线偏暗,隔着影影绰绰的人头,她在偏右的斜前方找到了傅令元的后脑勺。

他旁边的人正在与他说交头接耳,是6少骢。

那一排靠近边缘的位置,还有陈青洲和黄金荣。

也说不出什么具体缘由,阮舒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他们二人身上多加逗留了片刻。

流程无非先是各路重量级的嘉宾上台演讲致辞,然后是三鑫集团的几位高层代表,其中自然包括了傅令元。

一个长期在自己面前不正经的男人,突然站在正儿八经的商务舞台上,之于阮舒来讲,着实是种冲击。

相较于其他人的严谨,傅令元的身上还是难掩随性。未打领带,黑色的衬衫袖口半挽,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脖颈上喉结的性感弧度,往下是修长的脖颈。他的肩很宽,背部挺拔,腰线窄细,包裹在西装裤里的双腿又长又直。

刚上台的他,刃薄的唇片微微抿在一起,下巴微收,隐约给人一种疏离之意,然而开口的第一句话,他露出的是平和亲切的闲散笑意:“大家好,我是傅令元。”

是“我是傅令元”,而非“我叫傅令元”。

一字之差,在心理学上,其实透露出说话人的自傲,就像是在场所有人理所应当都知道他的名字。

阮舒无声地舒展开来眉眼。

接下来的五分钟就职讲话时间里,傅令元基本保持着单手插在裤兜的姿势,语音亦始终带着懒懒的调子,偶尔一两句调侃之语,总能逗出场上的笑意。

独独他一人的话,不令人觉得死板和沉闷。

她以为他并不知晓她的到来,可他从台上下来回他的座位的时候,却分明准确无误地投注过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眨了下眼睛。

阮舒不禁抿唇笑——都是在三鑫集团当副总裁的人了,怎么还不深沉高冷些……

6振华压轴致辞,最后他放下话筒,掌声如雷,过了许久才抬了抬手让众人安静,没有再举话筒,声音却洪亮如钟:“我身后的这块背景板,上面写的是十五年,我也用了十五年,每年都只是改动上面的数字,其他都不做变动。它已经十分老旧,旧得即便悉心珍藏,每年还是需要修补。但我始终舍不得扔。为什么?”

他的手指指了指背景板上“三鑫”二字:“因为当年它们是我和我的另外两个好兄弟,各执一笔写下来的。它不仅见证了三鑫曾经如何走过艰难才到今天的常驻辉煌,更见证了我们6、陈、黄三家人经年不变的深厚情谊。”

他的目光朝陈青洲和黄金荣的方向饱含诚挚地停留数秒,再望回来大家:“我相信在往后的无数年,它依然能够继续为我们见证下去,它上面的数字也依然能够每年一换地往上递增!”

令人动容又振奋人心的收尾。掌声瞬时响起,一浪高过一浪,久久维持。

阮舒微抿着唇,不动声色地勾出一抹嘲弄。

结束后,便是移步至隔壁的宴厅。

宴厅是半露天的设计,形式就是一般的自助酒会,不过为了给大家增添娱乐趣味,选在了最低层的甲板,露天泳池和钓鱼台等设施全部都开放。

阮舒没想和他们凑热闹,稍别开了人。

空气中飘荡悠扬的爵士乐,夹杂的海上空气的咸腥味儿,远处是蒙蒙的海天光泽。

仰起头,盯着上方璀璨的夜空,宽阔而辽远,叫她记起她和傅令元那夜在南山上所见过的星空。

眼睛上忽然覆上来手掌,虚虚地悬在她的眼皮上,并未全部遮盖上来。

阮舒眨了眨眼睛,眼睫刮过他的掌心。

握住他的手拂开,她唇角微弯:“三哥。”

“傅太太睡饱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身上还很不舒服么?”傅令元扶了一下她的腰。

“没事。睡舒坦了,再继续睡,晚上该失眠了。”阮舒笑了笑,“全船的人都汇聚在这里,三哥要我一个人呆房间里,得多闷?”

傅令元拢了拢她耳边的头:“我要和舅舅以及少骢一起应酬,傅太太要不要也来?”

