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茫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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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把我知道的事说了你们到底还想怎样!"大汉发出不耐的咆哮，他已经在这里像犯人般被审问两个小时了。

里面一个小警官心平气和:"毕竟抓获毒枭是大案件嘛，我们的确会需要详细一点。"

"你详细P话的!?"大汉简直要翻桌，对面那人都快问完他祖宗十八代就是不结束，他忍不住飙了个脏。

对面警察一秒正sE:"先生请慎言，这里可是警署。"

大汉抓狂。

审讯室外，总长透过单向玻璃看着两个审讯室，相b大汉的无力，江诲倒是挺清净，只是乾坐在那而已。

因为他已经不会讲话写字了。

但总长在意的不是这个，他看向手里的画，那是一年前方咏茜主动让人画下来的，背叛宋夏的画像，除了画中的人乾净JiNg神一点，其他跟审讯室里的那位江诲几乎别无二致。

总长深深吐气，他看向发生簿，自上次说方咏茜会被抓走，他们部署警力在树林夺回後已经过了一年，他力排众议，SiSi不让上头将宋夏名字从卧底名单中划去，他照着发生簿的写法，一年後待在这所警署，宋夏活着就会来找他。

万幸宋夏真的来了。

他私心让陆耀之这几天也在警署，就是想着宋夏步步为营这麽久都不敢来看陆耀之，应该挺想知道他现况的，於是特意让人审讯得久一点，好让人能多看几眼。

自觉做了好事的总长将手里的画重新卷起捆好，时间差不多了，他走进大汉的审讯室跟小警官耳语几句便转身离开，小警官点点头，让大汉对审讯内容确认签名後也放了人，大汉一脸解脱的出去，快步走到宋夏身边:"当家。"

宋夏摊在椅子上睁开眼，眉目间满是不耐:"Ga0什麽这麽久?"

"警方那边在拖延。"大汉小声道，警惕地看向四周，怕有人暗算。

宋夏往後避开大汉靠近的脸，踹了他一脚:"滚你马b。"

大汉不敢造作，低头走到宋夏斜後面亦步亦趋跟着，两人走出警署上车返回。

总长走出一墙之隔的房间，低头拧眉不语，那大汉为什麽喊宋夏当家?他这一年到底经历了什麽?

还是我们的人吗?

总长收回发散的思维，查看监视器搜寻宋夏来过的地方，确认过後删掉监控，快步走到宋夏刚刚在的地方视线快速掠过寻找。

这里是警署的家属等待区，右边有饮水机可以接饮，左边是厕所，椅子六个一排共十二个座位，总长走到宋夏待的椅子那四处翻找却什麽都找不到。

用座位当数字代表总长第一个排除，暗码数字只有1、2、3、4及它们的排列组合，十二个座位太多了，怎麽数都会不对。

他双手抱x，不安思索，脑中叛变的猜测缓缓扩大，总长不想被负面情绪束缚，像是要把坏情绪撞出去般重重坐上宋夏刚刚在的椅子，仰起头学他闭目养神。

然後他看到了。

宋夏选的椅子靠墙，一仰头正正对着打击假讯息四不的四字。

巧合吗?总长在心里疯狂怀疑，不可能吧?不，虽然头上那个标语几乎万年挂着不换，但真的是四吗?四是什麽来着?

总长一跃而起冲回办公室，他拿出手机调出暗码对照的那张照片，四後面是一串座标数字。

是当初到制毒厂时，柯言算出来的座标。

总长看到座标一脸不解，但还是打开保险柜拿出里面的发生簿，翻到一年後等宋夏的下一页。

那页没有选项，只有一段文字。

二小时後分两路，一路前往__这里，暗中包围，我会准备好炸弹，只要爆炸便可一劳永逸，所以你们请立刻让卧底离开自保，另一路由陆耀之带队在附近小路五里处待命。我会在树下丢下一个记忆卡，里面是关於尹的信息，遇到驶离的车辆直接动作，那是当家的得力助手。

总长往後翻，已经没有下一页了。

他像是看出了什麽，沉默的低着头，无意识地略微用力的捏紧这本簿子，深x1一口气後拿起手机:"机动人员及尹专案组员立刻全部到外面集合，我们时间不多了!"

总长一刻不停，接着按响铃声让全T同仁注意:"紧急出动，机动人员及尹专案组员全部到外面集合，後勤先跟医院G0u通预备，消防车、救护车都叫上，立刻开始行动!"

