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卑鄙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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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的，上次出去玩阿真学长喝多了，掉了个东西在我这，好像挺贵的，我来还给他。”

江小茵说着摊开手掌，掌心是个少nV心的粉sE首饰盒，里面是江小茵刚刚从耳垂解下来的，象征“守口如瓶”的蝴蝶结耳钉。

她舍不得林睦白送的Ai心。

可身上也没有第二件能糊弄过去的东西了。

阿姨一看是耳钉，虽然跟陆明真平时戴的风格不同，但上面镶钻呢，料想价格不菲，于是不敢私自收下，侧身让开，请江小茵去家里等。

“少爷再过半小时应该就到了。”

江小茵望向地上的果篮。

阿姨瞥了眼，“不用管，我明早拿去扔。”

江小茵心里一凉，面上却在礼貌地笑。

知道陆行舟的日子不好过，却没想到原来这么不好过，就连别人送的礼物都收不到。

江小茵进去坐下，住家阿姨避到一旁给陆明真打电话。

陆明真奇怪归奇怪，但又怕自己真掉东西在她那了，让阿姨稳住江小茵，别让人乱跑。

陆明真除了被钓，也喜欢钓人。

常用的办法就是往心仪nV生的包包放个耳环或者戒指，这样就能以找东西的借口联系上。

要是让林睦白知道他这么对江小茵……多年的兄弟算是走到头了。

阿姨听陆明真语气急迫地交代，忙问江小茵要不要吃宵夜，她是有点饿，于是点头。

见人进到厨房。

江小茵顿了顿，径直走向一楼靠里的房间。

门口单独摆放的鞋柜、一尘不染的踩脚垫和雨伞格……全都是陆行舟会用的东西。

她敲门。

没回应。

她一边敲，一边问：“班长，在么？”

依旧没有回应。

江小茵拧门，这才发现房门是从外面反锁的。nV孩皱眉，不忍细想。

她以前也被同学锁在过谷仓。

幸好钥匙就cHa在门上，nV孩转了几转，打开了。

Y暗的房间。

最大的是书桌，最显眼的是书柜，密密麻麻全是书，一点缝隙没有，几个奖杯摆在角落，好像怕被人看到一样。

地上躺着篮球、足球、网球……戴着口罩坐在床上的人正在往墙面投掷乒乓球，手臂还贴着留置针。

江小茵开口道：“班长……你没事吧？”

陆行舟戴着口罩，瞧不出表情，只眉皱起来，“怎么是你？”

还以为是阿姨进来收碗。

陆行舟抓抓头发，扔了乒乓球，躺回去。

“我生病了，别过来。”

江小茵没过去，远远站着问：“什么病？”

见她真的不过来，男生眼里一暗，“肺炎。”

“好了吗？”

“好多了……不咳了。”

“怎么戴口罩？”

“怕传染给别人。”

“很容易传染吗？”

“不容易。”陆行舟盯着被子，“我哥容易发烧，我……妈怕他被传染。”

江小茵什么都懂了。

可是懂了也没用。

陆行舟对自己的处境尚且没办法，她一个仰人鼻息的寄生虫，除了能拿出一点不值钱的同情，也没别的能做。

江小茵说：“班里同学买了果篮和维生素，我拿来给你。”

不等陆行舟说话，nV孩猫似的灵巧0出去，再悄无声息拎着东西钻进来。

看着迟钝。

其实灵活得不像样子。

看着好掌控。

其实心眼通透，肚中藏着一杆秤。

陆行舟拿起果篮，展开同学们写的纸条一一，心里泛出涟漪，眼神也从Y翳冰冷变得温柔平静。

在江小茵家的小区里站了一夜，他本来就有点感冒，借口请假很容易，只是发展成肺炎遭遇隔离则是意料之外，他很少病这么重。

在校园墙上投稿匿名信是冲动，也是在赌江小茵并不铁石心肠，赌她会挂念、担心……

他赌赢了。

却又高兴不起来。

自从碰上她，情绪就开始违背逻辑。

“你怎么进来的？”陆行舟犹豫许久还是把心头疑问说出，“我家的阿姨油盐不进，你还是第一个能进门找我的。”

江小茵没回答，单刀直入，“我扇你一巴掌……你就自杀了么？”

“没有啊。”陆行舟苦笑，“我就是肺炎而已。”

男生说着掖了掖衣袖，将左手往被子里藏，目光并不和nV孩接触。

江小茵问道：“左手能给我看吗？”

“可以啊。”

他抬手，腕间是一条运动手环，平时在学校也会戴，晨晚跑用来监测心率的，班里好多男生都有。

江小茵走近，抓住表带。

陆行舟一抖。

眸光跳了跳。

nV孩握得更紧了，推高表扣的金属cHa片，解开，然后赫然看到伤痕累累的手腕。

斑驳的划痕。

有深有浅。

有新有旧。

新的压着旧的，增生的凸起r0U要白一点的，两侧边缘要深一点，仿佛割开的一瞬，除了鲜血还有别的也趁机涌了出来。

一条最新的割痕还没愈合，贴着纱布，透出腊梅花瓣似的，斑斑点点的猩红来。

江小茵低头。

陆行舟也低下头。

两人的呼x1一浅一深，一个才呼出，一个就x1进。

江小茵问道：“再割，伤到韧带怎么办？”

“……不割了。”

“你觉得这样很酷吗？”

“不是的。”

“那是怎样？”江小茵拔高声音，随即又压低，“我打你，你心里难受，打回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陆行舟笑了一下，“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来就这样了。”

他拉好衣袖，捏了捏口罩架在鼻梁的金属条，“过两天我应该痊愈了，你回去吧，太晚了。”

江小茵握住男生半曲的指，颤抖道：“真的……别割了，好疼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陆行舟点头。

眸光落在nV孩细软泛红的指，一点点、一点点握住，轻轻摇了摇。

“我知道了，别哭了。”

虽然他本来就想看她为他流泪。

被人在乎的感受真好。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在乎的。

可是一切如计划……可是眼睁睁看着nV孩埋头哭泣，陆行舟的心又陷入恐慌。

也许那时他冥冥中就知道，卑鄙的欢愉终究将结束于光明的诀别。

她那么聪明。

那么……聪明、现实、隐忍，小心翼翼保存着一点点对世界的善良和天真，他却毫不犹豫挥霍了。

从此天真变成有邪。

再怎么追悔，也是坠毁。

再怎么思念，也如同悼念。