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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照慈选择闭上眼睛装睡。
崔慈没有立马走进来,而是先问太行她的伤势如何。待听得已然处理好,他才推门而入。
似是没有想到她睡着了,他放轻脚步,立于床前。
许是目光太过专注,即便紧闭双眼,她亦能感受到脸上不自然的细微抖动。
暗自调整好呼x1,她想知道崔慈会做些什么,又可能说些什么。
出乎意料。
听得衣衫发出的轻微摩擦声,腿边床榻陷下些许,想来是他侧坐在床沿上。
眼前只有日头透过眼帘的白光,其余感官便被无限放大。
崔慈大约是俯身在看她伤处,然后便是长久的凝滞,叫她想象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她手指微动。
竟是他在朝那烧伤呼气,小心翼翼地轻柔从唇齿间吐出凉气,意yu让那烧灼感远离酣眠之人。
实际上,伤处被药膏糊上,并不能直接接收到他的好意。然而周遭的肌肤却被那凉风和脑海中的画面激起了J皮疙瘩和无限痒意。
他吹了好一会儿,久到照慈都要忍不住去挠,终于停止。
她悄悄吐出一口气,正yu松弛,又被他执起了手。手腕上有几道陈旧的疤痕,那是他曾经危急时,王府医士取血入药留下的。
疤痕被人轻轻摩挲,里头有一道更深更粉nEnG,显然要b其余新上一点。
照慈听见他叹息一声。
是格外无奈的叹息。
有别于他故作慨叹故作深沉时的叹息,这叹息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她并不能全然猜到其中含义,但也听出了一些意味。
那或许是正奋力展翅yu破开缠身荆棘的海东青在看到斑驳伤痕时的叹息,自由与天空是必要的终点,但为之付出的代价并不意味着不值一提。
登天路难行。刀尖不是朝外便是向内。
若要刀尖时刻指向拦路者,必然要一次又一次地相顾T1aN舐,来同被抛下的一个又一个同伴及自己和解。
铭记于心,来日回首时,要衔来荆棘枝,做一顶项上冠。
过往只瞧到了王府上下对崔慈的关怀备至,瞧到了他皮囊之下的空乏,瞧到了他和她相同的起点和截然不同的轨迹。
却在此刻寻0到了两人可能相同的心思。
崔慈在昨天借一场越轨欢Ai看清了她的不同之处。
照慈在今日从一声叹息听出了桎梏加身时的相同心境。
何尝不是一种心心相印。
谁道群生X命微?一般骨r0U一般皮。
正如崔慈之于照慈,正如他们之于上位者。
兀自胡思乱想着,手腕处又是一紧。
的确是T1aN舐,他竟垂首轻轻T1aN过那伤痕。这动作并不狭昵,却过于温情,惊得照慈险些惊叫出声。
好在他并不流连于此,但她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他略略扯开被子,手探到她的领口,大约是想瞧一瞧背上的责罚痕迹。她这几日皆着高领,指骨在喉间留下的青紫不会那么快消散,莫名的,这些因腌臜事留下的痕迹,她并不希望被他随意看到。
那或许是一些虚假的自尊心在作祟。
照慈装作被他的动作弄醒,悠悠睁开眼睛,万般心思皆被压下,只挑了眉头戏谑地看向他放在自己领口的手。
“虽然不是不行,但是不是不太好?”
她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伤处。
崔慈被她的陡然转醒吓到,还未回神,听见这话反应过来,有些羞窘,手动了动,又强留在原处。
“我想看看。”
她握住他的手,放到身上,合掌包住。是拒绝,也是安抚。
“早就好了,何必看?”
崔慈抿唇,没有言语,掌心相贴,在夏日里逐渐泛出汗Sh。
半晌,他眼帘低垂,语气难明地说:“赵辞,不要再为了我受伤了。”
她理所当然地说:“我习惯了呀。”
他抬眼看向她,带着劝诫的意味:“你已经离开王府了。”
虽你还未真正脱身,但你要从此刻起,忘记那些从小被驯化的规矩和习惯。
照慈闻言迎上他的目光,捏了捏他的手,仿佛撒娇一般说:“那以后,换观音奴习惯,好不好?”
他以为,她指的是保护。此去艰险,明枪暗箭在所难免,于是郑重应下。
照慈闻言,将他手心贴上脸颊,亲昵地蹭了一下。
她想,看有什么用呢,你合该牢牢记在心里。记到你为我心痛,记到心痛也成为习惯。
崔慈见她境况安好,便想起身离开。
只是手还被人握着,低声同她说着待取了午饭再来陪她一道吃。
照慈却没松手,露出些nV儿家的娇嗔:“我不想动弹,你搬来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他愣住,过往交颈相拥自是大被同眠,但这般不为情事的抵足而卧,倒是从未有过。犹豫片刻,他答道:“会有人来房里找我。我呆到你睡着。”
她不肯答应:“那我半夜想喝水怎么办?”
崔慈本来下意识想反问这伤不是不严重么,何至于此,话未出口又反应过来。
到底是那句习惯叫他上了心,不知不觉间,他已经b重逢时对她软化许多,可能亦胜于往日光景。
于是只好妥协,说待其余居士和僧人歇下后,便来和她一块睡。
崔慈很后悔答应了照慈同睡的要求。
倒不是说她睡相不好,相反的,她的睡相极好。但维持这种睡姿的方法着实有点诡异。
他白日便留意到她床上竟有四个枕头,兼有药枕、藤织枕和一个瓷枕。他本以为是她睡觉有些怪癖,喜欢换着枕头睡。想着这床也不大,他便没把自己的枕头再搬来,拿一个就是。
待入夜后他才知晓,这四个枕头竟是她同时要用的。她喜欢把瓷枕放在脚部,供她翘脚,两个藤织枕放在身T两侧,药枕才是真用来枕脑袋用的。
也就是说,她在床上摆出一个坑,让自己窝在里头。
第一夜,见崔慈没带枕头来,她勉为其难分了一个藤织枕给他。代价却是他的半身被她压了一夜以补全枕头坑。醒来时,崔慈还以为自己半边瘫痪了。
好在这事儿很好解决,第二日,他乖乖带来了自己的枕头。
然而还有些其他的问题。
崔慈作息向来规律,入夜便睡,日出便起。但如前文所述,照慈作息非常不规律。
她保持着一天不睡,一天睡Si的作息。
才同寝四日,他脸上甚至都有了显见的黑眼圈。
在她不睡的那夜,会拿个夜明珠藏在被窝里读话本子游记野史等所有杂七杂八的书。若只是如此,倒不会影响崔慈。
想来读书叫她绞尽脑汁,那就要时不时喝上些水。水喝多了又要起夜。既然崔慈答应了半夜会照料这伤者的需求,他只好在被她拍醒时耐着X子为她给茶壶续水,扶她起夜。
他本以为在她睡Si的那一天自己能好过些。
的确如此,他睡了个好觉。
折磨出现在他起身的时候。
她睡眠极浅,若被扰醒,就要花上大功夫入睡。她起床气又极大,虽然崔慈已经尽量放轻动作,但他没想到光是从床上坐起来就能让她醒来。
同寝第二日起床时,她还没清醒便cH0U了个耳光过来。他只当巧合。
今日起床时,他僵y着缓慢起身,又是一记耳光。
偏她cH0U完还不会思忖自己是否不讲道理,手收回去以后,就用幽怨至极的目光盯着他,睡意惺忪的琥珀瞳酿着水雾,真叫他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儿。
一左一右,全寺僧人都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崔慈想,待用过午膳,他就要和她说还是分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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