五分钟後，装备满上的警察们开着各式不同的车辆鱼贯而出，後面跟着几辆遮掩过的救护车跟消防车。

他们兵分两路，先抵达的是在目标前五里路停下的陆耀之这队，他们谨遵总长命令，一波人寻找记忆卡，另一波守株待兔。

陆耀之在守株待兔的行列，他躲在树上，睁着一只眼对着瞄准镜，额上有汗汇聚成滴，落於单薄的叶脉，跟着它坠落地面。

他不知道总长为什麽那麽相信几页纸。

说来可笑，总长集结人宣达任务的确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一个人举手发问:"请问怎麽保证来的一定是尹当家的得力助手呢?如果是路人怎麽办?毕竟我们没有设检。"

总长眼神锐利如刀，但他知道现在需要解释不然难以服众，可他能解释什麽?说因为未成年男孩给他一本发生簿，所以他只是照着上面做?

"这是计划，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设计过的，而现在我们没时间了，有问题通通回来问!"总长将举在手里的发生簿丢在桌上，话讲得暧昧，配合动作很多人不说信不信，但至少不敢造次了。

"收到!"警察齐声，浩然士气。

陆耀之是不信的，毕竟他被分到守株待兔这边，要是lAn杀了人怎麽赔?人命多珍贵他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明白了。

所以要能护着人只有一个办法。

他没等很久，毕竟他们几乎是掐住总长所谓的两个小时时限到的，一辆黑sE宾利低调驶近，没有超速，没有违规，陆耀之打开保险，装上消音器的手枪随着他的动作抢在所有人前面S出子弹。

一枪爆胎。

煞车音刺耳，能很明显的看出车内那人有很好的车技，他不能说得心应手，但绝对熟练地将爆胎的车停在路边，且非常自如的往陆耀之这里丢一颗手榴弹。

"躲避!"陆耀之反应极快，拉下旁边的人跳下树护头趴下，他不确定有多少人听到他的警告并且立刻实行，更不确定这颗手榴弹爆炸警方会有多少牺牲。

他为什麽不相信总长的直接动手?

手榴弹落点非常JiNg准，直直地在他们人最多的地方发生爆炸，随着震耳yu聋的''''砰''''声，只有热浪让人铭记，陆耀之身上砸满碎石，僵y的转着头颅想看尹当家的得力助手跑哪了。

幸运的是不用他找，助手来了，擦得鋥亮的皮鞋与地面接触发出悦耳声响，可惜爆炸让人耳鸣，陆耀之听不见这麽细节的声音，发现那人只是因为他走到自己面前蹲了下来。

他很满意陆耀之这丧家之犬的样子，想拍下来传给宋夏的那种满意，告诉他这就是你一直护着的废物。

扯住陆耀之的头发迫使他抬头，西装男几乎要笑出声音，看，多狼狈:"陆耀之，久仰大名了。"

"你谁?"陆耀之口气不善，这人认识我?

"别装不熟嘛，宋夏应该跟你讲过很多我们的事呀。"西装男笑眯眯的，这可是这人自己撞上来的呢，而且照着看来他们根本是想翻了尹:"我说呢，怎麽突然就有人闹事，还只叫我去，原来是等着这出啊。"

可惜啊可惜，宋夏看上的人原来这麽无能，连人都不敢杀，要是刚刚直接爆头至於这麽狼狈?

"当初你用那颗肮脏的糖收买他的时候，有想过其实你一直在拖他後腿吗?"西装男语气揶揄，还想讽刺几句，却听见陆耀之开口打断他:"宋夏是谁?"

西装男愕然，见他不似玩笑反而惊讶了:"等等等等。"他手掌撑着额头，手指探进发中，过了一会想通的他笑了，笑得灿烂而肆意:"哈哈哈哈!"

陆耀之一脸神经病，可西装男没管他，他低着头不再看陆耀之，低沉着嗓也掩不住愉悦:"宋夏啊这麽珍视他?你就确定他会在意你?"

也许是他跟宋夏实在太像了，像到有时候甚至不敢确定那个叫陆耀之的究竟是真人还是尹格的幻影，但是还好，陆耀之b不上尹格。

西装男眼中闪着小孩子恶作剧的光，他用魔鬼的声音忽高忽低的对着陆耀之道:"你不觉得在斗兽场太顺利了?枪炸膛是运气好跟你反应快才完好无伤?"

他看着陆耀之惊疑不定的样子，再添把火:"是不是一直觉得方咏茜被绑走很不合理?茫茫人海，上千、上万名警方家属为什麽偏偏是方咏茜被绑走?"

"别扯话题，那个叫宋夏的到底是谁?什麽糖，你到底在说什麽?这些有关系?"陆耀之的确怀疑过斗兽场是有卧底帮助，但说实话潜入尹的卧底太多了，有人帮忙属实正常，所以当总长回他''''你就想说这个?''''的时候，他也觉得惭愧。

不过宋夏到底是谁?