“我去干什么?我又不在三鑫集团内部任职。”阮舒挑眉,其实也判断得出来,他多半是玩笑话。

“想傅太太在我身边亲自指导,传授‘应酬’的经验。”傅令元把玩着她的一绺丝。

“三哥方才讲话的现场效果不是很好?”阮舒眉眼含揶揄的笑,“打了几个稿?偷偷练了多少遍?”

傅令元勾唇:“都是之前看傅太太在公司里给大家开会的气势,学来的。”

“别冤枉我,我开会的时候可绝对不像三哥,三句话里有两句没有实质性内容。”

傅令元的眼波荡漾:“嗯,我站在上面瞧得一清二楚,傅太太很认真很专注地在听,眼睛没眨一下,好像恨不得把眼睛长在我身上。”

阮舒:“……”

傅令元搂紧她的腰,将她圈围栏和他的胸膛间:“老实说,今天是不是现你老公又帅了?”

阮舒拿手指戳着他的胸膛,抵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没有觉得。”

“嗯?”傅令元握住她的手指,凑近她,“你确定?”

抵不开他,阮舒便干脆环上他的脖颈,微扬着下巴:“我就是觉得,以前三哥成天游手好闲,尽是耍流氓耍无赖,突然间务了正业,挺好的。”

“游手好闲?”傅令元眉峰凛起。

阮舒抿唇,灿然地笑,笑而不语。

“那还不是因为傅太太太让我操心了。”傅令元捏着她的下巴,“不花多点时间多费点心思,怕是到现在傅太太都不会让我追到手。”

阮舒毫不谦虚地点头认同:“确实。我不是那么好追的。”

傅令元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腰。

阮舒越过他的肩膀看见了赵十三,看起来像是要找傅令元,但是没敢过来的样子。

她努努嘴示意。

傅令元顺势扭头看了一眼,暂且松开阮舒。

赵十三这才上前:“老大,小爷在四处找你。”

“去吧。”阮舒轻轻推他一把。

傅令元握起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包裹在掌心,指腹轻轻地摩挲:“一会儿觉得无聊或者累了,自己先回客房,嗯?亲戚在身,别吹太久的风。”

“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阮舒戏谑,“三哥啰嗦的时候,真是比女人还要婆婆妈妈。”

额头上立刻被傅令元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记。

“我走了。”

“嗯。”

傅令元最后揉了揉她的额头,携赵十三离开,走进厅内时,回头看了一眼阮舒所在的方向,凝眉问:“交待的事情都办妥了?”

赵十三点头:“栗青已经迅在查了,晚点会有消息。陈青洲和黄金荣此次带上船的人都是几个眼熟的,我们的兄弟都盯着,剩下的全都暗中守在阮姐的身周,留意着不会让陈青洲的人有机会靠近。也重点提醒过九思了。”

傅令元略略颔,脚下的步子不停:“陈青洲与黄金荣晚上都会和我一道,我们自己会看着。”

他凝眉,猜测道:“能上游轮的人数被限制,他们带在身边的又是我们眼熟的,那么今晚在游轮上,他们应该不会有行动。重点还是要放在上岛后。”

“是,老大。”

……

目送傅令元的背影,没两秒,耳畔便传出笑声。

“阮小姐和傅先生真是恩爱。”

阮舒闻声扭头,正见蓝沁从光线的暗处身形翩翩地走来,好像刚刚才从客房区过来。

她也换了身礼服,不再是下午的那件金色抹胸款,而换成了高领紧身型,将她的身材勾勒得又要婀娜些。甚至连她的妆,都配合着便得更浓了。

“蓝沁小姐见笑了。”阮舒客客气气地微笑,心里却很不舒坦——虽说她并不是特别避讳当众和傅令元有亲昵的举动,但蓝沁特意这么一说,就让她感觉好像被偷窥了似的。

尤其她心里本就一直对蓝沁和傅令元之间的关系好奇。傅令元否认蓝沁是他的人,可她尚未来得及问清楚蓝沁究竟是敌是友。

“哪里是见笑?是羡慕。”蓝沁扫了扫方才傅令元离开的方向,“就像6少说的,你们可真是模范夫妻,不经意的举动就是秀恩爱,我们怎么学都学不来。”

