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围魏救赵(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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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九雁清了清喉咙，选了个不那麽见外的称呼。「非清。可以这样喊你吧？」

慕非清点点头。「可。我这就开始说了。」

「请说。」居九雁尴尬地摆摆手。

慕非清喝了口茶。「我打听了吴员外的事。吴员外全名吴鑫磊，渭县的大地主，平时靠收田租维生，兼做一点米粮生意。大多是把自己地里收成後多余的米粮卖掉，偶尔会收购附近小农户的米去转卖，量不多。所以，这次如果你想从生意下手，大概无法让他伤筋动骨。」

居九雁自斟自饮，「生意无处不在。我会好好想想，总会找到方法。」

「吴鑫磊除了挖角、找人闹场之外，还在外面散播奇轩班一代不如一代的谣言。导致一些好的戏文作者都不愿把戏文卖给奇轩班，深怕被蹧蹋了作品。因此，奇轩班只能日复一日地演着旧戏文，在这竞争激烈的渭县无法提供给观众新鲜感，等於是在走Si路。」

陶漪cHa嘴道，「渭县的人不但Ai看戏曲，也Ai看话本，口味被养得极刁，题材若是不够新颖，很容易乏人问津。」

「当年奇轩班到玉煌城登台，那戏码是玉煌城的人从来没看过的，引起一阵风cHa0，每到登台的时间，几乎是万人空巷。」仇思媛补充道。

「也就是说，戏码是戏班的灵魂。现在的奇轩班就像是失去了灵魂。」居九雁道。

「可以这麽说。」仇思媛道。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帮助奇轩班吗？」因为半途脱队而状况外的陶漪问。

「是的。看样子我们会在渭县停留一阵子。」居九雁宣布道。

所有人里头，最高兴的莫过於陶漪了。她正暗自兴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发现某人正以哀怨的眼神瞪着她。

因为要留下来帮忙奇轩班，尹梦榆邀请她们住到戏坊的後院。

根据昨夜商讨後的对策，首先必须加强奇轩班的竞争力，奇轩班需要改革。花在奇轩班的时间不会太少，住在这里，确实是方便许多。居九雁立刻就答应了尹梦榆的提议。

「你不是想要弄个戏班吗？在这里先熟悉一下吧。」居九雁对仇思媛说。

「你真的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不枉我这麽疼你。」

「是我善解人意好吗？」

「别这麽自大，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仇思媛戳着居九雁的肩窝，将人戳得哀嚎连连。

「好啦。好啦。姐姐饶命。」居九雁屈服於暴力之下。

「我对戏班一窍不通，会不会沦为外行人瞎指挥的窘境？」仇思媛兴奋之後，随之而来的是自我怀疑。

居九雁拍拍仇思媛的肩膀，「姐姐阅人无数又擅长逢场作戏，照你平时的套路来便好。」

「这话怎麽听起来不太像赞美？」

居九雁乾笑几声。「是我用辞不当。」

「别玩了。说真的，该怎麽做？我怎麽想着想着，越想越没把握。」

「你不是没把握，只是太在意。因为是好朋友的家业，一旦弄砸了，便无法挽回。所以失去了平常心。」

仇思媛望向窗外。尹梦榆正领着戏班里所剩不多的人在进行日常练功，吊嗓的吊嗓，敲锣打鼓的敲锣打鼓，耍刀弄枪的将刀枪耍得虎虎生风。

「给我个方向。」仇思媛求助道。

「把人都给我弄得像样点，用你阅人无数的经验，告诉他们每种角sE该如何走路、说话、吃饭、喝酒。衣裳、首饰也要光鲜亮丽，招牌可以旧，行当要亮得像昨天刚买的一样。」

「我懂了。怎麽华丽就怎麽弄。」

「不能虚有其表，还要有演技。」

「知道了。我去看他们练功，想想怎麽开始。」仇思媛豪气地拍桌而立。

走到门外，看到站在门边的李元雅，仇思媛停下脚步。

「夫人，找少爷吗？」

「找你。」

「找我？」仇思媛不解道。

「我想和你一起帮奇轩班。」

仇思媛眼前为之一亮，「那太好了。後宅里的妇人你见得多了，小旦的角sE正好需要你的经验，还有花旦、老旦，你都能帮上忙。我们一起过去，先看看他们是怎麽演的，再把我们的生活经验传授给他们。」

在里面喝茶、翻帐本的居九雁听到门外的对话，莞尔一笑，继续低头查对帐目。

才翻没几页，陶漪手里抓着两张纸，快步走进来。

「少爷，你看看这个故事写成戏文怎麽样？」

居九雁接过纸，细细看着。不算太新颖的题材，是常见的千金小姐与侠客的故事。

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与浪迹天涯的剑客，在某座山上的寺庙里相遇。小姐在回家的途中，遇到盗匪拦路打劫，剑客行侠仗义解救千金小姐，打斗过程中不幸双双坠入溪中。两人漂流到下游，被渔夫救起，千金小姐却失忆，记不得自己家在何处。剑客不得已只好陪着千金小姐在渔村住下，翼望於有一天千金小姐能恢复记忆。