西装男开口，就要说出他们的渊源，却见右上方树影闪动，他反SX的一滚——

''''砰''''、''''砰''''

第一发子弹确实地S在西装男刚刚待的地方，而第二发子弹预测了动向，且好Si不Si正中脑g，西装男当场Si亡。

西装男大概从没想过，当初一分为二之中，还多出了找东西这条支线，而且这支线的宝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预测X战术重点就是永远都要有第二手准备，只要b别人多一手你就赢了。''''那是一个夏天，柯言穿着宋夏的老头衫，毫无感情地把可能Si的那些警察一言蔽之，并且说出人类最可能做出的几种可能，包括背叛，那时宋夏就在想，是不是运筹帷幄的人都是这样，看透一切的冷血无情。

但没想到柯言对别人是冷血了没错，对自己却是丧心病狂。

偷袭的二人从隐蔽处快步走出，他们是寻找东西那边的，简单确认陆耀之二人的伤势程度，最後边扶起边对队长陆耀之道:"报告队长，并未找到记忆卡。"

陆耀之点头，示意二人不用扶着自己，他倚树站直，即使疼痛，他也强迫自己挺直背脊望向剩下的人道:"寻找活口，带伤者立刻治疗，叫消防灭火，我去找总长。"陆耀之点了一个人:"替我看好这里。"

"明白!"余人齐声。

陆耀之走後，两个小警察带着担架跟白布走到西装男身边，看着他的Si亡瞬间，其中一个小警察不忍的替西装男阖上眼帘。

一如西装男曾经那样。

十年前。刺客训练。

这里是尹不可告人的地下训练场，训练的都是四处抓来、对人间懵懂的小孩，从这出去的Si人b活人多，活人是对尹绝对忠诚的刺客及Si士。

里头曾经有一道很特别的风景，不似其他人的瘦矮，小小年纪就在cH0U芽的身T，会替自己杀Si的人阖上眼的男孩。

无用的怜悯，他们都这麽评价他，也就是西装男。

这些孩子经历了一开始的痛哭、惨叫、折磨，现在变得麻木不仁，他们良好的适应了这里，变成失去波动、漠视人命的杀人机器。

他们一个礼拜厮杀一次，每次厮杀必须满三十分钟，并且至少要Si五个，没有杀满要嘛继续杀，不嘛随机被杀，活着的孩子越来越少，高大的西装男持续突出，直到有一天他为他的对手，一个仗着自己T力好就欺负人的孩子阖眼。

西装男蹲着身，心里默念64，刚收回手还没站起身，旁边便有一个孩子被推出来走到他旁边，居高临下冷冷地开口:"你在做什麽?"

""显而易见的答案，西装男想，既然他回不回话的结果都一样，那还是不回了，可这就是导火索。

直至下个礼拜的厮杀前，他遭受前所未有的欺凌。

在Si命训练的日常中要恶Ga0人可以很难，也可以很简单，示范都是他去、对打都是找他、有什麽不会都是找他，抓到时机用关节撞个几下等等，渐渐的T力不支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在厮杀中的Si亡才是被允许的，所以孩子们用在这里学会的耐心等了一个礼拜。

西装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尹格的。

毕竟这里不是互相认识的好地方，到後面就算知道了名字也没什麽用，毕竟活过了今天明天谁还活着都不一定，不用这样浪费感情，所以当尹格走过来跟西装男打招呼的时候後者非常惊讶。

"你靠近我不怕也被打?"西装男刚刚整理好被撞倒在地上的午餐，留着b较乾净的部分准备扒几口。

尹格样子只b他整洁一点，他拿着他自己的饭分给西装男一半:"我来笼络你。"

西装男戳了戳多出来的饭:"笼络?身为刺客过於高大，还有无用怜悯的我?"

尹格笑了笑:"对，虽然你身为刺客过於高大，但我不想要你成为我的刃，我想要你成为我的脑。"尹格吃了一口饭，吃饭的时间可不多:"至於无用怜悯，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只是仪式感对吧?"

西装男没有客气的快速扒饭，在他碗里的就是他的，嘴里含着饭含糊道:"你也不笨，何必找我?"

"因为你其实一点都没受伤"尹格笑YY的，明明是疑问句，偏偏要用肯定句的口气说出:"我非常仔细地看着你才发现的，你预测了他们所有想法，所以才能这麽游刃有余的吧?"

西装男不说话，尹格也不恼，继续开口:"你能活到现在就是胜在高大，但你也知道你会输在高大，因为这里要的是刺客。"尹格放下吃完的饭盒:"我们都想要活着，所以要不要跟我一起翻了他?"

西装男闻言一愣，看尹格的眼神像看智障，却见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彷佛有火在其中起舞，鲜活、充满生命力:"我叫尹格。"

像是被怔住般，西装男看着尹格的眼发不出声，多久了?他在这里等了这麽久，终於让他看到了。

是谎言也无所谓，西装男笑着，他终於点头。

活着，本身就是让人飞蛾扑火般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