“过奖了。”阮舒抿唇浅笑。此类的赞赏,她着实不适应。她和傅令元在外人看来,真的很恩爱么?她不是特别懂。她只觉得这是她和他十分平常的相处方式。

略一顿,她回敬:“蓝沁小姐和6小爷在粉丝眼里可是很看好的一对儿。”

尤其这次的红毯之后,所有人都认准她坐定了6家少奶奶的位置。

“是这样么?我没怎么留意。”蓝沁淡笑,解释道,“我平时几乎不看粉丝给我的留言或者评论的。我还是新人的时候,经纪公司就不建议我们关注,担心我们的情绪受到负面评论的影响。”

阮阮略略颔表示可以理解。

“不过6少确实对我很好。6少对我的好,不比傅先生对阮小姐的好要少。”蓝沁的神色间露出难掩女人的幸福感,“不晓得阮小姐曾交过几任男朋友,我的个人经历现,遇到好男人不是最幸运的,最幸运的是遇到对的男人。就像傅先生是个好男人,6少也是好男人,但之于我而言,6少才是对的男人。”

阮舒心头微顿——这番话,谈的是她的人生经验,赞的是6少骢,可拿傅令元做了对比,便叫她突然清晰地记起傅令元曾经和蓝沁传过绯闻的事情。

这件事傅令元语焉不详地澄清过,告诉过她他和蓝沁不是那种关系。

依蓝沁方才那听似无意的言语,貌似和傅令元的澄清有出入?

不过倒叫她想到,可以从蓝沁这里稍探些虚实。

心念电转间,她面上无虞,从容地问:“蓝沁小姐这样讲,让我挺好奇,之前你和他交往,与现在和6少在一起,有什么明显不一样的地方?6少哪里更让你动心?”

“都是个人感觉的差异吧?”蓝沁道,“我若现在问阮小姐,身边那么多条件好的男人,怎么独独答应和傅先生结婚,阮小姐会如何作答?”

眸光微闪,阮舒眉心极轻地蹙了一下,心里古怪地一咯噔——“答应和傅先生结婚”?这会是一般人的问法么?

蓝沁笑着却是收了话题:“刚刚我好像失言了。不过阮小姐应该不会介怀,毕竟那些旧事阮小姐一清二楚的,而且都很老很久,泛不出水花。”

她这是在隐晦地致歉她提及她和傅令元从前的关系。

“蓝沁小姐客气了。”阮舒浅笑,看着蓝沁神情无异的脸,心下直犯嘀咕——看不透,暂时看不透蓝沁是揣着怎样的态度与她这样一来一往。

蓝沁指了指餐台,询问:“我有点饿了,想过去拿点东西吃。阮小姐要一起么?”

经她一提,阮舒倒想起自己也还没吃饭,点点头,与她一同迈步而去。

食物品种多样。蓝沁行往冷餐区,她则端着盘子在甜品前认真挑选。

眼角余光察觉身旁站来了一个人,好像和她一眼低头看食物,伸长手臂到她的跟前夹奶油蛋糕,夹起后却有直往她胸口砸的趋势。

阮舒迅地后退一步,抬眸。

汪裳裳装模作样地“哎呀”一声,似才现她一般:“原来是阮小姐。对不住啊,差点不小心就碰到你。我只是特别想吃那块奶油蛋糕。”

“那汪小姐随意。”阮舒面无表情地将位置让出来给她,兀自走到另外一边,继续挑选食物。

看到鱼子酱,她伸手就要拿,横刺里有另外一只手,与她同时捏住了盘子。

又是汪裳裳。

“抱歉,阮小姐,是我先看中的。”

明明还有好几盘,却非得拿同一盘。阮舒心下冷笑,没打算和她起冲突,松开手。

蓝沁携着嘲讽的声音响起:”汪小姐真喜欢和别人抢东西,而且尽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汪裳裳冷哼:“这些东西是放在桌子上给大家任由取食的,哪来什么属于不属于?难道盘子上还写明了哪个是给你的哪个是给我不成?”