时光荏苒，两人互生情愫，在村民的见证下结为连理，生下小孩。就在小孩满月酒的那天，千金小姐的家人寻来，强行将人带走，留下因顾忌那是妻子的家人而无法反抗的剑客与襁褓中的小孩。

剑客抱着小孩，千里迢迢地寻找千金小姐的下落，凭着些微的线索，终於找到。可是，当他找到的时候，千金小姐已被许配给自幼定亲的世家少爷。

剑客被千金小姐的家人百般阻拦，最後心灰意冷，在暂住的寺庙里收拾行囊，准备离去。

被困在家中的千金小姐思念着丈夫和小孩，苦於没有办法逃脱。她藉口要为未来的姻缘祈福，终於求得父亲松口，让她到附近的寺庙参拜。

千金小姐跪於佛前，祈求丈夫与小孩一世平安，自己则是打算到後山林子上缢自尽，以保名节。她摆脱侍nV和仆从，走向後山的路上，听到一旁的屋舍里传来阵阵小孩的哭声，那哭声让她想起自己尚未断N的小孩，心生怜悯，便过去看一眼，以解思子之情。

没想到，那屋舍里的竟是她的丈夫与小孩。一家人终於团聚。

此时，随行的奴仆找来，要阻止千金小姐和剑客离去。这次，剑客再无顾忌，强行突围而去。

一家人一路向西，离开中原，到了塞外，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幸福日子。

见居九雁放下纸，陶漪连忙问道，「怎麽样？」

「还不错。题材虽旧但不落俗套。在寺庙结缘，又在寺庙再续前缘，前後呼应，有一气呵成之感。剧情转折紧凑，不拖泥带水。可是……」居九雁停下来喝了口茶。

「可是什麽？」

「你只写出剧情，对白呢？对戏坊观众来说，对白才是让他们了解剧情的具T来源。」

「等确定故事之後，我就开始着手写对白。昨天逛书坊，看了不少话本，我文思泉涌，有太多想写的故事。」陶漪从怀里、袖里，纷纷掏出几张纸，「你看，还有这些。看看哪个更好。」

看着散落在桌上的纸，居九雁瞠目结舌，「你这是写了多久？」

「我一整夜没睡，都在写这些。」

「就算年轻也不能这样熬啊。」

「不管这麽多啦。我现在就是不吐不快，脑子里一堆情节，不写出来也睡不着。你快挑一个，我好着手进行下一步。」

居九雁在陶漪的催促下，拿起纸张一一看着。

「我想，你第一个拿出来的，必定是你最满意的作品吧？」

陶漪点点头。

「我也觉得那个最好，就用那个吧。」居九雁将那一沓纸交还给陶漪。

陶漪拿着手稿，一脸振奋地走了。

居九雁走到门前，看着不远处正在练功的戏班，旁边还站着好几个围观群众，正是她的成群妻妾。她笑了笑，走回桌前，翻开一页帐目，露出夹在中间的银票，那是从尹梦榆那里借来的银票。

她想了想，阖上帐本，喊来公输照。

「什麽事？」公输照问。

「我们去逛街。」

「逛街？」公输照想了一下，「你是想去打探情报吧？这本来不都是找思媛去的吗？」

「她在忙，我们去就好。」

「不去。看他们练功好有趣。」公输照摇摇头。

「我要顺便看看有什麽生意可做。你也没兴趣？」

以往，公输照对做生意向来是兴致B0B0。

公输照依然摇头。「不去。你先看好要做什麽，你说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拉伴失败，居九雁只好单独出门。

走到垂花门前，被坐在墙头上的张妍喊住，「少爷，你要出门吗？」

「是啊。出去逛逛。」

「我陪你去吧。」张妍俐落地跳下来。

「你不看戏班练功吗？」

「不看。咿咿啊啊，拖泥带水的，没耐心看。」张妍撇嘴道。

「你刚才在做什麽？」

「发呆啊。顺便在这里堵住，免得书呆子又跑出去买书。」一说到陶漪，张妍就一肚子怨气。

居九雁笑了笑。「和我出去，不怕又被她跑出去买书？」

「我刚去偷看过，她正忙着。而且，我无聊了。」张妍拉着居九雁的手臂，「我们走吧。」

居九雁握紧了拐杖，「你慢点。忘了我不良於行吗？」

「孙大夫说你的脚早好了。如果不是怕你摔坏了，我真想把你的拐杖丢了。没了拐杖，说不定你就好了。」

「欸。我说真的，你慢点，我快摔了。」

「好啦。好啦。我们慢慢走。」张妍将人扶正之後，才松开手，跟着居九雁亦步亦趋。

居九雁拉了拉衣服，这才缓缓地往前走。

没了拐杖就会好吗？居九雁在心底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