“是啊,是没有写明,是任由取食。”蓝沁微笑,“所以,左右不过一盘鱼子酱,无所谓,汪小姐想要就拿走。只是提醒汪小姐,男人可不是鱼子酱,不是一句没有写明,就可以随意想抢就抢的。”

“你——”汪裳裳怒目,看样子憋着气,分明想说什么,却又没办法直言。

“没什么。”蓝沁微侧着身,偏于阮舒的方向,道,“就是怀疑,汪小姐在红毯上走光的气是不是还没撒够,所以又来找人撒气。汪小姐是有身份,但今天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没有身份的?小心又惹祸端。”

汪裳裳讥笑:“是啊,所有人都有身份,最没身份可不就是你了么?一个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过的戏子而已!”

旋即她看着阮舒:“你也一样。‘人以群分’说得真没错,你们两个不就是同流合污!”

阮舒冷眸。

蓝沁似也还算淡定,建议道:“阮小姐,我们去那边。”

阮舒没什么意见,转身就要走,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见汪裳裳的高跟鞋踩在她的曳地裙摆上。

她也不心疼自己的裙子,一手提起自己的裙摆,猛地一拽,抽出自己的裙摆。

汪裳裳原本正等着阮舒出糗,毫无防备之下,身形猛地踉跄,尖叫着便斜斜往旁侧跌去,“嘭”地撞上餐台的边缘,然后拖着整块桌布一通摔到地上。桌布则拖着餐台上的所有杯盘和食物全部砸在了她的身上。

巨大的动静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阮舒放下裙摆,面无表情地站在两步开外,欣赏着汪裳裳满身狼狈地躺在地上。

“汪小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一旁的蓝沁嘲弄地关切。

“你们——”汪裳裳从地上抬头,表情是羞愤交加构成的又青又白。

阮舒懒得再搭理她,端上自己的盘子离开,找了张空桌子落座。

没几秒,蓝沁也跟了过来,在对面落座:“阮小姐还好?”

“蓝沁小姐这话问错人了吧?”阮舒反问。

听出她口吻间的不悦,蓝沁稍一怔,半是不解半是狐疑:“我……是哪里让阮小姐不高兴了?”

唇角抿一抹淡弧,阮舒摇头:“没有。我只是不高兴汪裳裳找茬。”

说完,她低垂眼帘,摆出一副打算专心吃东西的架势。

蓝沁大概有所察觉,所以并未再言语。

阮舒的脑海里的思绪则不停地运转。

蓝沁嘲讽汪裳裳的什么抢男人,不单单是在指6少骢,更是在指傅令元。

以及提醒汪裳裳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别惹祸端,听似是警告,警告汪裳裳打狗也要看主人。可更有激怒汪裳裳的嫌疑。

她素来不爱与人起争执撕逼,若非蓝沁突然横插一脚……

怎么,想挑起她和汪裳裳之间的战火?

阮舒抬眸,微不可查地敛瞳。

“怎么了,阮小姐?”蓝沁不解相询。

阮舒面色无虞地盯了眼她的盘子:“蓝沁小姐吃的真少。”

蓝沁笑了笑:“阮小姐该知道的,为了保持身材,没有办法。”

助理在这时找过来,低声和蓝沁说了什么,蓝沁转头便向她告辞:“阮小姐,我有点事,今天很高兴能和阮小姐聊了会儿天。”

“我也挺高兴的。蓝沁小姐慢走。”阮舒客套地回。

人一走,她顿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松了不少——真是烦透了和这些意图不明的人打交道。

吃完东西,阮舒探头地找了下九思的踪影,然后起身,迎着海风在甲板上慢慢踱步,打算消个食再回房间。

夜晚的海面很黑,只有远远的地方模模糊糊地现出两三盏灯火,海浪摇曳,时不时拍到在船身上。

独自站了一会儿,感觉被风吹得有点冷,下腹的一侧又开始隐隐作痛。

阮舒捂了捂肚子,迈步要回船舱,一转身,不期然面对一团黑色的人影。

……

宴厅内,傅令元正与一伙人觥筹交错,眼风扫见了赵十三探头探脑的身影,表情满是焦色地冲他只打眼色。

心头莫名不安,他以上洗手间为由,立刻离席。

一出去,没等他问,赵十三急哄哄地率先汇报:“老大,阮姐掉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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